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若屏穿上新套裝,坐在銀行會議室裡,向對面三位銀行經理、副理、經辦人員說明業務計畫,陪同的還有鄭天誠和王明瀚。
「可是到目前為止,稅前純益還是負的?」銀行經理問說。
「可以打平。雖然今年只剩四個月的時間,但只要產能持續增加,第四季營收預估高於去年同期五倍,足以抵銷前三季的虧損。」
她侃侃而談,不時以手勢加強語氣,銀行經理一時忘了她是誰。
這是一年前還在跑銀行跟他打招呼笑他肚子又變大了的活潑妹妹嗎?還是兩個月前衝進經理室拜託他務必貸款給公司發薪水、卻講不出任何讓銀行放心的獲利目標的心急總經理?
他看了桌上的福星機械董事會成員名單,又看了王明瀚一眼。
「王總在業界很出名。」他推崇說:「現在有了神奇企管的子公司神奇投資挹注資金,成為董事會一席,等於是為福星機械的將來背書啊。」
「我們很謝謝王顧問。」蕭若屏也掛著笑容。「經由王顧問的介紹,目前有兩家上市公司準備入股福星,成為我們的法人董事;至於是誰我還不能說,但這正是他們對福星深具信心,所以才願意做長期投資。」
「哦?是機械股的上市公司嗎?」銀行經理的興趣來了。
王明瀚點頭微笑表示回應,並不說話,讓她繼續和銀行談貸款條件。
這場會議的主角是她,神奇企管不搶她的光采,他陪同的目的只是確認她是否有能力獨撐大局。
看來是不用他擔心了。
套裝修飾了她稚氣的娃娃臉,著上淡妝的笑臉自信亮麗,最令他驚艷的是,今早她出現時,前額神奇地添了一絡劉海,原來是謝詩燕用電卷棒幫她做出新造型;更神奇的是當她放下馬尾後,柔亮的披肩長髮搭上新套裝,既顯成熟,又具柔美,簡直是脫胎換骨成了一個新人。
神奇企管專門創造企業的神奇,但只有她能創造屬於自己的神奇。
相處了幾天,看得出她的確充分瞭解公司的運作,工作認真,衝勁十足,對待員工熱情誠懇,具有天生領導者的凝聚力,霸氣卻是不足。
但以她的年紀和長相而書,若刻意顯出霸氣,一不小心就會變成任性或無理取鬧;她不需霸氣,她只需加強令人信服的領導統御能力。
假想幫她,真的很想幫助她成長,不只是簽了一紙輔導福星的契約,也有他自己的私心。
「福星的案子我們已經送上去了。」銀行經理說明:「這筆機器貸款金額是總經理權限,所以後天下午,我會陪同我們總經理過去福星,做一個形式上的拜訪。」
「好,那就後天見。」蕭若屏站起身,微笑握手。「我們和國外廠商都談妥了,等你們貸款一下來就過來開背對背信用狀。」
「是,是。我會催審查部盡快作業。」
結束會談,一行三人走下銀行內部的樓梯,經過一樓櫃檯區,在經理等人一路陪同恭送下,像神明出巡似地走出銀行大廳。
「好熱!」蕭若屏回頭看銀行經理進去了,如釋重負,一邊走,一邊從紙袋裡拿出發圈,抓起頭髮就要扎,不料紙袋沒夾緊,掉落下去。
王明瀚俯身撿拾,目光不經意落在她的後腳跟,卻見鞋面邊緣出現一塊血痕,兩隻腳都一樣,摩擦破皮。
他們從停車塔走過來,恐怕她的鞋子早就在啃她的腳了。
「你還走?」他立即抓住她的手臂,不讓她繼續走下去。
「大驚小怪,回去脫下鞋子就好了。」她知道他看到了什麼。
「怎麼了?哎呀!」鄭天誠也看到了,驚叫一聲。
「你站在這裡不要動,我去開車。」王明瀚立刻跑步離開。
「什麼站著不要動?警察抓小偷啊!」蕭若屏瞪了眼。
「你師母穿高跟鞋也不會穿成這樣。」鄭天誠搖頭。「一定是剛穿就咬腳了,你怎麼不講?」
「我在公司才套上鞋子,趕著來銀行也沒注意。」
「幸好王顧問發現了,不然你又要撐。」鄭天誠還是搖頭,又是感慨。
「也真的幸好請來王顧問,他面面俱到,一下子就解決了一堆問題,不然我還真擔心你能撐多久、咱福星還能撐多久啊。」
「老師不要說他好話了,又不是只有他一個企管顧問。」蕭若屏聽不得他的好話。「對了,雙胞胎考上同一所高中,一定又鬧笑話了吧?」
「就是啊,還好不同班,才去報到,兩班的同學老師已經糊塗了。」
兩人輕鬆聊了一會兒,就見王明瀚的車子駛來。
「這麼快?」鄭天誠很訝異,開了右前門就要坐進去,卻見王明瀚下了車。
蕭若屏開了後車門,才剛坐下,王明瀚就蹲到了車門邊。
「腳伸出來。」
「不要!」她看到他手上的東西,反而將兩腳縮進了車內。
「伸出來。」
「它自己會結痂。」
他不再說話,直接拆開透明小盒的包裝,取出一支棉花棒,拗折一下,藏在棒心裡頭的碘液便流了出來,將棉花棒頭染成紫色。
蕭若屏抿緊嘴,不想屈服,可是一個西裝筆挺的男人就蹲在路邊,車子裡還坐了個臭臉的女人,那畫面說有多怪就有多怪,來來往往路人那麼多,他們總不能僵在這裡讓人家看好戲吧。
她投降了,蹬開鞋子,卻因摩擦到傷口,不覺輕哼了一聲。
「公司也有急救箱。」伸出雙腳,她依然嘴硬。
「緩不濟急。」他為她擦拭傷口。「便利商店買的不是更快?先處理好才安心,否則你傷口不舒服,又怎能專心做事?」
「我剛才在銀行不專心嗎?你要我背的『演講稿』有漏掉嗎?」藥水刺激有些疼痛,她咬了下唇,不讓自己吱吱叫。
「沒有。我還要謝謝你的脫稿演出,對我讚譽有加。」
「不用客氣。」她學了銀行經理的口吻:「王總業界知名,人家一聽到你的名號就肅然起敬,我們福星就像請了一尊種明,有拜有保庇。」
「可惜我不能保庇你的傷口。你如果不處理,可能因為威染而發燒,影響接下來的工作。企管顧問就像一個醫生,他不只事後救公司,也得事前防患於未然,對公司、對人都是相同的道理。」講話的同時,他已為她的雙腳傷口貼上ok繃。
這樣也能講道理!蕭若屏見他處理完畢,立刻縮回懸了半天的雙腳,本想放在鞋子上,又怕壓壞新鞋,乾脆身一側,腳一抬,屈起雙膝踩到座椅上,不料裙子滑了下來,嚇得她趕緊拉扯短短的裙布掩住大腿。
他見狀,立刻脫下西裝外套,遞進車內;她看了一眼,猶豫半秒,還是接過來蓋在膝蓋腿彎處,好讓自己能擺個最舒適的姿勢,又能掩住可能外洩的春光。
鄭天誠站在旁邊看了半天,終於開口說:「那時候沒人敢出來當總經理,就你有這個憨膽擔下來,拚到了現在,為公司流血流汗的。」
「老師,不要跟他說我的事。」
回到車上,鄭天誠笑說:「她交代過我,不要跟你說她的私事。」
「鄭協理,我不問她的事。」王明瀚穩穩地開車前行。「我想請問你,差不多九年前,就是蕭總離開王業電子後三年,我寫過一封信到學校請鄭老師轉交蕭總,你沒收到嗎?」
「對了,我老忘了問你,你怎麼知道我?寫信給若屏做什麼?」
「我是蕭總王業電子的同事。」
「喔。」鄭天誠意味深長地看他一眼,終於明白學生總是對他不太客氣的原因了。「若屏出事那天,你在場?」
「是的。」
「後來就辭職,出國唸書了?」
「是的。」
「那種公司不待也罷。主管無能,是非不分,這些年業績沒成長,股價卻亂漲一通,還不是公司自己炒的!產品只會跟在人家後面做山寨,活該被告侵權。聽說他們董事長身體不好,兒子女兒不思長進,只會鬥來斗去搶財產,這種公司怎麼會進步?」
王明瀚聽了,有些不好受,但他也確認了蕭若屏沒跟任何人談及他的出身,否則好脾氣的鄭天誠也不會像放鞭炮似地掃射王業電子了。
「啊,你剛說寫信給我?轉交給若屏?」鄭天誠總算回到話題。「沒有啊,我教到六月,學期結束就走了。年底學校還有寄稅單給我,要是有信,學校一定會轉交給我,我也一定轉給若屏。」
「沒收到就是沒收到,大概丟進焚化爐了。」蕭若屏涼涼地插嘴。
王明瀚也明白,再去追查那封信的下落已無意義;那時年輕,很多事情轉不過來,思緒激盪之下便寫了那封信;然經過多年的浮沉歷練,時過境遷,他早已學會隱藏心事,不再輕易訴諸口語或文字了。
或許他該慶幸,那封信丟了,就算有人撿去看,也看不出個所以然。
「我很好奇,鄭協理為什麼離開教職?」他問了另一件事。
「唉!你也知道私立學校嘛,要我招生要我做行政要我提高分數給學生成績好看都沒關係,我不能接受的是,學生在學校恐嚇勒索同學這種犯罪行為,我要管教學生,學校卻因為家長找市議員關說,不了了之,而且不是一次,是常態!唉,你看,學校不重視品德教育,長久下去姑息養奸,遲早小太保會變成大尾流氓,我對學校的做法很失望,很無力。」
「所以就回福星?」
「我本來畢業後就到福星做會計。教書那五年,也一直兼職幫福星作帳,補貼點房貸奶粉錢。老董事長知道我不想教了,便叫我回去,還延續我過去的年資,老董事長揪感心,我說什麼也要為福星賣命。所以說,王顧問你重視員工教育訓練,我非常贊成,基本上就是要讓同仁們有責任心,認同公司……」
王明瀚注視著前面路況,聽鄭老師霹靂啪啦繼續放炮。傾聽是一種美德,身為顧問的他,最擅長的就是傾聽客戶大吐經營難處的苦水。
他由鄭老師去發洩,同時注意後照鏡裡她的動靜;她始終頭歪歪側身靠在椅背上,閉上眼睛,看似假寐,但他瞧見了她抓在西裝外套上的指頭輕輕彈著,嘴角微乎其微地揚起。
她一定在偷笑,笑他遇到嘮叨的對手了。
她還是跟以前一樣愛笑,笑起來哈哈哈很大聲,任誰聽了也會跟著精神大振、心情大好,跟她一樣爽朗地面對任何挑戰。
不知不覺地,他亦隨她揚起嘴角;後照鏡裡的她開始點頭,身子斜斜地歪了下去。
她累了。聽說昨晚回去,為了配合新衣服,她讓謝詩燕試了幾種造型,忙到很晚才睡,一大早又得趕捷運換公車上班。然後她為了準備和銀行見面,中午也沒休息,抱了一堆他給的資料和數據猛背,總算在此時回公司的路上偷得一點小憩的時間。
明明還像個愛賭氣的小女孩,是怎樣的毅力讓她撐過一日又一日忙碌繁重的工作?而那時,她又是怎樣撐過來的?
車子彎進廠區前的道路,鄭天誠撥了手機。
「小燕啊,我們回來了,去拿一雙你咩姐的拖鞋出來,她擺卡了。」
「那麼,鄭協理為什麼會相信蕭總沒有偷手機?」
鄭天誠回頭,看到已經睡著的若屏,輕聲說:「我當了她兩年導師,還不知道她的個性嗎?高一上學期,我看她老趴在桌上,以為我講課無聊,她愛睡覺,有一次要放學了她還趴著,我去叫她,才知道原來她預支薪水付學費後,每天只留三十塊吃飯。這小孩寧可餓到全身無力,也不會跟人訴苦、借錢,這麼有自尊的……」
叩叩。謝詩燕拎著一雙拖鞋,一臉慌張地敲車窗。
「嚇!回家了?」蕭若屏被驚醒,下意識就拿手上的衣服往身上裹,一發現質感不對,立刻坐直身子,將那套西裝往前面塞去。
「咩姐,你怎麼擺卡了?」謝詩燕開了門就問。
「誰說我擺卡?王顧問嗎?」蕭若屏瞪了前面男人的後腦勺一眼,拎起高跟鞋,踩上拖鞋就走。
王明瀚知道被瞪了,無奈一笑,拿起西裝順了順,折疊收好。
「你想多知道她的事,以後自己問她吧。」鄭天誠笑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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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星機械一天天改變。每天蕭若屏踏入廠區,都有不一樣的新鮮感受,同時更振奮她努力工作的決心。
大門重新上了油漆,釘上新做的公司標誌牌子;一樓大辦公室整理妥當,按總務、業務、財務三大部門分區,影印機和傳真機擺在中間,方便大家使用;另外各式單據表格皆擺在各部門的前方小櫃,一目瞭然。
她的總經理辦公桌位於最裡頭,以盆栽和櫃子和旁邊的財務部做區隔,完全恢復了以前老董事長時代與同仁一起工作奮鬥的擺設方式;再將擺在門邊的那套木製座椅搬過來,當作小型的會客或會議空間。
上了二樓,這裡原是小老闆專屬的私人辦公室,現在隔成一間大型會議室,一間圖書資料室,還有一間聊備一格的董事長辦公室。
三樓則是清空了堆放的雜物,改為同仁們的用餐休息空間,十來張餐桌椅,一架電視,幾張可坐可躺的沙發。小老闆的撞球桌搬上來,再添購一張桌球桌,每到了中午時間,這裡變成了大家最喜歡來的地方。
工作環境改善了,工作流程改進了,同仁們的工作效率提高,新人進來,資金進來,訂單也進來,王明瀚每天下午的主管會議越開越短,有時候甚至沒有建議和評論,而是由各部門主管簡報業務進度。
三個月了,她翻開報表,果然看到令人開心的數字。
康莊大道已經踏出第一步,接下來該如何穩定成長呢?
她不自覺地望向坐在財務部的王明瀚,從兩株盆栽中間看過去,他正盯著筆電忙,也不知道他是否剛好要伸懶腰,就忽然轉頭看了過來,兩人四目接觸,她立即垂下視線看報表。
「這個給你。」他走過來,往她桌面放下一個盒子。
「這什麼?」iphone的盒子?但她不認為裡面真的是哀鳳。
「百貨公司抽獎抽到的,我已經有了,不需要,你自己去申請門號。」
「你中獎?哪有這種好事!」她相信自己的眉毛一定抬得很高。
「你不信?」他微微笑,直接走到她桌邊,彎下腰去按滑鼠、敲鍵盤,連上一個喜氣洋洋的頁面,上頭有百貨公司iphone瘋狂送活動名稱和中獎名單,
其中一個赫然是「王X瀚A12XX56XXX」。
「那是我的身份證字號,還不信?獎品都領回來了。」
她抓過滑鼠,先是快速瀏覽一遞網頁,再按「回首頁」,果真連到百貨公司的首頁,她再來回點選數次,再一次確認中獎人就是王明瀚。
「咦!真的是百貨公司公佈的中獎名單耶!你太幸運了啦!」
「我還要謝謝你幫我累積刷卡金額。反正這支是多出來的,放著不用就過時,不如當作犒賞你的獎品。」
「借花獻佛,沒誠意。你不會犒賞你的員工?那個永保安康?」
「永安已經有了。還有,智慧型手機是我要求神奇企管同仁的基本配備。
為了有效運用時間,提高工作效率,行動工作室已經是當代職場的主流,尤其你是一個公司的總經理,再怎麼節省也不能沒有——」
「好好好,我知道了。」趕快打斷,不然又要唸經下去。
「目前福星已經沒有急迫性的改善需求。」他不再叨念。「接下來我會安排員工、儲備幹部、主管的相關訓練課程,由駐廠改為一星期固定兩天過來檢查、討論改進之處,直到明年一月底合約結束。」
「了。」簡單的一個字,卻不能代表她突如其來的巨大失落感。
不再駐廠了呀!那她每天下午不就沒有麵包可以吃?不、不,她絕對不是貪小便宜。誰教他每天都帶來一袋麵包當加班點心,她只是幫他消化存貨罷了;還有那箱黑麥汁,不幫他喝掉也很佔空間……
「下星期開始,我星期二、五下午過來。」他再一次說明行程。
「知道啦,你不要站在這邊,好大一隻壓迫感很重耶。」
她揮手趕他,又想到不能接受哀鳳這麼貴重的獎品,正想推卻,就見工廠的黃副理走過來,王明瀚也就順勢走開。
「蕭若屏!我問你。」黃副理兩隻手掌撐到她桌前,壞口氣嚇了她一跳。
「為什麼朱信福可以領到八萬塊薪水,出國一次就拿五千塊加給,不出國也給他的車子補貼油錢,每個月還有業績獎金?!」
她看了一眼王明瀚,忽然發現這個動作有太明顯的求援意味,這是自家的廠務事,她不是嬰兒,她得斷奶,不能再靠顧問出面幫忙。
「朱經理是有經驗的業務主管,薪水另議,出差津貼公司本來就有,而且目前業務部還沒分國內外,他跑國內客戶當然要補貼油錢。」
「補貼一大堆!這不公平!他新來的有幫公司賺錢嗎?」
「他來兩個月,就做出我們三個資本額的業績。」她給他看報表上的營業數字。「可我們還要攤提之前的成本,所以……」
「這算什麼賺錢!沒人做機器,他以為他能賣什麼?他根本不懂食品機械,常常跑來問我一堆問題,這種人領高薪,坐飛機四處玩,不就把我們這些在廠裡做得要死要活的裝笑為!」
那惡劣的口氣輕易牽動她的情緒,她不禁也跟著大聲起來。
「黃副理!你如果可以出去跟外國人談貿易條件、解說產品,我馬上升你一等,再加業績獎金。還是我先調你做國內業務,你下個月就先跑五百萬的業績出來給我看?!」
「蕭若屏你神氣什麼?要不是大家拱你,你這個小女生憑什麼坐在這個位置跟我發號施令?」
她自知衝動了,眼一抬,就見王明瀚站在矮櫃前,雙眸直視著她,舉起右手手臂,再緩緩往下壓,顯然是要她平靜下來。
一靜,制一動,若是連她都發飄,就是兩敗俱傷,對公司沒好處。
「黃副理,你這邊請坐。」她指向辦公桌旁的會客座椅。等黃副理坐下來了,自己才跟著坐下,緩和了語氣:「大家拱我出來當總經理時,我就說了,我能力有限,所以不領總經理的薪水,在達到福星轉虧為盈三個月以上的目標之前,我只領我的經理薪水。做不好,大家盡可趕我下來,做得好,明年大家一起加薪。」
謝詩燕適時送來兩杯茶,她再捧到黃副理面前。
「黃副理,你的專長在機器研發生產,朱經理是業務拓展,他有語文能力,也知道去哪裡找客戶,但他畢竟不是做機械的專家,有關詳細製造問題,他得請教你,做為你和客戶的溝通橋樑,你若能以公司利益來看,你和朱經理應該是互為合作關係。」
「他領那麼多錢!」黃副理繃著臉喝了一口茶。
「他做出業績,工廠多了訂單,大家一樣能拿到績效獎金。我想你也看見了,朱經理同時還得謝練新人,擴編業務部為採購、國內、國外三組,擬定拓展計畫。他願意在兵荒馬亂的時候接下業務部經理,跟大家一起努力拉起福星的業績,以這樣的薪水請這樣的人才,絕對值得。」
她看著黃副理,以最有誠意的語氣繼續說:「你也是公司的人才,已經十分熟悉廠務管理,將來絕對可以升上經理,甚至成為廠長,就算你不主動要求,我也會簽你去上貿易、財務管理的相關課程。」
「我懂貿易做什麼?」聽到升上經理,黃副理的臉皮動了一下。
「你難道不希望知道機器是怎麼賣出去的?也不想知道匯兌損失是怎麼吃掉利潤的嗎?懂得越多,你的機會就越多。老董事長本來也只是做機器的黑手,但慢慢的,去摸業務、財務,久了就有能力管理公司了。」
「你不是只會喊口號,什麼時候那麼會說話?」
「我是就事論事。每個人都有不同的專業領域,如果你對業務有興趣,也可以請調部門,公司很希望盡快培養出全方位的主管人才。」
「我……嗯,我只是表達我的意見而已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