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音涵猛地回過神。「啊?」她眨眨眼,回到現實中,瞪視著眼前的乘客,看來亂流已經過了。
「你在笑什麼?」身旁的咪咪小聲問。「你一個人笑得好恐怖。」
藍音涵心情愉快地說:「沒什麼。」
「我們該收餐盤了。」咪咪提醒。
「哦!」藍音涵解開安全帶,起身走回Galley。
接下來的時間都過得很順利,藍音涵抽空塞了點東西進肚子,可卻有些食不知味,想到再過一會兒就能回家享受姊姊煮的美食,她還是勉強捺著性子吃了些水果
沙拉。
又經過了兩個小時的折騰後,飛機終於在機場降落,她拖著行李出關,腰開始有些疼,直到坐上公司的專車後,她才開始覺得好些。回到台北,望著還早的天色,她卻想睡了。
「好累……」藍音涵拖著行李箱打開大門後往三樓走,清脆的矮跟鞋聲在樓梯間迴盪。
「等一下非得先泡澡不可。」藍音涵用力將行李箱提上家門口。「腳快酸死了。」她伸手進側背包中拿出鑰匙。「空服員真不是人做的,機艙乾燥不說,還得一直站著,都快靜脈曲張了,更別提伺候那些大爺小姐們。」
她頓了一下,裝出和顏悅色的聲音。「請問您要什麼飲料?熱紅茶嗎?請您稍待,耳機壞了?等一下,外加一條毯子是嗎?是的,這是免稅商品,很抱歉,你的卡不能刷、先生請坐下,飛機還在滑行請先別拿行李,這樣很危險……」
「呿!」她不耐煩地中斷自己的話,將鑰匙插入鎖匙孔。「這下可好,我已經跟姊一樣開始自言自語了,再過幾個月,我看我要到精神科掛號了。」
她拉開鐵門,才正要換另一支鑰匙開木門時,門卻突然自動開啟,讓她錯愕了下,隨即道:「姊──」聲音戛然而止,瞪視著門後的年輕女孩。「你是誰?」
年輕女孩露出笑。「我是娜娃。」她穿著蘋果綠針織衫,米色毛料長裙,頭上戴著一頂同色的毛帽,露出心形的可愛臉蛋,膚色是健康的蜜色。
「郁涵姊姊出去買東西,一下就回來。」她站到一旁,讓藍音涵進來。「我聽到你開門的聲音,以為是郁涵姊姊回來。」
藍音涵提著行李箱入內。「你是我姊的朋友?我沒見過你。」她順手拉上鐵門。
「我們三天前才認識的。」娜娃笑看著她。「我一直想見見你呢!」
「見我?為什麼?」藍音涵一臉疑惑,抬腳踢上木門。
她的笑容更燦爛了。「我是歐賽奇的妹妹,我叫娜娃。」
藍音涵瞪大眼,腦袋空白兩秒,而後驚訝地道:「那個死光頭……」她頓住話語,哈哈笑了一聲。「沒想到光頭還有妹妹。」
「郁涵姊姊跟我說了很多你跟哥哥的事。」娜娃的黑眸閃閃發亮。
藍音涵開心地直笑,伸手卸下鞋子,穿上居家拖鞋。「我姊跟你說了我如何智取死光……我是說你哥的經過?」她拉著行李箱走進客廳。
「嗯!」娜娃頷首。
藍音涵正欲再言,卻發現客廳的沙發上坐了一位老人家,她有張圓臉,臉上有著清晰的皺紋,褐色的皮膚顯示經常曝曬在陽光下,她的身材略微矮壯,穿著紅黃相間的麻布上衣,下身是黑色的布褲,頭上綁著藍色綿布,頸上戴著貝殼與黑色珠子串成的長項煉,手上還拿著長菸管。
這不尋常的裝扮讓藍音涵好奇地瞪大眼。
「這是我的吉娜護達斯(tinahudas),翻成國語是祖母的意思。」娜娃解釋。「她聽得懂我們說的話,不過她不太會說平地話。」
藍音涵張大眼。「你們是……原住民?」她轉向娜娃,現在想想,娜娃的確不太像是一般人會取的名字。
「對,我們是布農族,我跟哥哥都有一半原住民的血統。」娜娃回答。
「可是光頭……我是說你哥──」
娜娃的輕笑聲打斷她的話語。「你叫我哥哥光頭沒關係。」
藍音涵露齒而笑。「光頭看起來不像原住民。」
「哥哥的爸爸是外國人。」娜娃笑著解釋。「我的爸爸是平地人,我們是同母異父。」
「外國人?」藍音涵挑眉。「難怪他長那麼高。」
「對啊!一般來說,布農族的個子都不高。」
「我要叫你祖母什麼?什麼吉娜的……」藍音涵詢問著,老人家一邊抽菸、一邊盯著她看,讓她覺得很不自在。
「吉娜護達斯,祖母的名字是依蘇。」
藍音涵愣了一下。「跟她問好怎麼說?」
「馬西呀卡蘇(Masialkasu)。」娜娃微笑說。
藍音涵立刻跟著唸了一句,「馬西呀卡蘇。」
老婦人微笑地同她點個頭,隨即對娜娃說了幾句話。
「你祖母說什麼?」藍音涵立即問。
娜娃笑道:「祖母說你很活潑好動,看起來也很健康,問你要不要做哥哥的太太?」
藍音涵愣住,隨即開朗大笑。「做光頭……光頭的老婆……哈……」
娜娃也笑得很開心。「姊姊有男朋友了?」
「沒有,不是這個問題,而是……哈……」她繼續笑。
「而是什麼?」娜娃認真詢問。「哥哥是一個很好的人。」
藍音涵笑得癱坐在沙發上。「這不是好不好的問題?又不是人好就要跟這個人結婚,再說,我跟光頭根本不熟。」
娜娃熱心道:「不熟可以變熟啊!」
藍音涵看著她笑問:「你在替你哥哥找老婆嗎?」
娜娃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一下臉。「是……不是……我祖母作了個夢……」
開門的聲音打斷了她原本要說的話,藍音涵則宛若被針扎到般跳起來,在門未開之前先移至門旁的牆邊站著。
娜娃疑惑地看著她,藍音涵朝她比了個噤聲的手勢。
木門一開啟,藍郁涵的聲音也跟著響起,「娜娃,我買了臭豆腐──」
「哈──」藍音涵倏地跳出來。
「啊──」藍郁涵讓她嚇一大跳,整個人幾乎要跳起,手上的袋子掉了一半。
「哈……嚇到了。」她開心地笑著。
「藍音涵──」一回過神,藍郁涵就生氣地怒瞠一聲。「你又來了,你明明答應我……」
「嘻……」娜娃的憋笑聲打斷藍郁涵欲出口的話。
藍郁涵頓覺有些不好意思,她急忙撿起掉落在地上的購物袋,低聲對妹妹道:「你再這樣我真的不理你了。」
「好啦好啦!」藍音涵笑著說。
於是,四人一邊吃著藍郁涵買回來的東西,一邊聊天,娜娃告訴她們山上的生活,藍郁涵好奇的問東問西,想與書上看的東西做印證,像是他們是不是真的有嬰兒祭之類的節慶,以及他們享譽國際的八部合音。
而當藍音涵知道依蘇是布農族的女巫時,立刻求教如何讓討厭的人生不如死的巫術之法時,依蘇嚴肅地告訴她,自己是不會去使黑巫術的,讓藍音涵有些失望,不過,她可不會被這種小事影響,兩秒後又跟大家笑鬧成一團。
接近傍晚時分,歐賽奇來接人,當他瞧見藍音涵時,有些驚訝。
「死光頭,又見面了。」藍音涵抬高下巴。
歐賽奇聳聳肩,沒有什麼回應,只是開口道:「要走了嗎?」
「好。」娜娃拿起自己的外套。
「光頭,你幹嘛假裝我不存在?」藍音涵瞪他。「還在為我打敗你的事耿耿於懷嗎?這麼小氣。」
「音涵!」藍郁涵好笑地拉一下妹妹的手。
歐賽奇低頭看向藍音涵,聽見她又說了一句。「勝敗乃兵家常事,男人心胸要寬大點。」
歐賽奇只覺得好笑。「你總是用你的觀點在看事情,小姐。」
她揚起下巴。「每個人都是用自己觀點在看事情,不是嗎?怎麼,你想跟我來一場哲學的辯論嗎?那我必須告訴你,我們家動腦的是我姊,我是動手的那一個。」
「音涵,你不要愈說愈離譜,人家要走了。」藍郁涵再次拉了下妹妹的手。
「沒關係。」娜娃絲毫不以為忤,還顯得興致高昂。「哥哥不習慣跟女生說話,能跟音涵姊姊多多練習也不錯。」
「娜娃。」歐賽奇輕攏雙眉。
娜娃輕吐舌頭,明白哥哥不喜歡人家討論他,尤其對像還是女人時。
「光頭,等一下,不要動。」藍音涵突然抓住他的手臂。
歐賽奇低頭瞧她,不知道她要幹嘛。
「光頭,怎麼愈看你……跟我的木雕好像呢!」她看看他,又瞧瞧旁邊近三公尺高的木雕……對了!她猛然想起這次回來時她又買了個小木雕,而且跟光頭也很像。
她話一出口,其他人都笑了開來。
「你別鬧了。」歐賽奇沒好氣地道。他怎可能會跟那個土著木雕長得像,而且,在注意到他之前奪走的木棍正裝在木雕的胯下,他就有種……不知該說什麼的怪異感,更離譜的是,她竟然掛了支雨傘在上面,這女人……
「你們兩個都光頭,眼睛也一樣大;光頭,你舌頭翻出來我看一下。」藍音涵想對照一下兩人相像的程度。
「你夠了沒?」他又好氣又好笑。
「音涵,你別再說了。」藍郁涵忍著笑。
「啐!你這人真沒幽默感。」藍音涵瞪了他一眼。
這時,依蘇說了幾句話,歐賽奇兄妹立即準備離去,他們離開時,藍音涵順口道:「娜娃,你明天還來嗎?」反正她一個人閒閒在家,有人作伴也不錯。
「明天我要陪祖母去見老朋友,後天好嗎?」娜娃微笑說。
「就這麼說定了。」藍音涵愉快地說。
道別後,三人往樓下走,一坐上吉普車,歐賽奇立即對妹妹道:「後天別出門了,在家休息一天。」她上來的這個禮拜幾乎天天外出。
「我不用休息,我好得很,哥哥不要大驚小怪。」
「你比女人還嘮叨。」依蘇說了一句,他幾乎每天都要叮嚀妹妹的身體。
「嘻……」娜娃竊笑。
「我什麼時候嘮叨了?」歐賽奇挑眉,開車上路。
「有,哥哥每天都說。」娜娃望著窗外的街道。「哥哥喜歡音涵姊姊嗎?」
歐賽奇嚇了一跳,訝異地看了妹妹一眼。
「我覺得音涵姊姊不錯。」娜娃轉頭看著哥哥。
「是嗎?」他恢復鎮定。「你該不會是想幫我找太太吧!」
「哥哥也該交女朋友了。」娜娃轉向祖母。「對嗎?」
「我夢到鳥兒在你的樹上築巢了。」依蘇微笑,露出缺了門牙的笑容。
歐賽奇抹了一下臉,捺著性子道:「這不會是你們下山的原因吧!」
娜娃微紅臉,假裝專心地看著窗外的景致。
「這是祖先的指示。」依蘇堅定的回答。
歐賽奇原想說什麼,不過話到嘴邊又縮了回去,與祖母說道理是沒有用的,布農族是非常重視夢的,尤其是夢占,再說,他自己從小到大也見過祖母準確的夢占好幾次,根本無法反駁她。
沉默了一會兒後,歐賽奇試著道:「或許鳥兒不是在築巢,牠是在拉屎之類的。」
娜娃噗哧一笑。
依蘇正經地道:「牠們在交配。」
娜娃掩住臉,笑得更大聲了。
☆☆☆☆☆
第二天,藍音涵在飽睡一頓後,終於從飛行的疲憊中恢復,她瞄了眼鬧鐘,十二點半,正好起來吃中餐。
她打開房門,走進浴室盥洗,十五分鐘後,她走到廚房,拿出冰箱裡的剩菜剩飯放進微波爐裡弄熱,隨即走到客廳打開電視。
驀地,她想起一件事,於是走進房裡拿出電話簿開始打電話,她在電話響了七聲後掛掉,改打手機,這次她沒有等很久,在第三聲時,她聽見了他的聲音。
「喂?」
「光頭嗎?」藍音涵愉快地打招呼。
電話那一頭,正在吃麵的歐賽奇點被噎到,這聲音……「幹嘛?」他反射性的問,不明白她為什麼會打電話過來?
「聽你的聲音好像不歡迎我。」藍音涵故意道。
歐賽奇頓了一下,想著該怎麼回答。
「不會這麼小氣吧!光頭。」藍音涵歎口氣。「我已經把我們的恩怨放下了,你還這麼看不開。」
「我沒有看不開。」從頭到尾看不開的是她吧!
「那就好。」她愉快道。「娜娃是不是不在?」
「她不在。」他喝口牛肉湯。
「那你跟她說,明天我們去泡溫泉,問她覺得怎麼樣?對了,你祖母也可以一塊兒來。」
「她──」
「我想去烏來。」她腦筋一轉,說道:「對了,我怎麼沒想到,乾脆你載我們去好了。」
「我?」他挑眉。
「你明天沒空?」
「不是。」他頓了一下,腦中閃過昨天與娜娃在車上的談話。「你有男朋友嗎?」
藍音涵一怔,反射性地道:「幹嘛,你想追我?」沒想到光頭對她有意思。
他微扯嘴角。「我還想多活幾年。」
「死光頭,這什麼意思?」她質問。
「依照我們前幾次的交手,我只能說是經驗談。」他吃口面。
「什麼意思?跟我在一起會短命嗎?」她追問。
她話中的怒氣讓他咧嘴而笑。「我希望你不要太照字面上去解釋。」
藍音涵瞇起眼。「那你是在暗示我難搞?」
「差不多是這個意思。」他說。
「臭光頭──」她突然大吼一聲。
歐賽奇不得不將話筒拿開,這女人的脾氣實在太火爆了,他的舉動引來隔壁詩人的注意。
「誰?」詩人指著他的電話,隱約聽見另一頭正在嘶喊。
「還有誰?」他聳肩。
詩人露出一抹揶揄地笑。「藍家二小姐?她又復活了。」看來藍二小姐又要施展神威,搞得賽奇天翻地覆了。
之前兩人的交手過程,可是傳遍警局,當然,他不敢說自己居功厥偉,不過,也算大功臣一個,畢竟他們的工作太緊繃了,總要來點調味劑輕鬆一下。
「臭光頭,你在跟誰講話!」藍音涵怒聲道。
「沒有。」他簡短回答。「你吼完了嗎?」
「還沒,不過隔著電話吼沒意思,你小心我跑到警局去!」她威脅。
他立刻道:「你別來這兒胡鬧。」他不敢想她會做出什麼瘋狂事來,他確信她的瘋狂程度沒有上限。
「哈,怕了吧!」藍音涵這才覺得心情好些。「枉費我開始把你當朋友,還替你買了一個禮物,這下你甭想拿到了。」
「禮物?」歐賽奇差點讓湯燙到嘴。
「沒錯。」她故意吊胃口地說。「想知道是什麼嗎?光頭。」
「你替我買了一個禮物?」他還是無法置信。
「哈!聽你的口氣好像不相信。想拿禮物就道歉。」她擺出高姿態。
「道歉,道什麼歉?」他左手一揮,打開詩人湊過來的頭。
「哎喲!」詩人跌回坐椅上,引來辦公室其他人的注意。
「你還裝傻,快道歉。」藍音涵催促。「不然我等一下就殺過去揍得你吐血不止。」
歐賽奇笑出聲,她還是一個樣。「你說話一定要這麼血腥暴力嗎?」
「不要轉移話題。」她不耐煩地說。
「我不覺得說實話要道歉。」
「你死定了,臭光頭!」她「喀」地一聲掛掉電話。
歐賽奇嚇了一跳,好像真的惹毛她了。不妙!她不會真的跑過來吧!該死,他急忙回撥,他可不想她跑來這兒撒野。
「她掛你電話?」詩人帶笑的聲音傳來。
歐賽奇瞪他一眼。
「女人是要哄的,記住,實話是男人的天敵。」話畢,詩人就哈哈大笑起來。
頓時,辦公室裡的其他人也開始笑。
歐賽奇正要揍上詩人的臉,電話就被接起了。
「喂!本小姐心情不爽,現在不接電話,如果是死光頭來道歉就按1,其他人全給我掛斷,聽到『嘟』一聲後,開始執行,嘟──」
歐賽奇有些哭笑不得,他勉強咳了一聲。
「死光頭,咳什麼咳,道歉按1,不然就掛斷。」
歐賽奇歎口氣,實在是拿她沒轍,瞄了手機一眼後,決定按個3,反正她也聽不出有什麼差別。
「好了,你說吧!」藍音涵的聲音立即顯得很愉快,看在他悔過的份上,她就大方的原諒他。
「我們可不可以回到正題?」他趕緊換個話題。
「正題?什麼正題?」她想了一下。
「我問你有沒有男朋友是因為……」突然間他發覺辦公室很安靜,而且同事都往他這兒靠攏,一接觸到他不悅的眼神,他們全假裝回到自己的事務上。
「喂?光頭,怎麼不說話?」藍音涵拍拍話筒。
歐賽奇起身往辦公室外走去,走前還不忘給他們一個凌厲的眼神。
他一踏出辦公室,其他同仁立刻詢問道:「賽奇在跟女人講電話?」
詩人慢慢點頭。「乾枯的沙漠,等待雨霖的灌溉……」他吟朗。
正在吃便當的赤蛇皺一下眉。「不要又開始作詩了行不行?」他揉揉太陽穴。
「跟哪個女人?」史修念推了一下鏡框,按了幾下滑鼠,注視電腦螢幕上的資料。
「當然是藍二小姐。」詩人微笑。
「她回來了?」身材像橄欖球員的馬星元喝口熱茶。
「勝利女神的火炬高高舉起……」
赤蛇將廣播的聲音轉大,蓋過詩人自我陶醉的話語,其他人則見怪不怪地笑著。
☆
「我的意思是,如果娜娃問你,你最好跟她說你有男朋友。」歐賽奇走到安全門邊說話。
「為什麼?」藍音涵拿著話筒走進廚房。
「因為……」他頓覺有些難以啟口。「她覺得……我們很適合。」
藍音涵哈哈笑。「我知道,昨天她說了。」她打開微波爐,拿出盤子。
「她說了?」歐賽奇撫了一下眉心。
「對啊!」藍音涵微笑。「你祖母問我要不要做你的老婆。」她拿了雙筷子坐到飯桌前。
歐賽奇尷尬地咳了一聲。
藍音涵愉快地笑著。「她也問過我姊,可惜的是,我姊有男朋友了。」她吃口麻婆豆腐。
他又咳一聲,隨即認命地歎口氣。「她們……」
「是好意。」她接他的話。「你不用覺得難為情,我這人不會為這種事彆扭。」她還覺得有趣呢!
「我沒有難為情。」他皺眉。
「那最好,你明天可以載我們去烏來吧?」她突然想起之前打電話給他是為了什麼。
「我要先問娜娃想不想去,如果她沒意見,我會載你們過去。」
「那好。」她眼睛一轉,說道:「光頭,你沒告欣別人我在停車場偷襲你的事吧!」
「這很重要嗎?」他挑眉。
「當然。」那兩次是她復仇計畫上的污點。
「沒有。」他本來就不習慣與別人討論私事。
她露出高興的笑。「算我沒看錯你,講繼續保密下去,別忘了你是我的手下敗將,拜。」
歐賽奇瞪著電話,搖搖頭,正要走回辦公室,電話又響了。
「光頭,我忘了問你一件事。」
又是她!歐賽奇認命地歎口氣。「什麼事?」
「光頭會有頭皮屑嗎?」
歐賽奇瞪著話筒,表情慢慢從錯愕轉為一抹笑意,她大笑的聲音透過話筒傳來,他還沒想到要說什麼,她已經收線了,而他甚至還能感覺到她環繞在耳邊的爽朗笑意,他從沒遇過像她這樣的女人,蠻橫霸道地像是天經地義似的,更詭譎的是還讓人無法對她生氣。
他笑著搖搖頭,將手機放回袋內,走回辦公室。
☆☆☆☆☆
第二天,歐賽奇載著她、娜娃跟依蘇一起去泡溫泉,到了烏來沒多久,歐賽奇便讓警局的人叫回去,留下她們三人。
原本藍音涵是要與娜娃一塊兒泡大眾池,不過娜娃害羞,堅持不肯,所以,最後她與依蘇泡大眾池,娜娃則一個人浸在個人池裡。
在溫泉池裡,她向依蘇學了幾句布農語,後來還說給娜娃聽,怪聲怪調的樣子惹得娜娃笑個不停。
這期間,娜娃又說了不少她與歐賽奇小時候在山上的事,不斷在她面前稱讚哥哥的優點。
「光頭交過女朋友嗎?」藍音涵好奇地問。
「哥哥交過兩個女朋友。」
「然後呢?」
「烏瑪孚.達給馬迪卡拉岸嫁人了」
「什麼?」藍音涵先打斷她的話。「什麼名字啊?這麼長?」她聽得都快抽筋了。
娜娃笑著說:「我忘了你不清楚這些,達給馬迪卡拉岸是氏族的名字,她的名字叫烏瑪孚。」
這時,依蘇抽著她的菸管,說了個句子。
「祖母說她是個勤奮的女人。」娜娃翻譯。「她跟哥哥勉強算是一塊兒長大的,後來她嫁給了別人。」
「什麼叫勉強算是一塊兒長大的?」她笑問。
「哥哥小時候都是一個人,一直到十三歲的時候,烏瑪孚才主動跟哥哥說話。」
「為什麼?」藍音涵不解。
「因為哥哥是私生子。」她頓了一下。「在族裡,這樣是不名譽的……」
藍音涵還想問下去,但瞧見娜娃似乎有些傷感,於是就不再追問關於私生子的事,只是道:「他們也是因為這樣不能在一起的?」
「嗯!吉娜……就是媽媽,她在族理的名聲不好,所以烏瑪孚的爸爸跟哥哥不贊成。」娜娃簡短地解釋。
「他們怎麼不私奔?」藍音涵問。
聞言,依蘇激動地說了幾個字。
「祖母說這不行,結婚一定要受到雙方家長的祝福,不然會不幸。」娜娃歎息。
「哦!」藍音涵聳肩,雖然她可以理解,不過她不懂的是……「光頭就這樣認了?」
娜娃點頭。「哥哥說這樣對她比較好,對方是很好的氏族。」
藍音涵大搖其頭。「什麼啊!好歹光頭也該據理力爭一下,沒想到他是這容易放棄的人。」
娜娃歎氣,沒說什麼。
「第二個呢?」藍音涵又問。
娜娃垂下頭。「我不清楚,他們交往了幾個月,後來不知道為什麼就分手了。」
「聽起來好像女人緣很差。」藍音涵托著下巴。
娜娃的頭垂得更低,沒有說話。
藍音涵望向她,開朗地拍了一下她的肩。「不要垂頭喪氣的,說老實話,光頭長得又不難看,這樣吧!我有一堆空姐朋友,介紹給你哥認識。」
娜娃抬起頭。「真的嗎?」
她頷首。「包在我身上。」
「可是哥哥知道後會不高興的。」娜娃蹙眉。
藍音涵拍拍她的肩。「這你不用煩,我自有辦法。」
娜娃遲疑地說:「你呢?你不行嗎?」
藍音涵哈哈笑。「我會考慮考慮的。」她開玩笑地說。
聞言,娜娃頓時綻出笑靨。
這天稍晚,三人搭計程車回台北,藍音涵的腦袋不時轉動著,想著該為光頭介紹誰?
嗯……對了,咪咪,她人又溫柔,個性又好,跟光頭應該會滿搭配的,好,就這麼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