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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人計 第二章 作者:容蓉
    陸雲歌被門坎絆住,踉蹌著跌進小樓,一跌就是好大一跤。

    她心中慌亂,眼睛被樓裡的燈火刺得睜不開,感覺前面好像有什麼東西,便想也不想地伸手去抓。

    抓住的瞬間,她吃了一驚,瞪大眼睛一看,竟是雙靴子。

    南宮燁!

    這會兒,她正姿勢卑微的趴在地上,雙手抱住他的腳,彷彿在乞求他的憐愛!意識到這一點,陸雲歌情不自禁哀號一聲。

    南宮燁長腿抬起,毫不憐香惜玉地將她踢到一邊。「怎麼,一進屋就迫不及待想爬上我的床?」

    他譏諷地瞇起眼,以為這女子會與眾不同,原來只是狡詐些,沒了旁人在場,就急著露出本來面目。

    脊背撞上桌角,傳來的疼痛令陸雲歌蹙眉,這固然令她不快,但真正叫她生氣的,卻是南宮燁輕蔑的話語。

    什麼叫一進屋子就迫不及待想爬上他的床?

    她知道,像他這樣的男人總有數不清的「紅顏知己」圍在身邊,但並不表示每個女人都願意做他的床伴,這傢伙也太自以為是了!

    陸雲歌氣得頭腦發昏,手肘拄住地,根本忘了爬起,只是仰起頭狠狠瞪著他,一字一句的說:「南宮公子,我是迫不及待想爬上男人的床,但你放心,哪怕天底下的男人都死光了,我也不會飢不擇食爬上你的床!」

    她的性子向來溫和,從不與人爭強鬥狠,這男人竟有辦法逼得她口不擇言,真是好本事!

    對他原本就不堪的評價,如今又多出一條——令人討厭的自大狂!

    「哦,是嗎?」南宮燁挑眉看她,非但不生氣,心底剛剛升起的不悅反而去了一大半。

    有趣,真是太有趣了!女人不擇手段接近他,無非想從他身上得到榮華富貴,至今沒一個例外,眼前這小女子……竟口出狂言?

    她要是真如自己所說,他倒不介意開開眼,怕只怕,有人口是心非!

    南宮燁找了張椅子舒服的坐下,修長的右腿迭在左腿上,俊逸的唇角勾起一彎好看的弧線。

    「妳平常都是這樣和人說話嗎?我就說呢,像妳這個年紀不急著嫁人還跑進府裡來當丫鬟,原來是沒人要了!」

    「誰沒人要了?!」陸雲歌快被他氣瘋了,真想衝過去踹他幾腳、咬他幾口,最好給他一記如來神掌,讓他躺個一年半載!

    可是她不能,他是二叔的主子,是她進聚雲莊的目標!

    再說……現在搞得江湖上人心惶惶的離魂掌,很可能出自他手,她可不想平白無故找死。

    所以她要忍耐,不能有任何過激行為引起他的懷疑,不管怎麼說,節外生枝絕不是什麼明智之舉。

    但,她實在看不慣他盛氣凌人的樣子!師兄、師姐中也有不少人出身名門,他們身上雖有驕縱之氣,卻沒有一個像他這樣狂妄、跋扈、自大!

    偏偏她還要當他的丫鬟,明明不想做這份差事,但想到二叔和今後的便利,她又不得不違心接受。真煩!

    腦子裡混沌一片,陸雲歌咬住下唇,說不出心頭那是什麼滋味,南宮燁的臉龐卻驀地在眼前放大。

    「你、你想幹嘛?」她一驚,身子向後縮,心口撲撲亂跳。

    居高臨下鎖住她漲紅的臉蛋,南宮燁低笑起來。

    「難道是我說錯了?」他揚眉,再次挑釁她的忍耐程度。「若不是沒人要了,妳會想迫不及待爬上男人的床嗎?」

    說實話,她怒氣沖沖的表情相當吸引人,尤其那雙烏黑閃亮的眼睛,讓人看了忍不住想逗她。

    瞧!她咬著牙,一副噎著的樣子,想同他鬥?儘管放馬過來,他一定奉陪!

    呵,他都不知道自己居然有這麼頑劣的一面!

    「你——」陸雲歌憤怒之極,小嘴張張合合幾次,卻發不出半點聲音。那是她的一時氣話,氣話豈能當真,典型的小人!

    「南宮公子,就算我真沒人要,那也是我個人的事,不勞您費心!」她強忍住心頭的怒火,咬牙切齒地說。

    嚇!做丫鬟的人,脾氣居然這麼大?想到這一點,南宮燁斂起臉上的笑,雙眸炯亮,若有所思地打量她。

    衣著雖然樸素,卻不見任何粗鄙氣息,仔細再看,甚至比他見過的絕大多數千金小姐都秀氣,尤其那張脂粉不施的臉蛋,初看平淡無奇,這會兒被橘紅的燭光一照,竟有一種淡淡的、耐人尋味的美……

    今天這是怎麼了,居然會對一個陌生女孩有這麼多感覺?南宮燁一愣,臉色忽然變得非常難看。不過……目光仍停在陸雲歌身上,他告訴自己,是她的言行不同於尋常女子,才特別引起他的注意。

    半晌,他終於看夠了,轉身向樓上走去。

    「妳說的對,有些事不用我操心,但妳既然做了我的丫鬟,就該記好了,我這人喜歡安靜,不許妳在府裡說長道短,更不許妳讓別的女人踏進小樓半步!」

    後面那句話,是針對喜月今天偷偷摸上他的床,前面那些則有警告的意味,或許在下意識中,他仍希望她和從前那些丫鬟不一樣。

    陸雲歌卻被他丟下的話氣得差點跳起來。他當她什麼人,東家長西家短的長舌婦嗎?

    看著即將消失在樓梯盡頭的頎長身影,她大聲追問:「既然你不喜歡女人,為什麼還要貼身丫鬟?我是說,用小廝豈不大家方便?」

    「該妳知道的,妳自然會知道。」南宮燁腳步未停,轉身進了房間。

    真是太目中無人了!

    陸雲歌知道自己要離開聚雲莊其實很容易,只要邁開步子走出去就行。趁著現在還來得及,回解劍山莊請罪,讓師父另派高明,那樣她就不必忍受南宮燁的陰陽怪氣,也不必擔心二叔叫她勾引他的事。

    在解劍山莊雖然不受重視,但師父對大家一視同仁,她從沒有被漠視、被鄙夷的感覺,而南宮燁,頤指氣使高高在上,她不敢想像,真要給他當了貼身丫鬟,還有多少氣等著她受!

    情不自禁邁開兩條腿,一步步向門口走去。再一步、再一步就可以跨出小樓,不用再看南宮燁那副惹人討厭的自負嘴臉了!

    這時,一直放心不下的陸廣茂借口送東西剛到小樓門口,正好看見自家侄女一副想逃之夭夭的模樣。他趕緊手一伸,將陸雲歌牢牢扣住。

    當然,他也不想讓人發現他的不尋常舉動,帶上門,拉著陸雲歌來到小樓西側的一片竹林裡。

    「妳怎麼不識好歹,想逃?逃哪裡去?」看看左右無人,陸廣茂甩開她,壓低嗓音驚問。

    開溜時被自家二叔逮了個正著,陸雲歌臉上有些掛不住了。

    「二叔,他脾氣好壞,我受不了。」她一開口,才發現嘴裡鹹鹹的,大概剛才太氣憤的緣故,嘴唇被咬出血都不知道。

    二叔?陸廣茂一驚,連忙用手摀住她的嘴。

    「在府裡可不能亂叫!」他低喝,不忘回頭掃視四周。

    讓雲歌做莊主的貼身丫鬟確實存了私心,可他並不想搞得人盡皆知,陷自己於不義。

    「唔,知道了。」陸雲歌囁嚅著,不是因為心虛,而是覺得鬱悶,彷彿有什麼東西堵在胸口,揮之不去。

    她想起在解劍山莊的日子,師父生性隨意,沒什麼架子,從不勉強弟子做什麼事,大家各幹各的,一個個忙得不亦樂乎,沒想到來到外面,連說句話、叫個人,都要小心翼翼,真是好不習慣!

    陸廣茂這時也意識到自己過於緊張,鬆開手,清咳一聲道:「雲歌,不是二叔多心,在府裡做事難,二叔的總管位置又不穩,不小心不行啊……」

    陸雲歌點點頭,表情悶悶的。她能理解二叔的心情,也知道他有難言的苦衷。但趕了大半個月的路,她的精力全花光了,覺得好累,實在沒辦法應對南宮燁。

    「二、呃……南宮……」才開口,想起二叔叮囑的話,連忙將稱呼吞回,直接切入正題。「莊主他喜怒無常,我伺候不了,你還是讓我幹別的吧。」說到最後,漂亮的柳葉眉微蹙著擰起,眉宇間淨是哀求。

    「什麼?」陸廣茂又是一驚。「莊主都點頭同意了,妳想反悔?」他幾乎是貼著她的耳朵吼起來。也不想想,他費了多大勁才把她弄進南宮燁的院落,她竟敢臨陣脫逃?

    看著二叔冒火的眼睛,陸雲歌心虛地嚥了口唾沫,兩顆眼珠子直往邊上閃。「呃,我不是這個意思啦……我是想……呃……換個方式為你和莊主效力……」

    開啥玩笑,她才不敢讓二叔知道,她其實是想逃回解劍山莊呢!

    瞪眼看著陸雲歌紅透的臉頰,陸廣茂哭笑不得,真不知該誇她能隨機應變呢,還是訓斥她的欲蓋彌彰。

    「嗯,二叔,你剛才不是也說了,南宮……呃……莊主一連換了十六個貼身丫鬟,侄女不才,肯定會成為那第十七個。」陸雲歌非常謙虛地下著結論,心裡又偷偷加上一句——源源不斷會有第十八個、第十九個被換下,原因很簡單,世上沒人能和那種極端自大狂待在一起!

    「說來說去,妳還是不肯幹,是不是?」事到如今,陸廣茂不得不擺出長輩的威風。

    「妳以為現在還有妳選擇的餘地?告訴妳吧,雖然沒簽賣身契,但在這兒,除非莊主將妳掃地出門,否則別想離開聚雲莊半步!」

    真不該讓雲歌去什麼名門正派,本事沒學會一點,金龜婿也沒釣到,臭架子倒學個十足,是他失策,考慮不周,唉!

    「可是……」

    「別說了,馬上給我回去,離莊的事想都不要再想!」抓住陸雲歌的胳膊,陸廣茂拖著她正往回走,吱噶一聲,小樓側面的窗戶被打開,燭光中映出一個削挺的身影。

    「陸總管,是你在下面說話嗎?」清爽乾淨的嗓音在夜色中緩緩盪開。

    陸廣茂臉色一變,連忙仰頭回話。「回莊主,是屬下,老夫人讓我給您送點藥過來,我正在交代雲歌莊裡的規矩呢。」

    交代規矩?在竹林裡?南宮燁眸光閃動,繼續注視著下面的情勢。

    「雲歌,這是老夫人從水月庵主持那裡求來的靈藥,每天睡覺前別忘了替莊主熬上。」陸廣茂從懷中取出一迭藥包,故意大聲說著,將它遞到陸雲歌手裡,同時衝她擠擠眼。

    陸雲歌當然明白二叔的意思,此時再不情願也不能拆他的台,只好硬著頭皮接下藥包,又眼睜睜看著二叔向南宮燁到了聲晚安後,躬身退了下去。

    想到自己即將淪落到給南宮燁欺凌的悲慘命運,陸雲歌站在那兒,進不甘、退不得,不知如何是好。

    南宮燁凝視著她——

    清風、明月、修竹、佳人,景色是很美沒錯,但如果佳人不解風情,像只呆頭鵝的話,就不是這個味道了。

    從踏入書房起,他手上雖然拿了書,眼前卻不斷飄過陸雲歌的身影,他不是個容易受影響的人——想把她屏除在腦海外,但……想起她倔強的神情,他又不禁猜測,究竟是什麼原因讓她來聚雲莊當個小小的丫鬟。

    是家道中落,還是別有用心?或者……賣身葬父?腦中不知怎地跳出這個女人要賣身給他最常見的理由,南宮燁啞然失笑。

    執掌南宮家近十年,凡事都在他意料中,實在無聊,就不知這個瞧上去有些不一樣的小女人,能否帶給他一些意外的驚喜?

    心有點熱,有點亂,他走到窗前,不經意卻聽到她和陸廣茂含混不清的聲音。

    她進莊的目的果然不單純!明白了這一點,他推開窗出聲詢問。

    陸廣茂的回答如他所料,而那個小女人的反應……

    南宮燁眸色一深,從哪裡找來的小笨蛋,喜怒哀樂全寫在臉上,讓他不得不懷疑陸廣茂的智力。

    是陸廣茂太自信,還是他看上去太好騙,或者……某人想出奇制勝?

    嗯,有這個可能,不管怎麼說,她已經成功挑起了他的興趣,難得!

    修長的指尖撫過窗框,南宮燁見陸雲歌一副要站到天荒地老的樣子,忍不住笑著開口。「妳打算在外面站多久,在竹林裡過夜嗎?」

    陸雲歌左右看看,直到南宮燁又重複了一遍,才明白他是對自己說話。

    「當然不!」她馬上反駁,心裡有種按捺不住的衝動,不管南宮燁說什麼、做什麼,她都要狠狠的、不留情面的斷然否定!

    走了幾步,到了樓前,陸雲歌猶豫了一下,想到自己已然沒了退路,終於伸手推開房門。

    大廳裡,南宮燁一身便裝,站著等她。

    「時候不早了,用飯。」他簡短地吩咐。

    「我不餓,要吃你自己吃。」陸雲歌將二叔交給她的藥包往桌上一放,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坐了下來,讓南宮燁有那麼一瞬間,誤以為她是自己請來的客人。

    陸廣茂真叫她來當丫鬟的嗎?

    這個時候,他不得不懷疑,是不是哪裡出了差錯,要不然她怎麼一點身為丫鬟的自覺都沒有?

    「雲姑娘,妳家住什麼地方?離這兒遠嗎?」他實在很好奇想知道,她是哪裡養出的活寶。

    「我不姓雲。」陸雲歌直覺地反駁,猛然想起二叔的交代,又趕緊閉上嘴。

    「妳不姓雲?」南宮燁狐疑地瞅著她。

    「我從小父母雙亡,孤苦伶仃,是親戚收養我撫養長大的。」拋出自己是孤兒的事實,陸雲歌刻意模糊焦點,只盼南宮燁同情心氾濫,忘記追究自己的姓氏。

    父母雙亡,孤苦伶仃,被親戚收養?身世這麼可憐的人,居然比他還囂張?

    不過看她垮著一張小臉,好像他只要多問幾句,眼淚就會跟著掉下來似的,南宮燁雖然不信,也忍住沒有再追問下去。

    奇怪,他的心什麼時候變得這麼軟了?

    南宮燁哼了一聲,坐到桌前,替自己倒了杯茶。

    見自己成功逃過一劫,陸雲歌悄悄鬆了口氣,她知道二叔一直對她很好,剛才這麼說是過分了些,但南宮燁追根究底的模樣,嚇得她口不擇言,只想早點轉移話題。

    「來,吃吧。」南宮燁率先拿起筷子。

    陸雲歌也不說話,悶頭吃了起來。剛才是賭氣,其實她早就餓得前胸貼後背,以後……要是他說什麼、做什麼,對她有利的話,她不妨聽著也就是了。

    菜吃了沒幾口,南宮燁忽然放下筷子看向她,不是因為她口中窸窸窣窣的喝湯聲,而是她專注的樣子。

    「妳姓什麼?」他問。

    「陸。」話一出口,陸雲歌掛著湯汁的臉龐頓時僵住。

    瞧她說了什麼!笨蛋,她上當了!陸雲歌恨不能一口咬掉自己的舌頭!

    「好巧,妳也姓陸。」南宮燁不疾不徐說著,嘴角噙著看白癡的笑。

    陸總管想必抱著肥水不落外人田的念頭,才找了這麼個乳臭未乾的小女娃來伺候他吧。

    「是啊……好巧……」陸雲歌支吾著嗓子都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心跳加快,小腿都抽筋了。

    「呃……莊主,我趕了幾天路,很睏了,想先下去休息。」她慌亂地起身,袖子一帶,差點打翻滿桌的碗盤。

    管不了那麼多啦,她想見二叔!

    轉過身,她跑到門前,伸手正要拉下門環——

    「貼身丫鬟要睡在主子房外的小榻上,剛才在竹林裡,陸總管沒交代妳嗎?」坐在原地的南宮燁並未起身。

    敢暗中耍花樣,就算是陸廣茂的親戚又怎樣?到了他身邊,就別想全身而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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