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早演講結束,梁克文正準備走出會場,就被喚住。
「桑院長。」叫住他的不是別人,而是桑蕾兒的父親——桑哲亞。
「咱們聊聊。」
梁克文看了看表,楚柔的父母要見他,邀請他到家中吃飯,但還有三十分鐘。「好吧!」
桑哲亞示意梁克文和他一道走出玄關進入露天的花園中。
「蕾兒對你一往情深。」桑哲亞毫不拐彎抹角地直言。
梁克文點子點頭,他瞭解,卻也不解,但現在說這些都太晚了。
「那天我要蕾兒替我送了份資料到你房裡,其實是想給你們製造機會,但我看你們也沒什麼進展。」桑哲亞繼續說:「其實她很多人追求的,但我知道你一直在她的心裡……」
梁克文眼中閃過一絲痛苦,他聆聽卻不表示什麼。
其實那日蕾兒到他房裡,他們談了一些話,但都和「情」字無關,她沒有久留,他更沒有挽留。
他心裡已經有了楚柔,而蕾兒到底在想什麼,他無法臆測,也不想去探討,那會令他陷入傷痛的回憶。
他必須讓這個回憶徹底消失,因為他們之間都過去了。
「如果你願意娶她,我就把醫院贈與給你,你是我最理想的女婿人選。」桑哲亞坦白得不顧尊嚴了。
梁克文聞言訝然。「我要結婚了。」他決定坦白地說。
桑哲亞老臉一沉,沒希望了。「原來如此。」他搖搖頭,拍了拍梁克文的肩膀。「祝福你了。」桑哲亞遺憾地問道:「你們以前那麼要好,為什麼你從不向蕾兒求婚呢?」
「我求過婚,但她拒絕了。」
「什麼?」桑哲亞很是詫異。
「我不知道原因是什麼。」此刻隔著花園的玻璃門,梁克文看見了一個俏麗的倩影,楚柔來找他了,他不自覺的唇邊泛著笑意,眉目間更顯柔和。
「抱歉,我有事,得先走了。」梁克文禮貌地對桑哲亞告辭。
桑哲亞點頭,尷尬地笑了笑,看著自己最屬意的青年才俊,翩然地從自己身邊遠離。
喟然間,他看著梁克文打開玻璃門,和一個十分靈巧秀逸的女子相偕離去;那女子眼底眉梢都盈滿一種令人看了嫉妒的幸福喜悅。
為什麼那樣的神情不是在蕾兒臉上呢!
桑哲亞坐到椅子上,細想之下,他才發覺這些年來,蕾兒的眉間總是鎖著淡淡的愁雲,她是不開心的。
是什麼使她煩憂?
為什麼她要拒絕梁克文!
有什麼是他這個為父所不知的嗎?
他百思不得其解,但他深知這之中必有重大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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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柔要結婚了,這在楚家算是「事出突然」,令楚雲揚和嬌妻古綺霞一陣愕然。
「女兒大了,留來留去會留成仇的。」楚雲揚私下對妻子古綺霞酸溜溜地道。
「女兒要嫁的是華裔名醫梁克文,梁家在加州可是家大業大,梁克文又是獨子,坐擁萬貫家財,小柔嫁過去不愁吃不愁穿,你在那裡嘀咕什麼。」古綺霞笑話老公。
「時代不同嘍!我們那個年代雖已流行自由戀愛,可婚姻還得父母先點頭,婚禮還得雙方父母商議,現在倒好,年輕人自己說了就算。」楚雲揚還是嘀咕個不停。
「你跟不上時代落伍了!結婚本來就是兩個人的事啊,虧你在外國住那麼多年,腦子還那麼窠臼。」綺霞又頂回一句。
「太洋化了。」楚雲揚仍在意傳統。
「老古板。」古綺霞可不管那一套老八股。
「她好不容易回到我身邊,你說,這會不會是她不想當總經理的借口啊!」楚雲揚異想天開地問著。
「你啊,太離譜了吧,不想當也該是辭職,怎麼會是嫁人呢!你呀捨不得女兒嫁就直說了吧,別找理由。」古綺霞損了老公一頓。
但該來的還是得來——
中午的家宴中,楚雲揚沒想到自己對這個梁克文居然是百分之百的滿意。
婚禮決定在美國舉行,預定簡單隆重,延請雙方父母及親朋好友觀禮,在牧師的證婚下完成。
楚柔和梁克文臨走前,古綺霞拉著楚柔說:「小柔,如果有什麼要阿姨幫忙的,一定別客氣。」
「謝謝阿姨。」
楚柔會心的對綺霞一笑,她知道阿姨一定幫她說了不少好話,否則老爸不會這麼容易就點頭同意。
楚雲揚和綺霞在私家庭院前目送他們的座車遠去。
「小柔的眼光還真不是蓋的,這點一定是得自我的真傳。」楚雲揚得意地說著。
古綺霞睨了他一眼,手肘朝他的胸膛一頂,笑著進屋裡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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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人的眼底只看得見彼此,戀愛使生命充滿了光和熱,而這樣的光芒對相愛的人而言,是如癡如醉的;但對有個人而言,卻是極刺眼的!
柴大衛一早就聽見風聲——楚柔要嫁人了,對方還是個有名氣的醫生!
楚柔是嫌他粗俗草莽性重嗎?
想他柴大衛財大勢大,有哪點配不上她,她竟自以為高貴,呸!
他百般的追求,她一概不理,來了個醫生她就飛蛾撲火似的往人家懷裡鑽!
看來,她要嫁的是前些天在停車場那傢伙吧!
醫生有什麼了不起,他就不信沒有通過他這一關,她能嫁得了。柴大衛老早盤算好要怎麼懲治這無情的女人了!
「呵呵呵……」他腦子轉了轉,習慣性的發出乾笑聲。
哼!要嫁可以,定要你付出代價。
柴大衛看看時間,下班時間快到了。
他坐下來,在富麗堂皇法式裝潢的自家客廳中撥了一通電話,電話接通——
「我是柴大衛,找楚總經理。」他不客氣地說,露出他原始的面目。
楚柔親自接聽了電話。「我就是,柴先生有什麼事嗎?」
「聽說你要結婚了。」他想聽她親口承認。
「是的。」
聽見從她口中說出事實,對他而言不只是個打擊,更是火上加油。哼!這女人一向不領他的情就很過分了,現在又一副若無其事的模樣,看樣子他的厲害,她還真是沒見識過。
「我要收回我投資在旅館的資金,估計是總資本額的百分之二十。」妒火中燒的柴大衛惡狠狠地道。
楚柔被他這突如其來的電話駭著了。「為什麼?」
「不為什麼,老子高興。」柴大衛冷笑。
「旅館經營十分順利年年獲利,你突然這樣做會讓旅館無法維持正常的營運。」楚柔大表不解。
「我管不了那麼多。」柴大衛冷哼。
「我們……」楚柔著實不願意,卻不得不和他坐下來談。「當面談談。」
「哦——」柴大衛神情為之一振。「怎麼突然變得有空閒了,你不是一下生病,一下沒空,忙得不得了嗎?」他存心挖苦。
楚柔聽得出他話中有話,難道他是為了她的屢次拒絕而反目成仇?這是不是太不可理喻了?!
「我們在旅館會議廳裡見面吧!」楚柔心情凝重。
「不,在我家見面。」柴大衛這下可逮到機會了。
「這……」楚柔猶疑了下。
「怎麼,不來就算了,連談都沒得談。」柴大衛故意滿不在乎地說。
事到如今楚柔只好勉強自己。「好,我去!」
「一小時之後我要看見你。」柴大衛說完霸氣地掛了電話。原來這女人是吃硬不吃軟的,激將法還真有效。
不過他該如何「招待」她這個貴客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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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柔放下手中的電話愕然不已!
柴大衛要抽回他的資金,這數十億的資金不是一筆小數目,她突然感到頭疼!
其實如果她能在短期內獲得這麼多資金,她是不必去理會他的;可她上哪兒找那麼多的資金?
向銀行貸款——不,利息太高,會被利息拖累;唯有一條路,就是依他所言去和他談;但談什麼呢?又得周旋多久?
柴大衛一定是針對她才這麼做的,否則他不會無風起浪。
有人輕叩她辦公室的門,她沉思著沒有注意到,直到門逕自地開了,一個俊朗的笑容出現在她眼前。
「克文!」楚柔回過神來。
「在想什麼,敲了門也不回一聲。」粱克文問,從西裝內側的口袋裡取出一個信封交給她——她抽出裡頭的紙張,是兩張飛往美國的機票。
她有些恍惚了起來,說不定柴大衛的打算會延滯了他們之間的計劃……
「怎麼了?」梁克文看出她有些不對勁。
「有位股東臨時想抽回資金,我得去和他談,但不知會不會有結果,也不知要耗費多久時間,甚至有可能會延誤了我們的計劃。」楚柔說。
「為什麼會突然這麼做?」
楚柔苦惱地聳肩。「一言難盡。」
「告訴我,讓我替你想想辦法,說不定我幫得上忙。」梁克文低切的關懷,不忍見心愛的人兒煩憂。
兩人眼波交流,默契也在心靈中交會。
楚柔對梁克文說明了一切,梁克文仔細聆聽,聽完他一面微蹙眉頭,對陌生的柴大衛頗不以為然,一面又幽默的對楚柔說:「原來,我還有個情敵!」
楚柔苦笑。「我現在必須去和他談談。」
「不需要。」梁克文斷然喝止。
「為什麼?」楚柔訝然。
「既然他拿這件事來刁難你,不難想像他會有別的舉動。」梁克文十分堅持,那份堅持流露出強烈的保護意味。
「可是我毫無辦法……」
「我來當股東,你覺得如何?」梁克文心意已決。
「你?!」楚柔睜大了眼睛。
「明天我就讓銀行把錢匯來,你什麼也不必擔心。」
楚柔感激地望著他,半天說不出一句話。
「我該怎麼謝你。」
「謝什麼!」他揉揉她的發,轉移話題。「行李整理好了嗎?」
「快好了,我東西不多。」
「不必帶太多,你未來老公不會虧待你的,未來的日子我可能仍很忙碌,但保證你的生活將不虞匱乏。」梁克文謙誠地保證。
楚柔笑容如花心如蜜糖,不復言語。
「準備下班了嗎?」他問。
楚柔看看壁上的桃木大型掛鐘。「嗯。」她點頭。
「我租了一艘遊艇,我們到海上晚餐。」他帶來一個浪漫又驚喜的邀約。
「真的?」楚柔雀躍起來。「等我換件衣服好嗎?」
「當然,等候淑女是我的榮幸。」他是十足寵愛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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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著滿天的彩霞,豪華舒適的遊艇平緩的航行在海上,遊艇上有僕役隨行,楚柔背倚在梁克文堅實的胸懷裡,他環抱著她纖細的腰,兩人怡然自得的在甲板上吹著風。
「你看天空像一幅畫,紫的、橙的、藍的,好美的彩霞啊!」楚柔指著漫天瑰麗的景致,衣袖美妙的在風中飛揚。
梁克文把臉埋進她馨香怡人的長髮中。低柔地說:「有你在,我覺得看什麼都美。」
「希望和你共賞人間的美景,共嘗人生的甘苦,愛著你暮暮朝朝……」不再只足仰慕……楚柔在心底低喃,纖柔的雙手輕撫環在她腰上的一雙大手。
身後的他擁緊了她,和她的眼波相對,她含情默默,心思縹緲,婉約且飄逸。
「你真是個詩意的小東西。」他的唇壓上她的,雙臂像個安全的港灣,溫柔地包圍著她。
她瑟縮在他的懷裡,溫柔地和他纏綿。
他的吻就像濃郁的美酒,銷魂的唇傳來陣陣電流,她情怯的伸出雪白的手指,輕撫上他俊逸的容顏。
他更深地吻她,她熱情地邀請他不要停止。
他的手從她的腰向上移去,海風中他解開她的衣扣,探索她柔軟美好的肌膚,兩人沉浸在彼此的愛戀情懷,綿綿情意之中,羅曼蒂克的氣氛在風中旋轉著……
直到餐廳傳來用餐的銀鈴聲——
「夫人晚餐時間到了。」梁克文輕聲細語的提醒,輕啄了下楚柔的粉頸,凝視她迷失在情海中,閃著性感神韻的眼睫。
「喔……」楚柔輕應了一聲,低下頭扣上衣扣,但她的手指因顫抖而不靈巧,他低下頭,溫柔的、仔細的為她扣上。
「走吧。」他圈住她柔細的腰,一同步下甲板。
悠靜的海上,輕盈悅耳的音樂聲中,兩人愉快的共享燭光晚餐。
「有樣東西要送給你。」梁克文從皮夾裡取出一張金色的卡片。
楚柔接了過來。「信用卡?!」這是一張沒有額度限制的信用卡。
她正想拒絕,梁克文就接口道:「這是結婚禮物,預先送你,我想你必須準備許多東西。」
「可是……」她沒想過花他的錢。
「讓女主人擁有寬裕的生活是男主人的義務,而且我做得到。」梁克文沒有半點誇大,或自以為是,相反的他既誠意且細心。
「我知道你有能力養活我,可是我也有能力養我自己。」楚柔眨著美眸。
梁克文笑了笑。「請你專心當梁太大都不行嗎?」
「梁太太!」楚柔從沒想過這個稱呼跟她有關,但她是十分喜悅樂意的!
「看來就只能如此嘍!」楚柔假裝無奈的聳肩,梁克文朝她淘氣的小臉親匿地掐了掐。
燭光晚餐在閒情逸致中結束。
在星星佈滿了天空時,遊艇才靠了岸,兩人意猶未盡地進了旅館。
他們沒有交談,甚至沒有在大庭廣眾下牽著手,但濃情蜜意流轉在他們彼此的默契、意識之中,更存在彼此的心間。
他們來到電梯前,電梯口的侍者為他們按下燈鍵,他們候著,仍沒有交談,只是情不自禁的眼波相對。世界彷彿只存在著他們兩人,他們也只看得見對方。
電梯門開了,裡面有一個曼妙女子拉著一個單人的行李箱,她的眼中掠過驚訝,但她只將那份椎心的疼痛深鎖在心中,很有風度地笑了一笑。
「恭喜你們!」桑蕾兒拉著行李箱幽幽地走出電梯,她道賀的聲音仍是那麼甜,卻有些說不出的淒涼感。
梁克文和楚柔同時望向她。
梁克文沒有開口,楚柔相信自己看見桑蕾兒眼中藏不住的抑鬱,也不知從何而來的善感,她竟同情起她曾以為的「情敵」。
「謝謝。」楚柔含蓄地對她說。
梁克文只淡漠地點點頭。
桑蕾兒並未停止腳步,她拖著行李箱快速地離開。
梁克文和楚柔進了電梯。楚柔小心翼翼的看了梁克文一眼,發現他面無表情。
「她要回台灣了嗎?」她問。
「不知道。」
「你不愛她嗎?」
這是哪門子的問題,梁克文好笑地瞥了楚柔一眼。「不愛。」
「有一天……你會不會也不再愛我?」她又問道,有些擔心、有些稚氣、有些杞人憂天。
「你多慮了。」他笑她。
她猜不透他為什麼這麼說,心倒懸掛了起來。「她看起來像是對你舊情未了的樣子。」
他眉頭微蹙,沒有回答。
電梯門開了,她看著他走出電梯。
「還有別的問題嗎?」他佇立在電梯外等著她。
「你會……永遠只愛我一人嗎?」楚柔眼見門就要闔起,失望地以為得不到答案,沒想到電梯門又開了。
梁克文按住了燈鍵,她驚悸地盯著他,而他也深刻地看著她。
「別走。」他低聲說,聲音裡有掩不住的性感。
她淡淡地對他微笑,晶瑩的唇上有柔柔的夢,她翩然地走向他。
他將她抱個滿懷,深情地吻她,捧著她的臉專注的對她說:「我曾經愛過她,但那只是曾經,而你則是我的現在和未來,懂嗎?」
「懂。」她瞅著他炯然的眼和誓言般的慎重神情,她動容地對他點了點頭。
「先生小姐,可不可以借過一下?!」
兩人老早將周邊的世界拋諸腦後,若不是身後有人提醒,他們還真的不知自己擋在電梯口妨礙了通行。
「抱歉。」梁克文和楚柔相視一笑,相擁離去。
浪漫的夜永遠是和戀人共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