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知才連線,她的電腦電線就被人給抽掉,同時聽見猶如南極風雪般的冷冽斥責聲──
「你打算做什麼?」
「你──連卡佛,你在幹什麼?」她一則以驚,一則以怒。
「這正是我想問你的問題!你知不知道,此刻大伙的安全,全繫在這沒有人知道的秘密基地?你這一連線,歹徒不就知道我們事先做假離開,我們勢必受困於此?」他毫不留情地怒責。
「我──」
「我什麼?試著用用腦袋,而非那雙迷惑男人的大眼睛!」他口無遮攔地說。
「姓連的,我什麼時候只用我的眼睛而不用腦了?你別太過分!我連自己的命都可以不要,單純地只想搶救一個朋友,也因為忠於承諾,所以千里迢迢地飛至蘇黎世將小雪花交給你。若不是你故作清高,一再閃躲,怎麼會讓小雪花和我們大家身陷危機中?
當初若不是你的拖延,我的診所也許不必被燒,我的事業也可以繼續,至於我,也不會被當作失蹤人口或是已死之人來看待,當然,也不必賡煩泰陽做整型手術,更不必和你這個自大的男人關在這地底下,一再受你的氣!」
她一口氣吼出多日來所受的氣。
連卡佛聞言後,反倒冷靜下來。
是啊,是他們連家人拖累了她。
小雪花是小麥留下的唯一命脈,說什麼他都必須保護她,然而讓葛雪靈出生入死,實非得已,因為殺手已看到葛雪靈的面貌。他們連家人不願再欠人情,也不允許有人為他們犧牲。
「你說得對極了,是我們連家連累你。」他口氣平靜,完全沒了先前的震怒,那雙一向炯炯有神的瞳眸,載滿了外人所?不見的憂愁。「等這波風浪過去,我們連家欠你的,將以百倍賠償。如今只希望你自愛,別再和外界聯絡,不論是你的親人或是親密愛人都不可以。我只想保護小麥的唯一血脈。謝謝。」
話落,他便退出她的房間。
她怔在原地。他對她說什麼?謝謝?
他竟然會對一個女人說謝謝?!
「請等一下。」她突然喊住他。
「什麼事?」他站在原地,並未轉過身子。
「我們可以談談嗎?」
「重要嗎?」他仍然沒有回頭。
「只有重要的事才可以談嗎?」她反問。
「你這個女人──」他終於折回她身邊,口吻雖然像是責備,俊美的臉上卻沒有慍怒。
「別在女人面前用『女人』這種帶有鄙夷的語氣說話,那只會激怒她們。」她糾正道,但眼中卻夾著慧黠的笑意。
「你總是希望男人聽你的話。」他刻意挖苦她。
「這也是我想說的,你總是不時刻意打壓女人。」她的雙眸仍然帶著笑意。
「你到底想說什麼?別亂加罪名,我的脾氣不太好。」他刻意擺出高姿態。
「我看得出來。」
「那就好。」他故意睨她一眼。
「什麼叫那就好?知道不好,就要改,免得全世界的人全被你得罪光了,你還自以為是。」
「我不在乎。」他不以為意地說。
「這就是你最大的問題。」
「你到底想說什麼?別東拉西扯的。」
「給你點心理輔導。」她故意氣他。
「吱!管好你自己的情緒吧。我也是醫生,很清楚自己有沒有問題。」
「可惜你不是心智科的醫師。」她反將他一軍。
「我最不需要的就是心智科的輔導,你們的精神異常與疑心病通常比一般人大三倍。」他反駁道。
眼看煙硝再起,她歎了口氣。「拜託,我找你說話,就是想找出我們可以和平共處的方法。OK?」
「好吧,你想說什麼?」
「你已確定殺害小麥的兇手是黑沁那幫人了嗎?」
「有百分之九十五的把握。」他說。
「很好。」
他誤以為她這麼說,是急於擺脫他,心裡遂有些不爽快,「到時你愛飛哪兒,就飛哪兒。」
這些疑似「嫌棄」的話,聽得葛雪靈心裡怪不是滋味的。「真好。到時別忘了替我的診所修理門戶,不必太大,也不用太招搖,畢竟一般人對心智科的印象,還是停留在『精神病』的階綴,有哪個家長希望別人知道他的寶貝有情緒障礙、心智障礙、學習障礙……等多功能障礙呢?」她本不想與他計較這些的錢,但他的傲慢讓她忍不住想氣他。
「如你所願。」他又打算離開。
「等一下。」她又喊住他。
「我不需要面談。如果沒有別的事,我想休息。」他拒絕道。
「我只是想對你說,小麥的死,我也不好過。她是個好朋友,否則她不會為了我的安全而避著我,僅以寫信的方式告知我她的近況與心情。倒是我有點自私,心想她不來看我,的確省了許多麻煩。直到她垂死之前來找我,我才醒悟,是我該為她做些什麼事的時候了。
我從不後悔窩藏她,也不後悔帶著小雪花避開追殺來找你,只是一路上我們相處得並不好,所以我和一般人一樣,只想回到過去,平靜的過去。
但我心裡明白,再也回不去了。因為經歷過這樣的死別,沒有人可以真正揮別過去。
也許你抓到兇手後,我是可以回紐約,但我知道那裡的雪與風,已不再是當初我所見到的。
今後你也多保重,也希望在剩下相處的幾天裡,咱們可以和平共處。至於E-MAIL我不會再發送了,顯然你想得比我更深入,我全力配合便是。路已走到盡頭,不差這幾步了。你放心吧,我不會再與外界聯絡。」話畢,她用剪刀將聯絡上網路的電線一刀剪下。
「葛雪靈!」他震驚地嚷道。
「只是一台電腦。」她笑著說,「我累了,你也累了,請回吧。」
她起身,準備送客,卻因長坐而感到暈眩,整個人往前傾倒。
他立刻上前攔住她,大掌也湊巧碰到她豐腴的雙峰,麻顫的感覺倏如電流,飛竄至他們的四肢百骸。
他有些捨不得放開她,而她則因這奇異的振顫,連氣也不敢喘一口,深怕一個喘息,雙峰更加地靠向他,只是漲紅著臉說:「謝謝,我……我沒事。」
他忽地執起她的左手,動作像極了中醫的把脈姿勢,令她有些好奇,「你……你在做什麼?」
他沒直接回答她,卻說了另一句令人尷尬的話:「你的月經來了,難怪頭昏目眩、火氣大。」
「你不是小兒科醫師嗎?怎麼學中醫問起診來?」她有點哭笑不得。
「但我也是領有中醫師執照的中醫師。」他得意地說。
「老天,你──」真不可思議。
「喝點溫開水,最好有紅棗、枸杞子、桂圓……搭著吃會更好些。多休息,避免洗頭,若想洗,必須盡快擦乾,還有避免行房。」他賊賊地睇了她一眼。
「連卡佛!」那如火鶴的臉再度漲紅。
「有些歐美人是不忌諱這事的。」他聳聳肩說道。
「但我有一半的中國人血統。」她連忙搶白。
「但還是有一半是屬於浪漫、追求性愛的法國人。」他似笑非笑地凝視著她。
她立刻劃開彼此的距離,「對,那你可以請了,因為你也有歐美人士的血統!就生物法則而言,雄性動物在聞到雌性『特別費洛蒙』的異味時會產生性慾。所以,有請,連大醫師。」
「哈!」他霍然大笑,「我走,我走。」
直到他完全消失在門邊,她的臉仍然嫣紅。她咕噥著:「真是個怪人。」
至於離開的連卡佛,心情有著許久不曾有過的激動。
他想起他那有預言能力的祖母曾說:「你會娶一個靈魂迷失的女子為妻。」他卻覺得不可能,因為,如果他真會娶一個女人,那麼那女人怎麼說也該像葛雪靈那麼地「頭腦清醒」才對,他不可能娶個「失去靈魂」的女人。
小麥的遺言這時又攀上他心頭。他該娶她嗎?
另外,泰陽說給他兩個月,若他仍不採取行動,那小子就打算追求葛雪靈。
想到這裡,他的心頭就如萬蟻啃噬,很不舒服。他一點兒也不想將葛雪靈讓給任何人!
「佛哥。」泰陽的聲音打斷連卡佛的思緒。
「幹什麼?」這個時候,他很難給「情敵」好臉色看。
「白瑤今天下午離開了,她家那兒一片寂靜。那是一種山雨欲來風滿樓的死寂感。我覺得我們還是趁她不在時尋求更多的支援,以防萬一。」
「就照你的方法辦。」一度激盪的心,倏地被拉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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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哇!哇!」
對於孩童的哭聲,女性的敏感度更勝於男性。葛雪靈一聽見哭聲,立刻下床,直奔向隔壁小雪花的房間。
一推開門,她就睇見雙瞳仍然閉著,但手腳卻直踢個不停,小臉蛋早為淚水與鼻涕所佔滿的小雪花。
她走近小雪花,溫柔抱起她,在那張小臉蛋上親吻著,「媽咪來了,小雪花別哭。作惡夢了嗎?別怕別怕,媽咪會打敗它們喲!」
輕輕地拍著她的背脊,葛雪靈緩緩搖著小小的身體,不自覺地哼唱起兒歌:
「小寶貝,媽咪的小寶貝,天已黑了,乖乖睡覺。
夢裡有你喜愛的玩具、牛奶、糖果,還有媽咪的笑容。
小寶貝,媽咪的小寶貝,天已黑了,乖乖睡覺。
夢裡有你最愛的點心、書本、叮噹,還有爸爸的臂膀。
小寶貝,小寶貝,爸比、媽咪好愛好愛你,願意將全世界都給你,只願你夢中有笑,生活有平安。」
輕柔的聲音停下的同時,胸前的小雪花也奇妙地安睡了。
她滿意地笑了,就近找了張座椅,小心地拿出一旁的布巾,小心翼翼地擦拭小傢伙的珠淚與鼻涕,小雪花輕輕搖動著頭,似乎想逃開被騷擾的感覺。
「一會兒就好,別怕,我是媽咪。」葛雪靈連拍帶擦地繼續手中的下作。
這一切看在站在那裡好一會兒的連卡佛眼裡,瞬間感受到母性的偉大與不可思議。
他再次細細打量葛雪靈的每一個動作,心裡翻起一波又一波的澎湃浪濤,怎麼也壓抑不住。
當小雪花被葛雪靈擦拭乾淨後,她背著連卡佛將小寶貝放回嬰兒床內,倚著小床的欄杆凝視著已熟睡的小雪花。
連卡佛情不自禁地走向她,雙掌猶如強而牢實的鉗子,緊緊將葛雪靈鎖在自己的胸膛之中。
「啊!」
她立時尖叫,卻在耳畔聽見低沉而壓抑的聲音說道:
「別叫,會吵醒小雪花的。」
是連卡佛?!
「你你……在幹什麼?」她急於掙脫他的懷抱。
看出她的掙扎並非是厭惡他的觸碰,他更是放任自己的感覺走下去。他將她帶離小雪花的小床,以一種熟練的手法,?動這屋裡的睡眠音樂,以便遮掩他們對話或是火熱動作可能引起的騷動。
「我覺得你像個母親,而且是個好母親。」他貼近她耳旁的唇,說話時吐出的熱氣,為她帶來陣陣的顫慄。
她不知道他這突來的親密動作從何而來,但他的表現已讓她明瞭,他對她產生了慾望。
良心說,對於這種過於貼近的感覺她並不排斥,只是有點膽怯。在這方面她是生手,對於這來得既快且突然的發展,有些不能適應。
再說,她可不願淪為為「做」而「做」的女人,這一切必須是為愛而「做」。
他引導她到一旁的沙發床上,唇在她的臉頰吻著。
「別……別這樣。」她的呼吸開始變得急促。
他仍未停止動作,相反的,連手也加入行列,撩起她睡衣趁機鑽了進去。
「別動!」她用力扯著睡衣,誰知卻聽見布料被扯破的聲音,「老天,連卡佛,你快住手!你、你當我是什麼人?」她有點慌,又有點怒。
「噓,別吵醒小雪花。」他的大手輕柔地在她的肌膚上游移。
她的理智差點被他帶火的大掌帶走,幸好她及時清醒過來。「你還知道小雪花在睡覺!」
「小聲點,我會很溫柔的。」他直覺她該是個早已懂得男女性愛的成熟女人。
「STOP,我們得好好談談。」她又說,卻喘得很厲害,顯然她的慾火也被挑起。
這個男人真是個打火石,所到之處只要稍微一觸碰,就可以引起烈火。
「談什麼?」
「談這場荒謬的……接觸。」她說得氣喘吁吁。
「這是自然發生的接觸。」他咬了一下她的粉頸,懲罰她的用詞不當。
「啊!」吃痛的同時,卻引起另一種興奮,「我……我不同意!」
「但你呻吟了。」他邪肆地笑著。
「這叫……尖叫。」她喘著氣反駁。
「強辯。」說著,他的唇已往下走。
「別這樣,這樣我……我無法思考。」
「我沒讓你用腦去想,你只要用心感受、以身體享受。」
「連卡……佛!STOP!」她意圖從他強壯的身體下鑽出,卻反而將雙峰挺得更高聳。
他倏地肆無忌憚地在她的雙峰上吻了下,還發出了聲響。
「啊!」她又驚又顫地低喊。這男人真的太懂得調情了!
「相信我,我是個好情人。」他自信地又打算偷吻蓓蕾。
他這句話讓她理智全數回籠,她立刻以雙手擋在前方,「但我卻不要好情人!聽清楚,我不要好情人,連卡佛。」
世界上沒什麼好情人,即使有也只是表面、是裝出來的,就像她父母之間的關係!
她嚴肅的語氣頓時將他從奔放的欲流中敲醒,他有點懊惱自己竟然也有這麼一天,會因為情不自禁而去「偷襲」一個為小雪花唱搖籃曲的「母親」。
他迅速地離開她的身體,扒了扒因激情而亂了的頭髮,並將她扶了起來,打算為她整理衣衫。
「別再碰我了,我自己會處理。」她馬上拉下被他拉到小腹的睡衣,並且試圖找件衣物遮住被他扯破的衣角。
「我會賠你一件新的。」
她搖了搖頭,「不用。不過是一件衣服。」
「我堅持。」
「這世上再也找不到第二件。」她終於抬起頭看了他一眼。
「為什麼?」
「因為它是我自己做的。」
「我……很抱歉。」
「我接受。」她說,心跳仍然急速,「我想,我們都該回房休息了。」她站了起來。
他也起身,突然將她的雙肩扳向自己,那種石破天驚的電流再一次通過彼此的身體。
他們幾乎是在同一時間感受到這股電流,雙方定定地望著彼此,知道有什麼事改變了,但卻沒有人打破這段沉默,進而承認這股異常的化學反應,讓他們的關係從陌生、對立,到了另一個曖昧的階段。
「我──累了。」她撐不住了,只想逃開,因為這是她不曾經歷過的激動。
「雪靈,我想……我不是個好男人。」他說得有些礙口。
「別說。」她還沒準備好。
「讓我說。」他抬起她的香顎,「我很感謝你對我們連家所做的一切今晚的事,我很抱歉。」
「我……」她不知該說什麼。
「但我並不遺憾。」他露出笑容,凌亂的長髮,讓他看來有那麼點海盜的邪冶。
「你……真大膽!連卡佛。」她有點生氣,但卻不是震怒。
「這樣說吧,只要我連卡佛想要的,絕不會中途打住。你是我第一個想要的女人。」他發現自己對她動了情,這事對他而言,不可不謂是「大事」。
她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匆匆忙忙地丟了句:「我要回房了。」
「我送你。」他說。
「不用。」她疾步快走。
「慌什麼?我又不會吃了你。」
「天知道。」
她幾乎是以小快步的方式往自己的臥室跑去,而他的聲音則在她身後宣告:
「有些事會發生就一定會發生,怎麼躲也躲不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