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笑意止了,李初朝杜如墨挑了挑眉,「你的本名叫杜如墨?」
「如假包換!」既然說了,也沒什麼好避諱的了。
他不禁失笑。「真是,都這麼親密了,居然得靠洋叔才能得知你的芳名。」
「那是因為在爺兒身邊久了,如墨總得學著聰明點。」免得怎麼被玩死的都不知道。不過這後面的話,她可沒膽說出來。
只是她不說,李初也知道,而他可不是個軟柿子,會吃這個悶虧。
「你的女裝竟連洋叔都看不出來,這回出門就大可不必擔心了。」他打趣道。「不過出門在外時,你也別再爺兒爺兒的叫,為了徹底掩人耳目,你就改稱我相公吧!」
果然,只是隨便一句話,馬上就讓杜如墨又緋紅了臉。
據杜如墨所言,杜玉山藏身在寧州安定附近一個小村子裡,於是他們出了京城後,便快馬加鞭,往西北方走。
這一趟不能太招搖,免得引起皇宮注意,因此一輛簡樸馬車裡,就只有換上平民衣服的李初與杜如墨,扮成一對夫妻,和一個車伕而已。
「你說黑鷹偷偷地在後頭跟著我們?」杜如墨有些擔心,「會不會像上回在仲山一樣……」
李初笑著搖頭,「你太小看黑鷹了。上回仲山之行,是因為對方派出太多人,而且恰巧與黑鷹等人對上,所以才會耽誤了一下。這次我們喬裝出行,本就行蹤隱密,二皇子的人不可能注意到我們,黑鷹跟來也只有預防萬一而已。」
聽到二皇子,她的眉頭不禁一擰。「那黑鷹是太子的人嗎?」
「沒錯,太子為人寬厚,又富機智,因緣際會下救了黑鷹,所以得到黑鷹的效忠。太子聯合一些朝中大臣抵制二皇子的野心,我爹他在明,但在暗,事事由我謀劃,黑鷹便成了與我聯絡的人。」他毫不隱瞞地告訴她所有事。
杜如墨聽了卻有些不安,「爺兒,你告訴我這些……」
「你我關係如此不同,自然要讓你全盤通曉,才能明辨敵我。」一提到兩人關係,李初立刻不正經起來,「何況本世子將來的形象,可還要靠你呢!」
「靠我?」她愣了一下。
「是啊,杜書僮如此多才,未來有人求世子墨寶,當然就有杜書僮代勞;有人想考較世子文采,也得要杜書僮支援;或者有人特地上門請見世子,世子卻在午睡時,總需要有人出去應付……」
越深入瞭解,杜如墨覺得自己當初根本被李初的外表和他在外的名聲給騙了。他確實有文采,但懶得展露;他作詩也信手拈來,但遇到不喜歡的人,連牛吃草這類句子都寫得出來;他最喜歡做的事,就是躺在軟榻上偷懶,結果外人還以為他正關在書房裡用功苦讀;甚至他沒有官職,甘願只當一個世子,也不是什麼見鬼的淡泊名利,而是他懶得當官上朝。
思緒至此,她不禁撲哧一笑,「我才不替你做那種事,一點好處都沒有。」
「喔?不做書僮,做世子妃如何?」他笑的很是邪惡,「這個職位好處可是不錯,以後會變王妃喔……」
杜如墨被他逗到笑的肚子都痛了。世子妃這位置她是不敢妄想,但求能多陪在他身邊一刻,她就滿足了。「那世子妃又要做什麼?」
「世子妃嘛……就是將來若有人求世子墨寶,世子妃就必須代勞;有人想考較世子文采,替世子做個弊;如果有人特地上門請見世子,世子又在午睡時……」
「那世子妃就要出去應付,對吧!」她笑嗔他一眼,「那當世子妃與書僮有什麼不同?當書僮還有月俸拿呢!」
「此言差矣,世子妃以後掌管的可是王府所有錢財,哪是區區幾兩月俸銀子比得上,而且……」話題繞到這,李初順勢將她拉了過來,親一口,「瞧!世子對書僮做這種事,就是龍陽之好,但對世子妃做這種事,就是天經地義嘍……」
「你這只是找借口吃我豆腐吧!」芙頰緋紅的杜如墨推開他,「別鬧了,馬車停了!」
車伕是出了寧王府後另外聘的,個性老實淳樸,完全不知道車裡的李初有多顯貴,只當他們是一對尋常夫妻,想也沒想就拉開簾子。
「兩位客人,這條山道只有此處有一酒棚,要不要下車用點飯菜,否則就要挨餓到晚上了……咦?」他的目光突然納悶地停在杜如墨臉上,「這位夫人是否車裡太悶熱了?怎麼連這麼紅呢?可應該不會啊,現在是隆冬呢……」
聞言她臉更紅了,橫了李初一眼,才應付車伕道:「我很好、很好……馬車裡不熱,我臉紅是因為、因為……」急忙再遞了記眼色給世子。他惹出來的事,自己解決!
李初倒是臉不紅氣不喘,開始睜眼說瞎話,「我娘子就是肚子餓了,氣到臉紅呢!就下車用膳吧,免得她餓久了,臉會更紅。」
「是,那我就把馬車停下來。」車伕似懂非懂,便把馬車駛向一旁。
馬車停妥後,李初便在杜如墨不依的抗議下,笑吟吟地牽著她來到酒棚內,向店家點了支燒鵝、半斤燒肉和幾個饅頭。
她一坐定,便左顧右盼,連上菜了都沒注意到。
他不覺莞爾問:「在找什麼?」
「黑鷹啊!」她實在好奇極了,這酒棚四周只有幾片稀疏的小樹林,沒什麼可以藏人的地方。「究竟他是躲在哪裡?他肚子不餓嗎?」
李初失笑。「你不擔心自己,倒是替他擔心起來了。好吧,正好讓你看看黑影的本事,免得你老是叨念著他,教相公我都吃醋了。」
杜如墨只覺好氣又好笑。世子這假相公適當上癮了,三不五時就在口頭上佔她便宜,還一副得意揚揚的樣子。不過她不得不承認,自己對和世子打情罵俏感到很新鮮,即使他的行為稱得上逾矩了,但她心裡仍是甜滋滋的。
只見李處用筷子夾住燒鵝的頭,接著手一抖,燒鵝便輕輕巧巧地飛出酒棚。
每個人都看到他幹的事,不懂他幹麼糟蹋一直肥美的燒鵝,大伙正在惋惜時,空中一抹黑影閃過,還搞不清楚是什麼,那只燒鵝已經不見了。
而李初他們的桌子上,突然出現幾滴水,清清楚楚排列成一個『謝』字。
她瞧得目瞪口呆,見著燒鵝憑空消失的客人加上店小二,也嘖嘖稱奇,紛紛議論起這樁奇事,唯獨當事人還能悠閒地喝茶,順勢不著痕跡地將黑鷹留下的水漬擦去。
「鵝呢?」她愣愣地問。
「飛了。」李初答得輕鬆。
「那桌上的字……」
「煮熟的鵝餵了老鷹,老鷹來道謝嘍!」見到她的呆樣,他忍俊不禁。「現在知道咱們那頭老鷹有多厲害了吧?」
杜如墨心服口服,因為她現在拼了命的環顧四周,仍是看不出來黑鷹和那只鵝究竟躲在哪裡去,附近林子裡的樹枝甚至沒動過。想來她曾在寧王府上空看到黑鷹飛掠過的身影,當真是該死的命中注定。
否則她不會剛好撞見世子的秘密,也不會引起他的注意,調查起她的事,進而發展成現在曖昧的關係。
「客……客官!」店小二終於忍不住好奇,衝著李初問:「你是變戲法的嗎?怎地把鵝往天上一扔,就不見了?」
「呵呵,我養了一隻老鷹,方才只是喂鷹而已。」他一語雙關,讓杜如墨聽了不禁想笑。「對了,小二哥,我夫妻倆和商隊走散了,這幾天有沒有十人以上的商隊往西北去的?」
店小二一聽,連忙點頭,「有的有的,昨日有個十多人的商隊,點了幾十斤牛肉,匆匆吃完就離開了。」
「我知道了,謝謝你,小二哥。」遣走了店小二,李初的臉色頓時有些凝重。
「爺兒,你方才問的商旅,和我們此行有關嗎?」直覺有些蹊蹺,她下意識壓低了聲音問。
「恐怕,二皇子搶在我們前頭了。」他腦中飛快尋思著。
「二……」杜如墨倒吸了口氣,險些把二皇子三個字也給大聲說出來,不過她及時收口,「他們如何得知我爹在那兒的?」
「其實這陣子,杜玉山藏身在寧州安定的消息早就傳開,不知是誰放出來的,而派去監視二皇子的黑鷹部下早就發覺他們的行動,曾秘傳消息給我,想不到他們和我們走的路線還完全相同。」
「那怎麼辦?」她緊張地抓住他的手。
經過一番思量,李初已有了打算。他想做到的事,可沒那麼容易被人破壞!於是他給了杜如墨一個安心的笑容。
「放心吧!雖說是追不上了,不過他們趕山路,我們就走水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