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思環受不了的放下手中的餐具,非常不耐煩的瞪著她,「你很煩吔!你現在有兩個選擇,第一,如果你不喜歡吃你可以不吃,沒有人會逼你,可是你不要喳喳呼呼的沒完沒了,影響別人的食慾好嗎?第二,你可以自己到外面的路邊攤吃麵,不過請自己付費。」這頓午餐可是她掏腰包請客,這何晴竟然還敢挑三揀四的。
段思環如炬般的眼神讓何晴倍覺委屈,「我只是實話實說嘛!」她皺著瞼,嘟起嘴,「這沙拉真是名副其實的「殺啦」,生生冷冷,沒煮沒炒的吃,腸胃不好的人很容易拉肚子的;還有這烤牛排,裡頭的血汁都會噴出來呢!這樣吃不知道會不會被什麼可怕的大腸桿菌感染。」她憂心仲仲的自言自語著。
最好是她吃了生菜沙拉就上吐下瀉拉個沒完沒了,吃了牛排就染上了不知名的嚴重桿菌!段思環毫無表示的聽著何晴的話,她真是氣結了,她有一股衝動想將手上的刀叉當飛鏢射她,最好是射在她的心臟上。
段思環不知道自己多年來是如何忍受何晴的異於常人;她自以為是的狂熱忠義、她深痛惡絕的排斥外來文化。
突然之間一旁走來一位高大英挺的男人,不知為何故的停留在她們的桌邊,他的身影遮住了明亮的光線。
「思環!真巧!你也和朋友來這兒用餐嗎?」商毅深熱絡問。
何晴抬起頭狐疑的盯著他看,她確定自己不認識他。
「毅深!」思環詫異的連忙起身,「真是巧!你也來這兒用餐嗎?」一見到他,她女性的嫵媚表露無遺。
「是啊!我跟同事一塊來的。」商毅深說。
商毅深?!嘿!總算是見面了,「請坐。」何晴欣然的邀請他,這下子有戲可看囉!她喜孜孜自己能挖掘到一點獨家新聞,「思環,你不介紹我們認識嗎?你好,我叫何晴,是思環的好朋友。」她先遞上名片自我介紹。
「你好,我叫商毅深。」商毅深也送上名片。
何晴接過名片,仔細的打量他一番,「嗯!你們兩個果然是郎才女貌,挺登對的。」
「以後請多多指教。」商毅深偷偷拉起段思環的手輕握。
何晴不動聲色的看了他一眼,然後又看了段思環一眼,「指教呢我是不敢當,不過切磋呢倒還可以考慮。」
「何小姐太謙虛了,你的威名遠播,我老早就想和你照個面了。」商毅深沉穩的應對這個傳說中頑冥固執的女人。
「威名遠播?!」何晴頓了一頓,不明白的問,「你聽過我什麼風聲?」
「我聽思環提起,說你曾經不畏政治勢力上的強權,寫了一篇報導揭發政客黑箱作業的醜聞,也因為如此,開罪了他們,而招致許多叢生的橫禍。」
「沒錯!一個有良知的記者應該要報導事實的真相,而不是畏懼強權,有壓力就同流合污,隨便寫些奉承巴結的睜眼瞎話,隱瞞社會大眾知的權利。」說到她感興趣的話題,何晴體內霎時熱血澎湃。
「何晴!你可不可以自我克制?」段思環飛快的瞪了她一眼。
商毅深的手輕按了段思環一下,暗示她說沒關係,「真是難能可貴,現在社會上像你這種不趨炎附勢、操守高潔的人已經愈來愈少了,這讓我想起了一句話:「松柏死不變,千年色青青,志士貧更堅,守道無異營。」這句話用在你的身上,再恰當不過了。」
何晴心花怒放,聽得醉陶陶的,被拍了馬屁後,更加理直氣壯、大言不慚,「好,說得好,你知道嗎?我和你真是一見如故,而且談話投機。我告訴你,我是一個絕不會向惡勢力低頭的人,寧願站著死,也絕不跪著生。」
段思環又好氣又好笑,虧她還說自己是什麼正義之士,才稍微灌她點迷湯,她就分不清東南西北了。
「士彥說的一點都沒錯。」商毅深突然冷不防的冒出這個刺耳的名字。
「士彥?!」何晴的反應像是被雷槌到,「你認識他?」
「任士彥是我大學時候的同班同學。」
哼!不是垃圾不上堆!「他說了我什麼?」何晴的臉猶如國劇中的四川變臉,換了個人似的,橫眉怒眼,就連聲音也冷雨冰人,她對商毅深的好感頃刻間煙消雲散。
不過,她的反應早在商毅深的意料之中了,「他跟我說你是一個非常與眾不同的女人,勇敢而且堅強,明知這是一條艱辛困難的道路,可是為了理想和正義你還是咬緊牙根往前走,完全不受利誘或威脅。」
「他……他真的這麼說?」商毅深的話讓何晴動搖了自己一直以來對任士彥的成見。
商毅深知道自己的話奏效了,「是啊!」
「聽說他離開雄風了,這是真的嗎?我的意思是說,任振鐸總是他的父親,他會開除自己兒子嗎?」何晴連原本堅硬的態度都軟化下來。
「是真的,他因為你受傷的事情心裡過意不去,特別推掉全部的約會到醫院去陪你,結果當晚他沒出席市長的晚宴因而觸怒了他父親,所以總經理的職位就被革職了。」商毅深將事情的經過一五一十的告訴她。
「這麼說他會離開雄風是因為我的關係囉!」何晴囁嚅的說。
「你小姐對人家的態度還很惡劣呢!」段思環忍不住插嘴。
「我又不是故意的,我怎麼會知道他是個好人呢?要怪就該怪任振鐸,如果不是他作惡多端,我也不會對任士彥的成見那麼深。」何晴替自己辯解。
既然大功告成,他也該功成身退,「我得離開不能再跟你們聊下去了,同事們都還在等我呢!」
「那你快過去吧!別讓大家久等了。」段思環起身送他。
商毅深低下頭在她的額上輕啄了一下,「晚上打電話給你。」
「嗯!等你電話。」
目睹他們親熱恩愛的模樣,何晴心裡飄來一陣若然的惆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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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谷梅輕輕的扭開門把,一顆頭探在門前晃著,「哈囉!你還在忙嗎?」
商毅深看見她的出現,才驚覺時間過得真快,「已經中午了嗎?」繁重的工作讓他忙得暈頭轉向。
「是啊!」任谷梅輕盈的走了進來,「還沒有忙完嗎?」
商毅深疲倦的長吁了一口氣,點點頭,「嗯!堆積如山的方案正等著我作最後的決定。」
任谷梅走到商毅深的身後,一雙手力道適中的在他肩膀上捏拿按摩著,「需不需要我幫忙?」
「你行嗎?」商毅深扭著脖子問。
「你別忘了,我可是雄風集團的總經理,也是公司主要的決策之一,如果我不能擔此重任的話,還有誰能呢?」任谷梅相當自信的說。
「既然這樣,你就幫我看看桌上這幾份文件,順便給我一點意見。」他的確是需要一個頭腦冷靜、清楚的人來幫他,否則這幾件重大的決策他根本難以決定。
創意他在行,可是說到做生意,任谷梅的眼光、見識就比他強上千倍,此時,他的心底還盤算著另外一件事情,那就是要在什麼時候跟她談「結束」會比較恰當、合宜?
任谷梅抓起桌上的電話對他的秘書交代,「Grace,麻煩你叫兩個便當送到經理室來。」
「咦?!不是說好了中午去吃日本料理,怎麼又叫Grace便當呢?」商毅深提醒她,他原本的用意是要在日本料理店隱私性佳的包廂裡跟她談判。
任谷梅從皮包裡取出眼鏡戴上,「我沒忘記,只不過重大的決策要花費不少時間,等到了日本料理店時,恐怕人家早已休息了。」
商毅深詫異的看著她,「你怎麼會知道是重大的決策?」凡事都難逃她的法眼,她總是料事如神。
「看你眉頭皺得有多深就知道了。」任谷梅取笑他說。
雖然段思環沒有她的精明、幹練,但是和她在一起的時候非常舒眼,如沐春風。
「對了,我剛剛聽Grace說,Chanel的廣告你已經構思好了,她告訴我非常棒,是嗎?」任谷梅的聲音帶點責意,她不滿意自己是最後一個知道的人。
「是啊!」商毅深心底曉得又犯了她的大忌。
果然,任谷梅的臉色微微一沉,「我怎麼不知道?」
「我忘了告訴你了!」商毅深找個借口搪塞,想打發過去。
任谷梅追根究柢,「忘了?!到底是你不想說、不願說,還是真忘了?」她的口氣顯得咄咄逼人,她想完全、徹底的掌握他,「你是不是有事情想告訴我?」她查覺到他臉上複雜而無奈的表情。
「谷梅!」商毅深鼓足勇氣表白,「我們之間就到此為止吧!我知道這整件事情錯都在我,是我先去招惹你的,你怪我也好、恨我也好,我都不會有怨言的,我只是希望趁大家陷得不深的時候趕緊住手,將傷害可以減到最低。」
事情的急轉直下讓任谷梅措手不及,一切都還沒有真正開始怎麼就要結束了呢?那她肚子裹的寶寶該怎麼辦?
當商毅深接觸到任谷梅逼視的眼神時,他不敢正視的垂下眼瞼,萬分愧疚。
「這一切對我來說太突然了,我需要時間考慮,過幾天我再給你答案。」任谷梅鎮定的說,彷彿沒有發生過這件事情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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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上,何晴的心情顯得浮躁不安,身上如同長了跳蚤似的,老是搔頭弄耳的,她的手心正嚴重的冒著冷汗,她好緊張喔!一直想著,看見任士彥的時候該說什麼才好?天哪!為什麼這麼熱呢?她感到自己口乾舌燥的。
要進任士彥的店時,一旁的段思環和商毅深覺得她不大對勁。
「何晴!你還好吧?」段思環狐疑的問。
何晴不斷的搓著濕答答的雙手,「啊!我……我……我很好。」她支支吾吾的。
「沒事就好,那我們快進去吧!我想士彥一定等得不耐煩了。」商毅深帶頭先行入內。
同是身為女人,段思環清楚何晴的心事,趁商毅深不在時她又悄悄的再詢問何晴,「你是不是很緊張一會兒要見到士彥?」
礙於好勝的自尊心,何晴是不會承認的,只見她吞了吞口水,「緊張?!我為什麼要緊張?有什麼好緊張的?」
死鴨子嘴皮硬!我倒要看你能撐多久?心知肚明的段思環懶得同她爭辯,搖搖頭的也跟進店內。
「恭喜你呀!士彥。」商毅深跟任士彥握手道賀,「我祝你開市大吉!」
「我祝你客似雲來!」段思環也祝賀著說。
任士彥高興的笑得闔不攏嘴,「謝謝!希望真的能托你們金口的福分。」
「不只如此,我和思環還要送你一份禮物呢!」商毅深摟著段思環神秘兮兮的說。
「你們也真是的,人來丁就好了還買什麼禮物呢?」任士彥責怪的說。
他們兩個有默契的互相看了一眼,臉上有一抹憋著未散開的笑意,「我保證啊!等你看到禮物以後,絕對不會這麼說了。」段思環笑說。
話說完,她走出店門口,將杵在門外躊躇不決的何晴拉了進來。
「你看,是誰來了?」她將何晴推到任士彥的面前。
任士彥萬分詫異的驚呼了起來,「何晴?!」他興奮得說不出話來。
商毅深挽著段思環,調笑道:「現在,你該不會再怪我們送你這份禮物了吧?」
何晴低著臉不敢抬起頭來,天哪!她為什麼要答應他們出席他的開幕典禮呢?這真是一個錯誤的決定。
任士彥快樂得像踩在雲端,整個人輕飄飄的,「何晴!我真沒有想到你今天會來。」
「如果你不歡迎的話,我馬上走。」何晴明知道他不是這個意思,借題發揮想轉身離開。
任士彥緊張得張開雙臂擋住她,「不是的,我不是這個意思,我的意思是……我以為你很討厭我,所以不會來參加了。」他急忙解釋,「你肯來,我高興都來不及了,怎麼會不歡迎你呢?」
看他緊張得說話都結巴了,段思環立刻上前替他解圍,「士彥,你放心好了,她不會走的,我會替你看住她的。你先去忙你的吧!客人愈來愈多了,還需要你的招呼呢!」
任士彥回頭看了一下一屋子的客人,「可是……」他還是不放心。
「不要可是了,今天剛開幕總要給客人好印象才行,快去吧!」商毅深也催促著他。
「你不用擔心何晴,我跟你保證,我一定會把她給留下來的。」段思環拍胸脯保證。
在多重的保障之下,任士彥才不捨的安心招呼客人去。
不到一會的工夫,三十幾坪的店面擠滿了聞香下馬的客人,生意好的不得了,別說是任士彥忙得手忙腳亂,就連下海幫忙的商毅深、段思環、何晴也都忙得暈頭轉向的,尤其是到了中午的時候,客人更是一波接著一波湧進,座無虛席。
「第七桌的海鮮粥、牛肉粥好了沒有?」何晴進廚房詢問著。
正在盛粥的任士彥手腳俐落的快手撒上蔥花,「好了!」他端到送盤上交給何晴,她接手後,正要趕著送到外頭給久候的客人時,卻被任士彥給叫住,「等一下何晴!」
何晴小心的轉過身,怕粥會溢了出來,「什麼事?」
「我……我只是想說……謝謝你幫我。」任士彥說的話和他心裡想講的不一致。
「喔!不用了,一會再說吧!我先將粥給客人送過去。」何晴說完匆匆的離開廚房。
他們的談話全讓站在廚房外的段思環湊巧聽見了,她走進來,忍不住的出言消遣任士彥,「你們剛剛說的話我都聽見了,我想你要說的話應該不只如此而已吧!你又不是沒有被她回絕過,怕什麼呢?你心底的那句話再不說出來,恐怕就要發霉了。」
「我知道,可是……我只要一見到她就說不出口。」任士彥歎息著。
段思環拍拍他的肩膀鼓舞他,「愛要勇敢說出口,否則連我也幫不了你了。第二桌要一碗蔬菜粥跟雞粥,沒事的話我先出去了。」她放下點單,然後轉身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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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歡迎光臨!」何晴商業性的對進門的客人喊著,「小姐一位嗎?」
進門來的人是任谷梅,她態度驕傲冷然的看了何晴一眼,「我是來找人的。」
「找人?!」何晴愣了一愣,「找什麼人?」她收斂起原本的客氣,拿出同樣的態度對她,真是的!囂張個什麼勁嘛?
「我找任士彥。」
她是什麼人?為什麼要找他?何晴的心裡冒出一個接一個的疑問,「你等一下!」她不甘願的轉身去廚房叫人。
任谷梅環視店內,從滿屋子的人裡發現了站在角落也正望著她的商毅深,她朝他微微的笑著,眼裡射出來一道詭異的光芒讓他禁不住從腳底開始發冷。
「毅深!你認識她嗎?她是誰啊?」段思環輕搖著若有所思的他。
真是一個美麗又高貴的女人,一看就知道出身於好人家!段思環忍不住的多看她幾眼。
商毅深根本沒有聽見段思環的話,他的心裡七上八下的正揣測著任谷梅出現在此的動機。
任士彥熄掉爐子上的火,匆匆忙忙的從廚房裡跑出來。
「谷梅?!」他詫異的叫著她,今天是什麼良辰吉日?所有應該不會出現的人都出現了,「你怎麼來了?」
「是我不能來,還是你不歡迎我?」任谷梅揚揚眉問。
「你這丫頭!說話總是帶刺,你明知道我不是這個意思。」任士彥笑罵她。
「你今天開張做生意連知會我一聲也沒有,我怎麼知道你是什麼意思?不過我不會記恨的,還是有風度的來祝賀你並且送一份禮物給你,祝你生意興隆!」任谷梅遞上一隻信封給他。
「這是什麼?」
「你拆開來看看就知道了。」
任士彥拆開信封,突然發現裡頭夾著一張支票,「這……」
「我知道你銀行裡的存款已經所剩不多了,剛開始做生意會需要一點錢的,你收下吧!」任谷梅關心的說。
她說的是事實,他的確就快要兩袖清風了,「既然如此,我就收下了。」
何晴一直站在任士彥的身後監視著他們的談話,想從交談間抓出蛛絲馬跡,她到底是誰?為什麼要送錢給他?聽說富家的公子哥兒個個都是風流多情、搞七捻三,看來他也不例外,她一時打翻了醋罈子。
何晴的手肘輕碰著他,聲音細小的問:「喂!她是誰啊?」
「哎呀!瞧我,只顧著聊天,都忘了替你們介紹了。來!谷梅,這位就是使我拿出勇氣背叛父親的那個偉大的女人,她叫何晴。」任士彥又轉身看著何晴,「何晴,她是我妹妹任谷梅。」
他們倆互相點頭寒暄著。
此時,段思環和商毅深一起走了過來。
任谷梅的一雙眼睛隨即像探照燈似的直盯著段思環,「商大哥,這位是你的女朋友嗎?」她問,聲音裡早已肯定了。
商毅深因她的存在而顯得驚悸不安,他害怕,怕她冷不防的說出一些不該說的話來,「是啊!她叫段思環。」他顧忌的說。
任谷梅出乎意料的友善,「原來商大哥沒有騙我,你的女朋友果真有閉月羞花之貌,難怪你對別的女人一點興趣也沒有。」
「你別聽他胡說!」段思環淺淺的笑說,「你才真的是漂亮呢!剛剛,我都忍不住要多看你兩眼。」她說的是真心話。
「好了,你們兩個不必再謙虛了,依我看哪!你們兩個是不分軒輊、伯仲之間。」任上彥咧嘴笑道。
他的話引起了何晴的不滿,兩個?她沒有嗎?他的意思是她長得不怎麼樣囉?簡直太過分了!難道她長得像醜八怪嗎?何晴憋著氣,柳眉倒豎的勃然不悅。
店裡的客人來來往往的,讓他們一刻也無法閒下來休息,像個陀螺似的轉呀轉的轉個不停。
趁著大家都忙著不注意時,商毅深偷偷的湊到任谷梅的身邊,「你來做什麼?」他邊問,邊四處張望,做賊似的。
「沒什麼,我只是來恭喜我大哥而已,你緊張什麼?」任谷梅態度自若的看著他說,有意要吊他的胃口。
商毅深不斷的靜觀著正在招呼客人的段思環,心煩意亂的,「我希望你能答應我,無論如何不要把我們的事情告訴思環。」
「你很愛她嘛!我可以考慮考慮!」任谷梅瞅著他似笑非笑的說,「不過有句話不知道你有沒有聽過?」
「什麼話?」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有些事情是紙包不住火的,你愈有心想隱瞞,它偏偏愈容易被人家知道。」任谷梅的話中有話。
商毅深的眼睛倏地睜得大大的,「你……」
「對了,可不可以請你告訴我洗手間在哪兒?」他的反應愈是害怕、愈是緊張,她就愈得意。
為了能跟她相安無事的分手,商毅深只好忍氣吞聲的接受她的盛氣凌人,「左邊有條通道直走到底。」
任谷梅從他一旁走過的時候,突然揶揄的對他說:「或許你可以繼續的求求我,說不定我覺得你很誠懇所以就答應了你。你不覺得這裡的人太多了,不是個談話的好地方?」話說完,她便往洗手間的方向走去。
為什麼要這樣捉弄他?商毅深既憤怒又無奈的在心裡吶喊著,在她的威脅下,他不得不亦步亦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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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客人點過菜單後,何晴心有不甘的將單子送進廚房給任士彥。
「第十桌要兩碗芋頭排骨粥,其中一碗不要放蔥。」她依客人的交代吩咐著。
她的聲音聽起來有氣無力的,使任士彥關心的轉過頭來問:「何晴你還好吧?是不是太累了?」
何晴不答腔表現出一副愛理不理的模樣。
「如果你太累了,就到後面有一間休息室裡休息。對了,你餓不餓?我弄一碗粥給你吃好不好?」
不吃!誰要吃你煮的東西!為了方纔那句只有兩個女人是美麗的話,何晴還懷恨在心,但是她遲疑了一下,實在拗不過飢腸轆轆的肚子,迫於不得已的點頭答應,「好吧!」
任士彥高興極了,「你想吃什麼?」
「就招牌粥吧!」憑良心說,他的手藝還真不賴,上次送到雜誌社的那鍋粥她一口氣就吃得精光,連渣都不放過。
任士彥連連點頭,「沒問題,我馬上煮,包你一會就可以吃到熱騰騰、香噴噴的濃情蜜意粥。」他喜孜孜的著手準備,「你先去休息,煮好了我會端過去給你的。」
真是一個傻子!這有什麼好高興的?她搖搖頭輕輕歎著氣。
何晴扭身走出廚房時突然感到下腹緊縮,一陣尿急,不禁步伐快速的衝往洗手間,但正當她想推門而入的時候,聽見洗手間裹傳出爭執的聲音,使她停下欲推門的手,駐足門外,測耳傾聽。
這聲音不是商毅深和任谷梅的聲音嗎?她一耳就辨聽出來。
何晴雖然明知道偷聽是不對的行為,可是在好奇小的驅使之下她還是偷聽了他們的對話,他們倆為什麼躲在這兒說話?莫非有什麼見不得入的事情?
「你求我?!」任谷梅的音量提高說,「你忘了當初我給你的忠告嗎?我早就警告過你別招惹我的,難道你忘了嗎?」
「我知道一切的錯全在我。」
「你知道最好。」
何晴輕輕的將門推開一道隙縫,小心翼翼的貼在門後偷看傾聽,她思忖著:他們之間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兩個人明明認識,但剛剛還佯裝成不熟悉的模樣,若不是想刻意迴避、掩人耳目,又是為何?分明是心裡有鬼!
從隙縫中她看見任谷梅走到商毅深的面前,雙手環住搭在他的脖子上,「你後悔了?」
「是,我後悔了,當時我一時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所以對你產生了意亂情迷的錯覺,雖然我也很喜歡你,可是我更在乎思環,我不能傷害她。」商毅深的話句句清晰有力。
「所以你選擇了傷害我?所以你不顧及我的感受?」任谷梅的頭靠在他寬厚的肩上,一反態度幽幽的說。
「谷梅,就當是我對不起你。」商毅深歉意油生,接著他抓牢她的肩膀說:「如果有任何方法能夠補償你,只要你說一聲,我一定都會為你辦到。」
任谷梅推開他,抬起頭來看著他,「這可是你說的?」
聽得正入神之際,突然有人拍著何晴的肩膀,嚇得她魂不附體的轉過身來,一看是任士彥,她立刻保持鎮定的不意他安靜,別出聲,她馬上又轉過頭朝隙縫裡偷看傾聽。
她只見任谷梅理理拉拉身上的衣服說:「如果你真想了斷我們之間的關係,明天晚上到梅園來找我,如果你不來,也無妨,不過我就很難擔保事情會像今天一樣平靜。」她語氣裡帶有著恐嚇的成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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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週一片漆黑,伸手不見五指,段思環心驚膽戰的摸索著路往前走,乍然一道一道的光朝她的臉上射過來,亮得她睜不開眼,一群一群的人不知從何處冒了出來,個個都凶神惡煞的撲向她來。
他們將她推到一株掛有白絲帶的樹前,眾聲沸騰的要她自縊,她不肯,於是乎他們強行將她抱了起來,用絲帶套住她的頸子,大家的手紛紛一放,她竟可憐的搖蕩在風中了。
「啊——」段思環淒厲的叫聲劃破了寂夜的寧靜,她不想死啊!她怎甘心就這樣死去呢?她掙扎著,要和命運挑戰。
她絕不能就這樣死去,因為在這世界上還有太多的東西值得她眷戀的,她捨不得疼愛她的父母、捨不得淘氣可愛的思陶、捨不得行俠仗義的何晴、捨不得敦厚善良的任士彥,而最最捨不得的,是她深情癡愛的商毅深呀!
「思環!」睡在她一旁的何晴被這突來的慘叫聲給嚇醒,起身摟住手腳揮舞激動的她,「沒事了,只是一場惡夢,放心吧!沒事了。」
段思環痛定而醒的睜開雙眼,全身微顫著,面色恐驚不已。
段家人紛紛破門而人,異口同聲的詢問她發生了什麼事情。
「你們放心吧!她沒事,只是作了個惡夢。」何晴一邊拍著段思環的背安撫她,一邊跟他們解釋。
「大姊是怎麼搞的?最近老是作惡夢。」段思陶哈欠連連的說。
「小晴,思環還好吧?」段崇義關切的問。
「思環,你沒事吧?」宋妙真緊張的坐上床,輕輕的替女兒拂開貼在額前的劉海。
但驚恐過度的段思環,早已說不出話來。
「我想她沒事的,你們去睡吧!這有我照顧她就行了。」何晴體貼的說。
天哪!這真是一場可怕的惡夢!段思環一想起歷歷在目的夢境,身子就直發抖,每天,只要她一闔上眼睡覺,這個惡夢就如影隨形的浮現出來,不斷的糾纏著她、吞噬著她脆弱的心。
到底是為什麼?究竟誰能告訴她?而她惟一能紆解的方式就是抱著何晴痛哭,讓心底所有的恐懼一起隨淚水流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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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晴下定決心要著手調查這件事情,她不能等閒視之這件事情,因為她清楚的知道,這件事情將會嚴重的傷害段思環,情同姊妹,她不能容許任何人傷害她,包括商毅深,倘若讓她知道他是存心欺騙段思環的感情,她是不會善罷甘休饒過他的。
在段思環尚未知道真相前,她必須盡早處理這件事情,就在下午外出採訪完後,她特地到任士彥的店裹去。
「何晴?!你怎麼會來呢?」她突然的出現,讓任士彥十分的意外。
何晴放下公事包和雨傘,揚揚她那對具有個性的眉毛,「外頭下大雨,我進來躲雨不行嗎?難道你是不歡迎我?」她明知他無此意,卻又故意尖酸刻薄的說。
「怎麼會呢?」任士彥笑笑的說,絲毫不生氣。
對於她蠻橫、不講理的態度,他早習以為常了。
「不會最好!」何晴沒好氣的瞪了他一眼,「你今天見過商毅深沒有?」
她的話才出口,任士彥已經知道她來的用意了,「還沒有!」
「有件事情我想跟你談一談!」何晴拉了張椅子坐下說。
任士彥在她對面坐下,心裹也大約有譜,「你是不是想我出面勸告毅深?」他開宗明義的問。
他怎麼會知道?何晴暗吃一驚,「你說對了,不過我不是要你勸他,我是要你去警告他,如果他膽敢做出對不起思環或是傷害思環的事來,我何晴第一個就饒不了他,我一定會找他算帳的。」她忿忿不平地握著拳頭捶桌子。
「別說你要找他算帳了,就是我也不會放過他的。」他明白她的重情重義,「雖然我和思環認識不久,可是我知道她是一個好女人,而對於毅深此次的感情走私我的不平絕對不亞於你,所以如果他不能給我一個滿意的交代,說什麼我都會替思環出一口氣的。」任士彥目光肯定的看著她。
他的話一時之間倒教何晴啞口無言,從他眼神裹她領略到一種男人獨有的剛毅和沉穩,接觸到他的眼神時,她不自覺的避開,不敢直視,一顆心竟卜通卜通的亂跳了起來,失去了控制。
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她是不是生病了?她的心從來不曾如此激動的跳動,就像是剛跑完一千公尺的馬拉松大賽似的。
「這樣最好了,希望你能說到做到。」她口乾舌燥的說,「還有,你最好勸勸你的妹妹,不要居心破壞別人的感情,否則我也饒不了她,到時候你可別怪我不給你面子。」
「我知道!」
為什麼會害怕正視他呢?這種奇妙的感覺讓何晴坐立不安,她真寧可死了算了。
「我先在這裡代替思環跟你說一聲謝謝,還有,我不想讓思環知道這件事情,所以有她在場的時候,說話最好謹慎一點,別漏了風聲。」她提醒他。
任士彥點點頭,「我會的!知道嗎?其實你是一個不可多得的好女人,既真誠又坦率,對朋友掏心掏肺,令我非常感動。」他癡傻的看著她、欣賞著她,就像是著了迷似的,「所以我總是告訴我自己,我要娶你,要跟你結婚,要用我一生的力量來保護你。」
這話說得多麼的讓人感動和心動,何晴都臣服在這甜言蜜語中,可是她的理智卻一直不斷的在提醒她,愛情只是男人作為消遣的娛樂而已,千萬別受騙上當,瞧!思環不就是活生生的前車之鑒。
她的心此時是六神無主,又期待又怕受傷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