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著幾乎要裂開的頭,有一瞬間不太清楚發生了什麼事,為什麼他的頭會痛成這樣。這種感覺好像他第一次喝醉時那樣,可是,他又沒喝酒,怎麼會宿醉?
他敲著頭,努力回想。昨晚的一切記憶都很模糊,隱隱約約,記得他夢見了初晴——
思及那名揉疼了心臆的女子,他閉上了眼,怕心靈承載不起那樣的傷。
稍稍回復的意識,後知後覺的感受到來自胸前的壓力,以及——圈在他腰上的手臂。
他很白癡地伸出兩隻手。他的在這裡,那,腰上的那只是誰的?
模仿著電影的慢動作將視線往下移——
是一頭黑亮柔媚的波浪長髮,記憶中,他見過擁有這麼風情無限的動人長髮的女人,只有一個!再來,是橫過他腰際的玉臂,再再然後,是壓在他腿上,比白玉更加細緻無瑕的美腿,腿上還殘留幾許血跡;最最最讓他心臟無力的,是在看清枕貼在他赤裸胸前的嬌容之後!
初晴!真的是她!
他很鴕鳥的把眼睛閉回去,天真地以為這樣就能回歸夢境。
他還沒醒,他一定還沒醒,這明明只是夢啊!
「嗯……」葉初晴似有若無地低吟,動了動身子,臉頰無意識的磨蹭他的胸膛。
慘了、慘了,她快醒了!言孟春腦子亂成一團,急得不知所措。
他竟然糊里糊塗地欺負了她,他羞愧得恨不得以死謝罪,初晴一定不會原諒他的!
摸了摸枕在下方的胸膛,睜開眼的葉初晴本能地抬頭,想裝睡已經來不及的言孟春,只好硬起頭皮面對她。
「早安。」她淡淡說了句。「你浴室借一下。」
「呃?」一句「對不起」卡在喉嚨要上不下,差點噎死他。一直到她沖洗好,穿妥衣物出來,他都還維持著她進浴室時的模樣,回不過神。
「很抱歉我不是你今天的早餐,請吃點別的,不必這樣看我。」她現在兩腿還隱約酸疼呢,要回家養精蓄銳去了,沒力氣陪他在床上滾。
言孟春這才驚醒,急喚:「初晴!」
「幹麼?」她半回眸,瞥他。
「你……你……我……昨晚.……」
就知道會是那副拙樣。「昨晚怎樣?」
「我……對不起。」他慚愧地垂下腦袋。
「嗯,然後呢?」料準了他會說什麼,葉初晴沒太大反應。然、然後?「我會負責的!」他很有擔當地說道。
「負、責?!」葉初晴挑起眉。
「對,我會娶你的。」
「你不是要把我送給別人了嗎?」她要笑不笑地勾唇。
「可是我們……做了不該做的事了啊!」他心急地抓了抓頭髮。初晴已經是他的人了,他說什麼都不想再把她讓人。
「就因為這樣?」她危險地瞇起眼,不爽的火氣開始醞釀。
常聽說有些人會有起床氣,今日看來果然不假!他再敢不知死活,她會非常樂意在他身上驗證她生平第一次的「起床氣」!
任何一個只消有點智慧的男人,在這時都懂得謹言慎行,以免誤踩地雷,偏偏,這其中不包括一根木頭。
不懂看人臉色的呆頭鵝回得好順口。「所以我必須負責。」
「好極了!請讀我的唇——」葉初晴自齒縫間擠出話來。「我、不、嫁!」
「啊?」他愣住。「可是,我們已經……」
「跟你上了床就一定要嫁你嗎?」一把火卯起來燒。「姓言的,你去娶豬吧!」很酷地,她甩頭走人。
呃?言孟春被吼得一臉茫然。
他又沒有和豬上床,昨晚與他親熱的明明是她啊,她為什麼要說自己是豬?
回過魂來,才想到要追上去。
「初晴——」門外,葉初晴已不見人影。
正好下樓來的言立冬,吹了聲響亮的口哨。「嘿,大哥,看不出你滿有料的。」
他這才想起自己一絲不掛。
「啊!」言孟春尖叫一聲,甩上房門。
葉初晴相當的有個性,說不理他,就真的連瞧都不瞧他一眼,那晚的纏綿真的就好像只是他憑空想像的春夢一樣。
他真的是沒轍了,求助於兄弟,可是三人在聽完他一字不漏的轉述後,全都跌倒在地上爬不起來,直說他沒救了,並且懶得再為一塊朽木氣短壽命,放他自生自去。
他只好用最笨的方法,天天上門找她。
最初,葉初晴總是當著他的面甩上門,要不是他反應快,鼻樑早不知被大門撞扁幾次了。
吃了半個月的閉門羹後,洛洛看不過去,違逆母親大人的懿旨,自作主張地開門讓他進來。
於是接下來的情況,就是言孟春一天到晚繞著她打轉,雖然葉初晴仍是鐵了心的相應不理。
直到這一天,洛洛告訴他。「老爸,你自己要爭氣一點,這兩天學校就要開學了,沒人幫你開門,你也沒那麼多閒工夫浪費在把馬子上了。」
就是這樣才感傷啊,初晴到現在還是理都不理他,他的要求已經降到只要她肯哼他一聲,起碼正視了他的存在;樣他就很滿足。
夠卑微了吧?
「初晴——」他蹲在她腳邊,扯了扯她衣角等待垂憐。
已經又過一個小時,他喊到口都干了,她真打算這輩子都不理他了嗎?
「這樣好了,我講個笑話給你聽。」想起這曾經是初晴對他的期許,也許這能博妻一笑。
他由殘存的腦汁中挖出幾百年前由電視上看來的笑話,雖然他並不覺得好笑,但當時弟弟們笑得很大聲。
「那個——比爾蓋茲你知道嗎?他死掉之後,上帝很苦惱,不知道該判他下地獄還是上天堂,於是就讓他自己選擇。那,比爾蓋茲就說:「我能先看看天堂是什麼樣子嗎?」上帝說:「可以。」
「就如同眾人所想像,天堂就是仙樂飄飄,溫馨祥和,還有一群潔白翅膀的天使飛來飛去。然後比爾蓋茲又說了:「接下來我可以看看地獄嗎?」上帝同樣也答應了。於是,他便由畫面上看到了藍天白雲,海岸沙灘,還有一群穿比基尼的泳裝美女跑來跑去,和男人們嬉鬧玩樂。比爾蓋茲就說:「地獄這麼好,我當然要下地獄。」上帝雖然覺得奇怪,但還是同意了。」
「於是,日子就這樣過去,公務繁忙的上帝也忘了這件事,直到有一天想起,心血來潮去看看比爾蓋茲,卻看到比爾蓋茲在陰森森的地獄中,被一群鬼怪追趕,又是火烤又是下油鍋的,日子好不淒慘。他哭訴著問上帝:「為什麼這和我當初看到的不一樣?」上帝這才恍然大悟地「啊」了一聲,告訴他:「我忘了跟你說,你看到的是螢幕保護程序。」好不好笑?」
葉初晴連眉都沒挑一下。
他失望地垮下臉。「不好笑啊?哪……」完蛋了,他知道的笑話就這一百零一個,再多也沒了。
在角落偷看的洛洛不禁歎氣連連,伸手招來言孟春,在他耳邊咕噥了一陣。
「啊?」完全傻眼。「真的要嗎?」
「聽我的準沒錯。」洛洛胸有成竹的揮了揮手。「快去、快去,我先到隔壁找叔叔們聊天,一邊等你的好消息。」
眼看連洛洛都棄他而去,沒轍,只得死馬當活馬醫了。
走回葉初晴身邊,他再次開口:「初晴,我再講個笑話給你聽哦。就有一個人嘛,他叫——小明好了,因為他皮膚非常的白,常被笑小白臉之類的,於是他就到海邊去,找了個沒人的地方,脫光了衣服,想把自己曬黑,然後一個小孩跑來,小明趕緊拿帽子遮住重要部位。那小孩就問他:「哥哥、哥哥,那是什麼?」小明婉轉回答:「那是小鳥。」之後便不再理他的睡覺去了。
「沒多久,小明被送到醫院去,醫生問他發生了什麼事?小明也說不出所以然來,只能找來他昏迷之前最後一個見到的人才能真相大白。找到那個小孩後,小孩回答:「大哥哥說那是小鳥,我想和它玩,它卻吐了我一口啖,於是,我生氣了,就折斷它的鳥脖子,戳破它的鳥蛋,再一把火燒光它的鳥窩……」言孟春邊說邊忙著臉紅,講到最後,聲音幾乎聽不見。
葉初晴微愕地回頭看他。
這、這根木頭居然會給她講黃色笑話?!
瞧他窘得恨不得挖個洞鑽進去,那表情逗笑了她。
還真是難為他了。
化去嗔意,她主動投向他懷抱。「笨木頭!」
咦,發生什麼事了?言口孟春受寵若驚地呆了一下,數日來看慣了她的晚娘面孔,一時還反應不過來。
原來笑話的效用這麼大,以後有空他一定要努力學習,讓她開心。
「不、不生氣了?」他小心翼翼的伸手,輕摟她。
「先回答我,你該不會就是故事中的「小明」吧?」她戲譫道。
「不是……你……你知道的……」紅潮又開始往臉上聚集。那晚,她該知道他的「功能」很正常。
「是嗎?眼見為憑。」很惡魔的小手往他腰下移。
「啊!」他驚叫跳開,一張儒雅俊顏完全紅透。
葉初晴沒好氣地白他一眼。「幹麼叫得像是我要強姦你一樣?」
「那個……不是……我、我……」沒有心理準備嘛!
懶得聽他龜龜毛毛的,葉初晴探手將他拉回,很曖昧地跨坐在他腿上,以著慵懶媚態圈掛在他身上。「你那晚的表現可不是這樣哦!」
「我、我……」眸光飄移,尷尬得不敢直視她。
「想說什麼?說啊!」惡作劇的舌尖輕舔了下他耳刮,聽到他的抽氣聲,她得逞地嬌笑,小手更加邪惡的鑽入衣內,撫弄他發燙的胸膛。
「你……」他鼻息不穩。「要嫁我嗎?如果不嫁,我不可以欺負你。」
有夠正氣凜然的傢伙!她笑歎。「呆瓜,不嫁幹麼把自己交給你?你還真以為一片薄薄的處女膜不值錢啊?」
似乎有些什麼等著他抓住,但是在她的撩逗下,他已經無法思考了,他本能地吮吻掬在手心的凝脂冰肌,頂端嬌妍的紅花敏感輕顫。記不起他們是怎麼辦到的,凌亂的衣物一件件離開他們的身上,在含住那嫣紅的蓓蕾時,他聽到了她的媚吟。
「初晴……」他模糊低喚。
「嗯?」陷入情慾之中的她,已無法思考了。
他圈牢纖腰,移近他,在她的配合下,埋入等待著他的水嫩嬌柔。「我好像忘了告訴你,我好愛你……」
葉初晴動容微笑,摟緊了他,將臉埋入他的肩頭。「傻瓜!」那一晚的極致纏綿中,他已經忘形的喊過好多遍了。
不可思議的緊窒包圍,令他本能地呻吟,廝磨律動中,歡愉如潮水般,一波波的拍擊而來,他喘息著,又道:「仲夏他們說,你不嫁我,是因為我沒說這句話。所以,我一定得告訴你,初晴,我真的很愛你,你比我的生命更重要……嫁我,好不好?我想要你當我的妻子,讓我疼你一輩子。」
葉初晴笑了,笑中有淚。「笨木頭,我就等你這句話啦!」
「真的嗎?你答應了?」初晴答應嫁給他了,他有老婆了!
「嗯……」她嬌吟,在他忘形而深沉的挺進下,反射性的張口咬住他的肩頭。
「呃!」痛,但是痛得很快樂。言孟春束緊她細緻的腰身,更為密實地佔據她,纏綿合一的靈魂與身體,再也不分彼此——
勾心蕩魄的歡情稍歇,葉初晴仍舊纏膩在他身上,傾聽他心脈的律動由狂亂到沉穩。
言孟春撫著她光滑的肌膚,提供了懷中最溫暖的角落,供她一生棲息。
「初晴。」逐漸平靜之後,他想起哪裡不對勁了。「你那晚……應該是第一次吧?」她有落紅!就是這個嚇掉他半條命,他還以為他傷到她了。
「嗯哼。」她淡應。
「既然你是第一次,那洛洛……」就不可能會是她的女兒!
「洛洛的爸爸,是我大學時期的學長,人長得很帥,允文允武樣樣精通,智商要命的高,是我第一次暗戀的對象。」停了下,抬頭看他。
言孟春不解,偏頭看她。「繼續啊!」
「你不吃醋哦?」她不滿地抗議。
他笑了笑。「你講的是以前的事,不是嗎?你現在喜歡的是我。」
「現在倒很有自信了嘛!」她嬌哼。過了會兒,才接續未完的話題。「洛洛的媽媽,也是我那個時候最好的朋友,當我向學長告白的時候,他居然告訴我,他已經有心儀的人了,他只把我當哥兒們,而他愛上的那個人還是我的手帕交。嘖,那打擊真大。」
言孟春心疼地撫了撫她的臉蛋。「那你不是很傷心嗎?」
她聳聳肩。「還好吧,掉個兩滴淚聊表心意,為初戀哀悼一下,就沒事啦!後來他的老婆還是我幫他追上手的呢!」
「你風度真好」他誇獎道。
「差強人意啦,也許是我對他的喜歡,還沒到轉變成濃烈愛意的地步吧!」今天要換成是這根木頭移情別戀,甭說風度了,她會立刻閹了他!
「洛洛的媽媽也是才女哦,智商和學長有得拚,要不是有我幫襯著,邵洛奇早糗大了,哪還搞得定?所以呢,最後才會生出洛洛這顆腦袋簡直不像正常人的變態人類。」
「那他們現在人呢?」
「死了。學長身患家族遺傳疾病,等他發現之後,已經來不及。蘊希很愛他,失去他根本就活不下去,所以才會在生下洛洛之後,追隨他而去。為了紀念他們,才會在他們的名字中各取一字,將他們的女兒取名洛希。」
言孟春悶悶低笑。「洛洛還說,你是為了節省腦漿,才會取個「葉子落得稀少」的名字,她還懷疑你的國學素養呢!」
隨口說說罷了嘛!「這丫頭在外頭到底是怎麼誹謗我的?」
「這個你可以自己問她。再來呢?他們都沒家人嗎?為什麼洛洛會成了你的女兒?」
「蘊希是孤兒,沒有親人,邵洛奇又生長在很複雜的家庭,一群有血緣關係的人,成天光忙著爭財產就夠了,誰會在乎這株小小的邵家血脈?蘊希並不願意她的女兒在這種權利鬥爭的變態環境下成長,留下遺書將女兒托付給我,我也只好臨危授命,接下這個責任了。讀個幾年書回去,還附贈拎個小紀念品,差點沒把我爸氣得心臟病發,以為我在外頭行為有多放蕩。」想了想,她也覺得好笑。「氣歸氣,氣完之後,倒是疼死了唯一的外孫女。」
「沒人知道洛洛的身世?」
「沒有,包括洛洛。我不想讓她覺得她是個外人。你別看她這樣,其實她小小的心靈很敏感,很容易受傷的。沒爸爸已經很慘了,再讓她知道她連媽媽都沒有,真不知道她會怎麼想。」
言孟春握住她的手,雲淡風清地道:「洛洛從來就不是外人,她是你的女兒,也是我的。別忘了,她已經喊我一聲老爸了。」
「嗯!」她從來就不後悔保守這個秘密,雖然這代價曾經令她失去一個男人,但,老天不也送來另一個更好的男人補償她了?
「還有件事,木頭,我心裡只有你,康書棋他——好吧,我承認他差點就成了我的丈夫,如果不是在結婚前一天,撞見他和別的女人上床的話。那天,我本來想去告訴他有關洛洛的事,我認為既然我和他就要結婚了,代表他是真心的接受了洛洛,那我也沒有隱瞞的必要,夫妻是該坦誠相對的。我想,那該會是很棒的驚喜,沒想到——他還真給了我個「大驚喜」!你說,這種男人我還會要他嗎?不管他後來對我是抱持怎樣的心態,我管不著,因為我已經有你了,如同你對我的那樣,我也只想全心全意的對你,你懂嗎?」
一直到現在,他才深切體悟到自己做了件多愚蠢的事。
「對不起,初晴,是我不好,不會再有下次了。」他深擁住她。
這個珍寶,他會捧在手心,呵疼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