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上樓,就看到站在門口的男人。
她沒好氣的瞄了他一眼,然後自顧自的開門進去。
夏澤自動自發的跟在後頭進門。
「妳沒睡好?」他很白目的問。
「我睡得好才怪!」她瞪著他,要不是他介紹那個死醫生給她,她也不會過這生命中最長的一夜。
「因為昨天古醫生的話嗎?」他試探的問。
「奇怪!」她不解的望著他。
「什麼東西奇怪?」
「我怎麼從來沒有發現,我根本猜不出你在想些什麼?這根本一點道理都沒有,不是嗎?」
關於這個問題,他無法回答。早在與她相識之初,他便發覺,她可以看穿別人的想法,卻獨獨無法看穿他的。
他也曾經好奇,但他卻從未去追尋過答案,有些事,上天這麼安排,自有他的道理。
他反手握住她的,「能不能看穿我的想法一點都不重要。」
「誰說不重要!」她猛一個抬頭,不經意的望進了他的眼睛,記憶中,他們好像第一次這麼接近。
真是活見鬼了,怎麼現在她才發現,他的眼睛很美,笑容裡的溫柔幾乎使她難以呼吸。
她快死了……在快喘不過氣的同時,她勉強將手抽回,將臉給別開。
這是怎麼一回事?
夏澤可是她的死對頭,她怎麼會對他有這種奇怪的感覺?!
一定是昨晚發生的事打亂了她的自信,讓她亂了陣腳,所以她現在才會腦筋不正常。
她試圖給自己的失控下了個解釋。
「妳怎麼了?」
是她的錯覺嗎?她怎麼會覺得他的聲音裡有一絲促狹的味道……
她起身走了幾步換了個位子,跟他拉開了一段距離,把心頭的煩躁給丟到一邊去,她現在最不需要的就是自亂陣腳。
「好吧!」她仰起下巴,高傲的表示,「確實現在我能不能看穿你的想法,一點都不重要。」
「那妳現在最重要的是什麼?」
她沉默的思索了一會兒,然後深吸了口氣,像是下了什麼重大的決定似的說道:「好!我承認自己不是那麼完美。」
她嚴肅的神情幾乎使他笑出來,但他忍住了,他可不想找死。鄭重的點下頭,他等著她繼續說。
「女人味……好吧!我是沒有,但我長得不錯,對不對?」
「這是當然。」這他可以毫無困難的認同。
「我的腦袋也不壞,對吧?」
「沒錯。」他依然點頭。連詠雯一向是個聰明的女人,這點是無庸置疑的。
「所以,我決定了,」她猛然一個擊掌,「我要學習,我會成為一個有魅力的女人。」
夏澤一楞,他有些意外她竟會下此決定。
「有了魅力自然可以替我爸媽找到他們滿意的女婿,對吧?」
這之間似乎不能劃上絕對的等號吧?
他思考了一會,才勉為其難的說:「我贊成妳想要學習的心。」不過他對實際狀況可沒什麼信心,「但是妳知道該怎麼學習才能成為一個有魅力的女人嗎?」
這個問題可問倒她了,連詠雯皺著眉想了一會兒,然後搖頭。
「妳總是那麼強勢。」他自言自語的繞到她的身後,伸出手按住了她的肩膀。
他的舉動幾乎使她驚得跳起來。
「你要幹麼?」
「放輕鬆點。」
聽著他近乎會蠱惑人心的低沉嗓音,他的手有節奏的輕按著她的肩頭,她果然慢慢鬆弛下來。
「妳的身體太緊繃了,整個人僵硬得跟雕像一樣,男人可不喜歡抱個感覺硬邦邦的女人上床。」
聽到他的話,她差點被口水給嗆到。
上床?!誰提到這兩個字了。
她又打算跳起來,但肩膀卻被他給硬壓住。
「別急著反駁我,男人跟女人之間的吸引力往往開始於第一眼相視和接觸的感覺,性是很正常的一部分。」
「你幹麼跟我談這個?」她口氣很沖的問。跟他談這個東西,感覺好奇怪。
「我只是教妳某些東西,」夏澤溫和的說,「妳不是要成為一個有魅力的女人?身體語言是很重要的,妳的一舉手一投足都要吸引他人的目光才成。」
「你是說……就像花蝴蝶一樣嗎?」她腦海中浮現的是那種打扮得很妖艷,穿梭在男人間的女人。
「嗯……」他想了一會兒,「類似,但我的意思可不是要妳也變成那麼八面玲瓏的模樣,雖然在某一個角度上來說,妳口中的那種花蝴蝶是挺符合某些男人的期望。」
她露出一個噁心的神色。
所以她說,男人通常沒什麼大腦,單就男人喜歡那種濃妝艷抹但腦袋都是稻草的女人這點,她就可以肯定。
「別不以為然,」他不留情的話立刻劈了過來,「至少那些花蝴蝶身邊從來不缺男人,而妳卻一個男人也沒有。」
她立刻氣憤的跳了起來,「死夏澤,有種你再說一次!」
他無奈的看著她搖頭,「妳看看妳現在像什麼樣子,若我有面鏡子讓妳照照,一妳就會知道妳現在的樣子令男人倒盡胃口。」
他的話使她的怒火更熾,「你現在是怎樣?報以前的仇啊?你看我出醜你很快樂是嗎?」
「我沒那麼小氣。」他的手替她撥了撥長髮,「我只是盡責的告訴妳如何成為一個有魅力的女人。這是妳自己要求、也是妳現在所需要的不是嗎?」
他理所當然的回答反而使她啞口無言了起來。
她後退了一步,拉開兩個人之間的距離,他的話她無法反駁,但她心中就是很不爽。
他笑著看著她,「怎麼?不開心嗎?」
她瞪了他一眼,在這個節骨眼,他竟然還笑得出來。
她真想掐死他!但她當然不能這麼做,她連破口大罵都不行,因為她要成為一個有魅力的女人。
夏澤見她冷靜了下來,又繼續他的「教學」。
「妳要懂得對人放電。」
天啊!她要起肖了!
深吸口氣,她好不容易才把想把他趕出去的念頭壓抑下來。
「放什麼電啦?」不過她口氣還是很沖。
「就像這樣子!」他突然一把拉過她。
她連尖叫都來不及,整個人就落入他的懷抱裡。
「你幹麼?」她有些驚惶失措的看著他。
「教妳放電。」他直視著她的眼睛,正經八百的說。
一副好像很行的樣子……她不以為然推了推他,跟他這樣親近的碰觸,感覺很奇怪。
「不要動來動去。」他輕聲斥責。
若是以前,她不可能會聽從他的話,但奇異的,這次她乖乖聽了,還真的安靜的一動也不動。
「很好。」他的口氣有著讚賞,「現在抬起頭來,看著我。」
她緩緩的抬起頭,直視著他。
當四目相接時,她突然腦袋轟了一聲,心湖冒起怪異的感受,臉頰好像火燒似的,她病了嗎?
「不准躲!」夏澤勾著她的下巴,「看我。」
「幹麼要看你?」她用粗聲粗氣的口氣來掩飾自己的不自在。
「妳要學習,不用任何的動作,只要用眼神就可以使一個男人心動。」
「拜託,男人是笨蛋嗎?一個眼神就可以--」
「對,男人本來就不聰明。」他摟緊準備逃開的她,「快點抬起頭來看著我。」
她低著頭咬牙切齒,看就看,她連詠雯什麼時候怕過了?!
一個抬頭,她雙眼再度直視著他。
那奇特的感覺又立刻竄過了她的神經。
「看著我的眼睛,妳有什麼感覺?」
他更靠近她一些,她不由得屏住氣息。
她突然覺得地球的空氣稀薄,她幾乎喘不過氣來。她的心頭一震,似乎有個東西被撥動了……
「在我眼中,妳看到什麼?」他近乎深情的看著她問。
這種感覺真是太詭異了。
她眨了眨眼,甩開奇怪的想法,「看到我自己啊!」她粗著聲音說道。
不行了,再看下去她會窒息而死……
一把將他給推開來,她一臉戒備的看著他。
看到她的表情,夏澤的眉頭挑了挑,「有問題嗎?」
問題可大了,她竟然有一瞬間覺得眼前這個一向看不順眼的男人竟然也挺迷人的。
她吸了口氣,故作鎮定的看著他,「沒有,一點問題都沒有!」
「那我們繼續。」說完,他的手又向她伸了過去。
她看到他的動作嚇得忙不迭的退了好幾步,頭還撞到後頭的檔案櫃,發出巨響。
「妳沒事吧?」他嚇了一大跳。
「不要碰我!」連詠雯齜牙咧嘴的摸著自己的後腦勺,嚷嚷著,該死的!現在到底是什麼情況?
夏澤立刻停下腳步。
她揉著頭,恨死眼前的局面,自己真是丟臉丟到太平洋去了!
「你這個王八蛋,根本就不會教!」她一古腦的把氣給出在他身上。「亂七八糟!」
他一臉的無辜,「會嗎?我覺得我教得挺好的,」他露出一個笑容,「至少妳就被我電得暈頭轉向。」
她猛然抬頭,瞪著他,要他有種再說一次!
他立刻閉上嘴。
「我是被你嚇得驚惶失措!」她咬牙切齒的說,「你少把自己講得跟情聖一樣,認識你那麼多年,也不見你有女朋友。」
「女朋友--不是沒有,是我不想要。」
她聞言嗤之以鼻,「大言不慚!」
他溫和一笑,「要打賭嗎?」
她瞄了他一眼,「打什麼賭?」
「今天晚上我們上PUB去。」
「幹麼?」她一臉狐疑。
「當然是去找尋獵物。」
「獵物?」她不甚理解他的話。
「很簡單,妳不相信我的魅力,我就去證明給妳看。去PUB,妳去找男人,我去找女人,看誰比較行,誰先將目標給帶走,誰就贏了。」
「我為什麼要做這麼愚蠢的事?」連詠雯不解的問,她幹麼去PUB把男人?
還有把目標帶走幹麼?她對一夜情可一點興趣都沒有。
「不是愚蠢。而是證明,證明我會是個教導妳的好老師,我們就來比賽,誰先達到目的,以後誰就聽誰的。」
她皺起了眉頭,她很實際,這對她有什麼好處?好像沒有……
「妳不敢嗎?」
「誰說我不敢!」她反應激烈的反駁,她天不怕地不怕,這點小挑戰才嚇不倒她。
「妳真敢嗎?」他的語氣有些挑釁。
「開玩笑,」她假笑了幾聲,「去就去!誰怕誰啊!」
「好!」他一個彈指,「那我們今晚就到『夜』!妳知道這家PUB嗎?」
「知道。」就算不知道,她也會硬著頭皮說謊。
「那晚上九點見。」
「九點就九點!」
就為了賭一口氣,連詠雯火大的同意了。
人似乎不管到了多大年紀,個性是怎樣就是怎樣,想改也改不了……夏澤看著憤恨著一張臉的她,不由得覺得好笑。
有人不管他人怎麼冷嘲熱諷,就是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而連詠雯卻是那種只要別人一激,就會連自己爹娘都會跟你賭到底的那種人,所以像她這種個性的人也挺好掌握的不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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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光十色的夜晚,音效燈光炫耀著人群。
坐在吧檯邊的連詠雯,目光在看向不遠處的夏澤時,高傲的仰起了下巴,
既然已經打了賭,她就不會輸,認識夏澤這麼多年,只有他輸她的份,這回也不會例外。
隱約的燈光下,他嘴角揚起的笑意卻是清晰可見,他似乎對自己非常有自信。
她沉下了臉,旋過高腳椅,輕啜著長島冰茶,強迫自己不看他。
「小姐,」酒保一邊擦著酒杯,一邊跟她交談,「第一次來?」
她微點了下頭。
「怎麼不下去玩呢?」他的嘴巴對舞台努了努,「我們的舞台和音樂是一流的。」
「等會兒吧!」她淡笑的回答。
就在這個時候,她的耳際聽到-串女人的笑聲,而這聲音……
她微側過頭,就見原本獨坐的夏澤身旁不知何時已經坐著一個婀娜豐滿、長相艷麗的女人,一身的火紅在燈光下顯得刺目。
夏澤不知說了些什麼,再次引起這紅衣女子的笑聲,就見她媚目勾撩,手大膽的撫上了他的胸膛。
拜託!這就是所謂的放電嗎?
連詠雯看得一肚子的火,男人都是呆子,就喜歡這種擺明看起來就像個花癡的女人。
再見到夏澤一副樂在其中的神情,她的怒火更熾。
氣怒的回過頭,她也不想去細思自己到底在火些什麼,一口將杯子裡的酒給喝完,然後滑下椅子,走向舞池。
雖然平時的她一板一眼,但這可不代表她是個手腳不協調的節奏白癡,小時候,她還被她老媽逼著去學過幾年的芭蕾舞,可是有舞蹈基礎;事實上,她覺得自己跳得還不錯,甚至可以跳上一段正統的爵士拉丁舞。
她將頭髮一甩,隨著音樂舞動著身軀,濃密的黑色鬈發幾乎使人看不清她的臉龐,腳上的靴子配合著奔放的音樂極有韻律的踩著地板,在舞池中,她散發出熱力四射的光芒。
她不在意週遭的目光,只在乎自己的感覺,在震撼雙耳的音樂聲中,藉著舞動淋漓的發洩心中的一股氣悶,慢慢的有人停下了動作的看著她,甚至為她喝采,圍觀的人越來越多,歡呼的聲音也越大。
平常的她不會這麼瘋狂,拜心中那股想要發卻發不出來的悶氣所賜,為自己吸引來一堆觀眾。
音樂一停,她也停下了舞步,耳際立刻響起掌聲和口哨聲,她將長髮一撥,沒理會從四面八方朝她射來的愛慕眼光,她的目光逕自梭巡,然後她看到了他--
夏澤如同眾人一般,目光也放在她的身上,他對她露出一個讚賞的笑容,對她舉杯。
她微揚嘴角,得意的走向吧檯。
她幾乎才坐定,立刻有人圍了上來。
這男人急著向她介紹自己,看來這場賭注還是她贏了,她看向夏澤,想看他灰頭土臉的模樣,卻發現他的目光壓根沒放在她的身上。
原本他的身旁只有一個女人,現在卻又冒出了第二個……
「小姐,怎麼稱呼?」
「離我遠一點!」連詠雯才沒興趣理會這個看來挺流氣的男人,一隻耳上還戴著一個耳環,自以為很帥似的。
那男人聽到她不善的口氣,臉色有點難看,但還是摸摸鼻子走人。
在「夜」裡,客人都要遵守規矩,不能鬧事,不然便被列為拒絕往來戶。
這間PUB的老闆在業界小有名氣,黑白兩道都有點關係,所以「夜」吸引入的不單是裡頭的設備,更因為這裡較少「麻煩」。
連詠雯現在的心思全放在夏澤的身上,對於賭注這檔子事早就丟到九霄雲外去了。
她的眼角看到他與紅衣女子開心的一同離去,然後兩人消失在店門口,她感到難以置信。
她立刻買單,連零錢都等不及找,便飛快的追了出去。趕出去時,正好見一輛出租車開走。
看著後車燈,她氣憤的一個跺腳。男人果然沒幾個好東西,只會用下半身思考的動物。
她火大的一甩頭,不去想出租車會將夏澤和那個花癡帶去哪裡。
誰知道她氣憤的一個轉頭,卻不經意的撞上了一堵人牆,她驚呼了一聲,差點跌倒。
一雙大手扶住了她,她抬起頭正想大罵,但一瞧卻楞住了--
「你怎麼還在這裡?」
「我才奇怪妳幹麼追著我跑出來?」夏澤帶笑的看著她說。
「那個……」連詠雯的手楞楞的指著出租車離去的方向。
「妳輸了。」點了點她的鼻頭,他淡淡的說。
她驚訝的摸著自己被他撫過的地方,「你是什麼意思?」
「我們不是打賭誰可以先將彼此的對象給帶出PUB嗎?」他的嘴角揚起迷人的笑容,「我贏了。」
她沉下了臉,「這才不算數!」她跺了跺腳,「你又沒有跟她一起坐出租車走。」
夏澤對她眨了眨眼,「拜託!我的大小姐,若我真跟她走,妳可能會宰了我吧!」
「你胡說八道什麼?」她火大的瞪著他,他直截了當說中她方才追出來的心態,她覺得有點惱羞成怒。
「或許我在胡說八道,」他一貫的溫和響應,「不過,結論還是我贏了。還是妳想不認帳?若妳不認帳,我可以再回去,只要給我十分鐘,我會再找到另外一個女人,而這次我會跟她一起走。」
她的臉色因為聽到他的話而變得難看,這下子騎虎難下了,她既不願承認自己輸了,也不願他再跟別的女人打情罵俏。
「如何?」他彎下腰,俏皮的看著她的雙眼問。
「好,你贏了!」她不是很情願的表示,「你現在要我做什麼?」
他一笑,「陪我喝杯酒。」
「啊?!」
夏澤爽朗的笑著,然後攬著她的腰,回到PUB裡。
她發現,她真的不瞭解他,認識他這麼多年,她還以為自己早摸清了他,但現在她才發現,夏澤是個謎……難解的謎。
偏偏她一向得意的預測人心的能力一碰上他卻像中邪似的無三小路用……哎,真是氣死了又急死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