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說不講電話,但簡訊是很微妙的東西,就像情書一般,短而深具感情,尤其是簡訊的響聲,遠比強心劑來得龐大,可以讓人心跳莫名加速,欣喜若狂。
唐以雲為岑璨雪打破「原則」,原因無他,只是單純的「喜愛」。
以前那一大卡車的女伴只是消遣娛樂,所以他與她們的相處是建立在應酬上,沒有深刻的情感基礎,所以他也不會在乎她們的感覺與情緒,更不可能讓她們影響他。
遇上正事時,這些女人會變成煩人的黏人精,他要專心準備出庭,她們就只會電話響個不停的吵,因此很久以前他就宣佈:工作時嚴禁打擾,否則唯有分手一途!這才杜絕掉惱人的糾纏。
玩樂時就該專心玩樂,但工作時便絕對不能受到打攪。
但是……她不一樣。因為他不知不覺被她吸引,下意識的對她付出真心,自發性的送禮物、幫她買東西,這過程中情感點滴累積,然後他便感受到什麼叫感情的支持。
有她在,他工作會更加賣力,生命中奇妙的有了目標,生活變得愉悅而有趣,準備官司時也更有自信,而女友的加油反而變成一種最大的鼓勵。
岑璨雪曰:這叫「愛的支持」。
然後他天天看著她的簡訊、每天都好想見她,度過每一個艱難的工作天;直到官司結束,最棒的禮物就是能夠飛奔到她身邊去,先是緊緊的擁抱,然後是熱情的深吻。
不過這一次實在耗時太久,他決定要好好補償一下她,又準備了一個驚喜。
總是為岑璨雪準備驚喜,光他這個行為就足以讓大哥問他需不需要看醫生了。
「到底要去哪裡?」坐在高鐵上,她咕噥著問,他什麼都不說,就吩咐她準備簡單的行李,說要去度假。
「秘密。」戴著墨鏡,躺在椅上閉目養神的美男子從容說著。
「你很愛搞驚喜耶。」岑璨雪移開他的墨鏡,嘟嘍著瞪他。明明以前他最怕驚喜了,現在倒轉性轉得徹底,想到這,她心裡又是一陣微甜。
大爺他正在小憩,誰曉得隔壁這女人吵死了!
「別的女人還等不到呢……」話一出口,他即可跳開眼皮,驚覺自己似乎說錯話了。
果不其然,原本趴在他身上的女人立即直起身子,往窗邊看去,還把隨身包包往兩人中間一塞,隔出一條楚河漢界。
「別的女人……那你去找別的女人吧。」都什麼時候了,還跟她談別的女人?
「沒有別的女人了……」唐以雲真覺得自己嘴賤,哪壺不開提哪壺,「你知道的,真的沒有了。」
他欺身向前,由後輕輕握著她的肩。天可明鑒啊,認識她之後,哪還有什麼夜店生活?根本是夜市人生;燈紅酒綠?拜託,能有綠茶喝就不錯了!
美女成群?莎莉說她接抗議電話接不完,他幾乎都避不見面了。
岑璨雪暗自挑眉。這件事是個大問號,她梗在心裡好些日子了,剛好趁他主動開了這話題,一次說清楚。
所以她回過首,小嘴依然噘得有點兒高。
「我問你喔,你之前那一拖拉庫的女友呢?」這算是她第一次問及他和那些女人的交友狀況。
「那些啊……都不存在了吧?我完全沒跟她們聯繫,空閒時間都跟你在一起,大人明鑒。」唐以雲還認真的舉起手來,對天發誓。
「我不是問這個,這些我都知道。」他們的確走得非常近,除非他用上班時間約會,這個她就管不到了。「我是指——你跟她們提過分手,或是公開過我的存在嗎?」
有這麼一瞬間,他覺得心裡敲響了鼓,只是那鼓音代表的是震撼還是喜悅?他一時無法分辨。
岑璨雪見他不語,不由得眉心微蹙。
「當然,我也不能勉強你,如果……你不認為我有資格讓你大方公開,這無所謂……」她立刻身子向後退,「但我只是希望你跟她們正式提分手。」
他依然沒吭聲,眼神飄移,像是在沉吟什麼。
「唐以雲,你先前開口要去我得對外正式宣佈你是我男友,要我以此拒絕吳宏陽,我也要求起碼公平的對待。」岑璨雪拎著包包,倏地站起身,「我去坐後面,讓你有時間慢慢想。」
二話不說,她扭頭就往後頭的空位移動。
不過唐以雲知道要是讓她真的到後頭去坐了,這假期只怕是泡了湯,他飛快地及時握住她的手,順利阻止她。
「我又不急。」她側首,狐疑的說著。
「我急……」唐以雲扯著她的手讓她倒退,「回來吧。」
岑璨雪真的不急,她認真的想給他時間思考。她不敢說自己是什麼搬得上檯面的體面女友,但起碼不能讓這麼多女人懸著一顆心——即使她們知道自己已不受青睞。
她坐回位子,用滿是狐疑的臉望著他,他最後想清楚再回答她。
「我會正式跟她們提分手,一人一束鮮花,加上卡片。」他的確應該這麼做,而不是放著以為這樣就算分手。「至於第二件事……」
「我不強求。」她露出慧點的笑容,「我知道我的對象是誰,有很多事得豁達些。」
可是,唐以雲意外的討厭這種笑容。
這句話不是第一次聽見,可是他卻覺得他傷到了璨雪……,不,是她的笑容傷到了他。
「你真的一點都不在乎?」這樣,是否表示她並沒有如他所想像的……這麼喜歡他呢?
岑璨雪略微尷尬的擠出笑容。他怎麼會問這種……混賬王八蛋的問題?
「你說呢?不在乎才有鬼,請換個立場想像一下,你光聽見小陽……」唐以雲立即變臉,她趕緊改口,「我是說吳宏陽向我告白,你就能發脾氣,那我知道你背後有一堆女友,而且隨時隨地會棄我而去,我會不在乎嗎?」
她只是不能在乎、不敢在乎,怕捏得太緊,他就飛走了。
唐以雲忽然捧過她的臉熱情狂吻,岑璨雪完全嚇傻,任吻落上她的額前眉間、頰畔唇上,然後下一秒被他緊緊擁入懷中,緊窒到令她差點喘不過氣。
她在乎!
天吶,他覺得一顆心差點就要跳出來了,他生怕璨雪說她不在乎、生怕她只是遊戲人間。
「你是我唯一的、正式的女友。」他沉著聲,堅決而溫柔的確定,「這是任誰都無法改變的事實。」
岑璨雪呆愣的被擁抱著,前一秒她還在想該如何爭取多一CC的空氣,這一秒她卻好像聽見夢裡才會聽見的話語……從唐以雲說出來的,天方夜譚。
雖然事有徵兆,從他們之間的互動、親暱的交流、每一個深切的吻,乃至於他的醋勁,和他的獨佔欲看來,她隱約知道這段感情不是獨腳戲,可是……很多事情還是得說了算。
雖然言語不一定能代表什麼,但是唐以雲他……懂得言語的力量,也因此他從不輕言承諾。
「唯一的……」她覺得自己眼眶溫度升高。該死!她怎麼會為這種小事想哭。
雙臂升起,她用力的回擁他。好討厭的男人,為什麼總是能讓她感動莫名?
唐以雲身子退了些,望著岑璨雪盈淚的眼眶,她尷尬的抹掉,雙頰醉人的緋紅令他怦然心動。
「這是喜極而泣嗎?」他露出不懷好意的笑容,還挑了挑眉。
「這是高鐵。」她開玩笑的說著。
唐以雲卻勾起喜不自勝的笑容,俯頸便攫住柔嫩可口的唇瓣。到高雄還有好一陣子,他應該可以好好補充一下能量。
兩個座位後頭的趙叔瞇著眼,從椅子的縫隙偷瞄。少爺跟岑小姐又如入無人之境了!他愉悅的吃著剛跟高鐵服務員買的一桌零食。人生吶……能在活著的時候看見少爺有情感托付的對象,也算滿足了。
這廂還吻得依依不捨,廣播便道左營站即將抵達,小倆口綿綿情話說不完,就得趕緊準備下車了。
「結果,要去哪裡可以說了吧?」拎著行李,岑璨雪期期艾艾的問。
「驚喜。」再多的吻也沒融化唐以雲一路賣關子的打算。
「小氣鬼!」她抱怨著,猛然回首,用燦爛目光盯著趙叔,「趙!叔!」
「啊……我也不知道啊!」趙叔此生最擅長睜眼說瞎話,「少爺也說要給我一個驚喜、驚喜。」
岑璨雪瞬間收起笑容。真是一丘之貉,有什麼主子就有什麼司機!
他們才步出高鐵左營站,已經有專人為她提過手上的行李,唐以雲帶著她上六人座的小巴,愉快地駛離。
「我們不會是……要去我想的那個地方吧?」她一臉狐疑,拉了拉他的衣角。
「嗯?」唐以雲挑了挑眉,墨鏡下的雙眼打趣的看著表情豐富的她。
一會兒懷疑,一會兒緊張,一會兒又很興奮,雙手相互絞著,看來她真的是既期待又怕受傷害。
從左營站出發,能去哪裡?她之前……不,那根本是不可考的某日,她曾說過很想拍海天一色的海景,四下無人,才能拍出最美的景色。
然後她還隨口說了一件很好笑的事情,真的只是隨口提的,他最後別告訴她,他又認真了。
「我……我那時真的是隨口說說的。」她咬了咬唇,想要再確認,因為他很有本事實現任何願望。
他還是沒說話,開窗哼起小調。
「唐以雲——」岑璨雪往他身上槌去,卻直接被攬入懷中偷香。
她安分的環抱著他,悠閒的枕著他的胸膛。這裡是最溫暖安全的地方,她可以聽見他的心跳聲,卜通卜通……
會為她加快嗎?岑璨雪陶醉的閉上雙眼。她可總是為他心跳加速呢。
「璨雪、璨雪?醒來了!」唐以雲捏了捏她的鼻尖,「我們到了。」
「嗯?」睜開惺忪雙眼。哎呀,她竟然睡著了!
她撐起身子,伸了伸懶腰,一旁的唐以雲則暗自槌著腰際,為了讓寶貝睡得安穩,他的腰差點沒斷掉。
行李也不必他們提,有一行六個人已經在外頭等候,將行李一併提走,並且恭恭敬敬的跟唐以雲行禮。
「Tiffany呢?」他左顧右盼,在找主事者。
「去買零食了,她說這裡的雙糕潤很好吃……所以……」回答的是助理,有點戰戰兢兢。
岑璨雪丈二金剛摸不著頭腦,環顧四周,聞到海的鹹味,抬首一瞧,看見「東琉線交通船」幾個大字。
瞬間,她僵住了。
「你——不會吧?」她直接喊了出來,瞠目結舌的瞪著他們,「別開玩笑了,你、你真的……」
唐以雲回眸,墨鏡下的雙眼藏著無數秘密,帶著一抹笑,一切盡在不言中。
她原本是猜他要帶她去墾丁,結果竟然是——外島小琉球!
「哈哈——小云云!」
岑璨雪的身後傳來很誇張的笑聲,打斷她的驚呼。
她回首,發現馬路對面跑過來一個……披頭散髮、穿著長裙,跑步還會被裙子絆到,笑聲跟叫聲都很尖銳的女人,超朝著他們跑來。
她跳過中央分隔島、跑過馬路,直直衝向唐以雲。
「喂——」他機靈的及時扶住她,「你沒戴眼鏡嗎?」
「掉了。」她仰起頭,用可憐兮兮的眼神望著他,「左邊隱形眼鏡不知道什麼時候掉了。」
「你這種人不適合戴隱形眼鏡。」他轉向助理群,「她的眼睛呢?」
助理立刻送上,唐以雲還親自把她右邊的隱形眼鏡給取下,為她戴上眼鏡。
「呵呵,小云云,我真沒想到能活著等到這一天!」叫Tiffany的女人望著他,眼淚都快流出來了,「接下來只剩下以書了,我……」
「我們的船要開了。」他把她扔給一旁的助理,走向女友,「璨雪走吧,上船了。」
岑璨雪這才從亂七八糟的情況中回神,她被唐以雲拉著走,回頭望著手忙腳亂的Tiffany。她拿一個行李就把剛剛買的雙糕潤給掉在地上,撿起雙糕潤時又掉了行李……
「那位是……」
「婚紗攝影統籌。」唐以雲頓了頓介紹,「Tiffany是業界數一數二的高手,你放心。」
呃……是嗎?看那個樣子……她應該先學著統籌自己的事會比較好吧?
「婚紗?」岑璨雪如大夢初醒,抓著他的手大喊,「你在跟我開玩笑嗎?」
「除非你那天是在跟我開玩笑。」他回答得氣定神閒。
某一次週末出遊,他們一同看見出外景拍婚紗的新人,她一時手癢也拿起相機拍攝,說綠樹襯白沙的確很美,但如果是她,她希望用藍色襯托婚紗。
她喜歡海天一色的蔚藍,喜歡雪白蓬鬆的白雲相間,而她站在金色的驕陽下,穿著白紗,拍攝專屬於她的婚紗照。
唯一遺憾的,就是她不能拍自己的婚紗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