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珞帶著小草走在長廊,越近前廳,想掉頭就走的念頭就越強烈。
那抹光,太詭詐,讓她有種很不好、很不好的預感。她停下腳步,望向牽著她手的小草。
「他在打什麼主意,你知道嗎?」明知得不到回答,韓珞還是問了。
果然,小草只是睜著大眼,無辜地回望她。
算了,兵來將擋、水來上掩,就不信他能拿她怎麼辦!韓珞扮了個鬼臉,挺直背脊,握著小草的手,繼續邁步前進。
離前廳還有段距離,就隱約聽到裡頭傳來說話聲。說什麼聽不真切,但語音裡的斟酌與小心翼翼,卻是大老遠就明顯感受得到。
誰?端木柏人沒提有訪客……韓珞思忖,接近門口,剛好裡頭的人又開口說話,曾經熟悉的嗓音,頓住她的腳步。
「……之前沒有診斷出原因,承蒙端木公子再次指名,您放心,我已遍覽群書,定會將您的病治好。」
韓珞臉色變得蒼白,在剎那間,腦海中唯一浮現的念頭就是——逃!逃到見不到他的天涯海角!
「站在外頭做什麼?進來。」彷彿察覺到她的退卻,端木柏人懶洋洋的聲音傳來。
小草一聽到他的聲音,立即掙脫她的手往裡奔去,韓珞無法,只好深吸口氣,隱於袖下的手握得死緊,將所有情緒都隱藏得平靜無波,才邁步走入廳內。
廳裡有端木柏人,還有另一名書生打扮的男子坐於下首,一見到她,男子驚訝地站了起來。
端木柏人噙著抹笑,灼然的視線緊盯著她,將她的一舉一動斂進眼底,在看到她不自然的神色時,眉宇不自覺地擰起。
「端木公子、師兄。」韓珞逐一點頭招呼,清秀的臉龐面無表情。
「你……你怎會在這兒?」男子震驚不已。
「原來兩位認識。」斂下心頭不解的情緒,端木柏人輕笑。「對了,同為韓神醫門下,一直沒聽你提過認識駙馬韓毅,我倒忘了。」
她總算明白,那抹光,所為何來——他找到她的弱點。
「小女子身份卑微,怎敢隨便與駙馬攀附關係?」韓珞強自揚笑,沒被他擊倒。
「看來兩位似乎許久未見,需要我暫避讓兩位敘敘同門情誼嗎?」端木柏人挪動輪椅來到韓珞身邊,似笑非笑地睨她一眼。
「如果端木公子不介意的話……」韓毅欣喜道,卻被韓珞打斷。
「我想邊用膳邊聊就夠了,小草已經餓了。」韓珞上前拉了從進廳就一直跟在端木柏人身邊的小草,帶到桌旁入座。
「韓大夫對韓駙馬挺冷淡的啊?該不會是同門閱牆吧?」端木柏人狀似隨口一提,在看到她背脊一僵時,心頭滿足複雜的情緒。
這不是他刻意設計的嗎?要密使請太子派來韓毅,為的就是要見她張皇心傷的表情,結果盈滿胸臆的,卻是滿滿的怒意,為她的反應,也為那讓她變得如此的元兇!他望向韓毅,那張斯文不安的臉,讓他見了就滿肚子火。
「是嗎?我倒是沒什麼感覺……」韓毅神色微變,嘿嘿乾笑。
「端木公子多慮了。」韓珞直直地看向端木柏人,一股怒氣陡然而生。「需要我推你到桌旁用餐嗎?還是你自己可以走?啊,抱歉,我忘了,你還不能走。」她掩唇笑道,眼中卻毫無歉意。
端木柏人沉下眸色,她的銳利反擊將他乍升的憐惜情緒全然掩下,奸勝心取而代之。好,她越嗆,他越高興。因為這代表她被他攻得猝不及防,只能用這種粗淺的招式反擊。
「用膳吧。」端木柏人擊掌兩下,守候外頭的僕婢開始上菜。
席間,暗潮洶湧的氣氛壓得人幾乎喘不過氣來。
韓毅努力提起話題,卻都成了獨角戲,落得尷尬低頭用膳的下場。
端木柏人一逕噙著傲佞的笑,深銳的眸光直在她臉上打量。偶爾幾句,都是別有深意的話,刺得韓毅臉色乍變,卻又不敢接話。
偏偏端木柏人攻擊的對象——韓珞,一直帶笑,所有心思全放在小草身上。又是餵食,又是擦嘴的,忙得不可開交。
以為瞞得過他嗎?端木柏人看得清楚,她雖臉色未變,但她握住象牙箸的指節,用力到隱隱泛白。俊魅的面容因這個發現,瞬間變得深奧難測,讓四周的氣氛又沈冷了幾分。
廳上三人各懷心思,只有小草,既能待在端木柏人身邊,又有美食可吃,小臉漾滿了笑,一臉滿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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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巳時,韓珞和往常一樣帶著小草,準時來到端木柏人房裡,才一進房,即見原本坐在椅上的韓毅立刻站起。
「師妹……」韓毅上前。
「師兄。」對他似有話說的表情視若無睹,韓珞點頭招呼,和小草走進內室。
「韓大夫昨晚睡得好嗎?」端木柏人靠坐榻上,俊薄的唇揚笑。
「很好。」韓珞逞強微笑以對,見他視線望向後方的韓毅,她在桌旁停住腳步,未再向他靠近。「請問端木公子是想另聘高明嗎?」她直接挑明了問。
「我想聽聽韓駙馬的意見。」端木柏人朝韓毅伸出手,視線卻緊望著她。「韓駙馬,隔那麼遠把不到脈吧?」
「是、是!」韓毅急忙上前。
不想被韓毅的說法影響判斷,韓珞帶著小草退至外室。她仰頭看著屋樑,帶笑的神情在獨處時完全瓦解,她咬唇,忍著內心的情緒。
這些日子,忙著和端木柏人明爭暗鬥,忙著把心思放在村民和小草身上,讓她忘了,直至他出現面前,她才發現,有些事,只是暫時忘了,卻不能抹滅發生過的事實。
我會一生一世疼愛你,絕不負你。他說。
你放心,皇上所賜的婚配我會拒絕,我只想解救眾生,並不為飛黃騰達。他說。
原諒我,我不是不愛你了,只是她比你更需要人照顧,她不能沒有我。他說。
她閉眼,握拳的指尖冰冷,將浮現腦海的話語硬生生抹去。
「師妹……」帶著猶豫的呼喚在背後響起。
斂起所有失防的心思,韓珞若無其事地轉身。「什麼事?」
「端木公子說……他會再斟酌,要我先離開,他還是先採用你的方式。」韓毅神色狼狽,看得出在端木柏人的凌厲言詞下吃盡苦頭,無力招架。
「這樣嗎?那先失陪了。」韓珞就要往內室走去。
「師妹,我們談一下好嗎……」韓毅伸手就要去拉她,卻被她閃過,手尷尬地停留空中。
「談端木公子的病情嗎?若端木公子表示由你接手時,我自會將我的判斷完全告知。」她故意轉移話題,不再給他說話的機會,直接走進內室。
韓毅無法,只得喪氣離開。
「怎麼這麼冷淡呢?」望著她走進,端木柏人笑道,毫不隱瞞他聽得一清二楚的事實。
「端木公子時間寶貴,怎敢因小女子多言敘舊耽誤?」韓珞拿出綢布,開始針灸前的準備。
小草察覺到氣氛的詭譎,不用人喊,自動乖乖地到一旁椅子坐好,面朝外,喃喃背誦百家姓。
她冷淡的稱謂,讓他微瞇了眼。「我不介意。」
「但我介意。」韓珞回以一笑,揭開錦被。「請躺下,在我下針時歇息會兒吧。」
以為這樣就能打發他嗎?端木柏人輕哼。他布的局到了收網的階段,怎能讓她就此逃開?「別怪我又延請韓駙馬來,畢竟我這病挺難纏的,想多聽點意見。」
「我懂。」不隨他的話題走,韓珞專注下針,速度快得讓人目不暇給。
「只是……我聽到的消息有點不一樣。」端木柏人頓住,睇她一眼。見她不接話,又自顧自地說下去:「聽聞秀王妃是讓韓駙馬治癒的,這和馬成說是由你治癒的事實有所出入。」
「不管如何,全賴師父教導有方,誰治癒都無所謂。」針已都扎完,韓珞開始挑入藥粉,擺明不想多談。
「怎會無所謂?」挑起邪惡的笑,端木柏人又道:「韓毅得到美女、權勢,而你,卻是遠離宮中,其間的差異未免也太大了些。」
「我只出了棉薄之力,最大功臣是師兄,當然不敢居功。」不要想、不要想,見招拆招,別被他影響。韓珞不斷催眠自己。
「那是我消息有誤嘍?怎麼我聽到的,都是對韓大夫你的醫術推崇有加呢?反倒是韓駙馬自韓大夫離宮後,表現就一直差強人意,若不是身為駙馬,早讓人踢出御醫之列。」
那他還特地找他來?分明是不懷好意!韓珞忍住瞪他的衝動。「可能不巧都遇到棘手病症吧!」
「而且我還聽聞,原先韓駙馬有個青梅竹馬的師妹,他卻為了迎娶公主,而拋棄了她。」見她手停住,端木柏人笑了。「不曉得你還有其他師妹嗎?」
韓珞想強笑帶過,但唇角卻僵了,她扯不動。沉默半晌,才低聲開口:「沒有。」
「那就是你嘍,韓大夫?」端木柏人明知故問,欣賞她臉上僵硬的表情。「你是個聰明人,怎會成了負心漢的踏腳石呢?傻啊。」
原要反擊的話到了喉頭,卻被心裡的苦澀全然擊潰。韓珞望著被透進日光照得閃亮的銀針,只覺眼睛被刺得發痛。
踏腳石?是呵,怎麼這麼傻?
自幼一起長大,同門師兄弟對身為女子卻表現優異的她,一直多加排擠,只有師兄韓毅對她疼愛有加。
因師父神醫之名,門下幾名弟子被延聘為御醫,她雖未曾列名,卻因女子身份,方便進出後宮瞭解病情,兼之對醫也有深入研究,比起以往只能隔簾以線把脈更加準確,因此,她成了師兄的得力助手。
她是那麼專心一志,只想為人除去病痛,只想看師兄被重用,卻在不知不覺間,一切都變了,等她回神,她已成了局外人。
她不求賞賜及名位,卻連她一心想守護的幸福都遺失了。
閉了閉眼,韓珞輕聲開口。「你贏了。」
這突然的話語讓端木柏人愣了下。「什麼意思?」
「你找到我的弱點,而且擊敗我了。」韓珞低道,低垂的羽睫掩蓋了她眸裡的思緒,然而維持平靜的麗容,卻透著讓人絞擰了心的哀淒。
一股漫然的情緒陡然橫亙胸臆,端木柏人沉下臉,怒意在心頭喧囂,然而緊擰住他情緒的,是一抹連他也無法辨別的憐惜。
她怎能是這種表情?
他以為她會狠狠反擊,即使是陷入無法脫身的窘境,都能談笑自若地用譏誚言語將他刺回,讓他多嘗些與她針鋒相對的樂趣,然而,她卻是用這種無能為力的表情,就這麼認輸。
而且還是為了一個沒她在身邊就一無是處的廢物?她竟為了一個捨棄她的男人露出那種表情!
「我不許你認輸!」他倏地攫住她的手腕。
「這不就是你的目的嗎?」她不懂,他為了打敗她,不惜透露自己下落找來韓毅,如今卻不許她認輸?
「不一樣。」端木柏人沉聲怒道。「難道你只能這樣落荒而逃?你已從京城逃到這兒,你還想逃到哪裡?」
「記得嗎?是你把他找來的。」韓珞開始感到生氣了。她才沒有逃,她是成人之美!不然要她像個怨婦大吵大鬧嗎?
「結果你所能做的只是不戰而逃?」端木柏人嗤笑。「我好失望吶。」
「堂堂端木公子竟得從京城搬來援兵才能打擊到小女子,我也好失望吶。」韓珞不甘示弱地反擊。
總算又看到她點燃生氣的神采,端木柏人微笑,鬆了對她的握持。
「留住這種氣勢,我不想見到一蹶不振的對手。」他閉眼,往後倚靠。
韓珞愣住,望向被他鬆開的腕間,那股力道,彷彿還滯留其上。
他……是在為她打氣嗎?沒料到他會有這種堪稱體貼的舉止,韓珞太過震驚,一時間,竟忘了原本滿溢心頭的苦楚,只傻傻地望著他俊傲的側臉,半晌說不出話來。
「看什麼?」感覺到她的視線,端木柏人開口,語氣帶著嘲弄。
韓珞臉一紅,急忙斂回心神,若無其事地說道:「望聞問切,我不想漏掉任何細微的徵兆。」
開始會反駁他了。端木柏人唇畔勾笑,覷了她一眼,而後又閉目養神。
那一眼,讓韓珞心整個慌了。搞什麼?專心呀!她暗斥自己,把四散的心思全數捉回,開始專心後續動作。
隔了會兒,韓珞才又緩緩開口:「我不是不戰而逃,我只是不想和他爭戰。」
端木柏人張眼看她。「你不恨?這口氣就這麼忍下?」
恨嗎?這句話問進心坎,韓珞仰頭上望,陷入沉思。
得知消息時她恨過,但又能如何?她改變不了事實,於是,她獨自舔舐傷口,遠離京城。
如今,她是失望大於難過,為何人總敵不過名利權勢的催化?曾經一個滿懷高潔理想的男子,心思偏了,不再以醫德至上,而是汲汲營營,那副嘴臉變得好陌生。
一想通,因見到韓毅而緊窒的心緒變得豁然開朗,憶起方才竟因這樣認輸,她突然覺得好可笑。只不過是個志不同、道不合的師兄罷了,她在怕什麼?
韓珞微微一笑,搖了搖頭。「不恨,而且人各有志,又有什麼好不甘願的?」
「他利用了你。」端木柏人毫不留情地指控。
韓珞怔了下,仔細回想,才發覺她真是被利用了。自小到大,師兄將這份狡猾的心思隱於關懷之後,大肆利用她的才能。而她竟要端木柏人點明才恍然大悟?
「真的耶……」韓珞掩唇訝道,強烈的笑意一直湧上,她努力忍著,最後還是爆出大笑。「天!我居然還要你說才想到!」她笑不可抑,笑得眼角都滲出淚來。
這反常的反應讓端木柏人擰起眉。
「你氣瘋了?」他是在打擊她,她卻反而笑得這麼高興?
韓珞笑得說不出話來,只能搖頭,好不容易才停住笑,捧著酸疼的肚子,長長吁了口氣。過去那段日子的她是怎麼了?真夠傻了。
「被人利用又棄若敝屣,蠢。」摸不透她的心思,端木柏人用慣用的攻詰,想抹除她的失落。
韓珞眨了眨眼,又忍不住想笑。「你到底是要打擊我還是鼓勵我?」
「我怎麼可能會鼓勵你?」端木柏人瞬間板起臉,冷然的黑眸掩飾得平靜無波,然而繃緊的下顎線條,卻透露出他被說個正著的尷尬。「我只是不想難得的對手太早被擊垮,失去樂趣。」
韓珞忍俊不禁,又輕輕笑了。其實,相較之下,他反而比那些道貌岸然的人更加正直,雖為所欲為,但他從不說得冠冕堂皇,而是直承無諱。
「我要收回我的話,你還沒贏。」難得對手如此賞識,她不好好奉陪怎成?
「我都開始懷疑,你到底值不值得我去奪得你的心了。」端木柏人輕哼。「看上那種見異思遷的傢伙?」
「總比有人不知感情為何物還好。」韓珞紅著臉反駁。想到曾迷失其中無法自拔,自己也覺羞愧。
「我當然懂什麼是感情。」他唇畔勾笑,驀地伸手將她扯進懷裡。「不然我要怎麼得到你的心和感情?」
「你腳上有針……」韓珞驚喊,揪緊他的衣襟穩住平衡,不敢坐上他大腿。
端木柏人低笑出聲,手在她腰際一托,讓她在榻沿坐直了身子。
還笑?針要是全扎進肉裡就有得他受了!韓珞瞪他一眼,迎上他眸中的笑意,直至此時,方纔的親匿行為才傳進腦海,她無法控制地紅了臉。
天!他又這樣光明正大地輕薄她!
「不准再這樣碰我!」她氣惱起身,麗容滿是紅霞。
「沒人能跟我說『不准』這兩個字。」端木柏人挑起一眉,完全沒將她的宣告放在眼底。
「這樣還想得到我的心和感情?」韓珞雙手環胸,沒好氣地哼道。「女人要哄,要溫柔以待,懂不懂?」
「韓毅之前都是這樣對你的?」突然間,端木柏人覺得有股酸味往心坎冒。
「我……」韓珞一時語塞。她是著了什麼魔?竟和他討論起要怎麼做才能得到她的心!「不干你的事。」為了轉移注意力,她開始拔針。
「你還愛著韓毅?」無名火灼燒,端木柏人面有慍色。
怎麼推論出來的啊?韓珞又好氣又好笑。
不過,若不是他,她無法想像,困了她這麼久的迷障,竟能如此輕易破除。定是這些日子事情太多太忙,讓她得以跳脫出來,用局外人的角度去看。
念在他讓她豁然想通,和他這些日子教導小草識字的分上,她就和顏悅色些吧。
「待會兒我讓人送藥來,藥方有些變動,會比以前苦。」沒回答他的問題,韓珞開始收拾器材。「你打算什麼時候讓韓毅接手?」
「再說。」早知韓毅醫術拙劣,全賴她暗中相助才爬到今日的地位,他又怎麼可能拿自己的身體當賭注?
韓珞莞爾。這是不是代表他對她的醫術予以肯定呢?「決定後請再通知我。」她提起藥箱,朝小草招呼。「小草,走嘍!」
牽著小草的手走出,關上房門,想起他的舉止,她忍不住又笑了。直至走了段距離,她才停下腳步,蹲下與小草平視。
「他……人真的不壞,是吧?」韓珞溫柔地輕撫小草的臉頰,臉上漾滿了笑,心頭有種甜甜的感覺在發酵。「或許,他真能奪走我的心哦!」
話一出口,她驚訝搗唇,臉紅了起來。她竟下意識地說出這句話!
感覺有人拉她的手,韓珞回神,看到小草開心地對她笑,她也跟著笑了起來。
「走吧。」她起身,牽著小草的手,往偏院走去。
直至她們去得遠了,一臉憤恨的韓毅才從轉角走出。
想到她含羞帶笑的嬌媚神情,斯文的臉扭曲。孤男寡女在房中獨處那麼久,還笑得那麼開心,鐵定有鬼!
他忿忿地踹了欄杆一腳,拂袖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