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藍音涵一臉期待地拿出記事本。「現在我們要來挖掘光頭的秘密。」
娜娃訝異地看著記事本的封面寫著:光頭的秘密花園,她捂著嘴想制止自己笑出來,但成效不彰。
藍音涵也笑。「不錯吧!昨天我下標題的時候想了很久,後來乾脆捉我姊過來一起想。」
「你為什麼要寫下來?」娜娃不解地問。
「當然是好玩。」她理所當然地說。「以後說不定還可以拿給光頭看。」
娜娃吃驚地看著她。「你要拿給哥哥看?」
「當然。」她理所當然地說。「他一定會老羞成怒的。」一想到此,她就忍不住笑出來。
「可是……」娜娃有點心急。「我以為我們不讓哥哥知道。」
「娜娃,你放心,我不會這麼快就拿給他看。」藍音涵保證。「等結婚一週年的時候吧!」
娜娃瞪大眼。「結……結婚……」
「對啊!」藍音涵點頭。「當禮物不錯吧!」
娜娃笑出聲。「音涵姊姊,你……已經想到這麼遠了……」
「不是,我是隨口說的。」她哈哈笑。「說不定哪天我心情好就拿給他看了。」
聞言,娜娃又笑出聲。
「不過你放心,我不會把你抖出來的。」她保證。
「哥哥會猜到是我的。」娜娃歎氣,不過,隨即又振作自己。「已經沒關係了。」如果哥哥和音涵姊姊真能在一起,那就算給哥哥罵一下也無所謂。
「你不要擔心。」藍音涵捏一下她的手。「對付光頭我愈來愈有心得。」
娜娃微微一笑。「上次我跟你說過,哥哥交過兩個女朋友,烏瑪孚已經嫁人了。」
「我記得是她家裡的人反對。」藍音涵在筆記本上寫了「污馬伕」而後畫個箭頭,寫上「嫁人」二字。
「嗯!」娜娃點頭。「因為媽媽的關係。」她歎口氣。「在族裡,離過婚的女人會被歧視,可沒有結婚就生小孩,那更是不好,大家會看不起。」
「你知道光頭的爸爸嗎?」藍音涵接著問。
她搖搖頭。「因為我跟哥哥差八歲,所以有些事情我不知道,要問祖母,可祖母不喜歡說這些事,因為媽媽讓她蒙羞了,她只說過媽媽從小就愛作些不實際的夢,她不喜歡待在山上,一直想過不一樣的生活,想嫁給有錢人,後來她在平地認識了一個外國人,沒多久就懷孕了,連祖母也沒見過哥哥的爸爸。」
藍音涵皺眉。「你媽媽一定被騙了。」她以筆敲著桌面。「後來呢?」
「媽媽把哥哥生下來後,就把他送到山上去,後來的事我不清楚,我三歲的時候才上山跟哥哥一起。」她微笑。「我們在山上好快樂,哥哥每天扛著我跑來跑去,不過有時候會有一點寂寞,因為沒有人要跟我們一起玩。」
「為什麼?」藍音涵蹙眉。「因為光頭是私生子嗎?」
「我們兩個都是。」娜娃低垂眼。「媽媽……一直沒有結婚。」
藍音涵敲著桌子,有些不悅道:「為什麼?你媽媽──」她突然收口,克制自己別說出難聽的話。「你媽呢?她到底在幹嘛!」
「媽媽在我三歲的時候就去世了。」她扯出一抹虛弱的笑,不自覺地摸了摸頭上的帽子。「一樣的病,血癌。」
藍音涵試著不露出驚訝的表情,她想過娜娃的病應該是癌症,但沒有想到會是血癌,而且連她母親……
「娜娃。」她握住她的手,不忍心道:「對不起,我不該問你這些的……」
「沒關係。」她綻出笑。「媽媽死的時候我很小,沒有什麼記憶了,而且我的病已經不礙事了。」
「當然。」她握緊她的手。「你現在這麼健康,而且以後也會一樣健康。」
「嗯!」她輕應一聲。
「我們不要聊這些不愉快的事了──」
「不。」她打斷她的話。「你在意我生病的事嗎?」她大大的眸子直瞅著她瞧。
「當然不。」藍音涵立刻回答。「我為什麼要在意?你如果胡思亂想,我會生氣!」她假裝生氣地瞪著她。
她扯出一抹帶著不確定的笑。「不是,我的意思是……如果家族有癌症的病例,那……下一代得的機率也會比一般人高,但……但不一定的……」她又急忙加了一句。「因為媽媽那邊的氏族沒有,像祖母就很健康,她什麼病都沒有。」
「娜娃,你說這個要幹嘛?」藍音涵一臉疑惑。
她吞口口水。「我是說……哥哥或許……或許得癌症的機率……還有……如果哥哥結婚,他的小孩可能也會有比較高的機率,但是不是絕對的,因為只有媽媽和我,其他家族的人都沒有,所以──」
「娜娃。」藍音涵喊了一聲。「你不要這麼激動,慢一點,不要把自己弄得緊張兮兮的。」
「好,好。」她試著平靜下來。
「你為什麼要亂想這些?」藍音涵拍拍她的手。「你這樣亂想只會把自己弄得神經兮兮的。」
「不是……」娜娃垂下眼瞼。「是靜媛姊姊跟哥哥說話的時候我聽見的。」
「靜媛是誰?」
「哥哥的前女朋友。」她吸吸鼻子。「第二天,他們就分手了,都是我……不
好……」她忽然落下淚來。
「娜娃──」藍音涵生氣地抬起她的臉。「不要哭。」她抹去她的淚。「這不關你的事。」
「跟我有關,上次我告訴你我不知道他們為什麼分手是騙你的……」她急忙拿出面紙。「因為那時候我生病了,我生病……」
「娜娃。」藍音涵起身坐到她身旁。「他們分手你有什麼好哭的?傻瓜啊你。」她摸摸她的帽子。
「可是是我害的──」
「害你的頭!」她輕敲她一下。「他們不分手,光頭怎麼能遇得到我這麼好的。」
娜娃愣住。
藍音涵捏她的臉頰。「我這人是大福星,跟我在一起包準你們全家健康又福泰。」
她輕笑一聲,眼淚又掉了下來。
「怎麼又哭了?」藍音涵擦掉她的淚。
「沒……沒有……」她深吸口氣。「我只是……高興……」她連忙擦去淚水。
「好了,這樣又漂漂亮亮了。」藍音涵笑著拍拍她的頭。「那個什麼靜媛放的大臭屁,都幾年了,你還吸得這麼高興。」
「什麼?」她讓她逗笑。
「藍音涵守則第一條,如果有人讓我們難過了,我們也絕不給她好過,記住了。」她把筆記本拿過來。「記得她的地址嗎?」不送個炭疽熱過去怎麼對得起自己!
「誰?」娜娃不解。
「就是那個靜放屁。」
娜娃噗哧一笑。
「她讓你難過,你還叫她姊姊……」她受不了地瞪她一眼。「要記住,我們的禮貌呢,是要給那些也對我們禮貌的人。」
娜娃只是笑。
「我最討厭人家做濫好人了。」她繼續給她洗腦。「你放心,以後我會好好調教你的。」
娜娃沒有接腔,只是一直笑著。
兩人又聊了十五分鐘後,娜娃瞄了一眼手錶,表示該走了。
「我跟你一起去看看你工作的地方。」藍音涵將筆記本放回側背式手提包內。
兩人走出養生茶居後,藍音涵開始在心中計畫下一步該怎麼走,昨天光頭說他不再交女朋友,她不懂,現在……她大概明白原因為何了。
☆☆☆☆☆
「一年半沒見,你還是老樣子。」吳靜媛端起咖啡,淺嘗一口,尾端的小指微微翹起,她有張略長的臉蛋,頭髮染成酒紅色,捲曲地停在肩上,雙眸偏長,鼻子挺俏,飽滿的雙唇塗著紅磚色彩,讓整張臉亮麗不少。
她穿了件隱約露出乳溝的緊身駝色低領毛衣,下身是咖啡色長窄裙,腰間斜繫了條色的寬大的腰帶。
「找我什麼事?」歐賽奇直接切入正題。
她低垂眼瞼,放下杯子。「有件事……想請你幫忙。」她抬眼,雙手交疊在桌面。
他揚眉。「我想你找錯人了,我只是個警察──」
「特警。」她插話進來。「我要請你幫忙的就是這件事。」她打開皮包。「是這樣的……這是我的名片。」
歐賽奇伸手接過,瞄了一眼後說道:「恭喜你做了記者。」他將名片放置在桌上。
「做記者沒什麼難的。」她將髮絲輕輕往肩後攏。「你知道,我的目標是主播,這只是個跳板。」
他點頭,沒說什麼,她向來對自己的人生很有規畫,也很有企圖心,口才也好,所以她精心安排每一個步驟,當然也包括她的另一半,她希望一切事務都精準的卡在它該在的位置。
她微微一笑,又喝口咖啡。「你知道我是半路出家,所以有些事都得靠自己努力,遇到好的人,人家會提點你一些。」她又撥了下頭髮,嘴角依舊維持著最好看的揚起高度。「可是主播這個位置競爭激烈,想要別人幫你的忙,那是癡心妄想,如果臉蛋漂亮又有關係,那想坐上這個位置也不是太難,可是……」
為了加強語氣,她的身子微微朝他彎曲,聲音帶著一絲暗沉。「你知道我沒什麼背景,我只能努力爭取每一個到眼前的機會。」
看著她拿捏精準的每個舉止,歐賽奇突然想起總是在他面前亂蹦亂跳──她真的跳到他身上過──的藍音涵,就像她說的,她調皮得像隻猴子,以男人的標準來看,真稱不上有什麼女人味,即使剛開始被她外貌一時迷亂的男人,恐怕會在見識到她真面目的下一刻逃之夭夭。
吳靜媛放下咖啡杯,不自覺地撫了一下塗著淡粉紅色的指甲。「我不想以後做了主播只是別人眼中的花瓶,所以這一年多,我努力……你還在聽嗎?賽奇?」
歐賽奇回過神,輕咳一聲。「你最好快點進入正題。」他最近老是在最不恰當的時候想起藍音涵。
「我讓你不耐煩了?」她小心地問。
「不是。」他盡量委婉地說:「我等一下還有事。」
「當然,你一定很忙。」她瞭解地說:「是這樣的,我的努力終於得到主管的肯定,他讓我做一個專題報導,而且能在節目中露臉,所以我希望你能幫忙。」
他一臉困惑。「我?」
「對,我希望能做一系列特警的報導。」她的眸子開始發亮。「最近你們破了很多大案子……再者,前幾天在KTV發生的槍殺案,我也想聽聽你的說法,而且川門──」
手機鈴聲打斷她接下來的話語,歐賽奇大大的鬆口氣,以最快的速度拿起電話。「喂!」
「光頭,是我。」
藍音涵高亮愉悅的聲音讓歐賽奇揚起一抹笑。「什麼事?」
「你在哪兒?」藍音涵不耐煩地以腳拍著地面。「你知不知道我來找你?本來想把你嚇得尿褲子,結果你竟然跑出去,害我撲空!」
「你跑來了?」他睜大眼。
「你在哪兒?」她又問一次。
「我在……」他頓了一下,改口道:「我正要回去。」
「那你快點,拜。」
歐賽奇一收線立即道:「我有事得走了。」
「哦!」吳靜媛拿起皮包。「你要回去嗎?我跟你一起。」
他驚訝地看著她。「為什麼?」
「擇日不如撞日。」她拉了拉低胸毛衣。「如果可以的話,我想……」
「你最好透過正常程序打電話到特勤組──」
「我已經打過了,可是你們組長不肯接受訪問,所以我才來找你。」她抓緊皮包。
歐賽奇撫了下額頭,原來她就是頭兒拒絕的那個記者,真要命。「這件事我幫不上忙。」
「你只要幫我引見你們組長就行了,說服的工作我可以自己來。」她睜大眸子。「拜託你,賽奇,你知道這件事對我很重要,如果不是萬不得已,我也不會來找你,我們一年半沒見,一開口就請你幫忙我也不好意思──」
歐賽奇舉起手,阻止她再說下去。「你最好找別的專題,我確定組長不會接受訪問。」
「賽奇……」
「很抱歉,我幫不上忙。」他點個頭,起身離去。
吳靜媛坐在椅上,看著他離去,她打開皮包,以指尖捻起置放在桌上的名片,將之收入典雅的名片盒裡,而後順手拿起化妝盒,對著鏡子在唇上補了層濕潤亮澤的口紅,她眨眨眼看著鏡中的自己,確定一切都完美無瑕後,才起身離去。
歐賽奇沿著人行道往警局走去,心情愉快而放鬆,越過兩條街後,他突然聽到一聲叫喊,「臭光頭──」
他微笑著瞧見她站在警局門口朝他揮手,他輕快地走向她。
「你跑去哪兒了?」她不高興地皺眉。「你再不回來,我的花都要死了。」
他在她面前停住步伐,注視她神采奕奕的雙眸與紅潤的雙頰。「什麼花?」
「喏!給你的,這是滿天星。」她將藏在後頭的花拿到前頭來。
歐賽奇看著眼前一團團白色的小花,有些啼笑皆非。「你送我花幹嘛?」花該是男人送女人吧!結果她竟然買來送他。
就在這瞬間,他開始覺得他們兩人的角色有些互換,她親他、要他做她男朋友,現在還送花給他……
她哈哈笑。「就知道你會說這句話,我剛剛在娜娃的花店,要走的時候總不能不光顧一下吧!」
「你看。」她的左手從身後又拿出一袋小盆栽。「這是仙人掌,有一盆很像你的頭,圓圓大大的,我還幫它貼了眼睛,拿給你看。」
他再次讓她逗笑。「你實在很愛買東西。」
「我是看了有趣才買。」她伸手進塑膠袋。
忽然間,他決定是該跟她談談的時候了。「藍音涵。」他握住她的肩,表情嚴肅,他不知道結果將會如何,但他不想再這樣自我交戰下去了,尤其是剛剛見了吳靜媛,他終於明白自己要的是什麼。
她頓時忘了仙人掌,只是抬頭望著他。「幹嘛!」
「我有話跟你說──」
「賽奇──」
他詫異地轉過頭,發現吳靜媛正走過來。
「她是誰?」藍音涵揚起眉。
「一個以前的朋友。」歐賽奇皺攏眉頭。
「抱歉,我不請自來了。」吳靜媛撥了下髮絲。「這是……」
「藍音涵。」她自動報上名號。
「我是吳靜媛。」她打開皮包拿出名片。
「什麼?」藍音涵以為自己沒聽清楚。「你是吳……」
「吳靜媛。」她將名片遞到她面前。
好小子!藍音涵藏住內心的竊喜,她就說嘛!老天是站在她這邊的。「我沒手拿,不過,久仰大名。」她的語氣透著譏諷。
「是嗎?賽奇提過我?」她不確定地問。
「客套話。」藍音涵皮笑肉不笑地說。
歐賽奇忽然覺得氣氛有些詭異。「我說過了,幫不了你的忙。」他不懂她為什麼還來。
「什麼忙?」藍音涵立刻發問。「她殺人了,叫你幫她滅屍?光頭,快點把手銬拿出來,移送法辦。」
歐賽奇轉向她,好笑道:「你胡說什麼!」
「這位小姐的想像力真豐富。」吳靜媛微微一笑。
藍音涵歎口氣,害她空歡喜一場!「你找光頭什麼事?」她直率地問。
「抱歉,這是私人事件。」吳靜媛一副無可奉告的表情。
「什麼私人事件?你不回答,我不會問光頭啊!」藍音涵瞪她一眼。「難不成要去搶銀行──」
「藍音涵。」歐賽奇好笑地打斷她的話。「你愈說愈離譜。」藍音涵朝他做個鬼臉,讓他更是無法板起臉孔。
吳靜媛望了兩人一眼,而後道:「賽奇,我再打電給你。」她朝藍音涵點個頭,便轉身離去。
「光頭,她找你幹嘛?」藍音涵皺著眉。
「沒什麼,只是希望我幫她做個特警的專題報導。」他沒興趣談吳靜媛的事,於是轉了話題問道:「你來找我什麼事?」
「來嚇你啊!誰曉得你不在。」她好玩地想將花插在他耳朵上,卻讓他阻止。
「你真是……」他實在不知該怎麼說她了,只能笑著。
「你這人就是太正經。光頭,幫我拿袋子。」她將裝盆栽的塑膠袋遞給他,順便把滿天星交給他。
歐賽奇看著她打開側背包。「明天晚上我又要飛洛杉磯了,你要乖乖的不要亂來,不然我會給你好看。」
「什麼亂來!」他沒好氣地說。
「就是跟那個……」她拿出手機,開始按鍵。
本以為她要打電話,不過見她一直按來按去,好像在輸入什麼資料,他禁不住好奇的問:「你在幹嘛?」
她微笑地看著他。「秘密。」她剛剛在看名片時,已把吳靜媛的手機號碼記下來,趁著還有印象,趕緊輸入建檔。「光頭,你喜歡她什麼?」
他詫異地看著她,聽她接著說:「她不是你前女友嗎?」她露齒而笑,彷彿很高興能嚇到他。「我知道,你下一句話要問什麼,問我怎麼知道的對不對?昨天媽祖在我夢中託夢說的,我知道,你一定不相信對不對,看,我不是告訴你我有神通嗎?都知道你在想什麼,現在你一定很不以為然對不對……」
「你夠了沒!」他爆笑地敲了下她的頭。
她哈哈笑。
望著她燦爛的笑容,他微笑著說:「我有話跟你說。」他伸出手,將她拉至警局後邊的樹下。
「有些事我想跟你說清楚。」他分開雙腿與肩同寬地站立著,深藍的制服將他襯托得更高大。
「什麼事?」她懷疑地瞥著他。「你不會又想說教什麼的吧!這我沒興趣。」她先把醜話說在前頭。
「不是。」他露齒而笑。「你……為什麼要我做你男朋友?」
「因為跟你在一起很好玩啊!」她率直地回答。「再來呢!我也不討厭你,吻起來也很好──」
他輕咳一聲,黝黑的臉上有些不自在。
她瞭解地笑著。「這樣夠了吧!」
「現階段這樣就夠了。」他立刻道,深怕她講出什麼驚人之語。
「什麼叫現階段?」藍音涵瞇眼。「幹嘛,你還分階段的?你不會在分什麼一壘二壘的吧!」她知道有些男人會以男女之間的親暱程度來表示他個人的魅力表現以及征服女生的一種過程。
「我不會做這麼無聊的事。」他因她不信任的懷疑而不悅地皺著眉。
她重新露出笑。「諒你也不會做這種事。」
「我的意思是,如果只是想來一段……」他聳肩。「戀情,沒有觸及未來的,那是夠了。」
「你想跟我玩玩就好?」她瞪他。「小心我揍人,具光頭。」
「我從沒這麼想過。」他注視她。「你知道我是私生子,這不會讓你困擾嗎?」
「有什麼好困擾的?又不是你自己能選的。」她偏頭瞧他。「你這麼在意這個啊!光頭。」
「以前困擾過,但現在不了。」他的眼神沒離開過她。「我能改變我自己的想法,但我不能改變別人的。」在特勤組交到的朋友,早已讓他明白還是有些人不在意這些的。
「你管別人那麼多幹嘛!」她皺眉。「你就是太一板一眼了,沒關係,以後我會好好調教調教你……嗯!突然發現身邊要調教的人還真不少。」她頓時覺得自己肩負重任。
他微扯嘴角。「世界不是你想得那麼簡單。」
她仰望著他。「我當然知道,光頭;可是,活在自己的世界絕對比活在別人的世界快樂。」
他抬手想撫摸她,卻發現自己手上還拿著她送的花,他沒多想,自然地說:「小時候,我一個人在山上,到了春天,會看到山谷開了很多花,有一次,我的母親上山……她很少來看我,所以我很高興,跑出去摘了很多花……」他聳聳肩。「等我回來時,她已經走了……我站在那裡,滿手都是花……」
藍音涵的胸口揪了一下,不知該說什麼。「光頭……」她不想對死人不敬,不過,她實在想臭罵他媽一頓。
「我很久以前就知道有很多事情是不該有期待的。」他盯著她。「不屬於你的東西,就像風一樣,是留不住的。」
「所以你不爭取那個車馬伕?」她問。
他愣了一下。「什麼車馬伕?」
「就是你在山上喜歡的女人。」她現在沒心情去拿筆記出來看。
「你……」他訝異地看著她,隨即明白定是娜娃告訴她的。「她叫烏瑪孚。」他微揚嘴角。
「那不重要。」她不耐煩地甩手。
他微笑。「你真是……」他有時真會讓她弄得哭笑不得。「我和烏瑪孚不是你想的那樣。」當年娜娃也才九歲,對於一些事情並非這麼瞭解。
「什麼意思?」她偏頭瞧著他。「她不是你女朋友?」
「不是,她心地很好,有時還會偷拿東西給我跟娜娃吃,但她一直很害怕讓人發現,怕會惹來閒言閒語……」他聳肩。「可最後還是讓別人瞧見她跟我在一塊兒,第二天她父親就替她說了一門親事。」他微微扯了一下嘴角,而他則是挨了頓皮肉之痛與難聽的侮辱話語。
「哦!」藍音涵恍然,原來是誤會一場。「那個無緣呢!不會也是誤會一場吧?」
「無緣?」歐賽奇愣了一下,一會兒才明白她指的是吳靜媛。「你怎麼喜歡給人亂按綽號?」一會兒豬太郎、蜘蛛精、車馬伕,這會兒又是無緣。
她勾起嘴角。「很適合啊!她跟你不是無緣嗎?」無緣已經夠優待了,她本來想叫她靜放屁的,不過她一說,光頭肯定又要叨唸老半天,所以她才省略不用。
他扯出笑。「我並不符合她人生規畫中的配偶設定。」
「白話一點,光頭。」她瞪他。「拿出一點原住民的豪放情感解釋事情。」
「你真是……」他未假思索地拿著滿天星拍了下她的頭。
她毫無悔意地朝他笑著,聽他繼續說道:「她是個很有計畫的人,做事中規中矩,舉止也很得宜──」
「好了,光頭。」她打斷他的話,神情不悅。「我想知道的是她有多惡毒,不是要頒給她模範生獎。」
他笑出聲。「你到底要不要聽?」他真是……不知該怎麼說她!
「當然。」她交叉雙臂在胸前。「說點刺激的。」
「沒有什麼刺激的。」他好笑地說。「她只是在發現我並不能對她的人生有所幫助後就離開了。」
「不過,她現在又發現你能幫她了。」她接著說。
「是我一開始沒有對她說清楚私生子的事,讓她有了錯誤的期待。」他注視她。「我從小一直被這個名詞纏得透不過氣來,等我終於不再在意時,我卻犯了一個錯誤,自己能釋懷,並不代表別人也能,她認為我在惡意欺瞞,甚至包括娜娃的病,接下來……」他聳肩。「就沒什麼好說的了。」
他的目光緊鎖著她的黑瞳。「我不想再犯同樣的錯誤。」
「我早就知道你是私生子了,也知道娜娃生過病……」
「聽我說完。」他放任地讓自己的手指撫過她柔軟的唇瓣。「『知道』與『面對』不一樣,私生子在社會上並不光彩,當別人無可避免地問起你的父母時,並不好回答……有時候他們甚至比你覺得還尷尬,你的父母、親戚、朋友……還有應徵工作時別人無禮的探問──」
「夠了,光頭。」她打斷他的話。「你不用為我擔心這個,你想太多了。」
「是你想得太單純了,即使你能接受,但你的父母或許──」
「光頭。」她叫喊一聲,伸手捧住他的臉,將他拉下。「再想下去你會變禿頭的。」她在他唇上親一下。
他盯著她,沒有任何動作,只是盯著她,眼皮連眨也沒眨。
「我可是藍音涵,從來只有我嚇別人,沒有人嚇得了我。」她認真地說。「你要再練練。」
他動了一下,嘴角微微揚起。
「所以,不要再說這些想嚇跑我。」她踮腳在他額上親一下。
「我不想嚇跑你,只是要你想清楚──」
「我想清楚了。」她摟住他粗壯的脖子,眼睛直視他。
他瞅著她,心臟不規則地跳動著。「我必須告訴你……娜娃的病……」
「我知道,光頭。」她輕輕打斷他的話,給他一個響吻。「我喜歡你,臭光頭。」
他彷彿又能瞧見自己飛快地在山路上奔跑,手上捧著滿滿的花,心情是滿載的喜悅,他想著母親見到花時會有多高興,但最後卻什麼也沒……
「光頭,你再不把我抱起來讓我們一起歡呼,我就要揍人了。」
他回過神,瞧著她大張手臂,一臉期待,忽地,他繃緊的神經開始放鬆下來。
「快點。」她催促著,又親他一下。
他緩慢揚起嘴角,露出笑意。這個小霸王!而後倏地伸手握住她的腰,將她抱至眼前。「你真的會把人逼瘋。」
她哈哈笑,雙手勾著他的脖子,望向藍天,奮力喊一聲,「光頭──」
「你不要喊那麼大聲!」他笑著打斷她的鬼吼鬼叫。
「哈……」她的黑眸發亮。「你就是太正經了,偶爾也拿出點不拘小節的樣子來。」
他笑著欺上她的唇,她的聲音消失在他唇邊,他的雙臂勒得她幾乎要喘不過氣來,不過她不在乎,她笑咪咪地摟緊他,感覺他深沉的力量,以及他的鬍碴子在她臉上磨過的搔癢感。
歐賽奇火熱地吻著她,不敢相信她真的願意和他在一起,他粗喘著縮緊手臂,將她牢牢鎖在懷中,他知道……他永遠都不會放開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