單家大宅裡,單行焰、單澤和段雨瑂一起吃晚餐。
用餐一半,段雨瑂忽然問道:「行焰,你後天要出海釣魚?」
「嗯,去綠島。」他回道。
她喜上眉梢的說:「我也要去。」
沒等單行焰響應,單澤開口了,「雨瑂,你又不會釣魚,去那裡做什麼?」
他語氣中有些不高興,這半年來,文靜的妻子變得活躍許多,每次行焰有什麼活動,她都愛跟著去。
雨瑂給了個很好的理由,「你不知道嗎?綠島有個朝日溫泉,很有名的耶!你們去釣魚,我可以去洗溫泉嘛!」
「陽明山也有很多溫泉,設備又好,幹麼去那麼遠?」單澤不解。
「那不一樣嘛!」段雨瑂含愁帶怨的看著他。
他追問道:「哪裡不一樣?」
「泉質不一樣、景色不一樣啊,還有朝日溫泉是世界著名的海底溫泉,全世界除了日本九州島和西西里島外,就只有綠島有海底溫泉,我想去洗洗看嘛!」她一雙水汪汪、未染塵灰的明眸瞅著他們,是任何人都不忍拒絕的。
「單澤,雨瑂閒著也無聊,出去多活動也有益健康。」單行焰替她說話。
單澤也不忍她失望,只好答應,「奸吧!你要當心點,別讓我擔心。」
「太好了。」她立刻跳了起來,開心跑上樓去。
「雨瑂,你去哪兒,不吃飯了嗎?」單澤望著她興奮的背影喊道。
「我去準備收行李啊!」
單行焰搖頭笑道:「後天才出發,明天收也不遲啊!」
單澤則臉色不悅的瞪著他,「行焰,你要帶她去,就要保證會將她安然無恙的還給我。」
「你如果不喜歡,我就不帶她去了。」單行焰不想他誤會。
「不,既然答應了就別叫她失望,只是……」單澤欲言又止。
「什麼?」
單澤看了看他,才說:「你們的隊員都是男的吧?」
「是男的比較多,不過,也有人帶女朋友。」單行焰敏感的察覺他話中有話,忙道:「哇!你不是懷疑我什麼吧?我們從小一起長大,我對她就像妹妹一樣,可沒有非分之想。」
「我也是和她一起長大,可從來就不當她是妹妹,而且我們結婚了!」
單行焰坦蕩蕩道:「那不就結了,如果我對她有感情,幹麼要等到你們結婚之後才跟你搶。」
單澤皮笑肉不笑的說:「很難說,也許你現在後侮了。」
「你放屁!」單行焰氣得連粗話都出籠了。
單澤見狀,摟著他的肩頭說:「好啦!兄弟,我鬧你的,你的為人我還不清楚嗎?只是……唉!」
見他愁眉不展,單行焰關心的問:「怎麼了?」
「也沒什麼,只是你不覺得雨瑂比以前活潑多了?」單澤覺得她的改變不是因為自己,也不是因為家庭,總是怪怪的。
「那不好嗎?」單行焰倒是樂見如此。
「不是不好,只是覺得有點怪。」
單行焰不以為意,反勸道:「那你多留點時間陪陪她,不然,她一個人在家難免寂寞。」
「也對,我整天忙著工作,的確冷落她了。行焰,這陣子就麻煩你多照顧她,等我手上的工作告一段落,我會補償她的。」
「放心,我負責帶她去玩,就會好好看著她,不讓她少一根頭髮回來,可以了吧?」
兄弟倆相視而笑,而單行焰卻不知自己正一步步走入別人的陷阱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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單行焰帶著段雨瑂到綠島,就先替她安排住宿的飯店,再回船上和其它人集合出海釣魚。
他倏地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下船。
是石熙,他的大學同窗,原本兩人交情普通,但在一次無意中重逢就變得熱絡起來,兩人有同樣喜好興趣,幾乎所辦的活動有他就有石熙,加上一年前石熙又透過他的引介進入單家所屬企業機構任職,與單家關係也頗為密切。
他覺得奇怪,大伙約好這個時間在船上集合出發的,石熙卻下船去,而且東張西望的神色有些詭異。他是極限運動的好手,平常沒什麼事可以叫他緊張的,這會兒瞧見他有些不自在的行動,原本想叫他的單行焰覺得更好奇了,忍不住跟著他身後想看個究竟。
沒想到因為一時好奇,卻讓他見到令他震驚到吐血的情景——石熙來到雨瑂留宿的飯店,兩人在房門口一見面就迫不及待的擁吻。
天!雨瑂和石熙……這簡直像是一記悶雷擊中他,一股氣梗在胸中久久不消。同時,許多從未懷疑過的事,一下子電光石火的全冒出來。
約半年前石熙第一次到單宅才認識雨瑂的,自此她便主動積極參與他們的活動,當時他不疑有他,也從未想過這已種下禍根。
要不是他親眼目睹,他實在不敢相信自己被他們利用而不自知。
然而理智恢復之後,他想到這件事絕對不能讓單澤知道,雖然單澤很愛雨瑂,可是他那種愛之欲其生,恨之欲其死的偏激個性,實在太可怕了,而且很可能會掀起一場大風暴。
當下,他只想補救,要他們趕快結束這不正常的關係,就當作什麼都沒發生過。於是,他守在房門外,預計隊友回來之前,石熙就會出現。
果然,石熙在他預計的時間打開房門,與他怒沈的眸光對上。他不自在的僵了下,而在他背後穿著睡衣的段雨瑂更是花容失色。
「進去再說。」單行焰入內把門關上,然後單刀直入的說:「我不管事情是怎麼發生的,趁單澤未發現之前,你們趕快結束這段不正常的感情。」
「不!」沒想到第一個抗議的竟是柔弱沒主見的段雨瑂。
「雨瑂,你別忘了你已經結婚,是有夫之婦!」單行焰提醒她現實。
她卻說:「我要跟單澤離婚。」
單行焰驚愕在她眼眸裡看見她從未有過的堅定與勇氣,他更不懂為什麼石熙可以引起她對愛情如此強烈的憧憬,她迫切需要的是什麼?
「你以為單澤會答應嗎?」這就是單行焰最擔心的,以他對單澤的瞭解,他絕對是寧為玉碎不為瓦全。
「我不管,我已經決定要跟他離婚了。」
單行焰因她的任性而氣道:「雨瑂,我絕不允許你亂搞胡來,難道你為了一時快意,要傷害自己的丈夫?」
她掩臉哭泣,「我、我只能對他說抱歉。我不愛他,我愛的是石熙,愛到至死方休。」
「你可以把生命用在學業或事業上,但你卻浪費在令人唾棄,不被世俗允許的愛情上,而且這不是愛情,叫偷情,我對你真是失望透了。」單行焰斥道。
她振振有辭回道:「人一生所繫的價值是什麼?直到我遇到了石熙,他的豁達、瀟灑、快樂填補了我的孤寂、無奈。他剛毅堅定的力量,剛好是我最需要的自由,所以他問我愛不愛單澤時?我才明白他雖為我帶來財富、名譽、地位,卻無法讓我快樂。」
單行焰從沒想過她是如此的壓抑,而石熙瀟灑不羈,正是她的渴求,難怪當她遇上他,會無法抗拒的沈淪了。
但無論如何,一個是背叛丈夫、紅杏出牆的女人,一個是他多年的同窗好友,竟然不顧情誼,利用他把她帶出來偷情幽會,光是這些就令單行焰無法認同。
他仍是堅持道:「理想愛情的本質是自由與負責,但是,你們只是追求自由,責任在哪呢?」
一直沒吭聲的石熙當場痛斥,「夠了,收回你的長篇大論,沒想到你的觀念和世俗一樣迂腐,你憑什麼批評我們的感情不正常、瞧不起我們的愛情?」
「我說得不對嗎?你根本是帶著雨瑂玩一場沒結果的遊戲,除了一時的感官刺激,不倫的戀情還能有什麼?」單行焰氣勢洶洶的質問。
石熙一把揪住他的衣領,粗聲道:「你不是我,也不是雨瑂,憑什麼侮辱我們的愛情,真摯的感情永不醜陋。」
段雨瑂卻淚容滿面的哀求,「行焰,你就當作什麼都不知道,好嗎?」
「難道藉愛情之名,你們就可以將種種的脫軌行為合理化,你們就不能理智的想想後果嗎?」單行焰對他們沒有絲毫悔意,還想極力爭取到底的態度感到無奈至極。
「怎麼可能還有理智呢?否則,這就不叫愛情了,能與喜歡的人深深相愛著,世上沒有更好的事了。」她感性的說。
單行焰感慨道:「唉!在不對的時間遇上不對的人,這樣的愛情叫我怎不替你擔心?」
石熙聞言握住她的手,「我們是在不對的時間遇上對的人,所以不管怎樣,我們永不放棄,至死方休!」
短短幾句話知道他們愛得強烈,期望他們能理智的認清事實是不可能的了。
終於,單行焰的感情還是戰勝了理智,「這件事我可以不拆穿你們,但以後我也絕不會幫你們了,你們好自為之。」
自此之後,單行焰總覺得愧對單澤,畢竟這麼嚴重的事,刻意隱瞞和他一起長大、情同手足的兄弟,多少叫他心虛莫名。
何況,他帶雨瑂去綠島前,還誇口不會讓她少一根頭髮回來,這下可好,她根本掉了一顆心。
從此,他盡量疏遠他們夫妻倆,以及那對脫軌戀人,不過,他萬萬沒想到,替他們隱瞞,他們卻越來越大膽,竟然藉他的小木屋來幽會。
單行焰這才發現事態嚴重,但也只能替他們在心中默默禱告、祝福!
有一天,單澤問他,「這個週末要和雨瑂上山玩嗎?」
「呃……上山?」單行焰一愣。這個週末要他準備去澳洲的大堡礁浮潛。
但隨即一想,已知道怎麼回事了。肯定是雨瑂又拿他當幌子,和石熙到山上的渡假屋偷情。
「怎麼了,你們不是要上排雲山莊?」單澤深沈的瞄他一眼。
單行焰只好回答,「呃……是啊,你要不要一起來?雨瑂說很久沒去了,想看看那些山茶花長得怎樣了。」
「嗯。」單澤別有深意的看了他一眼,「這陣子還沒忙完,下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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單行焰急著要警告段雨瑂,但是管家說她已經上山去了。
該死的是山裡的通訊不良,手機根本打不通,他越想越不對勁,取消去大堡礁浮潛的行程,連夜趕回山上。
那一晚,他趕到排雲山莊,見大屋裡一片漆黑,反而是他的那幢小木屋透出燈光,且隱約可見三個人影和吵鬧聲。
完了,他最擔心的事情終於發生了。
單行焰以最快的速度跑過去,一進屋裡當場傻掉了。
段雨瑂面色慘灰的跪在牆角,石熙則衣衫不整的坐在一張S型情侶椅上,單澤拿槍對著他,那冰冷又憤怒的神情,隨時可置他於死地。
「單澤,快把槍放下。」單行焰叫道。
單澤見到單行焰並不意外,反而說:「你來了,是來見證這對姦夫淫婦的下場嗎?」
「單澤,別做傻事,這樣會鬧出人命的,你冷靜點,任何事都可以好好解決。」他的聲音微顫,急出一身冷汗。
「嘿!我早就想好怎麼解決了。」單澤發瘋地狂笑,笑聲讓在場所有的人打了好幾個冷顫,幾乎可以預見他會做出什麼瘋狂的事來。
「不……單澤,住手!」單行焰趕緊出聲制止。
唉!以單澤的個性,怎會聽勸?但是他總不能見死不救呀!
他小心翼翼的靠上前,「單澤,我知道你的心裡有多難過,但是,殺人是要償命的,你一時衝動殺了人,事情不但沒有解決,反而還要賠上你的前途。」
「別再過來!」單澤喝道:「你再前進一步,我馬上殺了這混球!」
單行焰還來不及說什麼,段雨瑂嬌弱的身軀倏地飛撲在石熙身上,嚷道:「不要殺他,不要……」
單行焰急壞了,也不得不驚歎愛情的魔力無邊。段雨瑂盲目的想力挽狂瀾,其實她拚了命護著石熙,無疑是雪上加霜,不但救不了人,反而是在替他找死路。
單澤臉色一片慘白,有憤怒、妒恨與難堪,他把槍抵著石熙的頭,「雨瑂,你滾一邊去,不然我一槍打爛他的頭。」
「好,你要殺他,就把我他一起殺了!」柔弱的她堅決要和石熙一塊死。
此時,單行焰已不知什麼叫作愛情的魔力無邊,只知道快要鬧出人命了,急得胡亂道:「雨瑂,你想死就到外面去,別死在我的小木屋裡。單澤,你要殺人就回單家去解決,別弄髒我的地方。」
單澤露出輕蔑的表情,「行焰,想救他們,嘿!我告訴你,他們的死你該負最大的責任。」
「你……」單行焰一臉震驚。若從一個人的臉上可以讀出他的心思,此刻,單澤擺明已下定決心要殺人了。
單澤冷笑,「如果不是你一手促成,你的好朋友又怎會勾搭上我老婆?如果不是你一昧隱瞞,我今天也不會抓奸在床了。」
單行焰啞口無言。他的確是脫不了關係的,但是單澤會遷怒於他,卻是他始料未及的。
「怎麼,一臉很無辜的樣子?你少裝了吧!你敢說你匆匆趕來,不是為了給他們通風報信嗎?」單澤憤怒道。
「雨瑂,你走開。」石熙推開她,打算獨自面對。
段雨瑂卻死命抱著他哭道:「我不走,要死就一起死!」
知道她的心意,他的五臟六腑全都糾結在一起,低聲說道:「千萬記得我跟你說過的話。」
「不要……啊!」段雨瑂被石熙猛力推開,隨著一聲尖叫之後——
砰!砰!
奪人魂魄的兩槍聲響,空氣中瀰漫著濃烈的煙硝味。
「不……」段雨瑂聲嘶力竭的哭喊。
原本抵著石熙的槍,第一槍沒有擊中他的頭部,第二槍卻擊中他的腹部,單行焰頓時大駭衝了上前,看見石熙從椅子上摔下倒臥在血泊中,而子彈已穿過椅墊留下一個驚心動魄的彈孔。
段雨瑂淒厲的撲上前欲抱住石熙,單澤卻從背後一把揪住她,「你想跟他死在一塊,我絕不會稱你的心。」
說著,他殘忍的把她往屋外拖,並嚷著,「這輩子你想離開我,作夢!作夢!」
單行焰顧不了那麼多了,匆匆找來急救箱,扶起石熙說:「我先幫你止血,再帶你去醫院。」
「行焰,我不行了。」石熙表情扭曲痛苦。
單行焰抱起他,才驚覺他的傷比預估的還嚴重,他整個腹部血淋淋,血流不止,再拖下去恐怕會失血而死。
他抓著單行焰的手,嚴肅道:「不要浪費時間了,這下山路途遙遠,到醫院恐怕我已失血過多。」
「那我們盡快去醫院。」單行焰真的怕他就此死去。
「不,聽我說,你還不知道我真正的身份。」
「什麼?」單行焰驚恐地望著他,認為他失血過多已神智不清了。
他苦澀笑道:「你以為單澤殺我,是因為戴了綠帽嗎?他是怕他們單家毀於一旦,才下此毒手。」
單行焰感慨萬千,「他的個性極端偏激,我已經警告過你們了。」
石熙痛苦的蹙眉,繼續道:「其實我是刑事警察局國際刑警科的緝毒刑警,我透過你進入單氏企業任職,其實是為了搜集單祺銘的販毒證據。」
「你說什麼?!」單行焰震驚不已。
「你不知道吧!單祺銘表面上是富商與慈善家,其實是個大毒梟,與泰國金三角往來密切,警方苦無證據,才派我臥底搜證。聽好,我已經把他販毒的證據加載一枚芯片中,就藏、藏在這張椅子裡,但我還來不及交給警方就被他發現,你就幫我交給警方吧!」他臉色死灰,氣息漸弱。
單家是個大毒窟?!
單行焰仍處在震驚中反應不過來,原來一連串的事件都是有陰謀的,那麼……段雨瑂只是個無辜的犧牲者·
「雨瑂她……太不值得了。」單行焰感到悲痛。
「對不起,我唯一騙的人是你,與你重逢是刻意安排的,接近你只是想進入單氏企業,雨瑂只是個意外,我沒想到會遇上她,我是真的愛她,可惜,我不能保護她,答應我照顧她……」
「雨瑂知道這件事嗎?」單行焰問。
「她後來知道了,有些證據還是靠她幫忙搜集的,所以,她的處境很危險,單澤不會……放過她的,請務必要幫她。」
「你為什麼要告訴我,不怕我會為了叔叔出賣你?」
石熙的視線越來越模糊,不斷的喘息,「在單家,你和雨瑂是不知情也沒參與販毒的人,而且我相信你的為人……求你照顧她……把證據交給警方……」
單行焰感到他的氣息逐漸變弱,他那與死神接近的驚恐表情,連老天爺都幫不上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