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她還是硬擠出了空閒時間,找個沒人的地方偷偷練輕功,現在她已經能跳上跳下,至於點穴她也不找公孫朗了,而是央求霍昌教她。
雖然霍昌人不錯,可就是太守禮教,什麼男女不宜之類的,不過她也不是省油的燈,既然他不敢碰她,那她就用畫的,對素描她還有點信心,唯一的缺點是毛筆不好畫,可惜這裡沒鉛筆,否則她就開班授課,教這兒的人怎麼畫素描,生活費也有著落。
這想法引發另一個靈感,第二天她開始在船上幫人畫人像,收取微薄的費用,這裡的畫風跟中國古代很像,所以她的畫也撲起驚歎跟批評,說她畫得太真,沒有美感,她笑嘻嘻的任他們說去,美感問題見仁見智,她可不想參與辯論,有錢賺就好。
開始畫人像後,她注意到一個問題,之前她隱約覺得這裡的人都長得不錯,不管是身材還是臉蛋都美,畫人像後,她忽然發現他們除了五官特別勻稱外,身材比例更是好。
現代人以六頭身、七頭身居多,當然有些身材好的明星或是模特兒有可能到達八頭身,也聽過號稱九頭身的美少女,但以她專業的眼光來看,能算到九頭身其實已經有些得過且過,給對方面子的說法,依她來看也只能算八頭身。
而她莫名來到這個世界後,撇開小孩不論,通常都是七頭身起跳,所以看起來特別修長,尤其是腿……唉,可惜的是這裡的姑娘都穿長裙,否則滿街都是長腿妹妹。
當她發現這個驚人的事實時,趕緊檢查自己全身上下,除了肚臍眼特別淺外,其他跟人類都一樣,那天她浸在木桶裡,心情愉快地欣賞自己的長腿,在現實生活中她是個短腿妹,沒想到現在居然有雙修長的腿,實在太令人高興了。
更別說玉飛雙長年練武,根本沒半點贅肉,小腹平坦光滑,胸部也是挺漂亮的,她在木桶裡笑個不停,因為太欣賞這個新身體了,連水涼了她都捨不得起來,差點感冒。
為了讓濕發快干,她到甲板上吹風,難得公孫朗也在甲板上,他望著海面不知在想什麼。
不過見到他單獨在甲板上還是挺詫異的,這六七天中她發現到他的女人緣似乎挺好的,他長得好看有女人想認識也不難理解,問題是她們有時笑得挺詭異的,她實在不懂她們在笑什麼?
而公孫朗則是採取一貫冷漠的態度應對,很快的那些女人就沒再來了,有一回她偷偷找了個姑娘問,對方先是詫異地看她一眼,後來神秘兮兮地說他是北涼人,她不懂這是什麼意思,北涼人有什麼不同嗎?
正打算追問,公孫朗不知從哪兒冒出來嚇了她一大跳,談話自然也就中斷了,他冷冷地警告:若是她再鬼鬼祟祟打聽他的事,他二話不說立刻把她丟進海裡。
他陰狠的眼神讓她領悟事情的嚴重性,之後她就再也不敢打聽這事,連私底下跟霍昌學輕功也不敢,雖然好奇也只能忍著,她猜他對她依舊有疑心,自然不想她偷偷摸摸的做事。
聽見腳步聲,公孫朗沒回頭,只是望著波光閃動的海面。
「大爺你在看什麼?」她擦著發走到他身邊。
他瞄她一眼,眉頭忽然皺下。「你這樣來甲板?」
「甲板上有風頭髮比較快干。」她深吸口清爽的夜風,愉快道:「好舒服啊!」
「一個姑娘家在這兒擦頭髮可不合禮數。」
「沒關係啦,反正這裡只有你一個,如果在船艙裡不曉得頭髮什麼時候干。」她快速地擦上擦下,順口問道:「我能不能剪頭髮?」
他揚眉。
「這裡不會也流行身體髮膚受之父母這種話吧?」她蹙眉。「我看那些海賊十之八九頭髮都是短的。」
「你想當海賊?」
「不是,我想剪頭髮,這麼長的頭髮很難干。」更何況這裡又沒有吹風機,幸好現在是夏天,如果是冬天,她定會感冒,不管了,下船後買把剪刀把頭髮剪了。
見他沒說話,她換個話題。「公孫右睡了?」
「嗯。」
「正好,我要好好跟你討論一下教養的問題。」
他轉頭瞄她一眼,聲音揚起。「嗯?」
她趕緊道:「我不是說你教得不好,但是……我是說可以更好一點,你知不知道我的腿都被他踢瘀青了……」
「你自己答應要讓他踢的。」海賊那次後,又有幾次她跟公孫右協議一些事,總是拿踢腳當說詞,才會一直被踢。
「我知道,但是……」她想了一下,打個比方。「譬如說我們兩個吵架了,後來呢你來給我賠不是,我就不能得理不饒人,我會說,這件事我也有錯,對吧?可是你看公孫右就不是這樣,我說要給他踢腳,他就真的不客氣踢了,應該要懂事的說『不用了,不用了』,你明白嗎?」
他扯了下嘴角,好笑道:「你也太虛偽了。」
「什麼!」她瞪他,竟然這樣說!「這不是虛偽,這是做人的道理,你兒子太任性了,你要管管他,教他一點做人處事的道理……」
「你倒很會管閒事。」
聽出他口氣不悅,她連忙道:「我只是給個小建議,我沒要管你的事,我是可憐的小奴婢嘛!你是高高在上的大老爺,我怎麼有資格管你的事。」他該不會又想起她偷偷摸摸打聽他的事吧,表情這麼臭。
他瞄她一眼。「你挺適合當船長。」
她眼睛一亮。「怎麼說?」雖然她討厭坐船,不過這說法倒引起她的興趣。
「很會見風轉舵。」
她一愣,隨即笑了出來。「沒想到……哈……你也會說冷笑話,雖然有點難笑,不過我還是捧場一下。」
「你想再洗一次澡嗎?」他看她一眼又看了下海水。
她趕忙捂嘴,不想被丟進海裡。
見他似乎要走,她又開口,「等等,我還有件事要問你。」
「你話真多。」他瞪她一眼。
「這件事很重要。」她左右張望了下,確定四下無人,才道:「我要問的事……雖然聽起來有點奇怪,可是我是很認真的,我本來是想去問霍昌的,但是他那個人很害羞,所以……」
「要問快問。」他不快地打斷她的話。
「是,就是……」她壓低聲音。「那個……公孫右……他是從他娘的肚子出來的對吧?」
他訝異地看著她。
「我的意思是這裡的人生小孩是會先大肚子嗎?就是說在女人的肚子待上十個月……喂,你別走,我是認真的……」她拉住他的袖子。「我知道聽起來很怪,但是我只是要確定這裡是不是跟我那裡一樣。」
聽見這話,他停下腳步,瞄她一眼。「你那裡?」
發覺失言,她來個打死不承認。「我有說那裡嗎?」
她還敢打混!公孫朗垂下眼,眸子是一貫的清冷,音調平平,卻讓她背脊發涼。「我忘了告訴你一件事。」
「什……什麼?」她緩緩後退一步。
「只要是月圓的晚上,我的心情就很不好。」
她瞄了一下夜空。糟糕,是滿月,莫非他是狼人?「幸……幸好今天是新月。」
他瞪著她。「你還睜眼說瞎話。」
「不是,不是……快點把眼睛閉起來。」她驚慌地覆上他的眼。
如果不是要看她搞什麼鬼,他早扭斷她的手。
「你聽我說,趕快想太陽,不要讓獸性打敗你的人性,快……快點,我扶你進船艙……」
他扯下她的手。「你腦子裡到底裝什麼?」
她愣了下,發現他看起來沒有剛才凶狠。「……你……騙我?」一時間窘斃了,老羞成怒地說:「你不要嚇唬我,狼人很可怕。」
「什麼狼人?」
「不告訴你……」
「你活得不耐煩了嗎?」他沉下臉。
發現他又變臉,她又怕又惱。「你要我說什麼嘛!你這麼聰明,我的事你早就知道……」
「我知道什麼?」他挑眉。
「唉,你一定要我說白嗎?這件事我們不能心照不宣嗎?我是玉飛雙但也不是玉飛雙。」她就不信他一點都沒趄疑。「可是我不能再說下去了。」
他盯著她沒說話,她讓他瞧得不自在,又道:「你就當我被撞壞腦袋……」
他沒吭聲,她忍不住又說:「我也不想瞞你,可是萬一說了你把我抓去做實驗怎麼辦?雖然這個世界看起來是沒有實驗室的樣子,但是還是要小心。」
「我若想對你怎麼樣,你還能安好到現在嗎?」雖然她說的有些字詞他不大明白,不過由剩下的話語也能猜出她想表達的意思。
她微微一笑。「我知道,你對我很忍讓。」她望著夜空。「我雖然常被人家罵白癡、智障,可是我不是真的那麼笨,只是比較少根筋,很多事我也懶得想太多,反正日子呼嚕呼嚕就過去了,想那麼多幹嘛?像你呢,什麼事都要想清楚,我覺得很累,而且你們那種聰明人的腦袋我是搞不清楚的,過兩天下了船你就不用再看到我了。」
這幾天在船上幫人畫畫,籌了些錢,當然她也沒忘記打聽下船後怎麼到四翼國,聽說只要再搭個一天的馬車就能到了,她想就算跟公孫父子分道揚鑣,她也能安然到那兒的。
見她說得胸有成竹,他忍不住就想戳她。「這船能不能到岸還不知道。」
她警覺地問:「什麼意思?」
「風雨要來了。」話畢,也不再多言,往船艙走去。
「等等,你說的是真的嗎?風雨要來,是颱風嗎?我是說是暴風雨嗎?」她驚慌地問,不會這麼倒楣吧!
他不肯再答,吊著她的胃口,她慌張地像老母雞一樣,在他身邊打轉,不停問東問西:一進艙,他也不廢話,直接點她的穴,自己則悠哉地坐下,嘴角淡淡地勾著笑。
白蘋在心中把他罵了好幾遍,一邊祈求老天別跟她開玩笑,她沒有這麼帶衰吧,萬一船沉了怎麼辦?這可是條小船啊……
她的憂慮在第二天中午獲得證實,不用船長通知她也知道暴風雨要來了,因為大風大浪讓她早上吐了三次,她叫公孫朗點她睡穴,他勾著嘴角說不要,她氣得連罵他的力氣都沒有:她想去找霍昌,公孫右不讓她出船艙,說她出去也站不住。
這對沒有良心的父子,白蘋在心中為自己哀悼。
中午過後,風浪越來越大,雨也開始下,辟哩啪啦地有點嚇人,她臉色發白,宛如浮起的死魚,抓著柱子的手也越來越沒力。
「我不行了,我真的不行了……」她虛弱地說。
「你真的很沒用。」公孫右鄙夷地看著她。
「你厲害的話就讓我不暈啊!」她虛弱地說。「我要死了……嗚……」
「你有沒有骨氣啊,這樣就哭!」公孫右氣道。
「嗚……這跟骨氣有什麼關係?又不是你在吐,你在難受。」她抹去眼淚。
「我……吐得都要食道灼傷了你知不知道?胃酸是很可怕的,還有膽汁……」
「你很噁心。」公孫右更氣了。
一直在旁不吭聲的公孫朗,忽然開口道:「一會兒船就靠岸了。」
「咦?」她整個精神都來了。「真的嗎?」
「這兒離聖治港不遠,船長應該會先到那兒避避。」
這消息讓她差點沒跪下來謝天謝地。「天啊……我太愛禰了,請繼續保佑我,沒病沒痛、一生順遂、貴人相助、大吉大利發大財。」
「你在嘀咕什麼?」公孫右皺眉。
「沒有,沒有。」她壓著肚子,希望它別再折騰了。「那我們進港後能不能下船?」
「怎麼,不想搭船了?」他揚眉。
她淒苦地點頭。「我們換搭馬車吧!我真的是不行了。」
公孫朗翹起嘴角。「你這奴婢比主子還嬌貴。」
「我也不想這樣,但是有什麼辦法?」如果能不暈船,她也不想暈啊。
公孫右哼地一聲。「你這個人毛病真多。」
忽然船身一個傾斜,她整個人往前飛衝撞上公孫右。「啊……」兩人同時大叫。
這下完了,他們會撞傷的!還來不及細想,白蘋感覺背後的衣裳被抓住,用力一扯,將她由半空中拉了回來,她的背撞上公孫朗,瞬時一雙手環抱住她,將她抱在身前的公孫右也一併圈住。
被男人抱在懷裡,白蘋完全沒有心跳如雷,含羞帶怯,而是眼冒金星,頭昏眼花,她還來不及細想,胃部一陣痙攣,連手都還不及捂就吐了……
「玉飛雙……」公孫右驚叫憤怒的聲音響起。「我的頭……啊……你死定了……」
「對……惡……不起……」如果不是太難受,她真的會笑出來。「啊……不要打我的肚子……惡……」
公孫朗勾起嘴角,忍不住笑了出來。
一個浪打來,船又歪了,船艙裡又是一陣嘔吐、一陣尖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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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天傍晚,他們總算靠岸了,如果不是公孫朗扶了她一把,她可能是滾著下船的,因為她早已雙腳發軟,全身無力。
他們就近找了一家旅館住下,她只喝了碗熱湯果腹,就倒「床」不起,頭暈了好久,連晚上作夢都感覺在船裡蕩著。
第二天起床後,她覺得精神好多了,不過外頭風雨仍大,他們只能待在旅館裡哪兒也不能去。公孫右因為在氣頭上,不停要她做東做西,她想乘機偷懶休息都不行,他的脾氣壞得像魔王轉世,自知理虧的她也只好默默忍耐,如果不是公孫朗在一旁阻止,他早就跑去馬廄拿鞭子抽她了。
幸好中午後風雨開始轉小,公孫朗說照此情形,明天就能坐馬車上路,她的心情才又振奮起來。
只是在旅館裡無事可做,很快就覺得無聊,這裡離碼頭近,住宿的幾乎都是船員,她後知後覺地發現旅店斜對面就是個青樓叫「女人香」,她可興奮了,忍不住想去一探究竟。
當她把計畫告訴公孫朗時,他冷冷掃她一眼。
「你的興趣還真特別。」
「我是好奇,青樓是個能發生很多事情的地方……」發覺自己說話有語病,她趕緊道:「我是說除了上床之外,每一本古代小說都會提到青樓,我是把它當作一種旅遊景點,就像有些人到了某個地方後就會在樹上刻下某某某到此一遊,我現在就是這種心情。」
「所以你想去刻玉飛雙到此一遊?」他挑眉。
「不是。」她笑道。「我就是好奇,想去瞧瞧,你衣裳借我,再給我一點銀兩,然後拖住你兒子,別讓他來找我。」公孫右去茅廁了,一會兒他回來她又要被呼來喚去了。
她的額頭被彈了一下,力道之大讓她眼冒金星。「好痛,你幹嘛打我?」她叫著摩呼疼痛的額頭。
「你以為你在跟誰講話,搞清楚你的身份。」她的臉皮真是厚得無法想像。
見他一臉下悅,她立刻道:「我不是得寸進尺,我是……唉……我只是好奇,又……有一點無聊。」
「無聊?」他嘴角一撇。「這樣吧,我們還是搭船……」
「不要。」她激動地打斷他的話。「再搭船我會死掉,你當我剛剛什麼都沒說,別折磨我了。」
他揚笑。「不好奇了?」
她搖頭。「我忍得住。」頂多跟鳳梨會合後,再去青樓逛,她放軟聲音,說道:「大爺……」
忽然街道上姑娘們的嬉笑聲傳來,白蘋轉頭瞧去,發現青樓裡的姑娘撐著花枝招展的紙傘往這兒而來,大概是來招攬生意的。
「哈,我不用去她們就來了。」她探頭出窗外,街上十幾個姑娘打打鬧鬧過了街,她們的衣裳和傘花花綠綠的,在雨中顯得色彩繽紛。
白蘋高興得正想下樓去,卻瞧見有個熟悉的身影正走出女人香,那人穿著花綠的上衣,像極了夏威夷襯衫,而且一頭白髮,微駝著背,腰間還繫了個葫蘆……
「老爺爺……」白蘋衝口大叫。
公孫朗聽她一喊,視線立刻隨之望去。
那老人回頭瞧了一眼,白蘋大喜,是這張臉沒錯,她大叫:「是我啊,老爺爺。」說著說著她就想往下跳,可她從來沒從兩層樓高跳下,還真有點害怕。
她這一猶疑,老者快步離去。
「別走啊!」她一咬牙,跳出欄杆,落地時差點因水坑滑倒。
街上的姑娘們疑惑地看著她。「這是怎麼了?」
「不好意思,借過。」白蘋擠出人群,一邊大喊。「老爺爺,是我啊,你別跑啊……我跟鳳梨去你店裡,你記不記得……快點放我們回去……」
她越跑越快,可那老者身手也快,一轉眼消失在轉角,白蘋死命跟上,可當她轉過街角時,卻沒見到任何人。
她不死心地又跑了一段,漫無目的在街道巷弄搜尋。「老爺爺,你別鬧了,快出來啊!」
「快點出來啊……」她跑進巷子裡,卻發現是條死巷,於是失望地又走出來。「你有什麼條件你就說嘛!幹嘛要躲……」
她喘著氣,沮喪地靠著牆蹲下。「到底要怎麼樣才肯讓我回去……」低頭看著水窪上的倒影,她難過地吸吸鼻子。
「這麼任性地把我們弄來這裡……太可惡了,我也是有家人的好不好?」她抹去由額頭淌下的雨水。
想到家人,她忽然覺得很難過,這些日子她刻意不去想這些事,就怕自己難過,可方才看到老爺爺,她所有的希望都燃起來了,原以為自己就能回去了,沒想到卻是空歡喜一場,由雲端掉到泥裡的滋味真不好受。
她歎口氣。「我又沒做壞事,幹嘛這樣對我……難道拿了你一個花瓶,就要付出這種代價嗎?」
「唉……」她了無生趣地將臉埋在膝蓋間,會不會這輩子都回不去了……
「你想生病嗎?」
好像有人講話,她恍惚地抬起頭,帥帥的人、帥帥的臉,連淋濕了都好看,如果在乎時她一定會讚美他兩句,可惜現在心情很差。
「公孫朗……唉……我覺得好沒力喔……」
「沒力氣?」
「不是,是沒有活力,你說我到底做錯了什麼?雖然我不是什麼慈悲的大善人,但也不是壞人,為什麼老天要這樣玩我?在這裡除了看帥哥美女,然後腿變長了以外,什麼好處也沒有,我到底來這裡幹嘛?根本是受罪嘛,難道是希望我發明暈船藥嗎?不對,這個世界已經有暈船藥了,莫非是希望我當武林盟主?」
他忍住笑。「你到底起不起來?」
「我好可憐啊!公孫朗。」她又歎氣。「我已經陷入無底的深淵,沒有力氣爬起來了,我的眼前現在是無盡的蒼涼,如果蒼涼可以結出果實,那我的一定是世界冠軍,任何人只要瞄一眼,就變成了淒淒慘慘的絕望先生。」
他笑了出來。「你腦袋到底裝什麼?」
她抬起頭,可憐兮兮地說:「背我好嗎?我腳麻了。」
「怎麼像孩子一樣?」
「這個世界太寒冷了,我需要一點溫暖。」她吸吸鼻子。
他翹起嘴角,慢條斯理地說:「你覺得寒冷是因為你在淋雨。」
她朝他伸出手。「你就把我當成公孫右嘛,我的腳真的好麻。」
「他可不會像你這樣。」他遲疑了下,最後還是伸手拉起她的手臂。
見他轉身要走,沒有要背她的意思,她歎道:「你是不是都這麼冷情?」
「你是不是隨便就要男人背?」他冷問,如果現在站在她面前的是霍昌,她也會這麼要求嗎?
「不是,帥的我才肯。」她才說完他就瞪人,她趕忙改口,「我開玩笑的啦,我知道你不會背我,我只是跟你鬧脾氣。」
如果是在他們剛認識之初,她斷然不敢這樣跟他說話,可經過這一個禮拜的相處,她多少也熟悉他的脾性,他雖然有些冷漠,有時甚至還滿無情的,但他也不總是這樣,真有性命之危時還是會出手幫她,偶爾公孫右鬧得太過分,他也會適時出聲,不像她初認識時那樣冰冷不耐。
她想公孫朗應該是認定她與玉飛雙是截然不同的兩個人,所以對她不再那麼苛刻薄涼。
「你別走那麼快,我腳還在麻。」她猙獰著面孔,腳麻走路實在很痛苦。「公孫朗……」
「我不是大爺嗎?」她最近老是公孫朗公孫朗的叫。
「我是想說……叫名字比較親切……」她笑得尷尬,她怎麼能說一直叫他們大爺、小少爺的,萬一習慣成自然,被洗腦了怎麼辦。
他瞄她一眼。「你倒很會順竿爬。」
「我又不是真的奴婢,你就別跟我計較了。」她趕緊轉移話題,隨口胡扯。「唉……這樣走在雨中,讓我想起來了以前念過的,枯籐老樹昏鴉,小橋流水人家,古道西風瘦馬,夕陽西下,斷腸人在天涯。」
她重重地歎口氣。「我現在真的是斷腸人在天涯。」而且這個天涯還不知道是哪個世界的天涯。
她打個噴嚏,忍不住又是一聲歎。「讓我也來吟一下,頭痛噁心腳麻,想哭發冷咬牙,一路帥哥臭臉,夕陽西下,老爺爺你在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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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不容易搭乘馬車上路,卻得對著公孫右那張臭臉,他真的是個愛鬧彆扭的小孩,從茅廁回來沒看到他們就生氣了,當他知道又是她搞的鬼後,氣得踢她還不夠,還擺臭臉給她看,幾次討好他無效後,她決定還是專心駕車,無聊時就欣賞風景。
這裡的馬長得有點像驢,初見到時,她還忍不住笑了,她問公孫朗這裡有沒有驢?當公孫朗說沒有時,她笑得更激動,頻頻問他這裡有沒有騎驢找馬、指鹿為馬這類成語,公孫朗說沒聽過這樣的說法,不過有殺雞取卵、殺汝我爽這類的成語。
因為當時他眼中帶著殺氣,所以她不敢再問下去,趕緊在他面前裝害怕、裝淑女,說來有件怪事她有些不解,追老爺爺那天,他們回到客棧後,那些青樓女子忽然湧了上來,纏著公孫朗。
他是長得不錯,她們會來拉人她也不是不能理解,但問題是客棧裡也有其他長得不錯的男人,而且她們笑得很詭異,她還特意問公孫朗是不是認識她們,他卻說一個也不認識。
這就跟船上的情形一樣嘛!到底公孫朗有什麼事瞞著她,他的背後一定藏著巨大的謎團,問題是他口風緊得很,就是不肯說。
在風雨轉小後,他們離開客棧,而聽見他們要走山路到四翼國,馬販立刻說道:「你們也是要獵豬討獎賞嗎?很危險啊!」
她正想問「危險」是指什麼,就讓公孫朗打斷話語,他說走平地大路要花六、七天,如果走山路只消三天就能到,意思是他不想浪費時間,既然他都決定了,她能說什麼,只是問他危險是什麼,他笑笑地說:就山路難走了點,動物多了點,豬難獵了點。
講得這麼小人,還給她笑臉,分明有詐,不過她只是個寄人籬下的可憐小奴婢當然不能有意見,於是買了兩匹馬,一輛馬車就這麼上路了。
第一天她還能看看沿途美麗的風景,偶爾遇見一兩個人獵兔子,增添點趣聞,晚上就抱著公孫右睡覺,早上被他拳打腳踢弄醒,如果不是晚上山上冷,她也不想抱他。
第二天就有點無聊了,換他們父子倆駕車,她在馬車昏睡,醒來就看風景,結果因為補眠補過頭,晚上竟然睡不著。
「公孫右,我講故事給你聽好不好?」她對著右邊的人說道。
「走開。」他睏倦地說。「你很煩。」
「我講的這個你一定會喜歡,是一個可憐的灰姑娘的故事,她就像我一樣可憐,每天給你們父子做牛做馬……」
「你閉嘴。」公孫右摀住耳朵。
砰,馬車震了下。
白蘋嚇得坐起。「怎麼了,地震嗎?公孫朗……」
「出馬車。」他撈起兒子,躍出馬車。
白蘋不敢多問,趕緊眺下馬車,外頭黑漆漆的,只有一點朦朧的月光,她感覺地面都震動了。
「公孫朗……是火山要爆發嗎?」她膽小地躲到他身後。
「什麼火山爆發?」
「火山爆發就是……」
話還沒講完,一聲怪鳴傳來,像鳥、又像黑猩猩的叫聲,她嚇得左右張望。
「什麼東西?怪物嗎?」現在她開始有點明白馬販說的危險是什麼意思了。
白蘋死抓著公孫朗的袍子,她絕對不要溶在某個怪物的胃酸裡,這種死法太慘無人道了。
忽然間前方出現了一個小小的火光,一個美艷的女子急奔而來,大地又開始震動,一隻約莫兩尺高的怪物緊跟在她身後,那憤怒的吼聲想來應該是準備拿她當晚餐。
「我們是不是閃遠一點比較好?」白蘋問,瞧著那姑娘凌空飛起,回頭給了那怪物一劍,白蘋這才看清這龐然大物長得像豬又像狗,兩根高高的獠牙比象牙還長,身上的毛髮像鋼絲。
老爺爺,你是不是把我放進什麼電玩了?別鬧了吧!快放我出去,白蘋在心中吶喊。
「這就是火豬?」公孫右瞪大眼,掩不住的興奮。
「什麼火……」白蘋話還沒講完,就看著那豬噴出火來,她乾笑兩聲。「果然淺顯易懂,所以這是豬羅,這裡的豬也太大了吧,基因突變嗎?」她剛剛還以為會有恐龍出現。
「哎呀!不好,那姑娘好像招架不住,衣服都著火了……」白蘋搖頭。「公孫朗你要不要去英雄救美?」
「我沒這閒工夫。」他涼涼地說。
白蘋忍不住吐槽。「你現在不是很閒?」
他瞄她一眼。「那不如你去吧。」他推她出去。
「不要,拜託;……」她死命抓住他的手。「對不起嘛,至高無上的大爺,不要推我去送死。」
「你這狗腿王。」公孫右看下下去。
「那你去。」她氣道。
「去就去。」公孫右往前衝。
「不是啊!我開玩笑的,不用這麼認真。」白蘋大驚失色。「公孫朗,你快,你兒子有危險。」
「就讓他去試試。」他悠哉地站在原地。
見他一點兒都不著急,白蘋安心了一點。「他才九歲,你確定他行嗎?」
「我九歲的時候就殺死過兩隻火龍。」他淡淡地說。
她瞄他一眼。「我是不是看到沾沾自喜的眼神?」
他冷瞅著她。「我覺得你的肉火豬應該會喜歡。」
她嚇得說道:「對不起,我說錯話了,我是說你真了不起,人中之龍……」
「好了。」他打斷她的諂媚話語。「專心看著。」
「是,大爺。」她噍著公孫右跳來跳去,飛來飛去,那火豬原本在攻擊姑娘,現在注意力全轉到公孫右身上。
「你走山路是特意要給公孫右磨練的嗎?」白蘋問。
他沒回答,噍著火豬噴出火焰,白蘋在一旁大叫:「小心啊,打他的眼睛,眼睛最脆弱了。」
「哎呀!太可惜了,右邊右邊……不是……打他打他,踢他……不行,毛太硬了,還是眼睛比較好……」白蘋一邊觀戰,一邊激動大喊。「加油,加油,公孫右……打敗怪獸、加油加油!」
突然她的額頭遭到一個重擊,她往後仰差點摔倒。
「安靜點。」公孫朗忍著火氣。
「頭昏了。」她晃了下。「你……可不可以憐香惜玉一點……」
一聲淒厲的叫喊傳來,火豬在公孫右與紅衣姑娘的左右攻擊下,有點應付不暇,最後被刺瞎了一隻眼,它朝天憤怒地叫喊,而後開始橫衝直撞。
像是在呼應它,遠處又傳來幾聲怪獸的喊叫,白蘋心驚膽跳。「公孫朗,我們是不是趕快逃比較實際,它的同伴好像來了。」
公孫朗望向夜空,發現遠處有幾點火光,他吹了聲響亮的口哨,將兒子喚回身邊,那受傷的豬朝他們衝來,白蘋自動躲到他身後。
「加油,萬能的大爺。」她不忘幫他打氣。
他回頭瞪她一眼,她驚叫:「你轉頭幹嘛,它衝過來了。」
她驚恐的表情讓他勾起嘴角,他回過頭,在一瞬間飛出,雙手在它額頭上打了一掌,那火豬像是喝醉了酒一般,搖搖晃晃,隨即倒下。
白蘋反射地摸了下自己的額頭,莫非這是他的絕招……還來不及細想,林子裡又衝出來一隻火豬,不對……一、二、三,是三隻……
完蛋了,白蘋拉著公孫右就要逃胞,公孫朗一個回身又擊斃一隻,正要解決另外兩隻時,天空傳來尖銳的高音,它們便轉頭奔回林子裡。
白蘋揚起頭,發現天空上有只好大好大的鳥,鳥上還坐了個人,她驚訝地張嘴。「這……是什麼鳥?」她覺得自己好像掉進洞裡的愛麗絲。
「那是曳鳥。」公孫右說道。「只有四翼國才有,產量很少。」
「嘴巴好長,不會吃人吧?」她擔心地問。
「你們可是由北方而來的貴客?」大鳥一落地,上頭的男子便朗聲問道。
「我們是北方來的吧?」白蘋小聲朝公孫朗問道。
「嗯。」
「那就是我們。」白蘋揚眉,正想回答時,紅衣姑娘已經先開口。
「我由北方來。」
「我們也是。」白蘋立刻道。
紅衣女子瞪她一眼,白蘋愣了下,她幹嘛瞪她,說起來他們還對她有恩,不說謝就算了還瞪她。
「那好,我有兩道題,答對者就隨我一起去見神官大人。」
「神官大人?」白蘋一臉詫異。「我沒有要見神官大人,我是想見米蘭蘭。」
對方驚訝的臉讓白蘋不明所以,正想發問,公孫朗開了口:「見到神官大人就能見到蘭夫人。」
蘭夫人?白蘋瞄他一眼,不是蕩婦米蘭蘭嗎?現在又變成蘭夫人,霎時她明白了,既然米蘭蘭能待在神官身邊,那表示地位不低,直呼名字是有點不敬,難怪這大哥一臉訝異。
「是的,見到神官大人就能見到蘭夫人。」男子點頭。「那就開始……」
「等等,我還有一個疑問……」
「你廢話真多。」紅衣女子怒目而視。
「你火氣很大。」白蘋不甘示弱地瞠大眼。「我只是想問答錯會不會有懲罰?」自從來到這裡之後,衰事不斷,她得謹慎點。
男子笑道:「姑娘放心,答錯者就請自行上山,我只是奉命來迎接貴客,沒有任何懲處。」
白蘋安心了些。「那就麻煩你出題了。」
「第一道題,白日依山盡,下一句是什麼?」
白蘋瞪大眼,大笑出聲,隨即興奮地舉手。「我,我……」這題目一聽就知道是鳳梨出的,這世界可沒王之渙。
「又沒人跟你搶。」公孫右忍不住說了句。
紅衣女子則是更惡狠狠地瞪她。
白蘋笑道:「這樣比較有臨場感,答案是黃河入海流。」
「答對了。」
她笑個不停。「哎喲,太簡單了。」
「第二道題,尤鳳儀就讀哪個國小?」
「我,我……」白蘋再次舉手,她笑得肚子都痛了。「復興國小。」沒想到鳳梨還會來這招。
「答對了。」
白蘋興奮地跳上跳下,她就要見到鳳梨了。
公孫朗瞄她一眼。「克制一點。」
「我沒騙你們吧,我就說米蘭蘭是我的朋友。」她得意的說。
「請姑娘上來。」男子朝她伸出手。
「這鳥坐得下這麼多人嗎?」她指著公孫朗跟公孫右。「還有他們兩個。」
男子愣了下。「還有他們嗎?」
「不行嗎?」白蘋反問。「他們護送我來這裡,我不能丟下他們。」
護送?公孫朗扯了下嘴角,公孫右則是踢她一腳,白蘋示意他乖一點。
「不,也不是不行,請稍待。」男子拿出一個竹子做成的小東西,在口中吹了幾聲,沒多久,天空便飛來另外一隻鳥。
這時原本在氣頭上的公孫右露出了笑容,他還沒騎過鳥呢!
眾人騎上鳥後,白蘋再次接收到紅衣女子怨恨的眼光,雖然她很不爽,不過她還是問了下來接她的大哥:「她自己一個人在山裡不會有危險吧?她剛剛差點被火豬烤焦。」
「不用你多嘴,我自己會想辦法。」紅衣女子依舊嗆人。
「好心沒好報。」白蘋回嘴。「又沒惹到你,莫名其妙。」
「姑娘只要在樹上待到天亮,不要在這時亂闖,等天亮再行動便不會有危險。」男子提醒後,便吹著竹器,御鳥而飛。
一開始白蘋有些不習慣,但不到一會兒便開心地直笑。「真的飛起來了,風好涼啊……」
「爹,玉飛雙真的認識米蘭蘭?」他一直以為那是胡謅的。
「看來是這樣。」
「她若決定待在這兒不走了,我們還管她嗎?還有芙姑姑若問起……」
「見機行事吧。」公孫朗淡淡說了句。
「知道了。」公孫右歎道:「可惜在晚上飛,如果白天就能瞧得更遠更清楚。」現在黑嘛嘛的,幾乎沒能看到什麼,如果還能再騎曳鳥,定要挑白日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