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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麗人生 第5章(2) 作者:桔梗
    他停了幾秒,有些猶豫,但最後還是問:「你生活得很辛苦嗎?」

    他的認真讓她的章法有點亂,她反問:「你不是也經常工作到很晚嗎?難道你生活得也很辛苦嗎?」

    「這不一樣。你本可以不用這樣辛苦的。」

    「你是說不與你離婚我的生活就會輕鬆了?」話音裡滿滿的怨恨讓她自己都大吃一驚。她這是在埋怨嗎?她這是在向他控訴嗎?不要,林儀汐,她叫自己的名字,你要冷靜下來。這場婚姻是你自願的,這樣的結局是你咎由自取,你不能怨恨任何人。

    他只愣了那麼一下,精於商道的他馬上就意識到這句話可以開啟一個秘密,緊接著問下去:「你為什麼要和我離婚呢?」「沒有為什麼,我覺得累了。」

    「我讓你覺得累?」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自己很累。」

    他走過來,蹲在她面前,誠懇地說:「儀汐,對不起。請你接受我的道歉。」

    她別過臉,沒有出聲。

    他等了一會兒,伸手替她保存文檔關閉電腦,說:「回房間睡覺吧,我睡客廳,我們明天再談。」

    她起身,留一室寂靜給他。

    這一夜兩人各懷心事,默默無眠。他天真地以為只要見到她說聲對不起就可以將前情往事統統忘卻,問她需要的什麼,自己一一補償,而後兩個人便可以分道揚鑣,各自過活,哪知道見到她的第一面卻發現三年的失敗婚姻生活不是一句對不起可以彌補,再過平淡的生活也有痕跡;他天真地以為只要自己前來她的生活空間一切便可以說清楚,所有事情的來龍去脈可以一一明晰,他與她之間的婚姻細節終可以得到澄清,他會明瞭她心裡的內在想法,哪知道林儀汐不肯回應,人與人之間的交融難於上青天。他自知自己從來就是一個冷情的人。可是,可能是年紀大了,三十三歲的他開始染上回憶的毛病,心底隱隱有那麼一絲希冀,希望身邊有那麼一個人可以隨他走過日後的歲月。他知道自己不可能在茫茫如海的陌生人群中去搜索一個與他毫無關係的人進入他的世界,儀汐與他有過過去,他想回頭。

    重要的是他覺得儀汐吸引他,她的平淡安然吸引他。

    吸引是不是愛呢?愛情的定義又是什麼呢?誰能告訴他?

    可是成長的歷程讓他清楚地明白沒有人可以給他一個準確的定義,自己想明晰的一切永遠需要一個人去探尋。無論是多麼貼心的家人還是朋友,他們給予的只是鼓勵和安慰,面前的路終究需要一個人走。

    所以他不逃避,勇敢地走到儀汐的面前,希冀在與她相處的時光尋找愛情的定義,確信自己對她的感覺。生命中有一個目標在前方指引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這樣才不會無所事事,沉悶無聊。

    這一夜他就被這些思緒緊緊糾纏,思路越來越明晰,人卻越來越疲憊,到黎明時分終於慢慢睡去。

    冬日清晨的陽光仿若一尾金色的小魚,尾巴輕輕搖擺,撒落滿天的金黃色。寬闊遠袤的天空被這層瑰麗鋪陳,溫和,美麗。林儀汐就是被這金色的陽光喚醒的。每當東方的太陽綻放的第一縷陽光穿過窗簾的縫隙灑在她開滿向日葵的棉被上時,她的心就被一種暖暖的東西衝撞著,沒有來由地,嘴角就會有一絲笑容。

    陽光是如此美好,而生命卻是如此孤單。

    看著棉被上燦爛盛開的向日葵,她想著現在睡在客廳裡的那個曾是她丈夫的男人。穿著睡衣,趿著拖鞋,她走進客廳。他挺拔的身軀蜷縮在過小的沙發上,雙臂交叉抱在胸前,眉頭緊閉著,彷彿在為什麼而困擾。棉被只有一小部分蓋在身體上,其餘大部分全到了地板上。她搖搖頭,輕輕地將他雙臂分開並令它們伸直,拾起棉被細心地替他蓋好。原本要馬上離去的她手掌不經使喚地覆上他的額頭,本來是想要幫他舒展緊閉的額頭,卻被他額頭滾燙的溫度嚇住。身為護士的職業敏感使她立即意識到他在發燒,而且溫度不低。記憶中他是從來不生病的,結婚三年內他從來沒有因為自己的身體去過醫院。難道他的身體沒有以前好了嗎?在自己離開的三年內他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即使他不愛自己,可是他一出現還是讓自己的生活亂了套;雖然一再告誡自己不要再與他有任何糾葛,可是一見到他心還是會不由自主關心他。

    因為有過婚姻,即使心的世界還是陌生一片,可昔日相處還是無法排除那一絲一縷的痕跡。

    她當機立斷,冷靜地搖醒他,「喂,你醒醒。你在發燒,我們要馬上去醫院。」

    蘇亦文的意識仍然停留在模糊階段,知道儀汐在叫他,想說自己沒事卻說不出任何話。眼皮彷彿被千斤巨石壓住,怎麼睜也睜不開。

    她有些急切,因為無法確定發燒的時間。猛然想起他昨晚見到說的第一句話:我已經等了快五個小時了,晚飯還沒有吃。倘若要是從那時候開始發燒的話,再強壯的身體也經不住這樣長時間的高溫啊。她開始埋怨自己,昨天晚上怎麼沒有問問他身體有沒有不舒服啊。

    她環顧室內,空無一人的房間令她倍感無助。她試圖拖起蘇亦文,無奈力氣太小怎麼也挪不動他。她知道這個時間叫救護車是最不明智的選擇,因為處於交接班的時間,即使接到任務他們也會先辦理交接手續才會出發。他額頭越來越高的溫度令她的身體開始顫抖,一種無名的恐懼漸上心頭,這一生彷彿都沒有經歷過這樣的急切和恐懼。驚慌無措中想起了阿斯陽光燦爛的臉,她立即起身找阿斯硬塞給她的電話號碼,電話那頭的阿斯沒有一絲遲疑地答應上來幫忙。

    一陣手忙腳亂之後他們終於順利地將蘇亦文送進了醫院。醫生一測溫度就直接將他推進了隔離室,沒停半分鐘。

    辦完住院手續後她和阿斯坐在隔離室外的長椅上等他醒過來。阿斯抹抹額頭上的汗,問:「林小姐,他沒事吧?怎麼一進來就被推進了隔離室呢?」

    她努力讓自己的神經鬆弛下來,「因為發燒時間太長,已經到了肺炎階段,這個時候最怕病菌侵入,只能進隔離室等溫度退下來。」

    阿斯吐吐舌頭,「哦!他是你什麼人啊。我認識你這麼久還從來沒有見過你這樣驚慌失措。」

    她有些心驚,摸摸自己的臉,「我有嗎?」

    「當然。」

    她的心速立即加快,不自然地岔開話題:「阿斯,今天真是謝謝你。改天我請你吃飯,好嗎?」

    阿斯開心地叫起來:「真的嗎?」

    她看著阿斯像個孩子一樣驚喜的神情,說:「是真的。」

    阿斯的笑容綻開,小心翼翼地問:「但是,你可不可以不請我吃飯?我想你請我吃你親手做的糕點。那些孩子說你做的糕點很好吃。但是我不敢跟你要。」

    她拍拍他的頭,「好的。沒問題。你想吃多少我都會做給你吃。好了,現在去上班吧。」

    阿斯吸吸鼻子,眼眶紅紅的,「你對我真好。就像我姐姐一樣。」

    她的心被一種衝動支配著,脫口而出的話讓她自己都嚇了一跳,「那以後就當我是姐姐好了。」

    阿斯激動地抱住她,不置信地問:「真的嗎?我可以嗎?」

    她點頭,「我說話算數的。現在去上班。」

    阿斯忙不迭地點頭,跳著向門口跑去,臨走前還不忘衝她擺手。

    她的眼睛亦有些濕潤,因著這個孩子簡單單純的情感和心。她擦擦眼睛,注視著躺在病床上的蘇亦文。病中熟睡的他沒有清醒時的冷靜和淡漠,臉上的線條有少許的柔和,整個人都處在放鬆的境地。她歎氣,也只有在這種沒有意識的時候他的心才是輕鬆的,也只有在這種他無法左右的時刻他的心才是毫無戒備的。這個在人群中一路前行從不張望的男子,這個事業成功、領土無限的男子,什麼時候才可以有真正的放鬆和安全呢?

    她不快樂。

    他也是。

    兩個不快樂的人結婚只能是更加的不快樂。她曾經以為自己可以走出自己的世界,走進他的世界,可是,她的世界沒有出口,他的世界沒有入口。輕易下了一個決定,和命運賭了一把,以為有了婚姻,有一個人在自己身邊生命便會充盈幸福起來。曾以為即使這場婚姻的出發點不正確,但只要兩個人努力,壞的開始也會走向美好的未來。

    只是,只是,他們都不曾努力。她一直遠遠望著,而他一直看著前面。

    他從不曾回頭。

    她從不出聲相喚。

    人生就此蹉跎,婚姻就此失敗。

    她無數次問自己當初為什麼沒有任何思考地答應嫁給他,自己做事有著不遜於他的冷靜,卻還是憑著衝動應承下來。婚姻,婚姻一直是她不想考慮的事情,這世界和周圍的人沒有榜樣可提供。無論是強烈至玉石俱焚若蘇玉與她先生的愛情,還是平淡至細水長流若她養父母的愛情,它們都沒有一個好的結局。蘇玉與她的丈夫雖生不肯相見,此恨綿綿沒有可結束的一刻;養父母雖然一起走向天堂,相處的日子卻淡而無味,愛情已然變質,成為雙方不可逃脫的責任。

    難道婚姻只能是這樣嗎?

    難道愛情注定只有兩種結局嗎?不是背叛便是無味。

    她將自己冰涼的臉和手同時貼在隔離室的無色玻璃上,兩種冰涼的東西相遇沒有激起任何火花。如同他與她。

    他的臉平靜無痕,彷彿在另一個世界。

    她曾多少次這樣站在離他幾步遠的地方靜靜地注視他的臉,有時候看著看著眼淚就想掉下來。

    是真的有想過和他走一生的,如果他可以回頭對她燦然一笑。

    而如今,她已經二十八歲了。年少時分與命運相搏的勇氣催促她答應接受這段婚姻,對於人生怎樣都毫不在乎的灑脫讓她奮不顧身投入這場婚姻,可是,現下她已經不能再這樣放縱自己了。

    因為她怕自己再沒有力氣收拾殘局。

    年輕太輕狂,相信自己可以毫不留戀地說再見,堅信即使與他分開自己亦可以恢復原本的生活。豈不知,在知道不可相融時刻要有多大的勇氣才可以下定決心將再見說出口,而在離開他之後又用多少時間才可以忘卻傷心。

    不主動便不會受傷害。即使這樣的生活沒有幸福可言。

    但畢竟平靜無波。心無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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