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的主人穿著純白絲質細肩帶上衣和同質料短褲,裸露出雪白修長而優美的四肢。烏亮的發散在香肩,她翻了個身,把臉蛋埋進已經洗得有些陳舊的淡米色被單中。
這被單質料普通,鑲著的金邊也褪色了,不過主人卻很迷戀的樣子,把自己裹在其中,讓好奇的貓咪玩著尋寶遊戲,一直往被單裡鑽,找它的主人。
嬌懶的咯咯笑聲從被單裡逸出,伴著貓咪輕輕的咪嗚聲。
「珊珊,別吵姐姐……」
清晨的陽光在窗台跳躍,一人一貓在床上玩鬧著,小貓拿主人纖纖玉指磨牙,咬得主人秀眉微蹙,「珊珊,不可以咬姐姐!」
「還賴床?珊珊,叫姐姐快點起來,要準備上班了。」打扮整齊,精神奕奕的貴婦人在女兒閨房門口出現。
她優雅的走到床前,抱起跟女兒滾成一團嬉戲著的愛貓,輕輕順著長長的毛,一面微笑著數落女兒。
「珊珊,你看姐姐是個懶鬼,上班遲到了,還不起床!」
「人家昨天忙到半夜……」女兒嬌嬌抱怨。
「我知道,我知道,要不是知道你都在畫廊忙,還以為我女兒跟誰去了哪裡,鬼混到這麼晚呢!」優雅貴婦笑著說,語氣裡,有著不容忽視的認真。
「才沒有!」女兒還帶著濃濃睡意的嗓音撒嬌,「唐女士,每天都講這個,你跟你老公講不煩,我耳朵都快掉下來了。」
「那正好,掉下來讓我們珊珊咬去吃!」作母親的完全沒有同情心。
眼看女兒在被窩裡鑽得更深,完全沒有起床的打算,她出言恫嚇,「邵靜心,你再不起來,我就叫王太太把你的早餐收掉,不給你吃了。」
沒睡飽事小,但錯過家中廚子精心準備的早餐,那可是天大的事!邵靜心馬上翻身起床,動作迅速得像是裝了彈簧似的。
看著女兒衝進浴室,邵太太在後面露出寵溺的苦笑。
「靜心,晚上要跟你季伯怕他們吃飯,別忘記了,六點半在西華,聽見沒?」她揚起嗓子提醒。
如果不是要提醒這件事,她媽媽才不會浪費寶貴的早晨時光,特地來叫她起床呢!邵靜心一面洗臉,一面吐了吐舌頭。
她決定裝作沒聽見。
沒想到邵太太這次沒打算讓女兒混過去,站在浴室門口,一定要得到確定的回答。
「你說,說六點半一走到,說!」
「媽,這次又是誰的兒子學成歸國了?」邵靜心歎口氣。
從她自英國回來之後,類似的飯局就源源不斷,一個接著一個,她抗議了很多次,父母還是毫不留情。
「只是跟爸媽的朋友吃個飯,有這麼痛苦嗎?」邵太太修得精緻優雅的細眉皺了起來。
「騙人!每次都這樣說,可是怎麼你們的朋友,都剛好有兒子或侄子也在場,也都剛好到了適婚年齡,無不良嗜好,學歷家世都不錯?」邵靜心嘟起倔強的小嘴,不太開心的反問。
「要不是你老交些莫名其妙的朋友,我跟爸爸幹嘛這麼多事?」被女兒搶白得有些顏面無光,邵太太忍不住數落。
「我的朋友哪裡莫名其妙了?」正走到衣櫃前,準備要換衣服的邵靜心,突然一回頭,滿臉戒備,直直瞪著她母親。
「靜心,你聽媽媽說,媽媽知道你不想相親,但是,就當作認識幾個朋友好不好?反正你的朋友也很多。」邵太太捺著性子對女兒說。
「我沒有不去啊!我不是每次都有去嗎?」邵靜心反問。
「可是……你人是到了,但每次都帶個古里古怪的朋友一起去,這……」
每次講到這個話題,母女間的氣氛就開始緊繃,邵太太修長纖細的手指揉了揉額際。
邵靜心抿著小嘴,倔強的不肯回答。
邵太太搖搖頭,要是靜心交個還算過得去的男朋友,也就算了。
可是,自她回國以來,只要是相親飯局,她表面上不抗拒,總是聽從安排,卻每次都讓父母下不了台。
她出現時,一定會帶著一個男性朋友出現。
而帶來的「朋友」,要不是一臉胡碴,好像一個禮拜不見天日的落魄畫家,就是長發過肩,全身皮衣的狂野攝影師。
反正,要靜心的朋友好好穿件乾淨的襯衫,似乎是件很困難的事情,邵太太常常有想哭的衝動。她對女兒的要求,真的太高了嗎?從小送她去嬉皮太多的英國讀書,是不是錯了?
母女倆劍拔弩張,氣氛又緊繃了起來。
良久,還是做母親的歎了口氣,讓步。
看著站在衣櫃前的女兒,清麗窈窕,正是青春盛放的時刻,要她現在就定下來找個丈夫嫁了,實在下太可能。
「媽媽不是要你馬上嫁人,只是,多認識幾個朋友也不錯。算了,今天晚上你若真不想去,那就不要去好了,我會跟你爸爸說的。」邵太太疲倦的搖搖頭。
才幾句話的工夫,邵太少打扮華麗的外表,似乎黯淡了幾分。
邵靜心聽得出母親的失望,她咬住紅潤的下唇。
「趕快準備一下,該上班了,已經快中午羅!」邵太太轉身要出去,不想多談。
看著母親的背影,邵靜心本來想叫住她的,但是話到口邊,又吞了回去。
她確實不想相親,那種待價而沽的感覺,非常不好。
而那些在她身邊出現的落拓藝術家,也都不是她真正喜歡、想要認真交往的對象。
事實上,這些所謂的「密友」中,還有一、兩位是同性戀。
只是,她與他們在一起的時候,才能享受到一種熟悉的,令人安心的自由感。
不用矯飾,不必小心試探,彼此氣味相投,都是所謂的藝術家脾氣。
她覺得這樣很好,輕輕鬆鬆,沒有負擔和壓力。
她已經不再有為了一個人緊張、心跳加速、幾乎透不過氣來的心情了。
那樣的心境,遺落到哪兒去了呢?
她不知道,也不敢回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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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說如此,當天傍晚,忙到一個段落,邵靜心在燈火輝煌的畫廊裡,還是忐忑不安,低頭看了好幾次腕表。
「邵小姐,你若有事情,就先走沒關係。」助理很體貼的注意到邵靜心的動作,她笑著說。
邵靜心有點尷尬。
畫廊一片忙亂,兩天後有個展覽要開幕,員工們都忙著準備,連週末都要加班,晚飯也還沒吃,她身為畫廊主持人,實在不好意思說走就走。
從邵靜心回國,就跟在她身邊的楊助理,雖然才三十出頭,不過很會察言觀色,她看主子清麗的臉蛋有著猶豫神色,心中明白了。
「邵小姐,已經有點晚了,你當老闆的在這裡,我們也不好意思去吃飯或先離開啊!不如你就先走吧!有什麼事,我會打手機聯絡。」她精靈的低聲說。
邵靜心確實也覺得自己該離開,而且,母親早上跟她說的飯局是該去一下,否則,她未來幾天都要面對高雅溫婉的母親,臉上那股微微的失望。
可是……她實在不想去。
應該說,不想就這樣屈服,把自己當一盤菜一樣的展示在別人面前。
怎麼辦呢……
正在猶豫之際,她的救星出現了!
「嘿!你還在這裡?」一個年輕男人推門進來,用低沉有磁性的嗓音問。
一身狂野的黑色背心皮褲,綴著許多銀色閃亮的釘扣,長髮用皮繩束在腦後,濃眉不是一雙鷹般銳利的眼,他粗獷輪廓的俊臉,正浮現笑意。
這樣搶眼又養眼的俊男一出現,畫廊裡的年輕女生們,個個眼睛都一亮。
包括邵靜心。
「你居然有空?剛回台灣嗎?」她發自內心的笑出來,愉悅的迎上前去。
「是呀!下午剛到,晚上想看看有沒有美女陪我吃飯?」男子低沉笑著,親暱的圈住邵靜心的纖肩,「怎麼,週末都沒有約會?邵大小姐這麼沒行情?」
邵靜心絲毫不以為意,眼睛一轉,唇際揚起略帶淘氣的笑。
「好呀!我請你吃飯,還是吃很貴很貴的海鮮台菜,慰勞你大攝影師剛從歐洲取材回來,怎麼樣?」
男子有些希罕的偏頭,打量一下笑得淘氣的邵靜心。
「沒想到我關慎知今天走大運,居然讓邵家大小姐開口說要請我吃飯?」
「去不去?」她美眸中閃爍挑戰的光芒。
當然知道不會是一頓容易吃的飯,不過,關慎知瀟灑一笑。
「有得吃,還有美女作陪,我怎麼可能拒絕?」
「好,那就走吧!」
看著美麗的主子挽住酷男的手臂,兩人親暱的離去,畫廊裡的年輕女工讀生忍不住歎了口氣,偷偷對楊助理說:「好好喔!邵小姐的男朋友長得好帥。」
楊助理聞言,只是有些無奈的笑了笑,沒有搭腔。
很多事情……根本不是表面上看到的樣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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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穿著一身精緻米白套裝的邵靜心,挽著毫不搭調,卻讓人不得不注目的皮衣長髮男子出現時,貴賓包廂裡,已經入座許久的幾個大人都驚愕抬頭。
當然不是因為他們遲到了半小時,而是,這個男人太野,渾身都是不羈氣息,連皮褲膝蓋都磨破了,完全不是他們習慣來往的典型菁英名流,
關慎知很清楚自己是被拖來當擋箭牌的,他只是扯起嘴角笑笑,隨便招呼一下,便大刺刺的坐下,對同桌各位的驚異眼光視若無睹。
邵靜心父母都在,父親是努力忍耐,邵太太則是皺眉看著自己的女兒。
對面坐著三位長輩,一對是季姓夫妻,是邵家父母的朋友,另外一位,則是個風度相貌都甚佳的中年紳士。
此刻,邵靜心也覺得有些抱歉。
她一發現在座沒有年輕男性,便覺得自己誤會爸媽了,也許爸媽真的只是要她跟朋友吃飯……
「沒關係,請用吧!反正我兒子失約在先,不好意思。」
那名風度翩翩的中年男子溫和說完,邵靜心才恍然大悟。
原來他們臉上那幾近扭曲的尷尬表情是這樣來的。
自己還不算太大牌嘛!只不過遲到半小時,對方更性格,還乾脆缺席!
這麼一想,心中便坦然了,面對父母責怪的眼光,邵靜心用甜甜的微笑擋回去。
「靜心,你怎麼這麼沒規矩,就算在畫廊忙到現在,也該先打個電話來說一聲啊!」邵太太開始以退為進,明著責怪女兒,其實是解釋給對方聽。
「沒關係,沒關係,邵小姐忙嘛!」季伯伯忙著說。
「是在忙禮拜一開始的英國現代建築師展覽吧?」那名紳士笑著說:「真是麻煩你們了,謝謝,謝謝。」
邵靜心聽他這樣說,抬起明亮雙眸,看著那名微笑著的紳士,不太確定的問:「難道……您就是賀先生?」
這次展覽結合了台、港兩地的資源,與英國的一個基金會合作,展出幾位現代建築師的作品,主要贊助人是著名的英國華裔建商賀氏,她身為主持人,當然知道狀況,於是大著膽子猜測。
那位男士笑了。「正是,敝姓賀。」
十這次展出的作品裡,有兩件是您設計的吧?」邵靜心忍不住攀談起來,「一件是西堤區的花旗銀行辦公大樓,一件是在利物浦的勝家工業中心,對不對?」
「真是不好意思,雖然名字縮寫都很像,但都不是我,利物浦的勝家是我弟弟的作品,花旗大樓,則是我那不肖兒子設計的。」賀先生笑意加深。
「我這次去歐洲拍照,也去了倫敦,花旗大樓確實很搶眼,整個氣勢非常特殊,卻又能與附近的建物融合。」關慎知突然開口。
「哦?關先生是攝影家?」賀先生問。
「不敢,混口飯吃而已。」關慎知瀟灑自在的說,渾然不覺其他幾位長者都皺眉瞪著他。
沒想到這個不速之客,居然與賀先生談了起來,還相談甚歡的樣子。
邵靜心在旁邊笑吟吟的,對於這樣詭異混亂的局面,感到非常得意。
還能更離譜嗎?想幫雙方介紹,結果主角一個缺席,另一個則帶著男伴出現!
邵家父母臉色越來越灰暗,對面季伯伯季媽媽的表情也扭曲著,邵靜心低頭一口口秀氣的吃著飯,心裡卻不斷在偷笑。
踢到鐵板了吧!爸爸媽媽,甚至是多事的季伯伯季媽媽,應該會有很長一段時間,不敢再幫她這樣硬生生安排相親了。
看來,過幾天一定要重重答謝「幌子」關慎知。
來幫他辦個攝影展好了……還是……乾脆好人做到底,讓楊助理全權負責他的個展……
她越想越得意,清麗臉蛋忍不住綻現笑意,渾然不覺,在包廂門口,有人剛走進來,把她甜蜜的微笑全部收盡眼底。
那人盯著她的眼眸專注而狂熱,甚至……燃燒著熊熊的怒火。
很好,他終於找到她了!
「嗯哼!」輕咳聲打斷了關慎知和賀先生的交談,也引起所有人的注意。
今晚的另一位主角出現!
來者身材高大英挺,儀態斯文優雅得彷彿貴族,他薄唇微抿,無框眼鏡後,俊眸閃爍著難解的光芒,直視那張雪白的小臉。
全場一陣愕然。
當然也得感謝那位擦著鮮紅指甲油,正一手挽著那位男主角,一手掩著嘴,睜著一雙描繪得濃麗的大眼的美艷女子。
「這麼多人啊?不會要留下來吃飯吧?你不是說,打個招呼就可以走?」
濃妝美女嬌聲問。
「豈凡,你……你不是說不來了?」賀父苦笑連連。
「我剛好在樓下,想說上來打個招呼。」他還是盯著那張已經褪成慘白,笑意也消失無蹤的臉蛋。
而那張臉蛋屬於一個曾經讓他瘋狂尋找,幾乎夜不安枕的女孩。
「唐珊珊」,好一個「唐珊珊」!
「來了就好,一起坐吧!」從來沒遇過這麼尷尬的相親,這麼難搞的男女主角,季太太還是含恨挑起圓場的重責大任。
一招呼之下,更是尷尬,賀豈凡的位置已經被不速之客關慎知坐了,加上賀豈凡自己也帶著女伴,這下子……很難安排!
「啊!有魚翅,我最喜歡這個了。」女伴嬌呼,開心的拉過椅子坐下,在滿場尷尬到極點的氣氛中,毫不怕生的對所有人笑笑,然後開始享用佳餚。
又是一輪非常彆扭的介紹,從頭到尾,邵靜心都沒辦法動彈,也沒辦法回答。
她的指尖在發冷。
事實上,她全身都開始發冷。
怎麼……會是他?!
本來以為那場綺夢已經結束,塵埃落定,一切埋在遙遠的劍橋,可是,此刻,夢中人居然又出現,就在她眼前!
天啊!
她的十指在膝上緊握,指甲深深刺進掌心,拳頭簌簌發著抖。
恐慌開始排山倒海而來。
如果讓她父母知道,她在英國的「荒唐事跡」,她真的不敢想像,會是一顆威力多麼驚人的炸彈!
不能認,一定不能認,她必須否認到底!
「這位是邵靜心邵小姐……」季太太還在盡責的介紹。
「哦?」賀豈凡好看的眉毛挑了起來,他的薄唇揚起殘忍的微笑,「邵小姐好面熟,我們曾經在哪裡見過面吧?」
邵靜心只覺得心重重沉下去,她開始冒冷汗。
不行,要穩住。
她努力揚起端莊溫柔的微笑,用從小到大被訓練的、有氣質又略嫌冷淡的富家千金面具,把自己的慌亂藏住。
「是嗎?真是抱歉,我……不記得了呢!」
銀鈴般的清脆話聲,雖然有些遲疑,但是依然悅耳得讓聽者都覺得很舒服。
當然,除了那個發問者以外。
賀豈凡從一進來到此刻,炯炯的視線都沒離開過邵靜心。
他俊秀的臉龐雖然依然帶著淡淡的表情,但他的手卻在餐桌底下握拳、放開,然後又握拳,又放開。
注意到的人,只有坐在他身邊的賀父,做爸爸的眉毛也挑了起來。
他這個兒子……很少這樣,居然全身都繃緊了。
到底是緊張、生氣,抑或其他的情緒?
無論如何,都很反常,唯一可以確定的是,跟坐在對面那個粉雕玉琢的女孩兒有關。
「真的不記得了嗎?」賀豈凡又追問,「我昨天才到台灣,所以應該不是在台灣見過,也許在別的地方,像……英國?」
邵靜心略皺起柳眉,精緻的臉蛋一偏,思考片刻,然後,用好抱歉好禮貌的聲音輕輕說:「真的沒有印象,對不起,不過我剛剛聽說了,這次展出的一件作品,是賀先生您的設計……」
「你之前在倫敦待那麼久,也許真的有在哪裡遇到過賀先生嘛!」結果是完全不知內情,也看不出波濤洶湧的關慎知,非常不識時務的插了嘴。
「對啊對啊!靜心之前也在英國讀書,你們應該有機會見面才對。」季太太趕快打蛇隨棍上,準備趁勢炒熱已經冷了一晚上的氣氛。
但是換來一陣尷尬的沉默。
「沒關係,不管以前有沒有見過,反正現在已經認識了。」賀父慈藹的笑著說。
「是啊!」邵靜心的爸爸舉起了酒杯,「很高興有這樣的機會跟兩位賀先生合作,也很榮幸能邀請到賀氏的執行總裁跟建築師來台參加我們展覽的開幕,我在這裡敬兩位。」
「哪裡哪裡,邵先生您真客氣。」
大人出手,杯觥交錯,場面果然熱絡了起來。
而映著酒光,那雙鏡片之後的雙眼,彷彿要燒融邵靜心似的,蕩漾火焰般的光芒。
雖然暫時不再追問,似乎接受了這樣的局面,賀豈凡還是在雙方都有伴侶出席的情況下,直直盯著邵靜心看,似乎要看進她的腦袋深處似的。
邵靜心猛吞了一大口烈酒,覺得喉頭火燙燙燒了起來。
相形之下,她的手腳,尤其是指尖,更是冰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