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淑靜的手指而出現的人,竟然是丹淳心裡正在想的人--
「季可焄!」不會吧?難道她有了超能力不成?怎麼才念著念著,他就真的出現了!?
「對不起,我想跟她單獨談談,可以嗎?」可焄露出一個顛倒眾生的迷人笑容,禮貌十足地提出請求。
「喔,呃,當然……當然可以……」以淑靜為首,想要看熱鬧的眾女子,立刻紛紛莫名其妙地紅了臉,沒有異議地轉身離開。
「哇,你說話比我還有用耶!」看到那些最會纏人的娘子軍,居然二話不說地乖乖離開,丹淳不禁佩服下已。
他慣於發問,而不是回答。「為什麼不告訴我妳是這家養老院的院長?」害他將她誤認為打著慈善名號招搖撞騙的「掏金客」。
「咦?」她的表情看起來比他還充滿疑惑。「我沒告訴過你嗎?」
「妳沒說。」他幾乎是咬著牙回答。
「那你怎麼會知道?」
這只是個單純的疑問句,沒有任何質疑的意思,但是言者無心,聽者有意。「我……」他的臉龐閃過一絲可疑的紅暈。「這、這用點腦子就能猜得到!」就算打死他,他也不可能會說出是自己找人調查她的底細。
「你很厲害耶!」丹淳果然很單純,眼裡還閃著崇拜的光芒。「你竟然猜得出來,很多人都認為我太年輕,不相信我是這間養老院的院長。」以她的相貌和年紀,確實很難跟養老院有所聯想。
「走吧。」他迅速結束話題,並轉身準備走人,既然確認她的身份無誤,當然要她盡「義務」。
「去哪兒?」雖然不明所以,她仍然呆呆地跟著他走。
「我今晚要參加一個宴會。」他雖然腳步沒停,但總算給了個答案。
「喔……」她隨即停下腳步。「那我就不送了,祝你玩得愉快。」
他也跟著停住,不耐煩地回頭。「為什麼不走了?」她又在搞什麼飛機?
「因為,有了你的幫助,我現在不需要再去宴會找人募捐了呀!這都要謝謝你耶!」她笑得好滿足,總算不需要再「出賣色相」。
「妳該不會忘了自己已經被我給『包』了吧?」他沒好氣地反問。
「對喔,」她這才想到之前的疑惑還沒得到解釋,連忙問道:「我還不知道你說的『包』是什麼意思耶?」
「妳不懂?!」他語帶嘲諷地反問。「那妳之前是怎麼交易的?」雖然知道她是為了養老院迫不得已才下海,但她的手法仍讓他非常不舒服,氣她為錢作踐自己。
「喔,那些先生人很好啊,他們都會先請我去餐廳吃飯,吃飽飯後,我就拿出勸募單請他們捐款。」她一五一十地報告。
「就這樣?」不會吧!?這個簡單到令人匪夷所思的答案,跟他所聽到的傳聞相差太多,讓他不敢置信。
「當然不只。」她認真地搖頭。
季可焄露出一個「我就知道」的眼神,冷著一雙眼等她往下說。
「其實他們剛開始一聽到捐錢,拔腿就想跑,所以我必須很努力地跟他們勸說,每次都得費好大一番工夫呢!」丹淳娓娓道出她的「募款辛酸史」。
「妳沒有提供特別的服務!?」不會吧?這樣就能募到錢!?
就他所知,跟她「約會」的對象都是大老闆級的人物,也就是俗稱的「奸商」,怎麼可能被她的三言兩語打動,大發慈悲掏錢?
「特別的服務?」她納悶地歪著頭想了好幾秒,才終於開悟。「喔--當然有啊!」
他臉色陰鬱地追問道:「什麼服務?」知道是一回事,聽她親口承認又是另外一回事,他覺得心又悶又酸。
「我都有寫一張感謝狀給每一個人,謝謝他們的慷慨解囊。」她語帶得意地透露。「是我親手用毛筆,一個字、一個字寫的喔!」
他再度訝然。「就這樣!?」這就叫做特別服務嗎?
「這樣還不夠嗎?」她恍然大悟,但是解讀方向完全錯誤。「喔--難怪他們之後就算看到我,也不跟我打招呼,避我如蛇蠍,原來他們是在氣我不夠禮數嗎?」
看她的「純」樣應該不是裝出來的,這下子讓原本心裡仍有餘怒的可焄完全消氣了,甚至替那些人感到可憐。
他喃喃自語。「難怪他們不願說出事實。」正因為真相會大損他們的男性雄風,所以他們寧可讓外界繼續懷有遐想。「一群可悲的男人哪!」
「啥?」她沒聽清楚他的話,用一雙純真的大眼認真地看著他。
「沒什麼。」聽到出乎意料的答案,讓他的心情大好,表情呈現前所未有的輕鬆,差點沒讓丹淳看傻眼。
他的長相原本就俊美非凡,只是冰冷嚴肅的表情,讓人望之生畏。可是現在,淺淺的微笑讓他的魅力激增,更是勾魂攝魄。
「喂,」她癡傻地望著他的模樣,讓他好氣又好笑,忍不住開她玩笑。「口水擦一擦。」
「喔。」沒想到她竟然信以為真地伸出手背擦嘴,未了還一臉認真地問道:「擦乾淨了嗎?」
「哈哈哈--」可焄再也忍不住,很沒形象地仰頭大笑。
「哈--哈--」現在這種年代,怎麼還會有這麼「純」的人?難怪會讓他難以忘懷,一得知真相便迫不及待地趕來,看來他也中了她的「毒」。
丹淳不明所以地盯著他看,不知道自己說了哪門子的笑話,可以惹得他如此開心,難道是她嘴角的口水沒擦乾淨,糊成一團嗎?
她乾脆拉起T恤的下襬,一陣猛擦,這個逗趣的反應再度讓他笑不可遏。
「哈哈哈--」他摀著笑痛的肚子,擦擦眼角不小心溢出的淚水,記憶中他從沒笑得這麼誇張過。
「你……還好吧?」她很擔心他笑太久腦部會缺氧。
過了好一會兒,他才勉強控制住笑意。此時他的眼神已溫柔許多,心裡甚至暗自作出決定,對於眼前這個可以逗他笑的小女人,他絕不會輕易放手。
「對了,你剛才說的『包』是什麼意思?」她還沒得到答案哩。
「我的意思是說,以後養老院的支出和所需費用都由我『包』下來。」他的話轉得合情合理,讓人聽不出語病。
「真的!?」丹淳感動不已,連連道謝。「真是太謝謝你了,你的心地真好耶!」這下子總算不用再為錢奔波勞苦,可以多花些心思在老人家的身上。
「我們走吧。」他轉身又想走,但丹淳依然動也不動。
「去哪裡?」
「我不是說要去參加宴會嗎?妳也要跟著去。」
「為什麼?我又沒有接獲邀請。」況且她已經不用再當「罌粟」,不需要再去宴會向人勸募了。
「妳以為我是無條件當贊助者的嗎?」他瞅著她,涼涼地說道。「我可不是慈善家。」
「咦?不是嗎?」她憂心忡忡地反問道:「那你有什麼條件?」不會馬上要她還錢吧?她可是負債纍纍、債台高築,絕對還不起啊!
「我要妳當我的女伴。」
「女伴?」一陣竊喜湧入她的心中,她沒有聽錯吧?女伴……是指女朋友的意思吧?
「當然只是假扮的。」他接下來的話,立刻斷了她的妄想。「因為我要妳替我擋掉一些不必要的麻煩。」
「喔……」她的臉隨即由明亮轉為黯淡,失望明顯地寫在臉上。
「妳看起來很失望哪?」看到她失望的表情,他的心情更好,還有心思開她玩笑,甚至惡劣地點出事實。「這麼想當我的女伴?」
「嗯。」她直覺地點頭後,馬上又滿臉通紅、慌亂地猛搖頭否認。「沒……沒……我沒……」雖然她拚命想掩飾,卻反而有欲蓋彌彰之嫌,一點說服力也沒有。
「哈哈--」她可愛逗趣的反應讓季可焄再度爆笑出聲。
她真是太可愛了!有她在身旁的話,日子就不怕無聊了。
這是他第一次想將一個女人綁在身邊,只是他自己還沒發現……
***
季可煮熟門熟路地帶她來到一家名牌服飾的旗艦店,裡頭的衣服價格少則數萬,多則數十萬,甚至還有價值上百萬的高級訂製服,是家道道地地的「貴族」名牌,也是淑女名媛的最愛。
「季先生您好,好久不見。」店內的服務小姐,一見大戶臨門,個個樂不可支。
「喏,選幾件禮服。」這是他母親和妹妹經常選購的品牌,樣式和質感都有一定的水準。
「我不需要買衣服,我有啊!」她低頭看著自己身上的白色洋裝,這件女服是她在清倉大拍賣時買的,花了她九百八十元呢。
他斜睨一眼她那套活似夜市買的衣服,隨即轉開頭,冷聲道:「我可不想跟一個穿窗簾布的女人赴宴。」她難道不知道「上流社會」是很注重門面的嗎?
「窗簾布?」她又低頭研究身上的布料。「會嗎?這是絲的耶!」雖然是劣質絲料啦。
「我說會就會。」他不耐地催促。「快去挑五件,限妳十分鐘之內選好。」這是他最大的極限了,沒人可以讓他等。
「嗄?」十分鐘選五件!?這是不是有些強人所難?
「快選!」他安坐舒適的沙發上,開始拿起一本當季型錄瀏覽。
「喔。」她不敢再有異議,眼睛連忙跟架上的華服奮戰。一看到卷標上的價錢,她還以為是自己眼花了,連忙又仔細看了一次。「嗄!?這一件衣服要十二萬!?」
不會吧!?
她向來對流行沒興趣,也沒研究。對她來說,衣服僅是蔽體的工具,能穿即可,無須太過費心,更何況是花十幾萬買一件禮服!那些錢夠她們院裡生活一整年哩。
「季先生,」她連忙擱下燙手的「金縷衣」,來到他面前勸說道:「這一家的衣服太貴了,我們去別家吧。」
「小姐,這件衣服?」誰知他理都沒理會她,神情自若地喚來靜候一旁的服務小姐,指著型錄上一件火紅色及膝緞面小禮服。
那禮服的剪裁簡單大方,不需要裸露就能讓人覺得性感,很有幾分「罌粟」的味道。
服務小姐立刻機靈地從內室拿來一件一模一樣的禮服。「季先生,這是今年當季的走秀服,全台灣只有進這麼一件。」通常走秀服的價格都會比其它服飾的價格高個幾成。
「嗯。」季可焄點點頭,隨即對丹淳說:「妳去試穿看看。」
「可是這家的衣服很貴耶!」她好心地再次提醒,擔心他被人訛詐。
「我會在乎這一點小錢?」他再度飄來一記「受下了」的眼神。
「那……你把錢給我,我自己去別的店買。」頂多幾千元就可以買一件很好的衣服了,其它的錢可以讓院裡的老人家過得更好。
「妳到底穿不穿?」他懶得再跟她多囉唆,直接威脅。「不穿我就不當贊助人了。」
「我馬上穿。」她一聽,二話不說,拿了衣服就直衝試衣間。開玩笑,他要是真的反悔,那麼她的養老院要靠誰「養」?
「我換好了。」沒多久,一個簡直像小學生向老師報告的聲音在跟前響起,他順勢抬頭,入眼的是一抹亮麗的火紅--
火紅的緞質布料服貼地包裹住她玲瓏有致的身軀,映得她一身雪白肌膚更加紅潤,粉嫩嫩地,讓人好想咬上一口。
她看起來真可口!
「你知道嗎?這一件竟然要三十五萬耶!」她嘟嘟嚷嚷地抱怨這件衣服的天價,簡直是坑人哪!
「就這一件,和這幾件。」他還是不理會她,又點了幾件型錄上的衣服,順便將白金卡遞給服務員結帳。
「我不需要穿這麼貴的衣服。」她第N次表明立場,寧可將錢挪作他用。
「喔?可是『我』的女伴--罌粟會需要。」他淡淡的一句話立刻讓她明白,這些衣服是為了「他」的門面,而不是「她」的。
「我不能用本來面目參加嗎?」「罌粟」要化個大花臉,很不舒服呢。
「叫妳扮就扮,哪來那麼多問題?」他才不會承認那是因為他不要讓別的男人看到她的廬山真面目呢。
丹淳認命地不再開口,準備稱職地扮演一個足以襯托他的女伴--罌粟,誰教她拿人手短呢。
***
當季可焄和罌粟兩人連袂進場時,此起彼落的竊竊私語立刻充斥在會場的各個角落丫--
「喔?原來連季可焄都難消受罌粟的女人香啊?」
「就是說啊!不知道他付了多少錢?」
「反正他有的是錢,哪會在意那一點數目?」
「只是他若知道她所提供的是什麼樣的『服務』,可能會欲哭無淚。」一名曾被「服務」過的人如此說道。
「喂,罌粟到底提供什麼樣的服務?你們幹麼全都神秘兮兮,一個字也不肯說啊?」眾人一聽,立刻又舊事重提,圍著那人追間。
「我不能說……」那人受不了眾人的逼問,趕緊抱頭鼠竄,以免洩漏「天機」。
無視於眾人試探、好奇、恥笑的眼光,可焄挽著丹淳徐步繞視一圈,全然的我行我素。
社交圈的兩朵名花--薛凱倫和徐薏葒,也立刻不約而同地分別從不同方位迎向季可焄--
「可焄,你來啦!」薛凱倫打完招呼後,立刻惡狠狠地瞪視丹淳,但她聰明地不出聲挑釁,以免惹怒季可焄。
可惡!那女人身上那件香奈兒禮服,正是她「肖想」了很久但尚未找到金主的上等貨,全台灣就這麼一件,怎麼會被捷足先登?
「哎呀,可焄,你怎麼會跟這朵『毒花』在一起啊?」徐薏葒依然不懂得看人臉色,不屑地出口嘲諷,沒注意到可焄的眼睛在聽到她的話後,立刻射出絲絲冷光。
「毒花?」丹淳不解地想了一圈,總算瞭然地一笑。「喔,妳指的是我啊!」罌粟,本來就是一種有毒的花嘛。
「笑什麼?」牙齒白啊!她無瑕的貝齒讓擁有一口假牙的徐薏葒更是一吐子火。
明明就是一朵交際花,憑什麼跟她這個上流社會的名花相比?更可恨的是,可焄竟然寧可選這個沒身份地位的野女人,更是讓她沒面子!
「我覺得妳的形容詞很好啊。」丹淳的誠心讚美聽到有心人的耳中,卻成了道地的嘲諷。
「妳竟敢取笑我!」大小姐哪曾受過這種屈辱,尤其是出自一個沒錢沒勢的女人口中。
「我沒取笑妳啊。」那是稱讚耶,難道是她的誠意不夠?
「還說沒取笑我?妳這個名不見經傳的女人,不要以為攀上可焄就可以大搖大擺地晉陞上流社會。告訴妳,沒那麼容易!」徐薏葒深深以自己的上流血統為豪。
「上流社會?妳又懂得何謂上流社會?」一直沒吭聲的季可焄,終於冷冷地開了口。
「我當然懂啊,像你家和我家,就是典型的上流社會人家嘍!」徐薏葒真可說是達到「白目」的最高境界了。
「哼,」季可焄開火,準備好好教訓她一頓。「別拿我們季家跟妳相提並論,那是一種侮辱。」他的話毫不留情面。「如果所謂的上流社會是指妳這種說話刻薄、仗勢欺人的無聊人士,那我寧可當不流社會的人!」不是有幾個臭錢就可以自稱上流社會,沒有足夠涵養的有錢人,只能說是暴發戶。
說完,季可焄故意輕摟了摟丹淳。「走吧,不用跟這個智能不足的女人多說。」
「可焄……你……可惡!」裡子面子都輸得一場糊塗的徐薏葒,呆呆地傻在當場,憤恨地生著悶氣,卻又拿他沒轍。
隔天,這個事件立刻如火如荼地流傳開來,大家都說,季可焄中了罌粟的「毒」,要不然,從不介入女人戰爭的他,又怎麼會為她挺身相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