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電話,沒有溫柔體貼的問候,更沒有鮮花和巧克力來討她歡心、給她驚喜。跟過去幾十個甜甜蜜蜜的日子比起來,簡直是天壞之別。
他們這樣算不算是吹了?她不太清楚。因為她以前沒有和男人分手的經驗。
不過,她並不笨。儘管她在這方面缺乏經驗,但好歹國、高中時期也看了不少愛情小說、漫畫、浪漫電影。
她想,她和雷力是不可能再繼續了,可是雷力什麼都沒說啊!這樣算嗎?
如果不分手就好了,她就可以一直一直愛他了。
是啊!她是愛上他了。
愛他不講理的霸道,愛他溫存的擁抱,愛他的風趣幽默,愛他的孩子氣,愛他有些壞壞的笑容,愛他略帶粗繭的大手撫在她臉上的感覺,愛他在她的唇上所施展的魔法。
總之,雷力的一切不管好的壞的,她統統都愛。
愛情就是那麼沒道理,不是嗎?
追過她的男人雖然不能用過江之鯽來形容,但也為數不少了,不管是未婚還是已婚的。但她只鍾情他一個人,再也沒有心去分給別的男人了。
可惜,這份感情已經無以為繼了。
童瞳坐在電視機前發呆。
他為什麼要那樣傷她的心?她是那麼愛他啊!到現在她閉上眼都還可以看見,他拿著一仟元嫌惡地打發她走的神情,還有那個莎莉輕蔑的表情。
那天,她真的很不好受——
「喲!你真的在家啊!」王小菲一來就鬼吼鬼叫的,「我剛剛在樓下看見你家的燈亮著,還以為你忘了關燈,所以才過來看看。」她坐到沙發上,拿著遙控器轉來轉去,「你怎麼會在家?不用約會嗎?雷大帥哥怎麼捨得在週末放你獨守空閨?」
自從童瞳和雷力開始交往之後,她終於瞭解到一個身陷愛河的男人可以有多霸道無理了。
她想和童瞳一起吃個飯、逛逛街、聊聊八卦,可以!請利用童瞳的午休時間,其餘免談。天曉得那短短的一個半小時根本不夠用嘛!
那男人簡直是要獨佔童瞳,佔有慾強到了極點。
「你不要告訴我,他正在你房裡睡覺。」小菲滿嘴洋芋片,還對她曖昧兮兮地詭笑,「還是,他在浴室洗澡?」真是個小色女,什麼事都能想歪。
「他沒來。」童瞳眼中掠過一抹哀戚。
「那他是回美國去囉?」因為童瞳的關係,她對雷力多多少少也有點瞭解,所以才會知道雷力的家人都在美國,他不定時的要回去探親。
童瞳搖搖頭,「他在台北。」
在台北?「那你們——」
「吹了。」童瞳淡然的道。
「你說什麼?」王小菲差點沒被洋芋片噎死,再從沙發上跌下來摔死。「你們……你們……吹了?」
「嗯。」童瞳倒是沒有隱瞞。
「怎麼可能?你們不是愛得跟三秒膠一樣,黏得跟什麼似的,怎麼會說分就分,不要騙人了!」
王小菲在客廳裡跳來跳去,一臉不相信。兩個人明明愛得要死,分都分不開,怎麼會吹了?她是不是太久沒有來「關心關心」童瞳了,不然怎麼發生了這麼大的事,她竟然不知道?!不會吧!
「什麼時候的事?」她要是不問個清楚明白,就不叫王小菲。
「大概有一個禮拜了吧。」童瞳懶懶地回答。分了就是分了,何必去計較時間的長短?
「一個禮拜?!」王小菲又鬼叫起來,「你們分手一個禮拜了,你現在才告訴我?!童瞳,你欠罵!」
「因為你現在才問我啊!」她可不會和男友一分手就到處敲鑼打鼓去宣傳,這種事她還做不來。
「我真會被你氣死!」小菲拉起童瞳,把她往房裡推,「去!去換件漂亮點的衣服,我帶你去一個好地方散散心,你順便把這件事從頭到尾給我說清楚。」
「我們要去哪?」
「跟我走就是了。」王小菲大叫。
王小菲拉著童瞳去一家PUB,她們在場邊的一個兩人座上坐下來。
星期六的PUB,人潮還真不是普通的多,舞池裡擠滿了勁歌熱舞的動感男女,場外的座位也差不多都坐了人,門口還有不斷湧進的人群。
童瞳不明白,這麼吵又煙霧瀰漫的地方有什麼好玩的?跳舞,她不會,這類的舞曲節奏她也不特別欣賞。她知道有人是專門來PUB聽音樂的,可惜她不是其中的一員。
「小菲,我們來這裡做什麼?」童瞳有點想回家,這裡的空氣稀薄,連果汁的味道也很稀薄。
「來散散心,看看人群,順便討論一下你的問題。」小菲老神在在地說,一邊還到處看帥哥,讓眼睛好好享受享受。
「還要討論什麼?你不都知道了!」剛剛在來的路上,她不是全都說了嗎?還有什麼可以討論的?
「我說童瞳,你到底是太單純還是太「蠢」呢?」小菲一副孺子不可教也的表情,「我問你,你知道雷大帥哥為什麼要和你分手?」
童瞳搖頭。
「那你愛不愛他?」
童瞳點頭。
小菲雙手一拍,「這不就對了嗎?他什麼理由都沒跟你說,也沒提過「分手」二字,了不起也不過是被個老女人鬧場罷了。而且你也還愛著他,你為什麼要放棄他?沒道理啊!對不對?」
「可是他——」
「你管他怎麼樣?他不追你,你可以去追他啊!」
怎麼會這樣呢?童瞳看起來又不笨,大學還是拿獎學金念的,這麼聰明的女人怎麼碰上了感情問題就變成這副死腦筋了呢?
明明就是愛他愛得死心場地,居然還想為了這種理由離開他。更何況雷大帥哥都沒說要分手哦!顯然心還是在童瞳的身上。
「要我去追他?怎麼追?不好吧。」在童瞳的認知裡只有男追女,女生本來就是要等著男生來追求。女追男?她想都沒想過。
「拜託!小姐,都什麼年代了,你還在矜持什麼?」小菲一翻白眼,無力地想死!她威脅道:「你不追也可以,等著他去愛別人好了,到時你就不要一把鼻涕一把眼淚地來找我哭訴,我可不管你哦!」
「如果他真的愛上別人了,那我會祝福他。」她想到那位莎莉小姐,雷力好像和她挺熟的,而且——很親熱。
小菲投降的趴在桌上,看著童瞳美麗又略帶憂傷的臉,真的好美哦!哎,她想到哪裡去了!她要說的不是這個,她要說的是——
「我真被你打敗了!現在是你的愛情出現危機,你還祝福什麼呀?先給自己想想辦法才是最要緊的。」
沒看過這麼沒有危機意識的女人,自己的男朋友都快被拐跑了,她還祝福人家,她不是心腸太好就是神經出問題!
「他的心已不在我身上了,我想再多的辦法有什麼用呢?而且我已經整整一個星期沒見到他了,可見他是有意避著我的。」童瞳並不是笨,她只是不願陷入自作多情的泥沼裡。
「你又知道了?你問過他了嗎?」小菲喝了口啤酒,大力拍了拍童瞳的肩,「別怕,我來教你,保證他馬上又乖乖地回到你身邊,再也變不了心。」
童瞳瞪大了眼,小菲要教她什麼?
「首先——」
「第一招,放虎歸山。他不約她沒關係,她可以出其不意,三不五時到他面前晃來晃去,當然要先把自己打扮得水當當、艷光四射,再對他來個視而不見,把他當作透明人。要是旁邊還有其他男同事在就更好了,她只消對別的男人笑一笑,以雷大帥哥那麼強勢的人會忍受得了嗎?早就咬牙切齒暗恨在心了。」
「第二招,欲擒故縱。此時雷大帥哥一定會按捺不住,找童瞳問個清楚,為什麼見了他招呼也不打,還對別的男人笑!分明是想氣死他。這個時候,童瞳千萬不能得意的以為雷大帥哥回心轉意了,她立即要換上哀怨中帶著堅強的眼神,輕聲地說:我只是不想帶給你太多困擾。保證雷大帥哥的保護佔有慾一定大增,對她的善解人意感動不已,當下就不顧形象地抱著她,宣誓他對她的愛比天高、比海深。如此一來,他還捨得離開她嗎?」
「第三招,手到擒來。嘿嘿!這招就不用解釋了。當然是他們誤會冰釋,又手牽著手,甜甜蜜蜜地大唱「鴛鴦蝴蝶夢」,「我的世界只有你(你)最懂」啦!」
王小菲很得意地笑,「……都懂了吧!很容易的。成功之後別忘了要好好感謝王老師我哦!」哈哈!哈哈!哈哈哈!
童瞳太專注於思考小菲所說的方法,小菲則是開心地東張西望,到處看帥哥美女。完全沒注意到,正有兩個不懷好意的痞子向她們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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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家PUB正是雷力的好友凱文?亞歷山大開的。
此刻,雷力也正和凱文坐在吧檯上,他們的位子可以將全場一覽無遺,是全店最棒的位子,凱文是這麼說的。
「九十分。」凱文對一位剛進門的女子打分數,這是他的小嗜好之一。聽起來有點變態,不過他僅止於自娛而不會去騷擾別人,倒是騷擾他的女人不少。
雷力跟著看了一眼,不怎麼認同的哼了一聲。
這麼「假」的女人,凱文的眼睛有問題嗎?還給她九十分;照他看,只有五十九分。只要她卸了那個大濃妝,脫了她的超魔術胸罩和超高跟鞋,保證一切不及格,給她五十九分還算看得起她!
「Oh!No!二十分!這個實在太可怖了!」凱文一臉噁心地說,還作了嘔吐的鬼臉。他自認是個有紳士風度的男人,所以給不出零分這種分數,二十分已經是最底限了。
「凱文,別太狠了,人家又沒得罪你。」雷力說。
好像他多有正義感似的,剛剛他還不是只給人家五十九分而已。不過二十分實在太離譜了,他真是同情那位可憐的小姐,來這裡花錢還要被嫌。
凱文笑了笑,又將注意力放在大門口,「就是這個了,今晚的冠軍,九十九分。旁邊那個,打扮得怪裡怪氣的,不過長得還不錯,八十分。」
「童瞳?小菲?她們來這裡幹什麼?」雷力本來只是想看看凱文口中的冠軍長得是什麼天仙樣,沒想到來者竟會是童瞳和王小菲。
「怎麼,你認識?」凱文打量著雷力問道。這傢伙最近越來越怪了,為愛傷風、為情感冒的德性。
雷力搖搖頭沒回答。
他的腦子裡只有一個念頭,她來這裡幹嘛?難道她不知道這種地方的壞男人很多,像她長得這麼「招搖」的女人很容易被當作獵艷的目標嗎?
還是她根本就有意來這裡勾搭男人的?因為那個張大福太老、太癡肥又不夠多金,所以她索性甩了他,急著來這裡找替補的。
真是的,他何必在乎她來這裡有什麼目的!反正他和她已經沒有關係了,她要和什麼臭男人胡搞是她的事,他才沒那個美國時間去替她操心。
聰明如凱文者,當然也看出雷力的神色在看見那位美麗女子之後,立刻沉了下來。他猜想,應該就是她了吧。
「就是那個女人嗎?讓你星期六還一個人來PUB喝悶酒的,就是她嗎?」問得口氣很不經意,內容倒是犀利的一針見血。
雷力沒否認。
「好傢伙,眼光真好,全台北的美女都教你給騙光了。」凱文繼續說他的,反正沒否認就是承認了,他已經認定了雷力的失魂落魄就是為了這位美女。
「你是在說你自己吧!」雷力橫了他一眼,比起凱文,他自認為純情多了,他的戀愛事跡是不少,但他從不碰一夜情這玩意。
「她真的很漂亮,舉手投足間不經意流露出的無邪性感,才是最迷人之處,外表的打扮倒是其次了。」凱文很中肯的做出評論,女人他看多了,只消一眼他就能看出個大概,而且八九不離十。
雷力忍不住往有她的方向望去,在一群花枝招展的時髦女子中,童瞳是最出色的一個。
長髮高高束起紮成馬尾,黑色的七分袖襯衫搭著同色的長窄裙,腳上穿著色彩鮮艷的慢跑鞋,很樸素的打扮。
不施胭脂的臉龐更顯清麗,他記得她說過她不常化妝,她化妝的技術不太好,動作又慢,所以頂多擦個口紅就算數了。
該死!他有必要把她說過的每一句話都記得這麼清楚嗎?連這麼一點點小事都塞在腦袋裡,他的腦袋還要不要裝別的東西啊?她要不要化妝關他屁事!她就是要畫成個大花臉他也不想管!
「旁邊那個是她的朋友嗎?」凱文又提出疑問,大美人怎麼會有那種怪裡怪氣的朋友?好不搭軋。
「是換帖兼死忠的死黨姊妹。」雷力這麼一回答,無疑是承認了他和童瞳的關係,否則他怎麼可能知道那麼多。
「長得還算不錯,蠻清秀可人的,幹嘛把自己弄得像個乞丐似的,多浪費。」凱文不懂,這是最新的打扮嗎?好好一個女孩子弄成這樣做什麼?
王小菲一頭散發,其中綁了幾根辮子,辮子上還紮了幾繒彩色的羽毛。一身的披披掛掛,穿了一件破了好幾個大洞的牛仔褲,外頭還罩一條大印花沙龍裙,胸前和手腕上戴滿了各式金屬、塑膠的項煉手環,乍看之下頗有七零年代的嬉皮味。
「她那個人本來就很怪!」脾氣古怪,講話也奇怪,穿著打扮也正常不到哪裡去,每次見到她,她總是有不同的怪法,他也習慣了。
「那麼,你郝位童瞳小姐又如何?說來聽聽吧。」凱文對童瞳可是好奇死了,一直是只聞樓梯響不見伊人下樓來,如今見到她本人,果然是俏生生的美人一個。
可是雷力的態度又讓他起疑,前陣子不是還很甜蜜的樣子嗎?現在又是怎麼回事?他得好好問問看。
「說什麼?我和她早已沒有關係了。」在無形之間,雷力競把他的事全都招出來了,凱文果然高竿。
凱文笑了笑,口是心非的傢伙,明明就還愛著人家,偏偏就是心口不一。
「那我可以追她囉?老天,她真是漂亮不是嗎?她簡直就是為了折磨男人而生的維納斯。」這樣說,藥下得夠重了吧!他就不相信雷力會不在意。
「隨便你,反正她就是來釣凱子的,她愛跟誰在一起,都與我無關。」他別開眼去,「你要追就追,不需要在意我。」眼不見為淨,但心底仍是有揮不去的難受。
本來,分了手就不應再對她有所眷戀,那不是他會做的事。他一向是提得起放得下的,可遇上了童瞳,他的心竟開始變得反反覆覆。
「她看起來不像那種女人。」凱文不贊同地說。如果她是那種拜金女,早就巴著雷力不放了。
雷力苦笑了一下,他原本也是這麼以為的,以為她只是外表和內心完全相反的單純女人。誰知道事與顥違,她依然背叛了他。雖然他沒有親眼看見,但張大福那一番話和親眼目睹相去不遠。
他慶幸他沒有當場逮到童瞳勾引男人的畫面,否則他一定會宰了那個不知天高地厚的男人,還有童瞳。
「哇!有人先我一步行動了。」凱文拍拍他,要他看個仔細。
果然有兩個男人圍坐在童瞳身邊,雷力撤過頭,不想再看。
「雷,情況不太對!那兩個人對她毛手毛腳的,她旁邊那個怪女生根本保護不了她。」凱文覺得那兩個爛痞子根本就是在性騷擾!
雷力隧著眼,那雨個人好大膽,一個強拉住她的小手,一個硬是摟住她的肩,一臉色瞇瞇的淫笑。小菲在一旁又拉又扯,卻被其中一個痞子大掌一揮給揮開了。他的手捏緊住玻璃杯,顯然他的怒氣正在全面上揚。
「嘩!越來越過分了,你還不出手嗎?」他料定雷力一定會出手,他只是個催化劑,促使雷力加速而已。
雷力一言不發,仰頭喝了口手中的啤酒,跳下高腳椅,往她的方向走去。
凱文一臉瞭然於心地笑笑,也趕緊跟了上去。
沒兩三下,那兩個痞子就被雷力和凱文驚人的氣勢給嚇得屁滾尿流,連動手都不必,自己便夾著尾巴溜了,果然是惡人沒膽,沒用!
「雷大帥哥,真巧!在這裡遇見你,還幫我們解了圍,真是謝謝你啊!」小菲笑嘻嘻地,一點都沒受到驚嚇的樣子,她眼睛一亮,轉到凱文身上,「這位是?」雷力長得帥,連交的朋友也這麼帥!
「我是凱文?亞歷山大,雷力的好朋友,叫我凱文就可以了。」凱文自我介紹,他偷瞄了一眼雷力,他的反應果然不出他所料,難看得嚇人。
「你好你好,我叫王小菲,這位是我的鄰居兼好友——大美人童瞳。」人怪,連介紹的方式也很怪。
「幸會了。」凱文很禮貌地伸出手。
「你好。」童瞳也伸出右手和他相握。
凱文就這樣拉著童瞳的手,站在那裡哈啦了起來。
只見雷力銳眼瞪向凱文,又重重地咳了兩聲,很威嚴地喊:「凱文——」
第一聲,凱文沒理他;第二聲,凱文看了他一眼;第三聲,凱文不敢再裝傻了。
「小菲,我請你喝杯酒好嗎?我對你身上的飾品很感興趣。」
「好啊好啊!你喜歡我的項煉嗎?它可是大有來頭喲!我跟你講——」小菲一提起她四處搜集來的寶貝,便有一籮筐的話題說不完。
凱文很有技巧地把小菲帶開,臨去前還給了雷力意味深長的一眼。
現在,只剩下雷力和童瞳。
童瞳始終垂著頭沒敢看他。小菲說了那麼一大堆,好像都蠻有道理的,可是真正面對他,她還是不知道該怎麼做才好。他看起來很生氣,是因為上一次的氣還沒消嗎?
「你來這裡幹嘛?」雷力在椅子上坐下,也示意她坐。
「小菲帶我來的。」童瞳乖乖地坐下。
「真聽話!」雷力冷哼了聲,「說不定哪天她把你賣了,你還高興地幫她數錢。」她就知道要對朋友好,怎麼不懂來巴結討好他呢?只要她肯開口對他解釋,他也不會那麼斷然地與她分手。
「你不要這樣說,小菲只是好意帶我出來散散心而已。」聲音還是甜甜軟軟的,真好聽。「會遇上那兩個——不好的人,又不是小菲的錯。幸好遇見了你。」在童瞳的觀念裡,電視新聞裡的壞人才叫壞人,其他的都是好人。
雷力更不悅了,什麼叫不好的人?痞子就是痞子!她幹嘛還替他們說話?這個王小菲沒事帶童瞳來這裡散心,故意的吧?!瞧她們一來散心,惹得多少男人蠢蠢欲動啊!看看剛才那兩個傢伙就知道了。
「是,當然不是她的錯。你是嫌拜倒在你石榴裙下的男人不夠多,急著來外頭招蜂引蝶,好讓更多的男人臣服在你的腳下。是我不識時務多管閒事,壞了你的好事,真抱歉。」
雷力語出譏諷,把童瞳都聽呆了。
「我——」
不待童瞳有機會把話說完,他又說:「看看你,把這裡的狂蜂浪蝶迷成什麼德性,一個個都把眼睛黏在你的身上,移也移不開。這樣你高興了,滿足了你的虛榮心嗎?」在他吼來吼去的同時,他也表現出他嫉妒吃醋的一面,只是他自己沒發現罷了;就算發現,恐怕也不會承認吧。
「虛榮心?你是在說我嗎?」童瞳不確定地問。他說得太快又太急,她還弄不明白他在說什麼,只知道好像和她有關。
「你不用再裝了,我永遠不會再上你的當了。」他恨自己沒用,見到她的人、聽到她的聲音,竟然讓他想將她擁入自己的懷中。所以出口的話才會這麼地傷人,他在對抗的人——其實是他自己。
雷力的話她一句都聽不懂。這樣他們要怎麼談下去呢?
如果小菲在就好了。她聰明、反應快、口齒又伶俐,一定會明白雷力話中的意思,還能替她解釋一下呢。她四處張望想要看看小菲到底在哪裡。
「看著我!」雷力伸手扳回她的臉,「我在說話的時候看著我,別到處亂瞟看男人,你要勾引男人——可以,別當著我的面!」
「我只是在找小菲。」她突然想起小菲剛剛說的第一招,如果她要按照小菲的方法來挽回他的話,那她就不應該坐在這裡和他說話才是。
「我——我想回家了。」童瞳說。
「這件小事我還做得到,就讓我來代勞吧。走,我送你回家。」雷力不怎麼溫柔地拎起她。他早就想把她丟回家去了,最好不要被其他男人看到。
「可是小菲她——」
「她有辦法來自然會有辦法回去,走。」
******
一個寧靜的午後,張鎧意外地在台北街頭發現了這家教人驚艷不已的小店。
這家小店隱藏在彎彎曲曲的巷弄之中,沒有店名也沒有招牌,各式貨品隨心所欲地擺著,並沒有分門別類的歸類,反而有種零亂的美感。若不是他在巷子裡迷了路,又怎會有如此令人意想不到的驚喜?
最先吸引張鎧的是櫥窗上的一支古董煙斗,他沒想到在台北也找得到這種十九世紀初的老煙斗,而且還是在這樣不起眼的小店。他打算把它買下來送給老爸,作為生日禮物。
當他推開店門,進到店中,第一眼見到坐在櫃檯後對帳的俏麗女子,他彷彿失了魂一般,完全忘了他進來這裡的目的,眼裡只看得見她。
怎麼會這樣呢?
他的心跳不聽使喚地加速了起來,天啊!他的心有多久不再為女人而悸動了?這個陌生的女人競如此牢牢抓住了他的視線,讓他捨不得移開眼光,怕一眨眼,她便像夢一般清失了。
「歡迎光臨。」女子微笑著站了起來。
這個讓張鎧迷了心神的女子不是別人,正是店主王小菲小姐。
王小菲今天一反過去大玩造型遊戲的常態,披著一頭及肩直髮,素淨的臉蛋不施任何胭脂,卻更增添了她的嫵媚動人。
一件簡單的白襯衫加牛仔褲和帆船鞋,清新的氣息讓她看起來就像個剛步出校園的社會新鮮人。
「你好,有什麼需要我服務的嗎?」小菲朝著他走過來。客人上門了,她不能不招呼。
巧笑倩兮!
張鎧的腦中突然跳出詩經這句話來,這個女人的笑容讓他有這樣的感覺。這種特殊的感覺在他的心底像溫泉似的,不停地湧出來。
「先生,你沒事吧?」小菲伸出右手在他面前晃了晃。
這個男人是怎麼回事?一進來也不說一句話,直對著她傻笑。該不會是個啞巴吧?那可慘了,她不會手語,要怎麼溝通呢?要是他想殺價怎麼辦?
「沒事,我沒事。」張鎧回過神來,不好意思地笑了,他怎麼像個傻瓜似地發呆呢?
「原來你會說話呀!」小菲鬆了一口氣,會說話就好。
「我當然會說話呀!」懷疑嗎?
「你一直沒開口,我還以為你是個啞巴呢!你在笑什麼啊?」小菲說話就是這麼大剌剌的,管他是誰,直來直往得很。
一瞬間,張鎧的臉紅到耳根子去了,他剛剛竟然這麼失態!
小菲本來想取笑他一番的,畢竟現在會臉紅的男人幾乎絕種了,但……還是別逗他了,做生意要緊。
「先生,想看什麼嗎?」小菲極力忍住笑。
「我姓張,我叫張鎧。」他一隻手舉在空中比劃著,「金字旁的鐘。」他倒自動自發地自我介紹起來了。
「哦!張先生,有什麼需要嗎?」他叫什麼名字干她什麼事?不過如果是常客那又另當別論了。
「我可以請教——你的芳名嗎?」
「喂!」小菲的笑臉垮了下來,「你是來買東西還是來泡馬子的?」她最討厭這種搞不清楚狀況的男人了。
「對不起、對不起,我沒那個意思,我只是——」張鎧頓時辭窮了,他是什麼意思呢?就是很想知道她的名字嘛!而且交換名字也是一種禮貌啊!
「那你是什麼意思?你倒是說說看?」小菲不改其刁鑽的本性,說話也是咄咄逼人的。
張鎧什麼也說不出來。要他說什麼呢?說他對她一見鍾情?她不會相信的,就連他自己都不太相信呢!又如何取信於人?在現今這個功利至上的社會,已經沒有人會有這麼浪漫的情懷了。
「如果沒有別的事,你請便吧!」小菲冷冷地說。對這種無聊男人,她一向是不給好臉色。
「我——」對了!老爸的生日禮物!張鑒急忙說:「我要買那支煙斗。」他指著櫥窗。
「不賣。」小菲連看都沒看他一下就拒絕了。她做生意可是很有原則的,遇到對味的顧客,即使不賺錢也會賣,看不順眼的客人,就算出再高的價錢她也不甩。
「無論多少錢我都買!」
「我說不賣就是不賣!你聽不懂嗎?」像這種專門附庸風雅又愛擺闊的富家少爺,她最討厭了。
「是這樣的,我父親有抽煙斗的嗜好,我想買個煙斗送給他當作生日禮物。我很喜歡櫥窗裡的那支煙斗,不知道你肯不肯割愛?」張鎧一臉的誠懇。
還蠻有孝心的嘛!小菲抬眼看著他,長得不差,五官端正,身高也夠高,西裝革履,看起來也挺正派的,就別跟他計較那麼多了。再說,她也不是真的那麼討厭他,只有一點點啦。
「好吧!一佰萬賣你,怎樣?」小菲用著可有可無的口吻說。
事實上,那支煙斗只價值十萬元,獅子大開口不過是她愛惡作劇的本性又跑出來攪和一下而已。
「好。」他二話不說,連眉頭也沒皺一下,立刻從皮夾裡掏出金卡。
「我不接受刷卡,誰知道你的卡有沒有問題?」小菲搖搖頭,擺明了刁難人家,誰會帶著一佰萬的現金上街到處逛?
「可是我身上沒那麼多現金。」也只有張鎧會傻傻的上當。
「你有多少?」
「三仟塊和一些零錢。」張鎧很乖地把皮夾全翻給她看。
這算什麼富家子?!哪有富家子這麼窮的?有錢人家的大少爺不都是大把大把地撒銀子嗎?眼前這個少爺怎麼跟人家不一樣?
「好吧,只好讓你先刷訂金囉!」小菲看似不情願地接過他的金卡,其實肚子裡早就笑翻了。
小菲將金卡和發票,連同煙斗一併交給了他。
「這個——」張鎧拿著煙斗,一臉疑惑。
「帶回去吧。」錢都付了,她能不讓人家帶回去嗎?
「可是我的尾款還沒付——」
「我說你拿回去吧!你不是要送給你父親的嗎?生日可不等人的。」她當然不好意思說她是耍他的,只好這麼說了。
「你——」
「你將就些吧!我不幫人包裝的。」小菲的笑意快要忍不住了,這個男人怎麼那麼好騙!真是絕無僅有的稀有品種。
張鎧又在傻笑了,他覺得她真是個善良、體貼又不可多得的好女孩。這麼好的女孩,不曉得看不看得上他?
「這是我的名片,如果不嫌棄的話,歡迎你隨時和我聯絡。」他很認真地問:「我——可以再見你嗎?」
「可以啊!你要見幾次都沒問題。」廢話!她是開門做生意的,能不讓客人上門嗎?她可沒有把錢往外推的習慣。
「那——再見了。」張鎧帶著滿足的笑容離去。
小菲看著手上的名片,「隆城紡織股份有限公司行銷企畫經理張鎧」。
還真是個凱子!要是每天都有這種呆客上門,她早成了大富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