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總經理余富城滿臉擔心的看著汪子凱,剛才在會議上全體董事一致反對將香港酒店百分之四十的收益交給黃挺峰,但是卻沒有人敢提議表決第二條出路,因為從頭到尾汪於凱都一言不發,空氣彷彿凝固了一般。
「你倒是說說話,離黃挺峰給的期限沒剩多少時間了,如果我們沒有答覆,哪天紐約股市一開盤,我們就有可能要損失幾千萬來提升股價!」
「聽說你結婚了。」他突然冒出這麼一句牛頭不對馬嘴的話。
「呃?」
余富城呆在那裡,根本不懂他為什麼這樣問,現在不是在討論香港酒店的案子嗎?汪子凱到底在想什麼?
「你愛你老婆嗎?」
「當然啦!不然結什麼婚!」雖然不懂他在想什麼,但余富城還是實話實說。
汪子凱把玩著手中的手機,彷彿在思考著什麼。
「總經理!」
真是皇帝不急急死太監呀,余富城不知道該如何讓他恢復以往的果斷理智,他所認知的汪子凱從來不是這樣的。
他永遠以事業為第一,永遠知道如何做才是最明智的,現在最明智的選擇就是和黃靜雅結婚,他自己一定也知道。
結婚當然是要有愛情的,只是普通人可以談情說愛,但是當一個人身上背負著數千人的身家、利益的時候,事業的成敗和愛情放在一起,他也許根本就沒得選擇。
「你以為我會看重-場婚禮嗎?」
「嗄?」
「和什麼女人結婚,對我來說根本沒差別!」
手指在手機的鍵盤上逐個按下,汪子凱唇角勾起一絲嘲弄,他在嘲弄自己,和什麼人結婚對他來說根本沒差別,因為他注定沒得選擇。
「那你的意思是——」
他的意思是不會拒絕第二個要求了?在鬆一口氣的同時,余富城又不由得同情起汪子凱來。
「可是——」
手機屏幕上出現一張熟睡中蹙眉的臉孔,她只有在熟睡中才會釋放最真實的想法。
「可是什麼?」
「我不在乎,可是——有人在乎!」
「誰?喂!你去哪?一個小時後黃挺峰要帶他女兒過來!」
眼看汪子凱逕自起身離開,余富城趕緊出聲提醒他一個小時後董事會和黃挺峰要會面的事情。
他可以不在乎,因為他知道自己根本沒有在乎的權利,父親和母親還有其它長輩的婚姻都是如此,他身邊有太多這樣的組合,為了利益,為了使家族更強大,他們無一不選擇最正確的快捷方式,他根本就沒有其它的路,更何況現在還有黃挺峰的要脅。
他可以不在乎,可是她——卻該死的在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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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該怎麼辦?」
莫橘希盯著面前的咖啡,雖然是在問面前的邱子墨,但更像是在自言自語。
她沒有別的人可以問,自己又找不到答案,更不敢開口問汪子凱,所以惟有問邱子墨,如果汪子凱真的結婚了,她該怎麼辦?是留下來,還是離開?
情婦和情人是不一樣的,起碼第二種沒有道德約束,可如果他的配偶欄填著別人的名字,她不知道要如何看待自己。
邱子墨看著她眉心化不開的憂鬱,張口無言,她變了,她根本就已經陷進去了,他的意見又有什麼用,如果有用的話,他早就帶她走了,做第三者、做情婦,這不是莫橘希能接受的生活。
「橘希!你想清楚自己對他的感情了嗎?你們對彼此坦言過愛這個字了嗎?」
莫橘希困惑的抬頭看他。為什麼每個人都要這樣問,宋麗麗是,邱子墨也是,難道沒有表白的感情就不算數嗎?說不出口的愛就不是愛嗎?
「或者——」他知道這樣說很殘忍,但她現在根本就是當局者迷,需要有人拉她一把,「你確定他愛你嗎?」
莫橘希的眼睛睜得老大。他愛她嗎?他從來沒說過!
他說過他們沒有明天,他說過不許諾她未來,他說過他們之間不必那麼複雜。
可是——他會帶她去海邊,他要她像海星一樣努力幸福,更為她的生病而焦急,義無反顧的在雨中奔走,包容她不會做飯的缺點,即使覺得益智問答幼稚卻也陪著她看,更下自覺流露出對她的在意……這些,算嗎?
她不確定!她什麼也不能確定,但是她惟一可以確定的是自己對他的感情,比他們所說的愛更多一分!他對她來說,遠遠超出了一個情人的定義,那種安全感似乎是可以一輩子依靠的安慰。
她常常在想,她有什麼地方值得汪子凱來愛,她現在不僅一無是處,她的過去更是比現在還不堪!
「橘希,我希望你明白,如果你不愛他,或者愛他不是很深,繼續留下或許沒關係,相信他一定有可取之處才讓你如此難以決斷,但是——」
望著她清澈幽亮的眸子,邱子墨咬咬牙道:「但是如果你愛他,甚至以後會更愛,那現在就離開他!其實你心裡比誰都更清楚他的選擇,所以別讓自己受傷!」
不想看她重複自己的心路歷程,那種苦不堪言他不忍她體會,現在看她這種難過掙扎的眼神就已經夠他心疼的了。他隔著桌子握住她發冷的手,就像要幫她下定決心似的,再次說道:「離開他!」
「該離開的人是你!」
不知何時他們身邊多了一個人,莫橘希像驚弓之鳥一樣的回頭,便看到汪子凱板著面孔站在她身後,他全身散發著不怒而威的氣勢,小小的咖啡廳裡所有人的目光幾乎都集中到了這邊。
「拿開你的手!」
雙手環胸立在她身旁,盯著邱子墨的眼睛,汪子凱冷冷的發言,語氣不帶一絲起伏。
莫橘希這才驚覺自己被邱子墨握著,不等他有所動作,她就先驚慌的抽回手。
邱子墨不禁皺了眉頭,當然,莫橘希的動作讓他很受傷,但是讓他不能忍受的是汪子凱的態度,他當莫橘希是什麼,是他的玩具還是個人所有物?現在要拋開她結婚的人是他,背叛的人也是他!
邱子墨冷冷的回敬,「汪先生,我希望你能明白,就算橘希是你的妻子,你也該給她應有的——」
邱子墨的話還沒說完,就見莫橘希猛地被從座位上拉起來,汪子凱的動作快到幾乎粗魯。
邱子墨眼明手快的抓住她另一隻手大叫,「汪子凱你幹什麼?」
「放手!」這次他甚至沒有看邱子墨一眼,只是盯著逕自低頭顫抖的莫橘希,冷冷的吐出這兩個字。
「如果我不放呢?你能左右她的自由,但也能左右她的思想嗎?你說要她等她就得等,要拉她走她就得跟你走,而你卻要和別的女人結婚!這就是你能給她的未來嗎?」
邱子墨知道在這種公共場合說這些話有多麼不適合,但是他別無選擇,到今天他才知道,原來汪子凱是這樣一個霸道又毫不講理的男人,這樣他更不可能讓橘希委屈自己留在他身邊了,因為這樣的男人不值得!
「你不放手?哼!」汪子凱鬆了手,嘴角勾起一絲冷笑後退一步。
他竟然鬆了手!莫橘希抬頭大眼含著淚光望向他,看著他嘴角熟悉又陌生的冷笑,不由得打了個冷顫。
「難道你不知道,提出要等待的人不是我,而是她。」
微笑的望著她,汪子凱雙手環胸,好似把全世界的人隔絕在外一樣,莫橘希的眼淚掉了出來。
「你說過要永遠等我,不計較結果、心甘情願,還記得嗎?」
他看著她,她掉眼淚的樣子真的很淒美,汪子凱漾開笑容。
他的眼裡彷彿只有她,這個世界上他信任的那個人,只有她!莫橘希只能點點頭,但眼淚卻怎樣也止不住。
「我從來沒說過能給你未來,對不對?」
「對……」
「知道不論和誰結婚,對我來說都無所謂嗎?」
「嗯!」
「橘希!你——」
邱子墨急了,這樣滿瞼淚水連話都說不出來的莫橘希,根本只有被牽著鼻子走的份,可是她的下一個動作,卻讓他呆了:-她伸手推開了他的手。
看著自己的手尷尬的僵在半空中,邱子墨不知道要說些什麼才好。
「邱先生,我希望從此以後,請你不要插手我們之間的事。」
是希望,卻也是警告,汪子凱說完後逕自走出了咖啡廳。
「子墨……對不起!」
她用那樣哀求的目光望著他,他還能說什麼,於是邱子墨說:「去吧!但記住,如果哪天受不了了,我還在這裡。」
莫橘希帶著兩行淚上了車,汪子凱的臉色比車窗外風雨欲來的天氣好不到哪去,一腳踩下油門,車子就向前疾駛而去。
速度實在太快了,她顫巍巍的抓過安全帶試圖繫好,可手抖得厲害,試了幾次都扣不上。
「怕了?」
不看她的動作,汪子凱又狠狠將油門踩下去,他在生氣,生平第一次動這麼大的怒,她不知道惹到他的後果,否則絕對不會任邱子墨說出那些話。
她不知道,當他把車停在街角想給她買一束鮮花,卻看到她和另一個男人坐在情人咖啡座,那時候他所能做的,就是將手中的玫瑰甩掉,怒氣騰騰的走過去。
她不知道,如果不是在那種場合,當邱子墨說要她離開的時候,當他說不放手的時候,他真的會當場給他-拳。
她不知道,他一路闖紅燈想趕回去告訴她,如果她不願意,如果她在乎,他就可以不和黃家聯姻,即使失去總經理的身份,即使有可能身敗名裂從頭開始,即使辜負所有人的期望,為了她,他也甘願!
可是,他看到的卻是那樣一個場景,舊情人握住她的手,要求她離開自己,而她居然沒有拒絕。
「Shit!」汪子凱原本握住方向盤的手突然揚起來,又狠狠的捶下去,車頭猛然晃動。
莫橘希險些喊出來,雙手牢牢的抓緊沒有拙好的安全帶,頭重重的撞上一旁的車窗玻璃,於是長長的一聲煞車聲在馬路上響起。
「有沒有怎樣?」
他一把將她拉進懷裡,驚慌失措的捧著她的腦袋,小心翼翼撥開她的頭髮急於查看是否撞傷或者瘀血。
「你想怎樣?」
這是自汪子凱出現以來莫橘希所說最完整的一句話,她可憐兮兮滿臉是淚的問他,只要他開口,留或走,她都依他。
看著她不停溢出淚水的眼睛,汪子凱的心都揪在一起了。
深深吸一口氣,他用微微顫抖的聲音問:「我有說過要你等嗎?」
她使勁的搖頭,沒有,他沒說過,一直以來都是她心甘情願。
咬咬牙,他從牙縫裡擠出幾個字,「那就別等了!」
「嗝!」
莫橘希也許是哭太久了,也許定被嚇到了,她竟然打了個沙啞的嗝,她呆呆的望著眼前的他,忘了哭、忘了掉眼淚,就只是打嗝,一聲接一聲,伴隨著她身體止不住的顫抖。
「呵!」
汪子凱笑了,那種從壓抑的情緒裡破繭而出的笑聲,那種飽含著太多無奈的笑聲,那種能按下一個人淚鍵的笑聲,只是這次流淚的換成是他。
他一把將她扯進懷裡使勁揉著她的背,不讓她繼續抖得如風雨中的枯葉,不讓她憋著哭不出來,也不讓她看到他的不甘不願和痛徹心扉!
那一天,她的頭並沒有破皮流血,然而他的手心卻紮了根玫瑰刺,等她發現的時候,那寬厚的掌心已經腫了一片,她一邊咬牙把那根刺挑出來,一邊哽咽的說:「我等!心甘情願的等在這!」
那時候,她一滴淚都沒有流,全部吞進了肚子裡,因為她懂了,也許他永遠不會對自己說愛她,可是,他是愛她的。
愛她,所以寧願放她走。
愛她,所以即使痛徹心扉也咬牙不說。因此,她願意留下來,心甘情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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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禮如火如茶的準備著,在雙方家長的見證下舉行了一個小小的儀式算是訂婚宴,之後黃家在兩岸三地各大媒體大肆宣揚喜訊,請柬印了有上千份陸續寄出去了,新房訂在王子大酒店最奢華的總統套房,新娘新郎的禮服全部由專業的法國設計師量身訂做,戒指則是向蒂芬妮訂做,裡面會刻上汪子凱和黃靜雅的名字……
這陣子汪子凱更忙了,忙得早出晚歸,忙得回到莫橘希身邊的時候,她早已經上床睡了。
於是,他在每個深夜,身上帶著淡淡的酒氣和煙的苦澀,在不開燈的黑暗中,輕輕的卻緊緊的從身後抱住她,就這樣一動也不動的抱著她,有時候她甚至以為他就這樣睡著了,小心的回頭,卻對上他幽亮的眸子,她輕輕歎息,伸手柔柔覆上他的眼睛。
他在擔心什麼、煩惱什麼?
她說了會等就不會離開,如果他說那場婚禮只是徒具形式,她相信,沒有問題。
只是為什麼他們夜夜擁抱,夜夜無眠?為什麼結婚的日子越來越近,她的廚藝越來越好,而他們卻都迅速的消瘦?
也許這就是所謂的婚前恐懼症,只要婚禮一結束,一切又都會和以前一樣,莫橘希這樣告訴自己,掩住他的眼睛,也這樣告訴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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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是元月一日。
一個一元復始萬象更新的日子,也是汪子凱和黃靜雅結婚的日子。
而明天要當新郎的他,今夜卻在她的房間裡遲遲不肯離開,莫橘希看著汪子凱的背影,不禁想到他們第一次接觸時,也是看著他的背影,聽他理所當然的告訴黃靜雅,他可以和任何女人結婚,卻不可能隨便愛上誰,聽他說自己忙得沒有時間,約會該由女人安排,當時真的覺得這個男人很過分。
卻沒有想到,在今天看來,他的過分和他的痛苦相比,幾乎微不足道。
因為,當她想要擺脫陰影的時候,她可以一走了之,而他不可以,他沒有逃避的權利,所以他也沒有脆弱的權利。
悄悄抹去眼角的淚,她擠出一絲笑容,深吸一口氣走到他身後。
「回去睡吧,明天還要早起呢!新郎官怎麼能讓人看出憔悴呢!」
汪子凱轉身望著她,一言不發的深深望進她強顏歡笑的眼裡。
「怎麼?擔心明天在神父面前說不出話嗎?」
他的沉默讓人窒息,低下頭不讓他看到她幾乎崩潰的神情,小手滑進他緊攥的掌心,她憋著氣小聲開玩笑。
「那我們來預演一遍吧!」他柔聲說道。
莫橘希猛地抬起頭,水汪汪的大眼睛裡映著燈光和他的倒影。
汪子凱將她的手抓住握在胸前,看著她眼眶裡固執打轉卻總不肯掉出來的眼淚,他輕輕勾起嘴角,笑出一個醉人的表情。
「神父說,汪子凱先生,你願意娶莫橘希小姐為妻,並承諾一輩子照顧她、愛她、不背叛她,貧窮或者疾苦都不離不棄嗎?我說,我願意!接著他又問,莫橘希小姐,你願意嫁給汪子凱先生為妻,並承諾一輩子照顧他、愛他、不背叛他,貧窮或者疾苦都不離不棄嗎?」
他彷彿真的融入了角色,月光下星辰為證,他深情的望著她,期許她給個一輩子的承諾,莫橘希再也忍不住了,淚眼婆娑。他注定是她這輩子的另一場浩劫,一輩子照顧他、愛他、不背叛他,貧窮或者疾苦都不離不棄……她願意,可是,嫁給他——
「我——不願意!」
汪子凱嘴角的笑容凝固了,他眼中的光彩星辰在她說不願意的那-瞬間,全部湮滅。
「我不願意嫁給你!可是願意一輩子等你、照顧你,也會更愛你、不背叛你,貧窮或者疾苦都下離開你,只是不願意嫁給你!」
每說一個字,都有一滴眼淚滑落,滴在他們交握的手背,有如灼傷般撕心裂肺。
汪子凱鬆口氣笑了,笑得好幸福好開心,卻也苦澀心疼,他知道她之所以不願意,是因為她知道,他能給的只有那麼一點點。
曾經以為他給了她很多,包容、憐惜、牽掛、眷戀、不捨,還有想霸佔的感情,可是,最近才發現他得到的比付出更多。
輕輕拉她進懷裡,密密的抱住一絲距離都不留,他是自私的,私心的想留她在身邊,不論多累多疲倦,始終知道在這個世界上,有一個角落會永遠為他等,有一個人會為他付出甘之如飴。
這個人,即使不會做飯,也會為了他翻遍所有的食譜;即使自己已經有很多苦,也甘願為他吞下更多的苦;這個人明明知道身邊有更好的選擇,卻義無反顧的選擇了最壞的那一個;這個傻瓜明明可以說願意的,卻為了讓他內疚少一點,強顏歡笑說不願意,哪怕她明明知道這只是一次不具意義的預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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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有十分鐘就進場了,新郎準備一下!」司儀鑽進休息室提醒道。
「讓我一個人待一會兒。」
汪子凱淡淡的開口,所有人都守在這,似乎怕他臨陣脫逃一樣,他輕笑著,他怎麼會逃,有那麼多雙眼睛望著他,他根本連一步都走不開。
「大家先出去吧!給新郎最後的一點自由好不好,真是的!」
余富城推所有人出去。黃家未免也太急了吧!派一大堆人守在這,擺明了怕汪子凱逃婚。他們也不想想,像汪子凱這種性格,怎麼會選那麼沒水準的方式來逃避,他如果不願意會直接說出來的!
他跟著走出去,替汪子凱關上門。
最後的-點自由!汪子凱笑了,原來他在別人眼裡就這麼可憐,他以為自己偽裝得很好,但似乎連余富城都看得出他的勉強,
一紙結婚證書算什麼?一場婚禮算什麼?一個名分上的妻子又算什麼?這些東西對他來說根本算不了什麼!
真的——算不了什麼嗎?
他緊緊握住手心,掌心被割得生疼,那根刺被她挑了出來,可那傷疤卻彷彿總是好不了,越來越疼。
「你還有十分鐘的時間!」汪子凱回頭,看到他的父親汪明翰不知何時站在門口。
「所以你該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去。」他低聲說著。
他別過頭不讓脆弱輕易示人,即使那個人是他的父親,也是他要超越的目標。他敦他如何經營、如何變強,教他在這個弱肉強食的社會裡生存的法則,然後將事業交到自己手上。
所以他惟一能做的就是要做得更好,家族的事業不能敗在他手上。
「我這輩子最大的驕傲,不是日益壯大的汪氏,而是我有這樣的兒子。」
汪明翰坐在離他最遠的一把椅子上,溫柔的望著他。這半個月來兒子的掙扎和無奈,他當然看在眼裡,雖然他明明知道兒子的任何一個選擇,都有可能讓汪氏幾十年的基業被撼動,可是他沒有給他施壓,因為他相信兒子會做出明智的選擇。
汪子凱握緊拳頭什麼都不說,這句話無疑給了他更重的負擔,讓他喘不過氣來。
「在你二十五歲的時候,我將公司全權交到你手中,那個時候我對你說的話還記得嗎?」
「你說按照自己的判斷,放手去做!」他咬咬牙,生硬的回答。
所以這麼多年來,他都按照他所看到的、學到的,按照他認為對公司最有利的判斷去做,他成功的讓汪氏的股票在紐約上市,規模比汪明翰主事時擴大了近一倍。
「你還記得。」汪明翰寬慰的點頭,六,七年前的話了,他竟還記得一字不差。
「你說的每一句,我都記得。」
看著父親不住點頭的樣子,汪子凱放軟語氣,從什麼時候開始,父親老了,兩鬢已經全部花白。
「可是這次你錯了!」
汪子凱瞪大了眼睛,他沒想到惟一一個說他選錯的人,竟然是父親!他以為——
「你以為我會樂意看到你這樣的選擇嗎?」對上兒子瞠目的表情,汪明翰笑了。「我的兒子為了家族事業準備犧牲自己一輩子的幸福,你以為看到你這張憔悴的臉,做父母的會高興嗎?」
汪子凱呆了,他不知道為什麼父親會這樣說,他以為——他的選擇是所有人樂見的,甚至連莫橘希都支持,雖然支持得心力交瘁。
「孩子!人生就一次,雖然很多事情可以重新來過,結了婚的夫妻沒感情可以離婚,失敗的事業可以從頭再來,反目成仇的敵人也有冰釋前嫌的一天!但是,同樣也有很多東西錯過了就不能挽回,比如你愛的那個女孩,和愛你的那個女孩。」
「爸!」
汪子凱不知道該接什麼話才好,父親說的話是什麼意思,他似乎明白了,卻又不敢相信。
「現在才叫我爸!你以為我不知道你怎麼想?你以為我會在意那百分之四十的收益?也許是我這個父親做得不夠好,讓你誤以為我在意利益比你多,但其實你錯了,我在意你的幸福遠比集團的利益多,百分之四十的收益算什麼?全體股東的反對算什麼?大不了總經理你不做了,大不了我們汪家的龍頭位子讓給別人,風水輪流轉,我就不相信憑我汪明翰的兒子,再過個六、七年會打不出一片更好的江山來!」
「爸!」
汪子凱情不自禁的走過去擁住父親,從他十五歲進公司正式實習開始,他就再也沒有和父親有過親密舉動,可這一次,他控制不了自己。
「能聽你這麼感動的喊一聲爸,就算再損失個百分之四十,我也知足了!」
緊緊擁著兒子,重重拍他的肩膀,汪明翰的眼裡閃著淚光。
「新郎該進場了……」
司儀開門進來卻發現新郎和父親擁抱的場面,不禁覺得有些奇怪,這種感人不捨的橋段不都該由新娘和家人上演嗎?
「去吧!大聲的說出你的選擇,別失了我們汪家人的風度!」
大掌一拍兒子的肩膀,汪明翰低頭讓兒子先走,他不想讓兒子看到自己老淚縱橫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