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這情況持續了好幾天,已經超過一星期,她的脾氣也越來越暴躁。
「小古!」岑璨雪頭也不回的嚷著,「我的照片修得太過火了。」
「啊?」小古趕緊調閱檔案,「哪裡覺得不好?」
「太亮了,每一張都看不清食物的顏色。」她咕噥著,「重修。」
小古張大眼看向林芳羽,她只能聳了聳肩。天曉得誰犯到小雪了,動輒得咎。
怎麼想,都只能想到約會失利。畢竟對象是唐以雲,怎麼會不失利,難道是小雪認真起來,卻發現對方不當她一回事?
傻小雪,怎麼可以跟唐以雲當真……
眾多目光投射到林芳羽身上,示意她去順順大姐大的氣,她為難的皺起眉。怎麼好差事都輪不到她?
她嘴一扁,椅子瞬間向後推,正後方就是岑璨雪的座位,方便得很。
「最後誰惹你啦?」她把印出來的封面遞給小雪。
岑璨雪皺起眉,瞥了她一眼,「沒有啊。」
誰?除了唐以雲還會有誰?天底下混帳就那麼幾個,用腳指頭扳都算得出來。
不要愛上我。
他莫名其妙說那種話是什麼意思?他真以為她會被他迷得神魂顛倒,最後跟璨星一樣失魂落魄?他還真以為自己是王子,人見人愛?
她怎麼可能愛上他!她的目的是要讓他這自以為是的混賬愛上她,再狠狠甩掉他,給他一個教訓,總要受過傷才知道什麼叫做痛。
想不到,從那天以後一通電話也沒有,就連一封簡訊也無,現在是要等她先傳簡訊過去嗎?
不聯絡就算了,他們也才認識半個月不到,他該不會誤以為她有多在意他,心心唸唸繫著他吧?
雖然知道妹妹不會支持自己現在的作法,但大不了跟到澳洲留學兼散心的璨星道歉就好,姐姐就是要幫她教訓那個混帳!
「我的新竹美食報導字太小了。」岑璨雪指了指封面,「字級好歹再大一號吧,這樣都看不見,活跳蝦要用粗體字再放大。」
「好、好……」林芳羽再抽出兩張內文編排,「這是你報導裡的排版模式,最後確認後就要送廠了。」
岑璨雪接過,看著放上去的幾張照片。她刻意避開唐以雲的照片,如果再放他的照片上去,把他捧得跟天一樣高,只怕他會把她當成花癡了。
從新竹的風光到食物,她連雨打綠葉都拍得生動,唯獨那威猛生鮮,趣味性差了一點。
「等等。」她咬了咬唇,「我要換照片,立刻換,請大家等一下。」
咦?大家嚇了一跳,因為她很少在送廠前還做這麼大的變動。
「很重要的照片嗎」連吳宏陽都忍不住好奇的開口,「我覺得這次的排版跟照片相得益彰,應該……」
「不夠。」岑璨雪邊說邊動作,重新調整排版,拉掉兩張照片,硬是把唐以雲受活蝦攻擊的照片給放上去。
註解甚至寫上——連唐以雲都舉雙手投降的威猛活蝦。
林芳羽在一旁看得瞠目結舌。小雪去新竹採訪那一天,唐以雲也在?
等到她發稿給大家,順便印出來時,辦公室果然陷入一陣寂靜;吳宏陽擰著眉瞧著手裡的紙張。小雪跟唐以雲那天在一起?
他們真的在一起嗎?他暗暗握拳。不能再錯失機會了。他一定要開口,至少給小雪吃飯,一定要——
「哇,唐以雲?」白目的小古嚷嚷起來,「你去新竹那天順便約會啊?」
「巧遇。」岑璨雪隨口敷衍,心裡卻想著他特地冒雨去買的蛋糕。
趙叔私下告訴她,唐以雲沒有親自為哪個女伴做過什麼事,他都是交代給秘書們,或是由他幫忙跑腿。
可是那天,他原本將車子停在咖啡廳外,遠遠望著他,收到簡訊後,馬上交代趙叔把車子掉頭,開往知名的蛋糕店;停車時,他主動拿過傘,說他自己下去買。
她深吸一口氣,希望自己冷靜下來,她討厭腦子裡一直記得唐以雲的好。
「小雪……」吳宏陽鼓起勇氣,準備開口。
可惡!岑璨雪倏地站起身。
唐以雲是混賬!他玩弄了璨星的感情,他誰都好、誰都要,然而一旦對他付出真心,換得的只是他的絕情……她心裡催眠似的念頭。不行,她不能再坐在這裡胡思亂想。
這十天半個月,她受夠每天等他的電話、等他的簡訊,想著僅僅兩次的約會。
這樣下去,她會變脆弱的……
「就照我最後排版的,其他交給你們了,我出去一下。」
她緊抓著包包就往外衝,吳宏陽焦急的站起想攔住她。他還沒說完呢!
可是岑璨雪根本沒聽見他說話,如一陣風般刮了出去。
辦公室裡的人眨了眨眼,林芳羽回身時還拍拍吳宏陽的肩,要他再接再厲。他跟唐以雲比,大家一定支持他的。
岑璨雪在電梯裡盤算著自己必須找點事情做做,她一定要轉移注意力,絕對不可以再想唐以雲。
真沒想到自己這麼容易動搖,只不過是個……長得好看的男人,那又怎樣?她知道他的所有事情,不真誠、遊戲人間,還欺負她妹妹,這樣子她竟然還能對他產生……好感?
她忽然猛撾電梯牆壁,跟她同乘一座電梯的男生嚇得貼牆。
她腦海怎麼會突然冒出那兩個字?岑璨雪咬著唇,又撾了兩下。忘掉、忘掉,請把不該出現的東西從腦中驅逐出境……
「小、小姐?」男生狐疑的望著她。這位小姐有自殘傾向?
岑璨雪狠狠的回頭瞪他,示意他不關你的事,閃遠一點。
抵達一樓,她焦躁的走出大樓的玻璃門,其下有一連十餘階的樓梯,她三步並作兩步的疾步走向下。
而三步之遙的距離,有另一個身影用對等的速度疾速往上爬。
一直到兩人擦身而過時,幾乎同時煞住了步伐——咦?
岑璨雪疑惑的回首,唐以雲就站在高她兩階的地方,也用相同訝異的目光望著她。
不過,沒有持續太久,她一擰眉,決定視而不見,撇頭加速離開。
「岑璨雪?」對她的視而不見他感到相當錯愕,根本措手不及,眼睜睜看著她往階下跑。
而且她還用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站到人行道邊,伸手攔了計程車。
「岑璨雪——」唐以雲急忙喊住她,她依舊充耳不聞。
接著一輛賓士非常流利的自後頭駛來,順利停在她面前,原本要切到外線道停下的計程車立即作罷。
幹得好!唐以雲發自內心的讚美趙叔。
岑璨雪根本無言以對,她又不能罵趙叔出氣,問題是他這樣一停,計程車都以為她有車載了,誰敢過來?
「岑小姐。」趙叔這會兒還降下窗戶,跟她笑呵呵的打招呼。
「趙叔……」他是無辜的,她只得陪上笑臉。
這些時間,倒足夠唐以雲趕到身邊了。
轉頭一見到他走來,岑璨雪大方的撇頭就走,裝成路人甲,完全不認識後頭那傢伙的樣子。
唐以雲一把勾住她的手,硬是將她轉了過來,他瞇起雙眼,一臉不解,「有人能告訴我這是怎麼回事嗎?」
「認錯人嘍,先生。」她挑了挑眉,兼送一記白眼。
「你……」他更是不明所以了,「法官大人,你送我進冰宮,也得要有個罪名吧?」
「我哪敢啊。」她裝了一副不敢得罪的模樣,甩了甩手,「先生請你放手,我要走了。」
「我抗議。」唐以雲哪可能放手。
「抗議無效。」她掙不開,也不想在大街上演拉鋸戰,「你到底要幹麼?」
「這是我要問你的吧?才見面就甩頭,我有做什麼對不起你的事嗎?」他困惑極了,是真的的搞不懂她。
「沒有,只是因為我們分手了。」岑璨雪說得雲淡風輕,「你那天不是警告我不許愛上你嗎?接著一點消息也沒有,這模式跟璨星當初一模一樣——我才想問我做了什麼對不起你的事?」
唐以雲倒抽了一口氣。他聽懂了!
「你是因為我沒跟你聯絡……所以生氣?」他的習慣——再做一次確認,等會兒才好反攻。
對……不對!岑璨雪差一點衝口而出,瞬間被理智拉回。
對什麼對?這怎麼可能……
「不是,是因為我只當了你兩次的女朋友就Out。」就算是,她死也不承認,「既然這樣有什麼好談的。」
「我沒有說過Out。」他疑惑的望著她,「岑璨雪小姐,我不提分手的。」
「原來唐先生這麼高姿態。」岑璨雪越聽越火大。這傢伙怎麼什麼事都推給女生?
先是來者不拒的交往模式,然後自個兒又不提分手?所以總是女生自個兒知難而退?
「你到底在發什麼火?」他緊把著她的手,直接往車內帶,「進來再說。」
「不要。」她擰眉,「我肚子餓了,要去用餐,唐律師你忙吧。」
她這次使勁甩開他的手,自個兒都搞不懂為什麼一見到他就怒火沖天。
「我打了一場監護官司,新聞報道得很大,是某知名女明星的監護權。」唐以雲立刻解釋,「我打官司期間是不能跟外界聯絡的。」
岑璨雪頓時煞住腳步。
「很抱歉,沒先跟你說一聲。」他以為她知道的。
因為每個女人都知道他的習慣,而且她是岑璨星的姐姐,或許更聽她妹妹提起過,他在官司期間嚴禁打攪,斷絕外界聯繫,只求專心致勝。
但岑璨雪真的不知道,璨星沒跟她提過唐以雲的習慣,她提比較多的是關於他的無情跟她的付出。
緊咬下唇,她覺得現下看來,似乎是自己很小家子氣,為了這種事找碴翻臉,她不知道該怎麼面對他。
「看來我真的很不瞭解你。」岑璨雪深吸了一口氣,俐落的轉過身來,「對不起,我剛剛不應該……那麼幼稚的鬧脾氣。」
都怪時間點巧得要命,他才一臉義正詞嚴的告訴她,他們之間不能有愛情,隔天起就音訊全無。
「不,是我太自以為是。」唐以雲至此揚起愉悅的笑顏,「我老認為女人是繞著我轉的。」
聽他這麼說,她的確有這種感覺,他跟太陽一樣,所以行星都屬母的,全繞著他轉。不過,既然是她主動要求當他的女友,也是她想採取報復行動,現在看來是她失職,功課做得不夠,這樣還想跟人家當男女朋友,妄想報復,連這點起碼的準備都不夠,實在太不應該。
因為她不想讓璨星知道她的計劃,擔心勾起璨星不好的回憶,結果變得準備不周,處處鬧笑話。
「我這女友不稱職……」她不好意思的噘起嘴,「該不會大家都知道吧?」
嗯……唐以雲稍稍轉了眼珠子,輕鬆的挑了眉,趕緊走到她身邊,自然的想接過她拎在手上的皮包,「我也肚子餓了,一起去吃飯吧?」
她掩不住笑的終於點了點頭,把皮包往肩頭背。「我自己背就好了。」
「通常大包包是由紳士負責。」這是習慣。
「沒關係啦,要背包包出門就要自己背,難道我連個包包都拿不動?」岑璨雪只覺得莫名其妙。
瞧她拎著包包跨步走向車子,唐以雲目送她的背影,不由得失聲而笑。
這哪是拿得動拿不動的問題,是男生表現紳士的一種表現,也是女生撒嬌的象徵。
雖然要一個大男人拿女用皮包在街上走很好笑,但是情人們不都視這個行為是「甜蜜」的象徵嗎?
當然,他自己是覺得有些超過,如果購物買得過重幫忙拿無可厚非,男人力氣大,自然出手,問題是皮包都要男生背,他也的確覺得不妥。
不過呢,身邊的女伴都是這樣子,他也覺得有趣,就不想計較那麼多。
岑璨雪果然是他女友中的怪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