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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花雪 第五章 作者:丁寧
    帝王君主好比天上的星宿,可帶來盛世,亦可造成亂世,所以對君王的戒律可以歸納為兩條:一是記住帝王也是人,二是記住帝王非常人,乃天子乃神的化身。這樣第一條可以約束帝王的權力,第二條可以限制帝王的慾望。

    當然,沒有人敢去約束帝王的權力,也沒人能去限制君王的慾望。而即將成為帝王的太子就實是一人之下,眾人之上了。太子邀宴是一種恩寵。

    酒過三尋,偎在太子懷裡的稱心又在催促讓我跳舞,於是我再次站在了雷霆的手上。從高處環顧大廳,我詫異的發現每一位大臣的旁邊都有一位美人相伴,或摟或抱,甚或嘴對嘴的喝酒,那種輕佻做作使這些素日莊嚴沉肅、威不可犯的達官貴人盡顯醜態。而且這些打扮的妖艷明媚的美人竟然都是青青少年,整個大廳除了不男不女的太監,其餘全是男子。

    看著這些十四、五或者更小的少年,我只有兩個字可形容:賣笑!是的,這些可憐的孩子在還不知何謂「賣笑」的年齡就已操起了皮肉生涯,一霎時,我的腿一軟差點跌落下來,雷霆扶了我一把,很迅速,不著痕跡的,我心中稍稍泛起暖意,想著自己和那些少年畢竟是不同的,雷霆畢竟是真心待我,真心憐我的。

    「好美!」

    當我舞畢向太子謝禮時,那個紫衣少年稱心從台階上躍下來,拉著我的手又上下左右的打量我一番:「你多大了,十三了吧?」

    \\\"到年十七了。」我雖不清楚他的身份,但也看的出他是很受寵的,他眉目清秀,膚色白皙的幾近透明,唇角的兩個酒窩更是意態撩人。

    \\\"這麼大了?」他不可思議地瞪大眼睛看著我,「我十四了,我還以為你比我小呢!怎麼這麼小巧呢?」

    小巧?我苦笑,這詞用來形容女子尚好,形容男子就不啻譏諷了,不過稱心並不是在譏諷,他是單純地在好奇,小孩子氣的好奇而已。

    「我能抱抱你嗎?」稱心瞪著大眼睛問。我瞬間紅了臉,他怎麼當我布娃娃似的?太子點點頭,於是他輕易就抱起了我,「哇!這麼輕?難怪能那樣跳舞呢!」

    他把我放下來,對我說:「你去上面陪太子喝酒,我來陪雷將軍。」

    「啊?」我吃了一驚,「為什麼?」我小聲問。

    \\\"當然是太子的命令了,快點吧!太子高興會給你好處的。」說完他走向雷霆,坐到了我原來坐的位子上。我就像個機械木偶,一步步地走向太子的席位。

    \\\"小民叩見太子千歲。」我欲下跪,太子一隻手拽住我的胳膊,就勢一拉把我拉進了懷裡,「太子殿下請自重!」慌不擇言地我說出了如此狂妄的話。

    我心想完了,我要被砍頭了,可是太子卻只哈哈一笑,攬住我腰的手使勁捏了一把,我頓時如針刺一般全身都僵住了。

    \\\"好柔軟的身子骨!\\\"太子端著酒杯往我嘴裡灌,一邊在我耳邊輕聲耳語:「難怪能得雷霆獨寵,比女子的腰還細還柔呢!」

    \\\"太子殿下——」我已不勝酒力,有些頭昏腦漲了,「請放了小民。」「呵呵……」太子笑,笑得高傲,「今夜就讓我來疼你,不許逃!」

    疼我?我昏沉沉地已辯不清什麼意義,只是「咯咯」地傻笑,雙手無意識地推拒著他的胸膛,雷霆?雷霆呢?

    \\\"雷哥哥——喝酒!咱們來喝酒!」我端起酒杯往眼前人的嘴邊送,「別晃,別晃呀!哎呀——」忽然一個強勢的力道把我拽了起來,我被勒入一個寬闊厚實的胸膛,好安心的感覺!我不自覺地雙臂環住那個頸項,腦袋埋進頸窩裡,喃喃自語著睡去。事後我回想自己的行事,從雷霆那兒出走在街上晃蕩時,誤會水靈均被關在柴房縱火後,以及這次太子宴上,每逢遇到事情我總會不自覺的昏過去,喪失了意識,不敢直面以對我難以解決的問題,我在下意識中總在逃避,我是個膽小鬼,是個懦夫,我真怕這樣的自己終會因此而失去了雷霆……

    當我第二天早上抱著宿醉後頭痛難忍的腦袋呻吟時,我才想起昨晚是我第一次喝酒,作為伶人的我居然從未沾過酒,這不得不托乾娘班規甚嚴之賜,因為有很多成功的藝人都因沉迷於酒鄉而荒廢了技業荒廢了前途。而在將軍府裡,雷霆晚餐時偶爾會自斟一杯酒,從沒讓過我,我也從來沒想過要喝。

    我嘟囔著酒真不是個好東西,雷霆便要我日後不許再喝酒,除非真想喝,那也是只有我們兩人時才行,多一個人不行,少一個人,只有我自己時也不行。我想我這輩子也不會想喝了。我擔心得罪了太子,過了兩天卻不見動靜,因著年節的喜慶氣氛,除夕之夜的事也很快就淡薄了……

    雖不耐寒,冬天卻是我最喜愛的季節。睡覺時人縮成一團,腦袋埋進由一堆軟軟暖暖的東西編搭成的安樂窩裡,隨手翻閱本樂譜,美妙的樂聲彷彿就自動在耳邊悠悠揚揚的飄起;或者看看《搜神記》,上天入地妖魔鬼怪一下全湧到眼前;又或者只是看著床前地上的火盆,火盆裡木炭發出藍幽幽的火光,外界的冰霜凜冽就成了另一個世界,變得好像遙不可及;偶爾打開窗子調節一下室內的空氣,沁人心脾的涼風迎面而來,人不由激靈靈打個冷戰,真是冷也冷的爽快,暖也暖的舒適。

    更何況這樣舒適的環境裡還有心愛的人兒相伴,我賴在床上假寐,雷霆則坐在一旁觀看兵法或史記一類的書,那時那刻,人生不做他想……雷霆問我喜歡冬天的理由,怎麼說呢?想了好半天,我寫下了幾句話:把夏日熾熱的情感濃縮成剔透的晶瑩把秋的沉甸藏在心底用一種莊嚴的凝固於潔白之中把春色孕育(呵呵,梅娃娃會寫現代詩耶!^0^,嘻嘻……這是咱家自己胡亂寫的啦^_^)

    「哈哈,這是什麼?古里古怪的,」雷霆取笑道,「還有,你的字好醜。」

    \\\"喂——」我漲紅了臉,要把那張紙搶回來,奈何雷霆坐著舉起手臂我也夠不著,氣得我嘟起嘴:「你懂什麼?那是詩!詩你知不知道?」

    \\\"詩?呵呵,既不合仄又不壓韻,連打油詩都稱不上,這是哪門子詩?」

    「這是我梅降雪自創的,好比屈大夫寫《離騷》,說不定會獨開先河,流芳千古呢!」我氣咕咕地朝他喊。

    \\\"不得了不得了,咱家的梅娃娃要做大詩人了,讓我看看,有沒有詩人的天分哪?」「哼!」我昂起頭,下巴朝天。「呵呵,我只看見一隻驕傲的小公雞。」

    \\\"臭雷霆!」我跳起來打他,「敢說我是小公雞?我哪兒驕傲了?」

    「還沒有?那後面的尾巴怎麼翹上天了?哈哈……」

    不知什麼時候,少言寡語的雷霆也學會貧嘴了,很酷的一張臉上笑容也越來越多,我真的好高興……過了破五,過了小年,終於到了我盼望已久的元宵節。

    我喜歡元宵節不為別的,只為了看燈籠\\。滿廳滿院滿街的各式各樣的燈籠\\,圍著皇宮四周的南北大街,東西大街上,徹夜的燈火通明,什麼「吉慶有餘」、「福祿壽僖」、「五子登科」、「八仙過海」、「魚躍龍門」、「花開並蒂」等等,每盞燈都有一個小故事,寄托一份吉祥如意的願望。

    燈具有琉璃的,有紗照的,最多還是紙糊的。每年最引人注目的是皇宮鐘樓外展放的巨大的「龍鳳呈祥」的燈,很多新人都喜歡在那兒放上一對「鴛鴦戲水」的小燈,以寄托心意,也算對天子和鳳宮娘娘的尊崇。可是天公不作美,十五一早還陽光燦爛,到了中午卻開始烏雲密佈,傍晚時分終於紛紛揚揚下起雪來,潔白輕盈的雪花在空中飛揚漫舞,越下越大。我不即愁上心頭,看不到明月,恐怕也看不到燈籠\\了吧?

    \\\"民諺說:『雪打燈,五穀豐』,看來今年又會是個好收成了。」雷霆卻笑瞇瞇地說,那神情就像久旱無雨,突然有一天大雨傾盆時的老農,吸著旱煙袋,看著節節拔高的莊稼時喜不自盛的表情。他其實是個挺樂觀挺知足的人呢!我想。他給我披上斗篷,戴上手套,「走!看燈去!」他知道我喜歡燈,因為從大年初一我就在他耳邊嘮叨個不停了。

    \\\"還會有嗎?這麼大雪!」我遲疑著,腳步卻自動往前趕。「有!雪裡觀燈才更有趣呢!」雷霆步子太大,我必須小跑著才能跟上,不一會兒我身上就熱氣騰騰了。真的哪!

    雪白的街道兩旁五顏六色的燈更顯流光異彩,冰涼的雪,暖暖的燈,大街上洋溢著人間特有的溫情和樂趣。

    雷霆牽著我的手,不說話,慢慢地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前行,遇到我感興趣的燈時,他會停下來問我要不要,我搖頭,世間很多東西惟其買不到時才愈顯其寶貴和魅力,這樣美麗的燈,讓大家一起欣賞會更快樂。我只獨佔雷霆一個就足夠了。

    因為是佳節,平時不出門的大姑娘小媳婦們也都三兩結伴,四五成群地出來了,嘰\\嘰\\喳喳像一群快樂的花喜鵲,經過我們身邊時都會不自覺地在雷霆身上停頓一下,我知道那目光中充滿了愛慕和幻想,因為那些目光和我看雷霆時一樣。

    濃黑的劍眉透著凜凜英氣,幽深的雙眸象充滿誘惑的大海,挺拔的鼻樑帶著男兒傲然的氣概,略顯薄的雙唇呈現雅致、優美的弧度,這是一張上天精工細作的臉

    \\\"怎麼了?」雷霆問。「嘻嘻,沒什麼。」我為有這樣出色的人物做伴而驕傲自豪,一時忘了自己矮小平凡的外表,覺得自己也渾身閃著熠熠光華。

    \\\"瞧你滿臉得意,一定又沒在想什麼好事。」雷霆故意皺著眉說。「是啊!我沒在想什麼好事,我只是在想一個姓雷名霆的大壞蛋而已。」我說,說完趕緊爭脫他的手往前跑。

    可是人多街滑,我步子又小,跑沒兩步就被雷霆捉住,他一把抱起我扛在肩上,狠狠地打我屁股幾下,「還敢不敢這麼狂妄?」

    我輕聲叫著,心兒「怦怦」地跳,為了週遭異樣的目光而羞紅臉,「好哥哥饒了我吧!我再也不敢了。」我小聲哀求著。「呵呵,不放!這是懲罰!」

    於是我就像個小孩子一樣,被抱著,紅著一張比紅燈籠\\還紅的臉兒看完了燈市。

    *********

    基本上,我是個不信神的人。這是有緣由的。

    小時候,每逢初一十五,乾娘便要燒香磕頭,而每次遷居也要如此,求的是事事順利,平安大吉;每逢廟會,班子裡的姐妹也都要到城隍廟去敬香、燒紙錢,求的不外是找個如意郎君,生活美滿;那時我也跟著拜,只求能讓我找到父親母親,讓我擁有一個真正的親人。自然,我每次都是要失望的,為此我漸漸恨起神來,神那高不可攀、神通廣大、法力無邊的形像一點一點泯滅,直至只是一座泥塑而已。孔子的弟子季路曾向他問起鬼神之事,孔子回答:「未能事人,焉能事鬼?」問起死,他照樣回答:「未知生,焉知死?」妙!

    答的實在是妙!初時看到這幾句話時,我不即鼓掌叫好,不愧是絕代智者,簡單幾個字就闡盡了人鬼、生死的玄妙。

    雖不信神,但我相信天地之間存在著一種神秘、不可抗之力,這種神秘、不可抗之力左右著我們每個人或輝煌或平淡的生活,這種神秘、不可抗之力人們通常稱之為——命運\\。

    我的命運\\之始就是白茫茫一片雪地,香幽幽一片梅林,我遍尋不著有血緣的父母,就寧願相信自己是雪之精靈,梅之魂魄,是雪父梅母的孩子。

    我出生伊始就注定了與雪、梅不可解的情結。所以有雪有梅的冬季是我的最愛,有雪有梅有雷霆的日子更使我如在天堂,有時候我會狠狠地擰自己兩下,以此確定這一切不是夢……「娃娃,起床了。」躲在暖暖的被窩裡好夢正酣的我被雷霆硬硬的胡茬給攪醒了,我很奇怪他的鬍子怎麼長那麼快,又那麼密,他說這象徵著他生命力旺盛,那老也不長鬍子的我豈不沒有血氣,沒有活力?他不置可否,笑了半天才說:「你的鬍子呀,當你在雪地梅林的時候早就凍光了。」我瞪大了眼,「哪有剛出生的小嬰兒就長鬍子的?」

    真是的,雷霆越來越不正經了……「不要,」我翻個身,「讓我睡啦,困死了。」雷霆說我是屬「夜貓子」的,因為一到晚上我就高興,就有精神,白天卻常常無精打采的。

    這和我在班子裡時長期的生活習慣有關,因為宴席歌舞通常是在晚上進行的;但大部分原因還是我個人的性情所致,在我看來,白天象徵著忙碌、責任、嘈雜,晚上卻是休閒、寧靜、安逸,可以靜靜地看看書,思索一些問題,整理一下紛雜的情緒。何況,夜晚雷霆就會回到府中陪在我的身邊,我怎生捨得睡?

    而且,大多的晚上,雷霆都要做那件事,把人折騰個半死才肯睡去,我真懷疑他是不是鐵打的?要不哪來那麼多精力?醫書上不都是說男人精氣最盛時是在十五歲至二十五歲之間嗎?以後會每況愈下的呀!雷霆而立之年都過了兩載,怎麼還那麼……「娃娃,」這是他在床上對我固定了的稱謂,「下了一夜的雪,雪停了,後院的梅花也開了哦!」

    \\\"真的?」我「骨碌」一下爬起來,他笑瞇瞇地點頭,我便手忙腳亂地穿衣服,滅火救命似的著急,「為什麼不早告訴我呢?」

    \\\"還說?是誰老在賴床哪?」雷霆刮我的鼻子,「別急別急,雪不會眨眼融化,梅花也不會片刻就凋落的。」

    \\\"哇!好棒!」我在雪地上奔跑,摘了帽子和手套丟給梅新,捧一捧雪放在鼻尖聞,「好香!好清爽的味道!一定也很好吃!」我張口要咬,被雷霆一掌打落,「不行!會吃壞肚子。」我掃興地瞪他,然後又向後院跑,不用看,遙遙的已聞到梅花的幽香了……在一片雪茫茫中,十幾株蒼勁古梅綻開了朵朵新蕊,粉色的花瓣嬌嫩的好似不經一陣微風吹,花心的蕊兒你擁我擠象爭奇鬥艷的小姐妹,又像一隻隻調皮的小精靈在粉色的舞台上搖曳生姿……好美!真的好美!

    雪是天上的花兒,梅是地上的朵兒,如今這天地交合,蒼天后土各自獻上了自己精巧的傑作,怎不叫人癡迷?怎不叫人心醉?

    我忘了奔跑,忘了言語,只是站在那兒呆呆地看,怕一不小心就驚散了這如夢如幻的美景。不知何時梅新又為我戴上了帽子和手套,雷霆把他的紫貂圍巾也圍在了我的頸上。

    \\\"梅須遜雪三分白,雪卻輸梅一段香,現在在皚皚白雪中欣賞這幽香清艷的寒梅,實是人生一大幸事快事!」我詫異地回頭望,說這話的人居然是平素少眼寡語的秦松,原來他也愛梅愛雪呀!我為又發現了一個知己而興奮不已。「梅兒,在說些什麼?」雷霆攬著我的肩,偎著他寬厚的胸膛,冷冽的風也喪失了威力,再也吹不到我身上。

    \\\"我在對這些花兒說:你們好漂亮,謝謝你們為大家帶來的美麗和好心情哦!」「你呀!」雷霆大手隔著帽子揉我的頭,「童心未泯!」

    \\\"什麼?」我為看一朵含苞欲放的花蕾而走了神,沒聽見他說什麼。「沒什麼,」他微笑著,「希望能永遠如此。」「嗯,希望永遠如此。」我也如是說。

    *********

    我的生活安定於否,可以從有無時間和興致讀書上窺見一二。

    人的性情不一,嗜好不同,閒暇時的活動亦不盡相同,有人喜歡野外狩獵,有人愛好室內靜修,所謂「智者樂水,仁者愛山」。

    我獨好的是讀書。

    有人讀書為了博取功名,有人讀書為了修身養性,而我讀書純為了興趣,為了高興,或者說是為了一種生活方式。

    班子裡有位作詞譜曲的師傅周綺雲,早年據說是位官家小姐,後來遭逢戰亂家破人亡,她便孤零零一人加入了「靈鸞」混口飯吃。

    她博學多才,琴棋書畫、詩詞歌賦無一不精,只是在以玩樂為主的藝人圈裡,她就顯得太曲高和寡,始終落落寡歡。

    我叫她雲姨,一開始跟她學彈琴,後來就整天粘著她什麼都要學,她憐惜我認真誠\\懇,便傾囊以授,只可惜我資質欠佳,什麼都學了點皮毛,讓雷霆評價說就是:「字寫的好醜,畫什麼不像什麼,下棋每局必輸,詩不壓韻,歌不動聽,賦不成駢,只有彈琴還湊合。」

    嗚……

    我就這麼差嗎?

    就算是真的,雷霆說的也太直白了吧?

    不管怎樣,我好歹也是人哪!就算象螞蟻一樣卑微,也是有真小小的自尊的呀!

    雷霆笑嘻嘻地說:「你就這麼爛,這麼差,可我萬分不幸的就喜歡這樣差的你,你說怎麼辦?」

    怎麼辦?

    冷拌!

    雷霆這人真是不討喜,明明說了我期盼已久的話,卻讓人聽的苦笑不得,喜怒不是,和我想像中的在朦朧的月光下,清香花叢中柔聲傾訴衷腸的浪漫差太遠了嘛!武將終歸是武將,沒有那份心,怕也沒有那份情吧?

    「雷霆雷霆,快看我寫的新詩!這回可壓韻了哦!」我興致沖沖把還散發著濃濃墨香的紙交到他手裡。

    「呵呵,」雷霆笑地古里古怪,「咱家的梅娃娃真的成了大詩人哪!你給我唸唸你寫的新詩吧!」

    「念就念!肯定朗朗上口,讀罷口齒留芳。」

    「好!好!你快念就是了!」

    「你聽好:

    你像一陣風/秋天的

    把我的心吹成枯葉

    墜落地

    你遠去

    我等待/成春泥

    而你已無聲無息。」

    (呵呵,梅娃娃堪稱現代詩的鼻祖吧?^0^)

    \\\"哈哈哈哈……」雷霆狂笑起來,他站起來一把把我抱起:「喂!好了,好了,快把我放下來

    ,你這個壞蛋,我寫的有那麼差,讓你笑成這樣嗎?」

    「不差不差!我的梅兒寫的怎麼會差呢?真不知道你的小腦袋裡還有多少稀奇古怪的東西。」

    「嘿嘿……」他這樣看我,我倒有些不好意思了。

    「其實寫格律詩也不難,不過是起、承、轉、合,當中承轉,是兩副對子,平聲的對仄聲,虛的對實的,若是真的有好的句子,就是不顧平仄虛實都行。」

    我瞪大了眼看他,哎呀1這個武將文學造詣不凡呀!

    「無論寫詩寫詞還是寫雜文散記,第一是立意,立意好了,真的有意趣,詞句不多加修飾也會吸引人,想《詩經》裡的『風』,語言樸實無華,但比『頌』的長篇累櫝、辭藻華麗更能打動人心,因為它是發自下層百姓的心聲,心,只有心才會打動人的,你說對不對,梅兒?」

    我死命的點頭,「天哪!你這麼厲害!」

    「呵呵,我只會評論一下,不會寫的。」

    「那你評論評論我寫的好嗎?」

    「呵呵,我看你呀,純粹是『為賦新詞強說愁』。」

    「那不是很糟?」我懊喪的說。

    「沒什麼嘛!你還真想成為一代大師呀?這不過是消遣樂趣罷了,梅兒,能開心就好,我沒要求你是大詩人哪!」

    「反正人家寫的很差嘛!」我有點鬧情緒地說。

    雷霆只笑不語。

    出了正月,就是雷霆的生日了。

    「二月二,龍抬頭,你的生日不凡哪!」我滿心歡喜地說。

    「要不我能成了將軍?」雷霆真是越來越會貧嘴了。

    「大言不慚!」我臭他。

    「呵呵,這叫自信!你不懂!」

    氣!

    「小兄弟,你的雷哥哥生日,你就沒有點表示嗎?」說話的是梅新的師傅「鬼笑生」,他是專程來看土徒弟的,這個江湖奇人,獨獨對徒弟愛護有加。

    「恩——」我沉思,終於想起幾句話,卻又覺得有些不好意思,因為那是以一個女子的口吻寫的詞句,「我借他人幾句吧:『春日宴,綠酒一杯歌一遍,再拜陳三願:一願將軍長壽,二願奴身長健,三願如同樑上燕,歲歲長相伴。』」

    雷霆不語,帶點讚許的看著我,我心中默默祈禱\\這一刻能夠永留!

    正在喝酒高興,門外一聲長喊:「聖旨到——」

    *********

    生逢盛世,是我輩人的幸運\\。

    太宗皇帝才能出眾,聰慧多智,他登位伊始就提倡恭敬信義,嚴肅法紀,注重節儉,任人唯賢,聽斷不惑,從善如流,經過他和眾臣民的不懈努力,大唐王朝蒸蒸日上,國富民安,文治武功取得了空前的成就。

    中原大地物華天寶,就像一顆光華四射的寶珠引來了周邊小國和少數民族的貪婪之心,東有高麗,西有吐蕃,北有突厥,西南有南紹不時的躍躍欲試,不斷興風作浪。其中突厥來勢做為兇猛,突厥原為匈奴一族,後來逐漸繁衍演化,如今分成了東西兩部,西突厥勢力尚弱,不敢莽進,而強大的東突厥在首領頡利可汗的帶領下,野心勃勃,意欲於我大唐分劃領土,如今已侵犯邊塞的許多小村寨,直逼陰山、賀蘭山麓,形式危峻。

    聖旨即是任命雷霆為「平虜大元帥」,統領三軍去迎戰突厥。

    國家有難,匹夫有責。

    我雖只是個伶人,但位卑而不敢忘憂國,這個道理我知道,我懂,我明白,可是……

    「雷霆,你什麼時候走?」待眾人都走後我輕輕地問。

    「七天後。」看著那金黃色的聖旨,雷霆的神情是莊嚴而神聖的,那一刻,我才真正覺到他是位將軍,是個肩負國家安危、民眾生死的國之重辰,是個足以肩跳日月、胸懷山河、頂天立地的威武男兒啊!

    可是,這樣的雷霆距離我很遙遠,我有些怕……

    「七天,還有七天哪……」我喃喃地說,一天十二個時辰,七天就有八十四個時辰,還很久呢!

    「梅兒,怎麼了?」雷霆在我椅子前蹲下身,用手撫摩著我的眉宇問,「怎麼愁眉不展的,真醜!」

    「你才丑呢!」我對他做鬼臉,「雷霆醜八怪,一輩子也娶不到媳婦。」

    「哈哈,」雷霆爽朗地笑起來,「那你要不要?你再不要,我就真成了老光棍了。」

    「真難聽!」我用手抱住他的頸項,「什麼老光棍的,難聽死了,以後不許再說了。」

    「那你是要我了?要不我還是——」

    「要!要!要!誰都不要我也要!可是我要數也不許要!雷霆知道嗎,我是個獨佔欲、嫉妒心都太強的壞孩子,我——」

    雷霆用唇堵住我的嘴,每逢他覺得我太囉嗦或不想聽我說的話時,他就這樣吻上來,直到我心跳臉紅氣喘吁吁才肯罷休。

    今天他喝了不少的酒,濃濃的酒氣熏得我頭昏腦脹,澀澀的苦味直傳到心底深處,酒真的不是好東西,我想。

    可是我仍眷戀著他的唇他的舌,我一反常態主動回吻著,輕輕含著、吸著、吮著、咬著、糾纏著……

    「小東西,你在煽風點火,知不知道?」雷霆啞喉嚨說。

    我不管,我不理!

    我今天就想這樣接吻,讓我癡迷,讓我瘋狂,讓我沉溺下去好了!

    雷霆終於移開了雙唇,我有些失望和不滿地看著他,他微微笑了,那笑容使我眼眩,令我心跳,我面紅耳熱地向他伸出雙手,他卻攔腰抱起了我,大步走向寢室。

    我再次細細打量他的身體,古銅色的肌膚光滑而閃爍著健康的色澤,四肢修長而強韌,寬寬的肩膀,厚實的胸膛,明顯的腹肌,還有……

    他也在仔細地看著我,手指順著眼光從發到腳逐一滑過,那細微酥麻的感覺使我全身不停地發抖,我知道,和他相比,就像一隻孱弱的小貓和一頭雄健的獅子相比一樣,可是我不再為這樣的自己而自卑,因為雷霆喜歡,只要他喜歡,啊!只要他喜歡,我就認為自己是天下第一美男子,是絕代佳人!

    「雷哥哥,」我在他光滑的肌膚上揉磨,「抱我!讓我感覺你!讓我擁有你!」

    「娃娃,」不知是因為酒,還是因為我,亦或只是因為氣氛,今天的雷霆格外的溫柔,出奇的小心翼翼,可他如此的動作反而更撩撥起我渾身熊熊燃燒的火,我更加飢渴,緊抱住他,緊纏著他,「哥哥!快點快點!求你!」

    「娃娃,你今天真美!很可愛!」雷霆終於挺起了腰,我如釋重負地噓了口氣,充實安心,真希望就這樣永遠和雷霆在一起……

    激情結束時天已欲曙,我全身散了架一樣窩在他懷裡沉沉睡去,忘了就要的遠離。

    像夢幻一般,七天眨眼就過去了,我怎樣也留不住。

    這七天雷霆大多在軍隊裡,又從青州、冀州緊急調撥了一批人馬,然後混在原有的人馬中,從中挑選精兵良將。步兵、騎兵、弓弩手、糧草供應、醫療服務,從大到小,從巨到細,他事必躬親,確保萬無一失,我更加確信了雷霆是個有擔當、有責任感、絕對值得信賴的男子。

    「雷霆,」我為他整理衣物,我欲言又止。

    「我知道,」雷霆走過來攬住我的雙肩,「可是不行,你不能跟去,我會分心的。」

    我知道,哥哥!我知道!

    可是,你遠赴沙場,我會更擔心的,你又知不知道?

    哥哥,哥哥!

    我把頭埋進他懷裡,那種溫暖的感覺使我流下了七天來的第一滴眼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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