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好,玉文真好命,生了個像你這麼乖巧又懂事的孩子,要是我也有個像你一樣乖的兒子或女婿就好了……」
聽著他們倆客套來客套去,范小秋卻濘起一雙漂亮的秀眉,困惑的插話,「媽,你剛那話是什麼意思?為什麼我的工作室是靠他的幫忙?」
「怎麼……你不曉得嗎?」藍偵瑜像是比她還困惑,美目睨向一旁的狄仁傑,淡聲又說:「你工作室剛創辦時,不是因為保養品的原料出了問題而無法進口嗎?那時要不是有仁傑幫忙疏通,你那工作室搞不好就開不了……」
「范媽媽!」狄仁傑驀地打斷她,黑眸快速閃過一抹懇求,笑著說:「不過是件舉手之勞的小事,過去的事就別提了。」
藍偵瑜眉一桃,雖不懂他為何不讓她說完,卻也沒再多說,將話題給帶開。
然而該聽的、不該聽的,范小秋全聽清楚了。
「彤」在初創時期,因為其中一種草本原料被檢驗出有問題,三千萬的貨物就這麼全數被扣留在海關將近一個月,為此,「彤」差點就無法開幕。
她東奔西走、搜集資料,想證明進口的原料並沒有問題,卻因沒這方面的經驗而求助無門。有人勸她千脆放棄算了,可資金早就投下,先別提那有可能付之一炬的金錢,就連她籌備近一年的努力,也有可能要這麼眼睜睜的白費。
因為天然的草本原料有時效性,在貨物被扣留到第二個月時,她原打算就此放棄了,沒想到海關卻突然傳來好消息,說是有人幫險疏通,貨物設問題了,通知她去領回。
得知這消息,她又驚又喜,就像是被大火燃盡的焦黑草原裡突然長出綠嫩的小草一樣,讓她開心得不得了,然而那時她卻怎麼也查不出是誰幫了她這個大忙,沒想到,竟然會是他……
說不出心中那漲滿的熱潮是什麼,范小秋張著嘴,本想問狄仁傑為何要這麼做,沒想到他一句話,就讓她到嘴的話吞了進去。
「……范媽媽你放心,小秋說話和動作是粗魯了點,但不說話時也算有女人味,應該還用不著我為她介紹男朋友,如果真有需要,我會幫忙的。」
「好好,那就拜託你了……」
不知為何扯上她交男朋友的兩人說得正起勁,讓她氣白了俏臉,心中的熱潮也倏地一冷。
深吸了口氣,她咬牙說:「媽,你們慢慢聊,我先進去了。明天不用帶我去醫院,我自己會去。」說完,她扶著籬笆,一步一步的跳進家門。
藍偵瑜馬上拉住女兒的衣領,「跳跳跳!小心把腿給跳瘸了,到時就更沒人要了。」惡狠狠的罵完後,她轉頭對狄仁傑笑說:「仁傑,麻煩你報這丫頭回房裡去吧。」
不用藍偵瑜吩咐,狄仁傑早己走上前,彎腰將不聽話的女人抱起,低聲說:「聽見沒?要是瘸了,可就沒人要了。」
「你!要你……」管!
狄仁傑根本不理她,轉過頭還自對藍偵瑜說:「范媽媽,我帶她回房,至於明天,我還要不要……」他看了眼懷中的人兒。
「當然要!」藍偵瑜瞪眼,雙手擦腰對著女兒說:「你都成了半個殘廢了,要怎麼去醫院?用跳的?我跟你說,明天陳伯剛好放假,可沒人會載你去,如果不讓仁傑載,你就一路跳下山。」
他們這裡是私有土地,外車不得進入,要搭計程車也得走上二、三十分鐘的路程到下頭去等,腳傷成那樣,別說是用跳的跳下山,用滾的還比較快。
范小秋鼓起雙頰,不服氣的說:「誰說沒人載我去?只要我電話一打,多得是人來載,用不著他雞婆。」她扭過頭,不看狄仁傑那雙閃著異樣光芒的褐眸。
藍偵瑜瞪大了眼,「這可奇了,平時問有沒有人追你,你老說設有,這會兒倒是很多人搶著載了?是誰?是男朋友嗎?」
看著老媽閃閃發亮的眼睛,她突然掰不下去了,擺擺手,言詞閃爍的說:「沒、沒有啦!就……就普通朋友。」
聽她這麼說,藍偵瑜馬上冷下臉,「你說的不會是奇兒和心妍吧?我就知道!你這丫頭明明遺傳了我的美貌,條件又不差,怎麼就是交不到男朋友?到底是出了什麼問題,我真是怎麼想也想不透……」
老媽這一番話,無疑讓范小秋的面子當場「嚇料料」,她漲紅了臉,瞪著拚命忍住笑的狄仁傑。
「誰、誰說我沒男朋友了?你問狄仁傑,他今天早上才看見我男朋友來接我去約會的。」為了扳回一城,她只好請敵軍作證。
「真的?」藍偵瑜眼睛閃過一抹精光,看向狄仁傑。「仁傑,你不會說謊,小秋說的是真的嗎?」
他不會說謊?范小秋差點沒笑出來,因為她聽見了天大的笑話。
「我今天要出門前,的確看見有個長相斯文的男人來接她。」他低頭看了眼揚高下巴,一臉「你看吧」的小女人,眼底閃過一抹笑意,接著又說:「不過我剛聽小秋說他們分手了。」
粉潤的下巴一僵。小女人僵硬的瞪向這大嘴巴的傢伙。
藍偵瑜則是一臉「我就知道」的表情,好半晌才歎了口氣說:「算了算了,我認命了,要你這孩子嫁出去,我看比讓隻豬在天上飛還難。走吧,我們先進去再說。」
雖說老媽這些話平時說多了,她也聽慣了,可在狄仁傑面前,范小秋心裡卻揚起一股丟臉的感覺——她不想讓他看不起,特別是他們之間還有一個賭約在。
「媽,我是說真的,我真的有男朋友,而且他明天就會來接我去看醫生。你要是不信,我找個時間讓他到家裡和你吃飯。」就算是瞎說,她也會想辦法「生」出一個男朋友來,為了賭一口氣,她一定要狄仁傑收回方纔那抹嘲笑。
「別只是說說,眼見為憑,等你帶回來再說吧。」藍偵瑜根本就不信,一邊打開女兒的房間,讓狄仁傑將她抱進房,而後才和藹的對他說:「仁傑,下來喝杯茶,和范媽媽聊聊天。」
「好。」他輕柔的將懷中人兒放在床上,刻意不看那雙染火的鳳眸,站起身跟著藍偵瑜出去。「我也好久沒和范媽媽聊夭,就打擾您了。」
藍偵瑜笑著要他別這麼拘束,在關上女兒房門時,她像是想起了什麼,又說:「對了,范媽媽差點忘了問你,你明夭設什麼要緊的事吧?要是有事可別勉強,辦完了再來接這丫頭去就好,扭了腳不是什麼大病,晚點檢查沒關係的……」
「我沒什麼事,明天早上八點準時來接小秋。」
「好、好,真是麻煩你了……」說著,藍偵瑜就要關上房門。
范小秋這才比然回神,連忙大喊,「我不是說不用你雞婆嗎?有人會來接我。喂!喂!狄仁傑!你聽見了沒?可惡的傢伙……」
瞪著關上的門,動彈不得的她只能叉著腰,獨自在房裡生著悶氣。
門一關上,藍偵瑜和狄仁傑對看一眼,一前一後走向一樓大廳的沙發坐下。
藍偵瑜擺出茶具,泡了一壺陳年普洱茶,她和一般貴婦不同,不愛喝西方的花茶、伯爵茶,獨愛中國的茶道。
她一反剛才在范小秋面前對狄仁傑和藹的態度,眼神銳利的看著他。「終於回來了,多年不見,你成熟不少。」
「托范媽媽的福,要不是您,我也不會有今天。」他低著頭,臉上的笑也完全斂起,用著恭敬嚴肅的神情說。
「別這麼說,這也是靠你自己的實力。」她拂了拂髮絲,將飽好的茶遞給他,「請用。」
「謝謝。」他端起茶輕嚷了口,普洱茶特有的香味頓時瀰漫齒腔,緩緩滑入喉中。
藍偵瑜看著他突然歎了口氣,輕聲說:「你別怪范媽媽,做母親的,總要為自己女兒打算。開出這樣嚴苛的要求,讓你一個人到國外去,長年無法回來,你父母親雖不怪我,可我心裡也不好受。」
「范媽媽,這是我自己的選擇,您不需要有壓力。」他放下茶杯,真誠的說。
她點點頭,沉默了會,終於又展開笑容,「既然你達到了我的要求,我也會說到做到,不再阻擋你。但我無法左右小秋的心思,她對你的成見不是一、兩天能夠化解,這一點你要靠自己解決。」
「我知道。」狄仁傑回以一笑,旋即又斂下笑容,淡聲說:「不過,我有件事要拜託范媽媽幫忙。」
藍偵瑜桃起眉,「什麼事?」
「希望我回國那天所舉辦的相親派對,不要再發生第二次。」
回想那一晚范小秋和四、五個男人談天、嬌笑的畫面,一雙有型的濃眉微微濘了起來。
藍偵瑜斜睨了眼前這個等於是她從小看到大的孩子一眼,輕笑說:「怎麼?緊張了?小秋都快三十了,我答應不阻擋你,可沒說不讓她交幾個異性朋友,大家公平競爭,最終花落誰家,還是得各憑本事,不是嗎?還有,我知道你和那丫頭打了個賭,我都還沒問你在打什麼主意,你倒反怪起我來了?」
濃眉濘得更緊了,他沉聲說:「范媽媽,我有我的辦法,只求您別插手。至於您所說的,我只有一句話,希望您別浪費力氣,小秋……最後一定會屬於我。」
「這麼有自信?」藍偵瑜雙手環胸,「那好,我可以不管,但你要記得一句話,要是那孩子真的不肯接受你,你要尊重她的決定,別再招惹她了,明白嗎?」
「我明白。」狄仁傑站起身,朝她微微領首,「那麼,范媽媽你早點休息,我先走了。」
打完招呼,他抬頭深深看了眼二樓那扇緊閉的房門,才轉身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