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他冷得像冰山,她噗地一聲笑了出來。「什麼目的,目的是你想的,你恨不得這是真的,才能在心裡詛咒我,詛咒所有的女人,最毒婦人心,沒一個好東西,上次來個誣陷的,這次來個更陰狠的,他媽的竟然被耍了兩次……」
「你說夠了沒!」他的怒氣一下被澆熄,看來她又在愚弄他了。
她瞟他一眼。「算了,我也不怪你,為了讓你好過些,我就不折磨你了,彭士奇不是我殺的,我到的時候他已經死了。」
他皺下眉頭,思緒開始轉動。「槍聲……」
「沒錯,是我開的槍,我太生氣了,本來我是打算親自殺他的,沒想到被捷足先登了。」她冷冷地說。
他拿出手銬。「手伸出來。」
她笑了。「這東西銬不住我的。」
「我說伸出來。」他火道。
看他都要冒煙了,還是別再刺激他的好,姚采茵識趣地伸出手,讓他銬住她的雙手,要她坐到沙發上坐好,這才彎身檢查彭士奇。
他確定是死透了,一點氣也沒有,地上散著彈殼,赤蛇數了下,一共三枚,他拾起凶器,左右瞄了一眼,這是被改過的九零手槍……
「你要去哪兒?」眼角一有動靜,他立刻轉身。
「沒有,我只是想起來走動走動。」
「坐下。」他命令。
「我是想……」
「我說坐下。」他厲聲道。
她歎氣。「你變成警察的時候真不好玩。」
他沒時間回答她的話,因為無線電話傳來聲音,過沒多久,兩名警員由樓下走上來,緊接著鑒識組的人也來了。
與上次一樣,姚采茵又被帶回警局做筆錄,不同的是赤蛇與她一起進了警局,當她回答問題的時候,他就坐在旁邊聽,一面跟其他警員解釋他為何會在第一時間到達。
這一折騰,耗去不少時間,她一向覺得警察做筆錄很沒效率。每次都要耗上幾個鐘頭,問過的問題還會一而再、再而三的重複,她盡量保持耐心,但眼皮已經有點撐不住。
他們不停繞著彭士奇打轉,問她為什麼這麼晚了去見他、想做什麼,她全部據實以告,包括小芷失蹤的事也沒有隱瞞,這些細節在先前幾個警局也都有紀錄,調查並不困難。
她知道他們認定她為了報仇而殺害彭士奇,不過一切還是要等驗屍報告出來才作準。
如果彭士奇在她來之前就死亡,她自然沒有嫌疑,但若是彭士奇當時還活著,那她便脫不了干係。
如果不是赤蛇的關係,她會被滯留在警局,等人來保她,但最終警察還是放了她一馬,讓她先行回去。
這其間赤蛇與辦案警員竅竅私語,不知在說什麼,她也不甚在意,好消息是他一回來就說他們可以先走了。
凌晨四點半左右,終於搞定一切,赤蛇正打算送她回家,她卻說道:「我能不能去住你那兒?我不想回家。」
「為什麼?」話一出口,他就想到原因了。
「我怕在那裡會受不了,說不定往窗戶一跳,去陪小芷。」她以玩笑地語氣說著,可臉上卻是疲憊與落寞。
原本對她還存著怒氣,但見她這樣,卻又感到心軟。
「你別又給我搞什麼花樣,我現在還是很不爽。」他警告。「不管是通靈、魔術、透視眼我都興趣,如果再耍花樣,我會把你踢出去。」
她露出欣喜的表情,高興地點頭。「我會乖乖的,真的,你連我的呼吸聲都不會聽到。」
「我本來就聽不到。」他沒好氣地回了一句。
「那我可以跟你睡嗎?」
「休想!」他暴躁地瞪她一眼。
她笑了,張手環住他的手臂。「我是說穿著衣服睡的那一種。」她的眼睛閃著期待。
「門都沒有!」他拉開她的手,太陽穴都爆出了青筋。
他粗魯地拖著她,招了輛計程車,像丟貨物般將她塞進去,雖然他一直沒好臉色,如暴躁的熊一樣難取悅,不過她還是面帶笑容。
她不顧他反對地靠在他肩上,閉上眼睛,打個呵欠。「到了再叫我。」
她模模糊糊地聽見他的聲音,卻沒進到耳裡,她是真的累了,今天唯一的遺憾是沒能親手殺了彭士奇,不過也並非毫無收穫,雖然不是出自她之手,但仇終究報了……
現在只剩下一些細節要處理,等她醒來後,再來好好謀劃……
一進房,赤蛇就把肩上的人兒丟到床上,她倒是睡得沉,連醒都沒有醒來,他脫下她的外套,順手拉下她的皮鞋,卻發現鞋子好像特別沉重。
她該不會在鞋子裡弄什麼機關吧?這想法讓他揚起眉頭,她還真愛耍花樣,連鞋子也不放過。
他將外套及鞋子拿到客廳後又折返回來,動手將她往床中央挪,打開冷氣,由櫃子裡拿出薄毯蓋在她身上。
他坐在床沿,盯著她熟睡的臉,她睡得可真沉,除了幾聲囈語,一點醒來的跡象都沒有。
他應該去做正事,而不是老僧入定的坐在這裡看她睡覺,看著她天真無邪的睡臉,他忽然感到一陣氣憤。
她根本與天真無邪搭不上邊,蛇魔女還比較像,想到她單獨去找彭士奇了私仇,他就火冒三丈,他可以理解她想報仇的心態,但他非常討厭她把他當猴兒耍。
稍早她會這麼爽快地給他隨身碟,不是因為她大方,而是資料她全看過了,說不定早已做好備分,當時的她應該起了殺意,不,或許該知當她知道自己妹妹生死未卜、不知所蹤時,她就已經做了最壞的打算。
當她看到光碟片時,應該是殺意萌現之時,她與雙胞胎妹妹從小相依為命,感情自然比一般手足還要深,見到妹妹如此被糟蹋,她會想殺人也是可以理解的,如果是他的手足甚至朋友被這樣對待,他也絕不會輕饒的。
但理解是一回事,她不斷放煙霧彈混淆警方的視聽是另一回事,給他隨身碟是算準了人性中的好奇心,算準他會迫不及待帶回家觀看的心理,她支開他是想要深夜去報仇。
當他藏身在巷子裡等她現身時,他是這麼想的,但現在他卻不確定了?
當她在屋內冷靜地叫他時,是因為她聽到他在樓下叫嚷的聲音,還是算準了他會跟來?
如果是後者……他不由感到背脊一陣發涼,她將他的個性、行事作風都摸透了,他卻傻傻地往陷阱掉。
雖然有這個可能性,但目前他還是持保留態度,在他當警察這幾年,發現到一件事,真正聰明的犯罪者是非常非常稀少的,大部分都是衝動行事,只要在員警的逼問偵訊下,通常就能突破心防,承認犯罪。
這並非警察的偵訊技巧有多高,通常只是利用犯罪者良心不安,深怕受害者化成厲鬼來加害他們的恐懼心理罷了,說穿了一文不值,甚至有些不可思議,但看看世上有多少人相信鬼魂,就明白人其實很怕另一個未知的世界。
但姚采茵不同,憑著辦案多年的直覺,她不是那種會屈服於良心不安,或是愧疚感而招供一切的人,因為她認為她所做的事是正義的事,她不過是揮了正義之劍罷了。
這樣的犯罪者他曾遇過一兩個,除非罪證確鑿,或是他們自認任務達成而供認外,心理戰術效用不大。
聰明的犯罪者他遇到的甚少,不過拜現在科技之賜,通常都還是能找到一些破綻或者蛛絲馬跡。
他無意跟姚采茵比聰明才智,平心而論,她的小聰明定是勝過他的,但他也不是愚蠢之人,她如果真的要跟他較勁,他只好奉陪。
可惡,他真想把她搖醒,這女人究竟為什麼找上他!她幹嘛不去纏著別人,想到這兒他就一陣煩躁。
他才不相信她所說的「直覺」,哪有人這樣選男友的?如果說是因為外表他還比較信服,畢竟每個人都有喜歡的型,異性幾乎都是因為外貌而互相吸引,雖然膚淺,但說穿了就是這樣。
他生氣地幫她拉好棉被,起身走了出去,一到客廳,他先打開電腦,而後開始檢查她的外套跟鞋子。
當他發現她的鞋尖會跑出尖刀時,忍不住笑了,竟然搞這種小花招。
他歎口氣,終於承認自己不只是喜歡她,是真的心動了,但橫亙在他們之間的障礙……想到這兒他頭都要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