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敵人。」重點抓真快。
「派系……」他腦中想起了關於斗聖堂的一些事,斗聖堂弟子眾多,長久下來形成不同派系,不同派系間過上工作衝突照樣下手,絕不手軟。
「對呀,和你原本的情況一樣,真巧。」同樣是派系鬥爭,他們鬥,雇來的幫手也鬥,她對符聖堂的人口稀少感到滿意極了。「順道告訴你,這次的冠軍是李延。」
那討人厭的傢伙變態得可以。
知道會有人混進比賽,賽前他在船上到處閒晃交際,就是在確認並清點下手目標了,從一開始他的態度就十分高調,包括搶第一個衝上島,在在都是在告訴那些人:「我在這裡,小心了。」
早早衝上島熟悉環境後,他一邊尋找躲避他的目標,路途順道殺殺殭屍,結算的總數量竟然還比他們兩人聯手的成果多,果然有高調的實力,真的是變態到不能再變態。
想起那晚的惡鬥,李延找著那五隻漏網之魚而來時,有還沒死的,還有看起來已經死卻沒死透的,他統統直接劃了個十字,人就成了四塊,那手段現在想起還是讓鄔一旻覺得有些發寒。
她的身手是打架打出來的,獵殭屍和殺人畢竟有本質上的不同,和李延的手段一比,她真是溫柔到令人髮指。
得到答案,語題也到此為止,安康沒再問下去了。
李延和那五個殺手的出現,代表他消失的過去找上門。原本極欲找回的回憶,現在卻失去了吸引力,他沒興趣知道了。
鄔一旻也沒再繼續說下去,她只是替他按摩,交代他的身體復原狀況,經過半小時的揉捏,她拿藥,倒了杯水給他。
安康離開床上,進浴室簡單漱洗後神清氣爽許多。
鄔一旻開了電視,他在一旁活動身體,很快便滿身大汗,動作也靈活多了。
「好了,去洗澡!等等出門吃大餐。」她將滿身汗的他趕進浴室。
褪去衣褲,安康低頭看著自己身體,手臂斷掉的接縫形成淡淡的白疤,與過去在廢墟磕磕絆絆的舊疤在身上形成複雜的圖畫。
看過一眼,他打開花灑,站在底下,讓水流沖刷全身。
晃晃腦袋,自醒來後,腦中隱約有個念頭,但太朦朧,他抓不住。安康感覺怪異,但又覺得,或許是他睡太久了。
突然,卡地一聲,浴室的門開了。
思緒被打斷,他望向門口。
眼前,有道赤裸的玉體,懶懶倚在門旁……朝他微笑。
從夢中驚醒,白應凡渾身燥熱地坐在床上直冒汗。
夢?
讓家管倒了杯水,他站起身,來到客廳,由大片的玻璃窗朝外俯看。
現在是半夜,除了微弱光線映照出的造景及建築,就是一片黑暗。
看著窗外景色,他逐漸冷靜下來。
又是同一個夢。
像是很長的一個夢境,但每每醒來後他就會忘了內容,只剩一片朦朧。
淺啜了口開水,他保持同個姿勢,努力回想。
他記得一片白。
還有交談聲……但記不起聲音內容。有個女人……他對那女人的印象尤其深刻,他記得她的聲音……很模糊,但他認為自己記得。即便如此,他還是想不起她說了什麼……只記得……嬌喘、申吟,火辣辣的,慾望高漲的強烈情緒。
這夢境已不是第一次,可每回在這香艷刺激的夢境後,他總是會莫名驚醒。
深吸了口氣,他仰望夜空。
知道自己作了春夢,卻沒有畫面。明明是個美夢,卻在下一秒急轉直下驚醒。
這兩種情況都令他感到無奈,他很努力地想記住,卻是徒勞,不免有些挫折。
再次深深歎息,他整理情緒,暫時也不想睡了,便在客廳看起工作資料。
再過幾天他就要接手TTS36-A。對於這個跳脫常理擁有精神力反應的變異怪病毒,他還需要多方研究。
指尖在個人行動雲端上輕按解碼,緩升的玻璃螢幕泛出藍光,他輕觸螢幕,資料一筆一筆地跑過,略查看後,便低頭翻動書本。
記得有人跟他說過一句話,「精神力是一種物質,可塑性極高,可轉化具體能量。」
他忘了是誰告訴他的,可能是研究人員或哪位教授。
現令科學還無法完全證實這句話,但若這句話成立,以此推斷,精神力確實能成為造成病毒變異的物質。
而且有極高的可能,它會成為針對性的、去激發病毒形成「量身訂作」的突變,成為獨一無二的唯一一個變異體。
這對機構而言很恐怖。
精神力目前許多機構都還在想辦法研究,但成果薄弱,大家都還在摸索。這假設若成立,便等於所有擁有精神力的人,都可能成為製作變異病毒的兇手,而且每人身上的病毒全都不同。
別想他就頭皮發麻。
不確定性,加上每研究一個新病毒所需耗費的資源,這背後簡直就是浩劫。
人類再一次的浩劫。
想到這,他闔上書,睡眠中斷的疲憊再度襲來,他揉揉額際。
客廳的門在此刻突然開了。
來人是李延……據說是他的近衛,是機構在那次意外後為他聘的,一個完全不受控制的近衛。
也只有他才能自由出入他的住處。
「太子在看書呀?」李延笑咪咪地打了招呼。
白應凡沒回答,他不禁揚眉,現在可是凌晨三、四點。
「看書好呀,科技方便,但書才有生命。」主子給不給回應似乎對李延來說都不是問題,他自問自答,熟門熟路的走向一旁冰箱,取了瓶冷飲喝了起來。
「很久不見。」他終於吐出一句,話中帶笑。
「不,我天天見到你。」李延搖頭。
「斗聖師喜歡神出鬼沒?」
「我只是喜歡偷懶。」他笑咧嘴。
白應凡莞爾,沒再繼續這話題。
「很晚了。」他手放在書上,閉眼休息。
「你醒著。」李延躍上後方吧檯,率性地坐在上頭。話中之意似乎是在說因為知道他醒來他才出現的。
白應凡忍不住睜眼看了他一眼。
「你說,書有生命?」回到他剛才說的那句,他彷彿聽過同樣的話。
「當然有。書從還沒成為紙張前就有生命。」李延笑道,「它新生,它被翻閱,它吸收翻閱者的思考,它會破損,會老,會壞……但我個人更愛手抄書。」
「手抄書?」
「手抄書會直接蓋上抄寫人的精神印記。」白應凡稍稍坐正了,似乎對李延說的話很感興趣。
記得從小到大,自己接觸過紙本書籍屈指可數,幾年前卻不知為何開始接觸起紙本書。
紙本書的重量及查閱速度和雲端一比都是缺點,他知道,卻仍總是想去翻閱,而且龍從中感受到一點不一樣的東西,似乎就是李延口中所說的精神印記。
「你感受得到精神力?」
李延不置可否地聳肩。
「宋家說當初是你帶我回來的。」
「對。」
「我沒有印象。我有段記憶受損,完全空白。」
李延笑了笑,對他跳躍性的問題見招拆招。「記憶受損是什麼原因,這你該比我清楚。」
「是嗎?」
面對質疑,他還是同樣率性,先喝了口冷飲才道:「如果你想知道如何以最省力的方式將人體肢解,這我倒是有很多看法能和你分享。」至於腦神經,得了吧。
白應凡也不再追究,連他自己也搞不清楚的事,如何從他人身上找答案?
只是他心裡有太多疑問,這些問題困擾著他,經年累月,沒因時間而得到答案,只是被壓在心裡,糾結成一團。
他陷入自己的思緒,一會兒才又抬眼,望向不遠處的李延。
「我有問題。」
「別問我。」李延笑著將冷飲一飲而盡,隨手扔到家事機器人身上,發出喀隆的碰撞聲,旋即被機器人拾起送去分類垃圾處。」我只負責你的安全,不是你的老師。」
接著他躍下吧檯,伸了個懶腰。「既然你不想睡,就慢慢看書吧,我要回去睡了。」希望這位太子不要再大半夜的發出強烈地精神波動,害他不得不出來巡查。
白應凡拿這我行我素的近衛沒法子。過去他不是沒試圖問過,但想從李延嘴中套出自己想要的答案簡直是妄想,只能被動的碰運氣,看他想講什麼。
「我時常作夢,最近頻率越來越高。」反正也問不出什麼,他乾脆當有個傾聽對象,隨意說說話。
「這情況該通知相關部門檢查。」李延伸了伸懶腰,接著動動身體,嘴中吐出的不像回應,較像無意義的自言自語。
「我夢裡有個聲音……我不記得了,但感覺很像你。」
「這……真有這麼討人厭的傢伙我倒想會會。」他拉拉筋,扭扭脖子。
「我覺得我忘了很重要的東西。」他歎口氣。
活動完畢,李延衝著他微笑,反問,「真的?」
沒料到李延會回應,白應凡一怔。
「你認為夢境代表的是潛意識、回憶,或者是人體潛藏的預知能力?」李延再度丟出問題。
「夢境……」
「不用告訴我,我隨口問問罷了,我要回去睡了。」壓根不想聽回答,李延揮揮手,同來時般笑咪咪地離開了。
思考這問題許久,夜晚,當白應凡再度入睡時,同一個夢境竟又再度出現。
那名女子朝他露出微笑……她嚶嚀,嬌喘……叫喚著某個名字……他努力想看清她的臉,想記住她的聲音、她的話,卻仍是一片模糊……
他捲著被褥,渾身躁動難耐。
此時,床邊黑影一閃,一個人驀然出現。
李延揚眉看著床上不安的身影,只見自己護衛的對象此刻光潔的額頭竟隱隱浮現些什麼……
表僕印記。
認出那東西,他眉揚得更高了。
就是這玩意兒的波動搞得他無法確認白應凡究竟是遇險還是單純的情緒浮動,搞得他非得前來確認他的安危不可。
但這不是白應凡身上原本的印記,他的印記早被原主人撤掉了。
察看許久,他忽然咧唇笑了。
「真厲害呀……」竟然有人可以自行修補印記,不知道他花了多少時間,這需要多麼堅定的意志力……
李延看著修補中的印記,陷入沉吟。
現在該怎麼辦呢?
往上報?可白應凡是主席,理論上他最大,還能上報到哪去。那麼打斷他的修補,再度撤除印記?但這印記已不是原本的了,若不是由施術者本人撤除,很有可能會對本體造成傷害。
他思考一會兒,最後決定任其發展。
反正他的合約只有保護白應凡的安全,這印記不會造成任何安全問題,更何況這是個人意願。看來這位太子對精神力的感知,要不是酈一晏帶給他的影響,就是在潛意識中被自己激發出來的。
做出了決定的李延旋即在黑暗中消失,如來時般的悄然無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