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違的聲音響起,愣了下猛回過頭——果然是千帆!
杭晨微緊張的開口:「考得挺好的!」
「哦……」
杭晨微看著千帆沉吟的樣子心中更加緊張,他究竟氣消了沒?啊——他如果知道這段時間自己一直和易帆在一起,那會怎樣呢?
杭晨微尚自沉浸於紛亂思緒中,千帆看了他一會,終於忍不住輕歎出聲,「我媽老在問你最近怎麼不來,今天她準備了點心,等你考完了去我家。」
「啊……這、這太謝謝阿姨了。」出乎意料的答案擺在眼前,杭晨微雖然不敢完全確定千帆的意思,不過心中大致明白了,驚喜的感覺在心間擴散開。
「那你怎麼說?來嗎?」千帆追問。
忍不住的露出笑容,迫不及待的回應:「當然!我當然來啊!」
千帆也終於露出了冷戰後的第一個笑容,微笑著摸摸他頭:「好,考完了等我一起走。那個……我們……別再吵架了,好嗎?」
「嗯!」杭晨微用力的點頭,「對不起……是我惹你不開心了。」
「不是,我也不好……算啦,都別道什麼鬼歉了。以後我們還是開開心心當好朋友,好不好?」
「當然好,呵呵!」
面露微笑的兩人,橫亙其間的冰河頓時冰消雪融。
要告訴易帆一聲,原本他們約了考完去約會,不過既然好不容易和千帆和好了,相信易帆會諒解他的吧——杭晨微放心的想著。可惜他和易帆分在兩個考場,時間不夠去找他,只有等下課了。
最後一門是物理,也是易帆最強的科目,通過考前複習,杭晨微的進步也很大。順利的答完整張卷子,時間還有多。想想一會能再到千帆家玩,心裡就高興,總算一樁心事放下了。再念到有一整個假期的時間可以和易帆在一起,更是絲絲甜蜜湧上心頭。易帆已經說了要幫他補課,雖然名義上是「補課」,實際上要做什麼……咳咳,大家都知道。老實說,他還是挺喜歡和易帆做的那件事的,雖然免不了有點害羞,但真讓他忍著不去碰易帆的身體,實在是受不了。
好容易熬到考試結束的鈴聲響起,杭晨微心不在焉的敷衍了找他對答案的同學兩句,匆匆奔向易帆的考場。
「你看見易帆了嗎?」
胡望鈞皺皺眉頭,想了下回答:「他一早交卷就出了考場。幹嘛?你找他有什麼事?」
「沒、沒事……」看著胡望鈞好奇的大臉湊近,杭晨微嚇得連退兩步,轉身就逃。
糟糕……他究竟會在什麼地方?原來每次考完他都會到教室找自己,要麼在自行車庫等他。
「晨微!你在這裡啊?讓我好找!去教室你人居然不在。」千帆的聲音從二樓走廊傳來,讓杭晨微不由喊糟。
「嗯……嗯……我有點事……」
「哈哈,你是不是尿急了趕去廁所?」
「才不是!」
「好了好了,那我們走吧,你書包在身上不用回去拿了吧。」
「好……你再等我一會哦,就一會!」說著杭晨微風風火火衝回自己考場。
不過令他失望的是,那裡同樣不見易帆的身影……究竟到哪裡去了?沒奈何,想想決定不等了,杭晨微悻悻然背起書包和千帆一起推著自行車出了學校,一路上他東張西望始終沒有找到那個盼望中的身影。
「謝謝阿姨,不用了,我已經吃飽了。你們慢用。」杭晨微乖巧的放下碗筷,細心的將筷子合攏豎列在碗口中央,表示不用再添飯。
「啊!我也飽了!」千帆大剌剌的把筷子往桌上一丟,拉著杭晨微就起身離開飯桌:「我們繼續打遊戲吧!」
到寒假,好容易電視遊戲機被解禁,回到家千帆就拉著杭晨微陪他狂練一通。每到這種時候,也是杭晨微頭疼的時節,要知道他本來就不愛玩這個,讓他連續盯著屏幕,簡直受罪。幸好一年也就兩次,他就捨命陪君子了。
千帆父親千家靖,先是對著乖巧禮貌的杭晨微露出和藹的笑容,繼而板起臉叱責自家的貪玩小子「沒規矩」。看著兩小子笑鬧著消失在房門後,他無奈的笑著搖起了頭。
千家女主人岳希也隨著笑了,開玩笑說:「可惜微微不是女孩子啊,你說是不是?」
「是啊……」不過隨即千家靖沉下了面色,「唉……要是個女孩子,像她媽那樣的話,也……」
岳希手中的筷子停了下來,思緒不由飄到陳音泠身上——「她應該好些了吧。我隔些天去望望她吧。」
「嗯,也好。」
一玩起遊戲機,千帆就一頭扎進去出不來,他的視力就是毀在這上面。可憐杭晨微被他拉著脫不了身,等回神一看已經九點多,決定打電話回家說一聲,晚上索性不回去了。
意外的是,居然是母親接的電話。知道杭晨微不回家,甚至還囑咐他在別人家乖點,不要添麻煩,「媽媽愛你,小微。再見。」
擱上電話後,杭晨微愣愣的發起了呆。
半晌他才回過神來,唉……自己究竟在亂想些什麼。啊,對了對了,忘了給易帆打個電話,也不知道他沒見到自己會不會著急。
「你究竟到哪裡去了!」電話接通,易帆就是劈頭責問。
「我、我……現在在千帆的家裡。」
「千帆家?你去他家幹什麼?我們約好的你都忘了?」
「我沒忘!可是我和千帆好容易和好了,阿姨也等我來,所以……我考完找過你,本來是想跟你說一聲,可你人不在,也就沒辦法了……」
易帆在學校等了一個多小時,到處找不到杭晨微,打電話到他家,他也沒回去。還是後來有人告訴他說看見杭晨微和千帆一起走了,一顆心才算有了著落。不過隨之而來的,是無名的怒火。憋了一晚上的怒氣,直到杭晨微電話來才有了宣洩的出口。
「你要是不想見到我,大可以一開始就說清楚!你放心,我也不會死纏爛打!」
「對不起!對不起!我真的不是這個意思。」杭晨微本就理虧,給他這麼一說,急得不知如何是好。
「你現在過來。」
「啊?我在千帆家啊……」
「不行嗎?」易帆胸口刺痛得差點爆裂:「你今天要住在他家?」
「……嗯……因為時間有些晚,而且我好久沒來他家了……」
「杭晨微!你給我聽好了。你愛住哪裡隨你的便。總之,從現在開始,我們之間沒有任何關係,我也不會再來麻煩你!」
「不是這樣……」急切挽回的話語尚來不及出口,易帆已經衝動的掛斷了電話。
杭晨微驚呆的瞪著忙音中的電話機,只覺渾身力氣被抽光,站在原地沒了反應。
冬夜的風,比平日多了幾分冷厲。寒流呼嘯著穿過樓房,嗚咽聲從窗縫稜角處密密潛入,肅殺的夜晚平添了幾分猙獰。
易帆癱坐在沙發上,客廳內一片黑暗。雲彩在勁風的驅趕下,不時掩去了月亮,很快又被迫釋放光明。陰晴不定的月娘靜靜的望著窗戶,不動聲色。
擱下電話後,他很想以不在乎的心情繼續做自己的事。等驚覺時,已經發了整整一個小時的愣。
難以言喻的心情,說不清是憤怒、痛苦、懊悔、還是不甘……千般滋味摻雜在一起,讓人分辨不清。
我究竟幹了什麼……問了問題後,易帆只覺心頭一陣抽痛。哪怕他強撐著不認錯,心頭的滋味畢竟騙不了自己。
雙手,微顫了起來。這雙手,原應該幸福的牽著另一雙手,哪曉得,卻將他生生推離——
***
篤篤……篤篤……
要不是客廳異常的安靜,易帆肯定聽不到這微弱的敲門聲。在心底嘲笑了下自己的神經過敏,但最終還是本能的預感佔了上風。
在拉開門的瞬間,那雙滿是驚訝、猶豫,尚含著淚意的明亮雙眸,猶如劃過狂亂黑夜裡的璀璨流星,深深映入了易帆的瞳中。
眼眸的主人瑟縮了下,就像被寒風吹得飄然欲落的樹葉般細顫著。杭晨微低下了頭,藏起又快哭出來的表情,努力的說:「對不起,我想來跟你道歉。」
再高漲的怒火,到此刻全都化作滿腔的憐惜,易帆不由自主的執起那已凍得冰冷的雙手,有些懊悔的說:「有什麼話,以後慢慢說也行,幹嘛這麼冷的天跑來,當心又感冒。」
沒有聽出話裡憐惜的意味,以為他在責備自己的貿然前來,杭晨微無法克制的猛搖起頭,眼淚奪眶而出。「我不要跟你分開!我不要!對不起,我知道自己不對!可是我真的不想和你分開!我害怕,一想到沒有你,我就害怕得待不下去!」
無法再聽下去了,易帆被深深的後悔所佔據,他一時的言語衝動居然讓杭晨微如此痛苦,真是太混帳了!迫不及待的拉人入懷中,用全部的柔情將他呵護在胸口,「是我不對,我不該亂發脾氣。別怕,我在這裡,我永遠不會離開你!剛才都是騙你的,別怕了!」慌亂的想吻掉他臉上的淚珠,卻發現那淚勢來得更加洶湧。易帆手忙腳亂的安撫著他,從未如此的不知所措。
原來,心可以疼到這個程度——因為心愛之人人的一個皺眉。只要能換他展顏微笑,自己願意做任何事——心甘情願,無怨無悔。
得到意料外溫柔安慰的杭晨微,心中那根緊繃到極點的弦突然鬆了,在稍稍收淚輕聲哽咽了會後,再度情緒爆發,揪著易帆的前襟大哭。不過這次是安心下來後的發洩,情緒漸漸穩定了下來。
感覺到懷中之人細微的變化,易帆鬆下了那口氣。輕撫著杭晨微的肩背,兩人一同慢慢沿著門背滑坐在地。不時的在他耳邊悄聲安慰,細細啄吻他的額頭、眼眸。杭晨微大哭一場後,人反倒暖了起來,加上易帆曖昧的舉止,愈發的心跳加速。
「行……行了。」平靜下來後,才感覺剛才的行為實在是丟臉至極,杭晨微輕推著易帆胸口妄想逃離。
輕巧的化解他的力氣,易帆將人擁得更緊密,一邊在他耳邊輕語:「對不起呵……你願意原諒我了嗎?」
「嗯……」輕得近乎聽不見的應聲,杭晨微依舊羞恥的低著頭不願抬頭看易帆。
「究竟是願意還是不願意?」不聽到肯定的答案始終不放心,易帆堅持逼問出答案。
「當然是願意……」被視線燒得快要冒煙的杭晨微,終於忍不住哀求出聲:「我、我鼻涕快淌到衣服上了,求求你快讓我去洗把臉吧!」
易帆直到被推開,一直維持著發楞的表情,繼而——「哈哈哈哈……」
***
怒氣沖沖的摔下電話,滿臉夜叉表情的易帆一進臥室,立刻自動切換成溫柔微笑。
躺在床上冷敷紅腫雙眼的杭晨微,聽到聲音撩開了冷毛巾,「怎麼樣,跟千帆打過電話了嗎?」
「嗯,我跟他通過話,說好今晚你會留在這裡,讓他放心了。」——才怪!事實上,這通電話,正是千帆最大的不放心。
當然,不得已向之報備行程的易帆,心情也決好不到哪去。憑什麼自己的交往活動要向那混蛋報告?無奈想雖這麼想,他可沒打算這麼快再度刺激杭晨微,只得乖乖照辦。至於內心的不爽,可想而知。不過話說回來,他還是略略享受到了某種優越感。一想到現在姓千的一定在家裡又急又氣偏偏無計可施,而自己則美人在懷,心中的氣憤不平就消減了少許。
嘩啦啦——將一堆瓶瓶罐罐雜亂無章的扔在床上,易帆開始逐個研究挑揀。
「這是幹什麼的?」杭晨微無辜的表情猶如小綿羊,絲毫沒有意識到近在咫尺的危機。
易帆沒抬頭的答曰:「我媽的化妝品。」
「你媽的化妝品……」搖搖混亂的頭腦,這回答並未提供任何有用的信息,「呃……可是你拿到床上來幹什麼?」
「找合適的啊……反正她堆家裡幾乎沒怎麼用過,不如我來幫她減少點浪費。」
「什麼合適的?合適什麼?」
「合適我們用的。」
「我們用?」杭晨微忍不住伸手摸摸臉,難道自己真哭得這麼醜了?
「好!就這個吧!嘻嘻,反正這麼多,以後可以一樣樣試過來。」
「你說試什麼……誒?」突然被壓回床上,杭晨微愣愣的看著身上的衣物被一件件剝下,同時易帆全身裸露的部分也越來越多。呃……那個、究竟是怎麼突然跳到眼下形勢的?
「喂……你怎麼一點反應都沒有?」易帆有些不滿的看著明明渾身散發著誘惑氣息,可就是對自己的賣力挑逗毫無所覺的杭晨微。
「啊……」杭晨微忽然明白了過來,全身漸漸泛起粉紅的色澤,襯著原本白皙得有些透明的肌膚,幾乎讓人忍不住咬兩口。不用說,易帆當然沒客氣的「咬」了上去。
到激越處,杭晨微雖然給弄得昏沉狂亂,但心中始終揮不去一絲疑惑——那些化妝品究竟是派什麼用處的?
然後在他氣喘吁吁四肢無力的當口,只看見易帆撅出好大一坨,然後放到……啊啊啊……怎麼會這樣?太噁心了!
「你在幹什麼!」
「這樣不會痛。」易帆一臉克制的擠出個微笑。
而杭晨微也被這個微笑給騙了,以為真的會不痛,在某大灰狼象徵性的詢問「可不可以」的時候,沒多細想就點頭答應。結果——
「哇!啊啊!很、痛……痛哇!你騙我!嗚哇哇!」
「咦?難道是用得太少了點?」
「痛哇……啊……」
***
當早晨第一縷陽光透過薄薄的窗簾布進入屋子的時候,易帆已睜開了雙眼。感覺懷中隨著呼吸起伏的溫熱身軀時,前所未有的滿足感潛行於週身。
依然略微紅腫的雙眼,此刻正安靜的合著。不見絲毫輕顫的眼皮,意味著他正陷於最恬美的夢鄉中。稍稍留長的烏黑髮梢,此刻凌亂的撒在自己被枕的臂上,還有那麼一縷遮過了白皙的額頭。
易帆忍不住想伸手去觸摸那光滑的肌膚,昨夜的記憶深深誘惑著他。擔心會驚醒夢中人,最後他還是硬生生忍住了這股衝動。
就這麼,到永遠吧……
正看得癡迷時,他發麻的手臂終於得到了解放。
只不過那個朦朦朧朧醒來的人,開口第一句話,就將滿懷幸福的易帆同學打落十八層地獄——「痛……我以後再也不要做了!嗚……」
***
人說,戀愛中的人智商會降低。
雖然易帆自認為就算犧牲那麼一、二十點的智商也無影響,但他還是不得不為自己時不時爆發的怪異舉動而暗自羞愧。
比如說愣愣的對著抽水馬桶想自己的小情人,直到爐子上水壺差點被燒穿了底;再比如說每隔十五分鐘就狂躁的想打電話過去,最後不得不拔掉電話線,不過後來發現這只是在下一輪衝動爆發的時候增加了一個插回電話線的步驟而已。
其實這一切,都不過發生在寒假第一天,杭晨微離開不到三個小時後。
一晚縱慾的結果是,直到中午杭晨微才能夠以比較正常的姿勢起身走路。事後一想,那些賭氣爭吵都像笑話一般可笑。但如果沒有這場風波,怕也逼不出彼此的真心。若是單以結果而論,這次小小的慪氣倒也不錯。
想歸想,並不是說易帆打算以後常常吵。在看見杭晨微傷心的眼淚時,那股鑽心的疼,實在不想再體驗。這麼冷的天,他在外面呆那麼久,萬一病了怎麼辦?想到這點就惶恐不已。
接到胡望鈞電話,喊他出去玩,易帆隨便找了個借口推掉了。現在他滿腦子的杭晨微,對其他什麼都提不起勁。他也承認,這樣很沒出息,但感情要是能收放自如,就不叫做感情了。
無所事事的耗到了黃昏,終於還是忍不住拿起了電話。隨著等待音的響起,只覺心口怦怦直跳。一分鐘後,原本激動的情緒,漸漸隨著沒人接聽的電話冷卻下來。
咦,這傢伙又到哪裡去了?
他已經試著不過多追問杭晨微的行蹤。只要心意相通,哪怕不能每時每刻粘在一起也無所謂吧。所以,逼著自己不去多想,
可是,那之後一連三天杭晨微都沒了音訊。
「回來過年?哦,隨便你們。」
……
「哈?歡迎,當然歡迎。這裡畢竟是你們家麼。」
……
「……具體分數我也記不清了,反正總分班上第一,年級第幾不清楚。」
……
「好了好了知道了!有什麼話回來再說吧,電話費很貴……就算是公家付帳,也不能隨便浪費嘛。那麼就這樣,我掛了!」
呼……好容易盼來響起的電話,接起來卻再度希望落空。一聽到是自家爹娘聒噪的聲音,頭都大了兩圈。
三天了,杭晨微非但沒來過聯絡,打到他家的電話也總是無人接聽,就連前天去學校拿成績單也是由千帆代領。雖說告誡過自己,不能將對方逼迫的太過窒息,但眼下的情況實在讓人太不安了。
適逢放假,少了學校這麼個見面地點,現在杭晨微簡直如同斷線風箏般杳無音訊。越來越洶湧的不安,一波波衝擊著他的神經。
其實還有一個辦法打聽杭晨微下落,但這是易帆最厭惡的選擇——聯絡千帆。
雖不甘心,依然不得不承認,如果杭晨微或者是他家出了什麼事,千帆必然是第一知情人。哪怕易帆心裡對杭、千兩人十幾年的深厚友誼很是嫉妒,但這時間決定的事,不是人力所能改變的。
消滅最後一絲猶豫後,易帆抓起電話,撥通了那個萬分厭惡的號碼。他想著最好是千帆不在,直接向他父母打聽就少了很多尷尬。無奈天不從人願,那個讓人聽見了就想扔電話的聲音,還是悠悠然的通過電話線傳了過來。
「我。」
「啊?你是……」千帆皺皺眉苦思,哪來的怪傢伙,這麼大牌……突然——「難道你是易帆?」
「是我。有點事情要問你。」
***
三天了,走路休息的時候,已經感覺不到那股令人害羞的疼痛。幸好這幾天忙得沒空多想,不然真不知如何面對那難堪的感覺。腦子還是有點熱熱的,那天真的著涼、患上了感冒,人有點昏昏沉沉,還低燒。只不過他這點小小的不適,根本顧不上了。
母親好容易午睡下,杭晨微起身打算去外面透一口氣。走廊到底轉了個彎,看見那個在護理台打聽的人時,不由愣住了。
「你……你怎麼在這?」
易帆應聲回頭,原本透著焦慮的眸子,在看清杭晨微面容的那一瞬,慢慢柔和安定了下來,「我問了千帆,聽說你媽媽生病住院,所以來看看。現在情況怎麼樣了?」說到「千帆」這個名字時,他的面部不自然的扭曲了0.01秒。
「嗯……好點了……」
「是什麼病?要開刀嗎?」
「是……胃出血,不太嚴重,不用開刀已經沒事了。」
「這樣就好。」易帆鬆了口氣,表情也輕鬆起來。憐惜的看著杭晨微:「你都瘦了,精神這麼差的樣子,沒好好休息過吧?」說著差點伸手撫上杭晨微的面頰,在反應過來所處的地方後硬生生剎住了車。
看看那不情願收回來的手,苦笑著詢問:「現在有空嗎?我們去散散步。」
杭晨微點頭答應,「好啊,我媽剛睡下。」
病房樓下的林蔭道,兩人默默不語一前一後的走著。忽然易帆轉過身道:「看來當醫生挺不錯的,救死撫傷,那感覺一定很好。」
「是啊……」杭晨微依舊一副失魂落魄的樣子,茫然的應著聲。
站定在他眼前,易帆雙手搭在杭晨微肩上,等他抬頭和自己對視。
「怎麼了?」
「我在想,你老是生病,我以後不如當醫生吧。」
「謝謝哦……」杭晨微臉上微微一紅,忍不住別開臉。
見他回復了些許生氣,易帆微笑了起來,改為牽起他手繼續走。
剛想開口說「這樣不好」的杭晨微,在注意到易帆坦然的表情後,緊繃的神經鬆弛下來,就那麼放鬆了任他牽定自己。
連日來不安的心,在這酷寒的時節,彷彿被溫柔的春風撫慰過,漸漸柔軟。哪怕是天涯海角,也願意與他攜手而行。
那天易帆並沒有帶他去天涯海角,而是帶他到附近的商店買了一堆零食小吃帶回去。
「我走了,好好照顧自己。有空多給我打電話。」
「嗯!」杭晨微用力的點頭,心中甜甜蜜蜜。
「我就不上去打擾你媽休息了,等她出院,我再去你家登門探望吧。」
「好的……」杭晨微眼中略略閃了一下,只不過當時的易帆還無法理解。
「那麼,我走了。」
「再見——」
依依不捨的道別分離,指尖尚留著餘溫,剛分開一公分,就好似隔了銀河。易帆強忍住一步三回頭的衝動,逼著自己飛快的離開。在他背後癡癡凝望的杭晨微,直到人影徹底消失了很久,才慢慢低下了頭。半晌,拖著步子走回病房。一步、一步……原來他不在身邊,連走路都變得沉重起來。
一進病房,杭晨微愕然的看著站在窗前的陳音泠。
「媽……你怎麼起來了,當心著涼……」一邊說,一邊急著給她找外套披上。
蒼白脆弱的女子遲遲才轉過身,面無表情的應道:「哦……你回來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