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情小築 >> 古代,大陸 >> 巧騙姻緣,兩情相悅 >> 妹子愛偷人作者:琳琅 | 收藏本站
妹子愛偷人 第三章 作者:琳琅
    「快快快!天哪,這個吳老闆是吃什麼長大的啊?這麼重。女兒,趕緊幫我將他翻個身。」

    「爹,你還沒有找到那樣東西,到底是什麼東西啊?值得你費這麼大的勁。」

    「你以後就知道了,我這都是為了你。」

    黑漆漆的茶樓地板下,三個黑影正艱難地擠在一起,確切地說,是一個黑影倒在地上,而兩個黑影正圍在他的身邊,在他的身上搜著什麼。

    玨寶財一邊在吳老闆的衣服裡摸索,一邊小聲地說道:「珍珠啊,要不是你當年不肯聽我的,去多學一門如何摸到別人口袋裡的東西,我們何必搞到這樣麻煩。」

    玨珍珠一聽就火大,她不知道前世她到底做了什麼壞事,居然有一個這樣的爹,自己一天到晚不務正業喜歡欠債到處騙人倒也算了,還嫌女兒為什麼小騙之餘沒有一個真本事。

    本來在人家喪事時去哭哭啼啼搞搞悲傷氣氛,喜事時說說吉利話兒,這樣的工作就已經很上不了檯面了,現在居然連下藥迷昏人只為別人身上一件東西她都要跟著做。

    要不是這個當爹的在家裡以死相逼,說些什麼不想辦法拿到吳老闆身上那樣束西,他這一世就白養了她這個女兒,這一世一定會死不瞑目之類的話,她才不會冒著日後跑路的危險來演什麼蓬萊仙境的戲碼呢!

    「找到了!」玨寶財低呼一聲。

    透過樓板上漏下的光,玨珍珠看到爹的手中拿著的是一串紅繩串起的玉珠子。

    「這是什麼?」就是為了這個怎麼看都不是值錢的東西,自己要冒著被全蘇州人認出的風險做這檔事!

    「出去再跟你說,現在把他弄回箱子裡去。」玨寶財小心翼翼地將頭上的地板降下來,「不能弄得太久,大家會生疑的。」

    「嗯。」玨珍珠臭著一張臉應道。要不是這一次賞錢頗豐,她可能早就和莫名其妙的爹翻臉了。

    其實這個所謂的蓬萊仙境戲法非常簡單,只不過就是事先將箱子的底板和地板都做成活動式的,等人進去之後撥動機關,人就可以躲在地板之下。

    什麼通向仙境的法器啦,什麼可以讓人不見的法術啦,那不過只是讓這個戲法看上去更加夏實的小騙術而已。

    他們倆將昏迷不醒的吳老闆塞回箱子,然後一前一後消失在朦朧的黑暗中。

    至於茶樓上的人們久候未果,終於按捺不住好奇心的打開箱子蓋,看到吳老闆衣冠不整地躺在箱中,以至於次日流傳出這樣的謠言——吳老闆奔赴蓬萊仙境,與海外仙女一赴雲雨,回家後被妻子揪掉了耳朵。

    這些後話並沒有傳入玨寶財和玨珍珠的耳朵裡去,因為他們正在前往杭州城的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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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乖女啊,這次成功的話,你就是蘇府的小姐了,金山銀山隨你花,各路才俊隨你挑。」玨寶財將那天好不容易得到的那串玉珠子放到了玨珍珠的身上。「這個,可是你與蘇府相認的信物。」

    「可是爹,你怎麼會知道這些事情呢?」玨珍珠到現在為止都還是不能接受這個事實。

    她老爹居然跟她說,想要一個人去闖蕩江湖,所以給她尋了個好出路。

    所謂好出路就是要她冒充蘇府的小姐前去認親!

    「想你爹也是少有的英俊無敵、聰明無比,想人所不想、能人所不能,所以才能發現這些別人發現不了的事情,讓我的女兒終於在苦了這麼多年之後,可以享受到一點清福了。你不是一直都很愛銀子嗎?到了蘇府,一切就都有了。」

    天底下有這麼容易的事情?!

    玨珍珠攢緊了手心,她早就知道這天下最容易的事情是花錢,最困難的事情就是賺錢。

    哪怕就像她從前一樣,是個街頭小騙子,靠一點演技賺點小錢花花,那也是她每日對著水潭練習自己的表情才能做到的。

    說謊哪裡是這麼容易的事情,何況要靠謊言生活一輩子,蒙騙一大家子。

    天哪,想想心中就有點毛毛的。

    可是爹爹那句「金山銀山隨你花」,真是讓她心動啊。

    對玨珍珠來說,天大地大銀子最大,爹親娘親金子最親,何況這樣的爹實在也不算是合格的爹,更別提那個早逝的娘親了。

    如果她還在的話,怎麼會捨得讓女兒到別人家裡去做孫女呢?

    「對了,昨天晚上將我教你的說詞背熟了沒?」玨寶財拍拍她的腦袋,「再背一次給爹聽聽。」

    說到這裡,玨珍珠更是不解了,這樣曲折動人的故事,她爹是從哪裡得知的呢?為什麼這樣篤定她這麼說,人家蘇府就會相信?

    就會把她當作大小姐供起來?

    不過她爹居然跟她說,信他者,得永生,他再壞也不會推自己的女兒入火坑的。

    想到自己六歲那年,他欠下一屁股債,寧可帶著她大年三十跑路,也絕不將她賣入青樓。雖然這個爹一身毛病,但是對於她還是疼愛有加啊。

    算了,就信他這一次,反正要是蒙不過關,她再想辦法逃就是了,跑路對於她來說也是家常便飯。

    「這個呢,故事是這樣的。」玨珍珠清清嗓子,開始背起這個已經爛熟於心的故事,「我娘與我爹私奔出來去了許多的地方,最後到了蘇州,就尋處地方住了下來,後來我娘生了我的時候,種下了病根……誰知道後面還有更大的災難等著我們,我一歲那一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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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一年,蘇州城爆發大瘟疫,小伙子,你應該知道吧,城中死了很多人,沒有生病的就全部逃出去了。」

    「您是說我妹妹也逃出去了?」蘇慕白此刻就坐在那名穩婆的家中。那是蘇州城的一所舊宅,穩婆的年紀已經很大了,讓他每說一句話都要用吼的她才聽得到。

    「不,我不知道。那一年城裡亂了套,到處都是死人,我當時是第一批逃出城的,那個時候那一對年輕人帶著一個小女孩。」老人家彷彿陷入了回憶中不可自拔,聲音也斷斷續續的。

    「說實在的,第一次看到他們的時候,讓人真的以為看到了一對神仙眷侶呢!真是好相配的兩個人……再次看到那感覺依然沒變,而那個女孩長得也很可愛,眼睛和頭髮特別黑,記得剛剛出生的時候捧在我手中就像一顆珍珠一樣……」

    「您還記得一點具體的事情嗎?比如說那個男子叫什麼?他們後來呢?」

    「後來啊,不知道,等我從鄉下返回這裡的時候,這個城已經變成一座空城了,我也再也沒見過那對父女……不,是很多人我再也沒有見到了。」

    難道說他們也已經死於那場瘟疫了嗎?那種混亂的情況,他就算是去翻縣衙的縣志也不可能會發現什麼。

    難道他就要這樣放棄了嗎?

    「對了,我想起來了,我對那名男子還有點印象,那個男子好像自稱王玉,他的腰上別著一串玉珠子……」

    蘇慕白一聽,不禁深深地長歎一聲,他知道那串珠子,藍田白玉雕成的,用紅線串起,並不值錢,卻是他母親從家中惟一帶走的一件飾品。那是他滿月時,母親戴在他身上,最後卻又被她取走的。

    她把給兒子的東西又送給了情人,這到底代表些什麼呢?

    王玉啊王玉,你到底是個怎麼樣的人?生下的女兒又會是長什麼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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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哈啾,哈啾。」玨寶財平白打了好幾個噴嚏,「哎喲,到底是老了啊,一點小春雨就讓你爹難過。」

    「爹,你還要做什麼雲遊天下、遊戲江湖的人,就憑你那兩招騙死人不償命,小心有一天騙了不該騙的人,會……」

    「乖女,你知道,我這一輩子最不該騙的人是誰嗎?」

    玨珍珠搖搖頭,她還真不知道爹有什麼人不敢騙、有什麼錢不敢欠,雖然最後他都有本事神奇地轉危為安,但是還是讓人無法放下心來。

    「是你母親,我騙了她,她卻依然跟著我,最後還……算了,那都是以前的事了,你只要乖乖去蘇府做小姐就行了,我想這是我能讓你得到幸福的惟一方法。」

    「爹,那你告訴我,我的母親到底是誰?」玨珍珠對此一直耿耿於懷。「我是不是真的是蘇府……」

    「不管真的假的,從此以後你都是蘇府小姐了。相信爹,只有物質上得到了滿足,你才能得到更大的幸福。」玨寶財一聽之後就開始顧左右而言他。

    「可是……」玨珍珠一想到從此就要和老爹分開:心中那種酸澀叫做親情的東西,突然就這樣開始在心裡蔓延開來。

    「沒有可是,餓著肚子談什麼戀愛,小姐才有資格在後花園私會情人,丫頭片子只配做紅娘,戲文裡都是這樣寫的。」

    「爹……」

    「一定要幸福喲。」玨寶財抓住她的手,幫她將包袱扶正,然後推她出了亭子。「走吧,別回頭,忘了我這個不合格的爹。」

    玨珍珠就這樣踏上了去杭州城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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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一天,春雨依然綿綿地飄著,她還是回了頭,看到自己的爹雙手籠在袖中,一搖一晃地消失在江南煙雨中。

    細雨打在路旁大樹上,再從樹葉上落到草葉上,滴滴答答、一點一滴,彷彿在由小變大,直到變成脆豆子落在地上的聲音。

    透過油紙傘看過去,她看到了一場今年最大的春雨來臨。

    那雨絲密如簾幕,讓天地一切化成茫茫,她是這茫茫一片之中的一葉扁舟,隨風而蕩。

    忽然從她身後傳來一陣馬蹄聲,踏著雨聲而來。

    玨珍珠站到一旁,不禁抬起油紙傘想看看這官道上又來了何許人。

    那是一匹白馬,馬上的人全身裡在蓑衣裡,在這樣大的雨中,急切地奔馳著,完全沒有停下來的意思。

    天邊突然光亮一下,那是一道閃電破過長空,一個響雷在此炸開。

    馬兒彷彿受了驚嚇一樣停下來,馬上的人回頭看著玨珍珠,兩個人皆是一愣。

    「又是你?!你到底是誰?」蘇慕白勒住了馬,跳下馬背,忍不住問道。

    這是他第四次見到這個女子了,這一次,總算是見到一個正常的她,穿著樸素的衣服,卻是一個人走在路上。

    她是誰?他憑什麼這樣問?

    玨珍珠認出他就是曾經和自己有過不愉快相遇的那位男子,不過他的表情怎麼那麼奇怪,好像是想搞清楚她是一個怎麼樣的人一樣。

    這種被人觀察、審視的感覺真的很不好。

    「我爹說過。」她停了一下,看到他皺起了眉頭。「說過什麼?」蘇慕白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怎麼會就這樣貿貿然的和這位姑娘說起話來了。

    也許是自己想問一下,當日她是怎麼將吳老闆變不見又變回來的。他替自己的舉動找了解釋。

    「說過好女孩不要和陌生人講話。」玨珍珠答道。

    「喔,這樣啊。」他忍不住想要逗弄她一下,「那你爹有沒有說過好女孩不要拋頭露臉,更不要說謊騙人呢?」

    他說這些話是什麼意思?難道他知道些什麼?不可能的,可是……她就知道,夜路走多了總要遇到鬼,眼前這個人就是。

    「你……你……你是什麼意思?」

    「我只想問問,那個吳老闆究竟去了蓬萊仙境沒有?」

    天哪!玨珍珠的臉上不禁抽動了一下,她所有的腦筋在這一刻打起了結。

    「哈哈。」蘇慕白看到她一臉蒼白似鬼,眼珠子就快要掉下來的樣子,忍不住想要大笑幾下。

    真是個很有意思的女孩子。

    她的嘴巴抽動了幾下,還是想不出自己要說些什麼。

    「這位公子,雨已經小很多了,小女子有事先走了。」她匆匆忙忙地福了一下身,抖動一下傘,連把水珠抖了他一身,她也不管了。

    望著她纖細的身影在雨中一點一點隱沒,蘇慕白這才想起自己還是沒問到她的名字,不過,看她行路的方向,正是和他同路,也是去杭州嗎?

    那一定還會再相見吧!

    因為杭州也不大,而且他和她還真的有一點緣份呢,一次又一次的遇見不是嗎?

    他重新翻身上馬離開此處,而雨又開始下大了。

    一直下、一直下,綿綿細雨糾纏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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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玨珍珠很小就發現一個奇妙的規律,叫做窮人倒楣規律。

    比如說:像屋漏偏逢連夜雨,夜路走多遇到鬼,福無雙至、禍不單行,欠了別人的銀子,走到哪都能遇見債主之類的。

    這條規律果真又一次靈驗了。

    這天傍晚,她才走到一座小鎮子的一間小客棧,一眼就看到朦朧的夜色中,一匹白馬馱著一個身穿蓑衣的黑影也往這邊來了。

    不是吧?這個怎麼看也不像沒有錢的人,這種末流小客棧他也會住?

    還是他真的就和她過不去?

    不管了,聽天由命,就不信他真的是跟著她而來的。

    可是她還沒有踏進客棧,就有令她更加頭疼的事情發生了。

    「小姑娘。」店小二一雙銳眼將她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一眼就看穿了她的窮困本質。「本店不接受賒帳,也沒有免費的白飯供應,飯堂一到子時就打烊。你確定你要住進來?」

    什麼、什麼、什麼?!

    天底下還有這樣做生意的客棧?雖然她打的就是點一個小菜,白飯吃到飽,然後在桌上打盹到通宵的小算盤,但是這樣明顯地鄙視她,還真是讓她傷心。

    「狗眼看人低。」本姑娘雖然荷包真的根扁,但是住上一晚的錢,大吃一頓的錢還是有的。

    小二,給本姑娘一間上房、一桶熱水,好酒好菜伺候著。

    雖然這樣豪邁的話語已經從心口湧到嗓子眼,從嗓子眼湧到嘴邊上了,她還是強嚥了下去,她身上是有點碎銀子和一張五十兩的銀票,她爹給過她最大一筆錢和她一直節儉的錢財的總和,可是一想到萬一蘇府並不認她,她流落街頭,無處可去,就覺得還是不能亂花錢。

    「那、那給我兩個饅頭總行了吧。」她抬起頭看著小二說道,「順便給我一些鹹菜,不准另外收錢。」

    店小二從鼻孔裡哼了一聲,算是知道了,然後就到廚房裡去。

    玨珍珠站在店門口,看著店裡的人喝著茶、吃著飯,一股無比屈辱的感覺湧了上來,等到有朝一日她變成了有錢人上定要將這間客棧買下來,然後、然後……就要這個店小二做掌櫃。

    有這樣的店小二,才賺得到錢嘛。

    待店小二將兩個饅頭和一些鹹菜用荷葉包好遞給她之後,立刻忙不迭地開始招呼剛剛進來,看起來衣著光鮮的幾位女客人。

    玨珍珠看看手中的饅頭,又看看那位點頭哈腰的店小二,黑黑的眼珠子骨碌碌一轉,一個鬼主意就冒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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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稍早去鋪子看看的蘇慕白現在站在離客棧不遠處,他看到那個其貌不揚的小丫頭片子買了兩個饅頭,心中剛想果然是個窮人,就吃這些東西,所以才長得這樣瘦。

    心裡的憐憫之情才剛剛萌芽,他就立刻看到讓他哭笑不得的一幕。

    只見她不聲不響地走在店小二的後面,然後伸出手去,在店小二正在招呼的一個女客的屁股上輕輕地掐了一下。

    接著她幾乎是以逃命的速度從店裡竄了出來,消失在街的一頭。

    可以想像的是,這個可憐的店小二會遇到什麼樣的事情了。他搖搖頭,他從小就讀過聖賢書,知道惟女子與小人難養,可是面對這個睚昏必報的女孩,他滿心只有好奇、好玩以及一些自己不知道的情緒。

    他牽著馬追著她的腳步而去。

    達達的馬蹄踏著被雨水洗得白亮的青石板路,看年紀,她應該和自己的妹妹一般大吧,她到底是怎麼樣長大的,才會變成今天這樣?

    那自己的妹妹又是如何長大,又會變成什麼樣子呢?

    他長歎一聲,不敢再想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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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城東破廟

    感謝有錢人喜歡修廟來積陰德的好習慣。雖然不是每座廟的香火都能一直鼎盛下去,但是破廟總是有著它不可磨滅的用處。

    比如,總有英雄在破廟裡奄奄一息,等著幸運的人來撿到武功秘笈,和得知一個什麼江湖秘密,從這一點來說,破廟與懸崖都有著「異曲同工之妙」

    當然,這裡畢竟不是江湖,破廟的存在只不過是為了讓像她這樣的窮人有一片瓦可以棲身。

    玨珍珠先是找來些未淋濕的乾柴稻草攏成一堆,又從懷中拿出打火石點燃,等到火勢大了一些,才摸出兩個饅頭,用樹枝穿了放在火上烤了起來。

    要是此刻烤的不是饅頭而是一隻雞,嘴裡嚼的不是鹹菜而是喝著一壺小酒,那簡直就是神仙日子不是嗎?

    她正烤著饅頭作著美夢,就聽到破廟的門板啞吱的一聲被人推開了。

    她嚇了一跳,手中的饅頭差一點就掉到火裡,怎麼還會有人和她一樣落魄,也需要到破廟裡來過夜?

    千萬別是強盜、小偷、殺人犯。

    她將身體縮成一個球,眼睛卻還是倔強地睜著,想看清楚來的人到底是誰?

    嚇!居然是他!一看清來人,她立刻瞪大眼的跳起來,「喂,這火是我點、這地是我掃,要想住此處……」

    「小姑娘,你該不會是接著要說留下買路錢吧?」蘇慕白一邊脫下正在滴水的蓑衣,一邊語帶譏諷地說道。

    對啊,算你識相,姑奶奶我就是這樣想的。

    玨珍珠在心中不斷嘀咕著,真奇怪,他騎的是高頭大馬,穿的是綾羅綢緞,就算她一直窮困潦倒沒過過富貴日子,可是沒吃過豬肉也見豬跑啊,從他的服飾到他的馬匹,無一不是昂貴之物,他為什麼還會出現在這破廟裡呢?

    百思不得其解啊!啊!難不成他丟了銀子?

    沒有錯,只有這個理由了,他肯定是在路上被人偷了銀兩,才落到這般田地。

    「嗯,這位公子,路上不太安全哈。」她咧開嘴笑了一下,唉,同是天涯淪落人,相逢何必會相識。她那已經萎縮乾巴只剩一點點的同情心,小小地冒出了頭。

    雖說落毛鳳凰不如雞,但是,鳳凰就是鳳凰,總有一天還是會展開翅膀高飛的,趁現在巴結一下,說不定將來還能介紹一點活來做做呢。

    富人家的紅白喜事給的紙包都特別厚呢。

    她怎麼會這樣問?怎麼會變得如此友好?蘇慕白直覺就有點不對勁。看她眼睛轉來轉去的樣子,就不知道她有些什麼奇怪的想法。

    「這路上雨太大了。」他答道。

    喲,說不定是雨太大,讓他的銀票被淋爛了,所以才弄到這步田地,不管怎麼樣,大家都是出門在外,能幫一點是一點吧。

    許是少女總是有著一顆春心,雖然玨珍珠的個性稍稍怪異了一些,不過看到年輕的英俊男子,也會不好意思的。

    「哦,哎,有句古話說,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得共枕眠。今天,我們也算是有點小小的緣份才在這破廟共度一個雨夜。」玨珍珠從瞼上擠出一個甜美的笑容。搞好關係、搞好關係,今後若是蘇府不認她,她還可以到他那裡尋份差事做。「我分一個饅頭給你吧,否則漫漫長夜,餓著肚子很難度過的。」

    分他一個饅頭?不是什麼白醋饅頭吧?這丫頭怎麼看都不像是個大方的人啊。

    不會是她把什麼歪腦筋動到他的身上來了吧!不過,她憑什麼認為他會沒有晚飯吃呢?

    「謝謝姑娘好意,我自己帶了吃食。」

    玨珍珠的人情眼看就要賣不掉,心中不免惴惴不安。

    她坐在火堆旁,支著下巴,有一口沒一口地吃著那沒味的饅頭,眼睛卻不由自主地追隨著他的一舉一動。

    只見他從馬上取下一個布包,打開後居然是一個紅木食盒,再打開,竟有一隻烤雞、若干小菜!太過份、太過份了,他最後還摸出一小壺酒來。

    這麼有錢吃這種東西,幹麼還要到破廟來自討苦吃?他的腦筋到底有什麼不對勁?

    玨珍珠看著滿滿的菜,聞著撲鼻而來的香氣,恨得大口大口地吃著饅頭,把饅頭想像成某人的腦袋,吃起來才會有味道、才吃得下去。

    「小姑娘,你要不要也過來吃一點?」蘇慕白將食物張羅好,友好地對她說道。

    其實他完全沒有必要到這種地方來待著,只是他看她進了破廟,晚飯就是兩個饅頭,所以才特地向客棧包了吃食,一路跟來。

    也許真的是同情心氾濫,也許是她給他留下了過於深刻的印象,所以他不忍心看她過得如此淒涼,才會留下來陪她。

    他居然招呼她去吃!她其實從剛剛開始已經在一旁狂嚥口水了,只是天知道他安的是什麼心,該不是想先迷後奸吧?

    好可怕,她絕對不能上當。

    玨珍珠也算是洞庭湖上一隻老麻雀了,江湖經驗還是有一點的,哪會那麼容易就相信別人。

    「你知道我爹說不要和陌生人講話的下一句是什麼嗎?」她眨著眼睛說道。

    「是什麼?」越和她說話,越覺得她真的好有趣,蘇慕白立刻接過話。

    「不要吃陌生人的東西。」她一本正經地說,「我爹還說,一個女孩家要笑不露齒、行不露足、要守婦道,閨女的名譽非常重要,這位公子,為了我的閨譽著想,請公子另覓他地休息好不好?」

    說來說去、兜來轉去,居然是為了將他趕走。

    不過話又說回來,雖然她的話從字面上來看,都有道理到了極點,不過有人見過真正的大家閨秀、小家碧玉會一個人背著小包袱獨自走天涯嗎?

    此番道理的基礎就是這樣的薄弱與不可信,所以道理可以當作沒有聽見。

    但看到她這副德行,蘇慕白的玩心大起。

    「喲,這樣啊,那姑娘就看著我吃好了。」他立刻道。

    什麼?!她已經將話講得如此明白了,稍微讀過一點點聖賢書的人,都應該聽得出她話中那男女授受不親的中心思想,懂得避嫌的吧。

    「你、你難道不知道男女授受不親嗎?」她氣得指著他問。

    「連你一個女子都敢獨處在破廟中,完全沒有什麼女兒經的行為可言。」他不動如山。

    「我是江湖兒女。」她述說事實。

    「我也是。」他重複事實。

    「我……」

    慘敗啊,這是玨珍珠少見的慘敗,她咬牙切齒地轉過身去,啃著自己的干饅頭,早知道那一日就不應該只是用白醋敬他,應該給他一杯毒酒。

    「不過你一個姑娘家獨自在外,你就不怕危險嗎?」蘇慕白問。

    怕,就怕像你這樣莫名其妙接近她的人。

    「有什麼好怕的,我瘦得像個鬼,就算是妓院的打手抓我,還要考慮成本吧。」

    「也是啦,就算是人口販子也是看人挑的。」

    少女的自尊心碎了一地啊!雖然也知道自己長得就是這個樣子,實在談不上什麼女人味,但是好歹也五官端正吧,有必要這樣挖苦人嗎?

    玨珍珠恨不得給他兩腳,可是她也知道自己人小力單薄,還是默默地吃著饅頭比較實際。

    「你要去哪裡?」他又開腔了。

    「不要你管。」玨珍珠沒好氣地答道。

    「那你能告訴我你叫什麼嗎?說不定以後我可以幫上你的忙。」

    要他幫忙,到他家去做丫頭嗎?

    「你們家在招丫鬟嗎?我不簽賣身契的,這是我的原則。」

    他只不過是想知道她的名字而已,不過,她要是願意來蘇府做丫頭,他還要好好考慮一下呢,她若真是來了蘇府,不搞到雞犬不寧才怪。

    「你是誰?貴姓?」蘇慕白看著她又問了一次,火光在兩個人之間跳動,發出劈咱的聲音,火堆中有火花躍起,在兩人之間燃放一場小小焰火。

    而一到這個時候,她的神情就會變得特別明亮,彷彿就像一個孩子看到了自己最喜歡的東西。

    不過她看上去真的就像個孩子,瘦骨嶙峋,纖細的臉上,一雙黑色的眼睛大得嚇人,看著人的時候,就像是一隻瘦巴巴的小狗,讓人真想、真想撲過去,往她嘴裡塞東西,一直養到肥肥的。

    但顯然,那只是她瘦弱的外表給人的假象,其實這丫頭的爪子可鋒利了。

    「免貴,姓不關。」

    「嗯?」蘇慕白不解地看著她,看到紅色的火光在她的眼睛裡跳動,在她的黑髮上跳動,讓她像一個小小精靈。

    「布官?」她又在玩什麼把戲?

    「我叫『不關你事』!」玨珍珠大聲說道。

    蘇慕白看到她那副氣到整張瞼都變了形的樣子,越加覺得有趣極了,讓他捉弄她的心情越來越旺盛,白醋之仇今日得報。

    「那好,『不關你事』小姐,知道這裡是什麼廟嗎?」

    玨珍珠完全不知道他葫蘆裡賣的是什麼藥,她搖搖頭,只不過想找個地方混一夜,誰關心這個。

    「這是供奉五通神的廟,知道五通神的傳說嗎?」

    「不知道。」

    「五通神是指喜歡年輕女子的五個淫魔,一到晚上就會化身為人,像你這樣的小姑娘可是他們的盤中美食。」

    「你為什麼要和我說這些?」玨珍珠一聽嚇得都不知要往哪裡躲,只好把自己抱得更緊。

    「因為我想告訴你,下次不要一個人這樣到處走了,雖然你不太像個女孩子,膽子又大,但是這樣還是很危險。」

    他為什麼要對她說這樣的話,他比她的父親還像父親,比哥哥還像哥哥,他……

    玨珍珠看著他,她從沒遇過這樣的人,長得如此好看,說話的聲音也很動聽,而且好像平白無故地對她特別友好,雖然自己並沒有同等對他。

    她要是能再投一次胎,真希望自己能變成他的妹妹,不,做他的丫鬟也可以,要不做他的情人也……

    不可以再想了,玨珍珠你還真是不要臉。

    其實只要可以待在他的身邊,看他說話的樣子,她就很滿足了吧。

    臉上好熱,就像這火燒得太旺,讓她的臉不禁紅紅的。她低下頭,不願意自己的窘迫樣子被他發現。不過就這樣想著想著,眼皮就不自覺地垂了下來。

    她走了整整一天,早就已經累壞了。

    此刻睡眠之神終於向她招手,讓她陷入了夢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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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睡著了。

    蘇慕白脫下自己的長衫披到她的身上,又伸出手去撥旺了火堆。

    他到底是怎麼了?他盯著火光苦笑。

    居然坐在破廟裡捱上一夜,只為了這個看起來古靈精怪的女孩。

    他看著她頭髮垂下,尖尖的下巴沒在陰影中,益發顯得稚氣。對他來說,她還是個很小的女孩子。

    這只是憐惜吧,憐惜這個看起來和自己妹妹一樣大的女孩。

    只是憐惜……

    那一夜,他一遍又一遍地對自己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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