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兒尖叫一聲,驀然從夢中驚醒過來,她恐懼的搖著頭,額上香汗淋漓,她的雙手簌簌發抖,並且戰慄。
不知道翼怎麼樣了?不知道他可有脫離險境……
千百個念頭不斷閃過她腦海,半晌之後,她聽到一陣雷鳴,屋外電光閃閃、雷雨交加,轟轟巨雷聲中下起了傾盆大雨,她驀然從半夢半醒中回神。
假的,一切都是假的,只是一場逼真的夢而已,根本沒有火,她好端端的躺在自己床上,她可以安心了,不必怕了……
「喜兒……」
小心翼翼的呼喚聲令好不容易定下神來的喜兒一驚,她受驚般的瞪大雙眸,像只渾身毛都豎起來的貓,這才看清楚床邊有數張憂心的面孔。
「小姐——」嬋娟都快哭了。
她看到了她爹。「爹……」她的喉嚨啞啞的,好像真的被火灼燒過。
「太好了,你還認得爹。」金大富一把鼻涕一把眼淚,但總算鬆了口氣。「你真的把爹給嚇壞了,以為你被鬼魅附了身,才會叫得那麼慘切。」
她茫然的看著他們,「我叫得慘切?」
她不記得自己有叫過?她發呆半晌。
是的,她有叫過,她叫得淒慘,因為那場大火來勢洶洶,她與翼根本無法招架也逃不出去。
金大富見狀,更加著急,「喜兒,爹已替你相中幾戶好人家,不如就沖沖喜,或許能將這晦氣沖掉……」
喜兒大驚失色,眼神慌亂至極。「不要!我不要嫁人!」
如果她嫁人了,翼怎麼辦?
他們發誓要同生共死,今生今世,她是他的妻,烈女不嫁二夫,她怎可拋下他去嫁人呢?
「可是,你這模樣分明是中邪了啊。」金大富的腦中一團紊亂,毫無頭緒,他懊惱的攏著眉,自責道:「我才出門沒多久,女兒怎麼就變成這副模樣?這可如何是好?這可如何是好?」
喜兒平靜的看著他,條理分明的說:「爹,女兒沒有中邪,女兒只是恪守婦道,女兒已為人妻,即將為人母,又怎能改嫁呢?」
剎那間,金大富張口舌結的看著女兒,杜鵑和嬋娟也是相同表情。
「小姐傻了哪……」嬋娟搗著嘴,不敢置信她家小姐竟然說出這些奇怪的話。
「嬋娟……」喜兒拉住她的手,要她放心般地道:「能再見到你真好,我真的不是故意要不告而別的,你能夠諒解我嗎?你一定能吧?」她的語氣充滿期盼,好似真的需要嬋娟對她的諒解。
「哎喲,小姐,你究竟是怎麼了?」杜鵑沉不住氣,一把將她們的手分開,她又氣又急的道:「你這樣神智不清的,是想折騰死我們嗎?昨天不是好端端的,怎麼會發生這種事?」
一旁的卓鈺青沉吟著,「是否我們昨日出去時,遇到什麼不祥之物才會致使小姐變成這樣?」
「鈺青說得對,鐵定是這樣沒錯!」金大富馬上下了決定,「吩咐下去,立即請道士來驅妖辟邪!」
「爹……」喜兒驀然拉住他的衣袖。「不需要請道士,您替女兒去找他來,只要見到他平安無事,女兒自然會不藥而癒。」
「誰啊?找誰?」金大富急問。這下就算女兒要他去找玉皇大帝,他也會硬著頭皮去找。
「翼啊……」這個名字令她心頭溫柔的牽動了下。
「什麼義?」金大富一頭霧水的看著女兒。「你說清楚一點,這義是何方人士?要去哪裡找?爹才好為你打點啊。」
喜兒神色溫柔的說下去,「翼是女兒的夫君,是你的女婿……」
「老爺,小姐已經神智不清了,您還是不要理會她的好。」杜鵑很實在的又說:「這裡有我和嬋娟照顧著便成,您去準備收妖之事吧。」
「好好,你說得對。」金大富又看了眼雙眼空洞的女兒,心疼地說:「你再忍忍,爹馬上把妖怪從你身上趕走。」
金大富和卓鈺青匆匆離開了,杜鵑打來冷水替喜兒拭去汗水,嬋娟則替她換了乾爽衣物。
「小姐,喝點熱粥好嗎?」嬋娟端來一碗剛熬好的粥,不奢望喜兒會喝完,但希望她多少喝一點。
「我不餓。」她搖了搖頭,獨自怔忡。
她和翼究竟會不會死在那場大火裡?她腹中的孩子呢……
想到這裡,她不由自主的撫摸著自己平坦的腹部,大驚失色的發現那裡該微微隆起的部份不見了!
這個巨大的打擊令她驀然間從神離中清醒過來,終於分清楚她身在現實,不是夢境。
「天哪……」她喃喃地,憶起她爹曾來看過她。
她究竟對爹胡言亂語了些什麼,她已經不記得了,但她肯定他一定被她嚇壞了。
她怎麼會那麼糊塗呢?糊塗到分不清楚夢境和現實,以前雖然一覺醒來,她會有片刻的忡怔出神,可是也不至於像今天這般離譜啊。
莫非她的心已經和夢境緊緊結合在一起了,否則為何會錯把夢境當現實呢?
「小姐,你又怎麼了?」杜鵑看她好像清醒了,連忙搖著她問。
「我……」她吁了口氣,事情一言難盡,她不知如何對杜鵑說明。
「喜兒,道士來了!」金大富和卓鈺青領著一名黃袍道士進來,他手裡拿著一面寶鏡,臉形瘦長,捻著長鬚,一進來便直勾勾的看著喜兒。
金大富介紹道:「道長,這位便是小女,她……」
「不必多言,本山人自有分數。」他示意金大富讓開身子,亮晃晃的寶鏡忽然猝及不防的往喜兒臉上一照,他大喝一聲,「何方妖孽,見了本山人敢膽還不現身?!」
喜兒害怕的縮了下身子,道士又朝她逼近一步,嘴裡喃喃念著怪腔怪調的咒語,驀然拿出一張符,吐了口口水,往喜兒額頭一貼,神氣地道:「小姐房裡有道黑氣直衝屋頂,邪魔作怪,擾得小姐不得安寧,幸好你們聰明,懂得請本山人來降妖,否則後果不堪設想,小姐恐怕命喪九泉。」
金大富一臉的感激,頻頻作揖,「敢問道長,這煞氣要如何驅離才能保住小女性命?」
「很簡單,只要將貴府家傳玉鐲放至道觀七七四十九天,便可去除妖孽煞氣,本山人以鎮觀之寶,壓得妖魔再也不能作怪。」
為了救女兒的命,金大富連想也不想便答應了,「原來如此,老夫立即將玉鐲交給道長……」
雖然那玉鐲價值連城,還是世上唯一的一隻上好晶玉,翠玉溫暖、毫無瑕疵,但只是將玉鐲放在道觀四十九天,應當無妨。
「不不,爹,千萬別把玉鐲給他!」喜兒急著阻止。
她擔心玉鐲放在道觀裡,若真因此她再也無法在夢中見到翼怎麼辦?她一定會懊惱至死。
「你別胡說了,事情交給爹來處理。」金大富轉頭對道士說:「道長請,老夫派人隨同道長護送玉鐲回觀……」
「爹!」喜兒無奈的喊,心裡湧現一陣彷徨與無助。
如果她因此再也見不到翼……她深吸了口氣,取下額上那可笑又噁心的符咒,心中愁腸百結。
她的翼和夢裡的自己,現在究竟怎麼樣了?
為什麼連她自己都感覺她有點不像從前的自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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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哪,翼弟這樣……你們說,他真的不會死掉嗎?」簡昭君一直喃喃自語、憂心忡忡。
「翼弟看起來好像很痛苦,可是為什麼大夫卻說他沒事,我們真的能相信大夫嗎?」簡西施問。
「不然要如何?」簡貂蟬白了小妹一眼。「城裡的大夫都被我們找來看過翼弟了,每個大夫都說他沒染病,沒事,難不成硬要他們說翼弟有事你才高興?」
雖然床上的簡翼渾身火燙,還不停在床上掙扎翻滾,實在難以說服她們他這樣叫沒事,可是經過多位大夫會診,他確實沒有染病,實在是叫人束手無策啊。
「我當然沒有那個意思。」簡西施委屈的咬著下唇。「翼弟這樣,我心裡也不好過。」
「別吵了,你們看,翼弟的情況好像比較平緩了。」
聽到大姊這麼說,二姝同時靜了下來,不約而同望向床上的弟弟,就見他雖然眉頭擰得緊緊的,口鼻還在喘息,但已經不再翻滾掙扎了。
她們互噓一聲,靜靜的看著眼皮略略掀動的簡翼。
「翼弟!」見到他好不容易終於睜開眼瞼,三人喜極而泣。
「喜兒……喜兒在哪裡?」他的聲音乾乾啞啞的,像在大漠走了許久一樣,連點往日的磁性都沒有。
「翼弟在說什麼啊?」三姊妹交頭接耳,不甚明白,偏偏剛剛她們自以為體貼的叫雷大信一干人等去忙自己的,所以現在連個可以詢問的聰明人都沒有。
「喜兒、喜兒!」簡翼咬著牙關,坐起身來梭巡,他的嘴唇都已經乾裂了,但是他不覺得痛,他只想見到喜兒,見到他的喜兒,那場火蔓延得好快,火苗在頃刻間捲到屋裡,他們幾乎沒有逃脫的時間。
「翼弟——」簡貂蟬比較大膽,雖然胞弟有異狀,她仍動手搖了搖他,希望能把他搖醒。
「翼弟,大姊求求你不要這樣……」簡昭君抽噎著。「你是咱們簡家唯一的男丁,若你這樣發昏,大姊怎麼對九泉之下的爹娘交代?嗚……」
「是啊,翼弟,你醒來吧,只要你醒來,我們發誓一定改過自新,再也不惹你生氣了。」簡西施也連忙搬出萬年不變又一再重複使用的保證。
「大姊……」認出人來,簡翼急切地道:「喜兒在哪裡?她在哪裡?」
簡昭君有點害怕的看著他,「我、我不知道……哦,不不,應該說,我不知道你在說誰才對。」
「你怎麼會不知道喜兒是誰?」他一臉的不耐。「她是你的弟媳婦,腹中還有你的親侄子,既然救了我就沒理由沒救她,你快點告訴我她在哪裡?」
「我的弟媳婦?」簡昭君指著自己,毫無頭緒。
什麼時候翼弟娶妻了?她努力的想了一遍。沒有啊,如果有的話,她這個大姊怎麼會沒半點印象?
「老天!」簡貂蟬倒抽了口氣,指著床上一臉焦灼的胞弟。「翼弟!你搞大了哪家千金的肚子,快點從實招來!」
簡西施恍然大悟,明白了,「哦——原來是這樣,原來是這樣啊。」
簡翼卻是一臉的狂亂,他痛楚的哀求道:「你們不要再廢話了,喜兒她到底在哪裡?我求你們快告訴我!」
三人同時一愣。這語氣著實不像她們的翼弟啊,他居然會用「求」這個字眼,他幾時求過任何人了?那喜兒,那被他搞大肚子的女人是何方神聖?她們好想知道哦。
簡昭君柔聲道:「翼弟,你先鎮靜下來,要找人也得先告訴我們往哪裡找,你告訴大姊,大姊馬上派人去把你要的人找來。」
「大姊——」簡翼眉心緊緊一皺,他的目光遲滯、神色憔悴,窗外突地打起一聲巨大的破雷響,他驀然看清眼前的人是他大姊簡昭君。
他大姊簡昭君……
那麼他不是在夢裡了?
若他不是在夢裡,他在哪裡?他又跌回現實裡來了嗎?
他揉揉眉角,這個夢境逼真又冗長,他所有的意識像是還在夢裡,腦袋昏昏沉沉的,閃過數個交織不清的影像。
夢裡的他和喜兒怎麼了?他們可有逃過火劫?
「翼弟……」三人小心翼翼地喚他。
「我沒事。」他閉了閉眼,耳邊聽到屋外的雷雨聲,他的眉心鎖得更緊了。
如果這場雨是不在他與喜兒的木屋該有多好,那麼他們必定可以逃過一劫。
不不,他怎麼可以有這種奇怪的想法?這場會接續的夢影響他太深了,甚至他的性格也隱隱約約在改變,而這些都不由得他控制。
「翼弟,那個喜兒——她究竟是誰啊?」見胞弟眼神漸漸恢復正常,簡貂蟬的好奇心也作祟了起來。
聽到喜兒兩字,他震動了下,身軀僵硬如石。
「二姊為何知道喜兒?」他強作鎮定問道。
她揚揚眉梢。「你一直要我們把喜兒找來見你啊,好像很急的樣子。」
「是啊,還說她腹中已有你的孩兒了。」平時脫線至極的簡昭君難得有嚴肅的時候。「翼弟,如果真有這樣一位姑娘,你可得快點將人家娶進門來,不可讓我簡家的子孫流落在外,這樣可是對不起簡家的列祖列宗的,知道吧?」
他苦笑一記,他竟為夢中人牽掛如此之深,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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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知縣的小壽宴是京城的一件大事,人人都想攀關係拿到帖子,若能成為知縣的座上賓,也就能揚眉吐氣一番。
「爹,我真的不想去。」
喜兒臨出府前還在做垂死的掙扎,她不明白她爹為何要強迫她同去赴宴,還硬要她換上最飄逸的那襲月牙白衫裙,更命令她戴上銀白色的長耳簪,讓她感到好無奈。
「這是簡家莊的少莊主受爹所托,替爹弄來的帖子,你乖,陪爹去參加宴會,說不定會有意外的收穫哦。」金大富話中有話地說。
她終於搞懂了,她爹想藉機替她相親。
「爹,女兒不是說過,女兒還想在家裡多陪您幾年,至於出閣,還是過幾年再說吧。」
她已經十天沒作夢了,那個夢像飛走的風箏一樣,斷了音訊,令她掛心不已。
她和翼究竟怎麼了?她真的好想知道,想知道他們好不好,想知道現在他們去了何處,她腹中的孩兒平不平安……
唉,一切只是空想,若那夢境就此斷了,她又能如何呢?
她的夢真的被道觀給鎮住了嗎?那個道上看起來像個三腳貓啊,怎麼可能真的鎮住她的夢呢?
「傻女兒,你都十七了,再過幾年就變成像簡家姑娘那樣的老小姐了,到時根本無人會聞問,嫁得出去算是奇跡。」
「可是——」她不想去,她只想倒回床上睡覺,試試能不能作夢。
「別可是了,走吧。」
根本不容她置喙,帶著百無聊賴的心情,她隨她爹來到知縣的私人府邸。
知縣府的婢僕正忙著,深紅色的地毯從階下一直鋪到正堂,華麗而醒目,各式貴重的禮物一件件的被送進府裡來,裡頭甚至有太子大手筆送來的羽毛綵緞、絢麗斑斕的珍珠翡翠、瑪瑙玉石,還有各種名貴的佳釀,例如桂露、香蜜等等。
喜兒是第一次見識到這種大場面,除了排場目不暇給外,持著帖子登門道賀的達官貴人非富即貴,也叫她開了眼界。
不過,即使場面再盛大,看過之後,她仍然感到無聊,這一切的一切都不及她夢境萬分之一的重要,如果可以的話,她情願回到夢裡,也不想待在這個與她格格不入的地方。
她撇下金大富,默默踱出主廳,沿著長滿繡球花的石徑漫無邊際的走著,最後一個人站在迴廊下低吟歎息,不時抬眸看著一輪皓月當空,微蹙著蛾眉。
向晚微風拂動她的衣袂裙角,她的一雙眸子因為寂寥而籠罩著一層淡淡薄霧,如煙似夢的,似有無限歎息。
「唉——」她也真的歎息了,不知自己為何而歎,像是對著這麼美好的月圓,就會有所感慨。
驀然之間,她覺得好像有人在看她,一抬眸,撞進一雙深沉無比的湛湛黑眸裡,她的心怦然一跳,整個人如遭電殛。
是他!
她的翼居然會出現在這裡!
她震驚得瞪大雙眸,眨了眨,又眨了眨,一時間心跳難以自己,只怕是自己看錯了,再定睛一看,那面貌、那輪廓、那眼神、那身長……不是翼又是誰呢?
只是,翼渾身都是浪拓不羈的氣息,而他……站在她十步之遙的那個男子,他不似翼那般黝黑,還有種從容貴氣。
驀然間,他疾步朝她走過來,喜兒不禁一怔,立刻變得神情緊張。
她心慌意亂的立在那兒,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一顆心像快蹦出喉嚨了。
「請問姑娘芳名為何?」他眸光灼灼地落在她身上,強壓住內心那股巨大的激盪情懷。
她知不知道她的存在困擾了他多久?她知不知道在這裡見到她,他的內心有多震撼,那翻江倒海的感覺絕非筆墨可以形容。
「我……」她緊張的闊了潤唇,又潤了一潤,「我叫金喜兒。」
這個答案大大的撼動了他。
她居然就叫喜兒……
「公子……」喜兒不安的看著他。
月色下,他立於她身前,挺俊的身量令她必須仰視,她幾乎快昏厥了,他的氣息比夢中更加奪人。
老天!他知不知道他在她的夢中佔了多大的份量?
他知不知道這十天以來,她有多麼牽掛他,無時無刻不想他人夢來,雖然明知即便他入了夢,也只是個夢,她卻還是一頭栽下去了。
「在下簡翼,簡家莊少莊主。」他一瞬也不瞬的盯著她。
內心在問:她可聽過這個名字?他是翼,她的翼,她總是這麼輕聲的喚他……
「簡、簡翼?」她倒抽了口氣,簡直要揪住衣襟才能不失聲喊出來,
他的名字居然就叫翼?!這……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她真的快要昏倒了。
「姑娘聽過在下的名字嗎?」他盯著她慌亂的神情,只希望至少她知道他這個人,並未荒謬到希望他們有共通的夢境。
喜兒沉默的看著自己腳尖,不擅長說謊的她,無法回答他的問題。
要她如何回答他的話呢?
她是聽過他,但,是在她夢中,要她這麼荒唐的告訴他嗎?
「姑娘是否聽過在下的名字?」他又問。
喜兒知道自己不回答是不行的,她硬著頭皮搖了搖螓首,「小女子孤陋寡聞,未曾聽過。」
失望之色顯現於他俊顏上,他的眉心蹙了一蹙。
她沒聽過也是理所當然的,難不成他希望夢裡的喜兒和眼前的她是同一個人嗎?
他知道這是絕不可能的事,所以別再癡心妄想了。
他的眸光回到她臉上,一看到她那如夢似幻的眸子,他還是忍不住想知道,她知道她經常在他的夢裡嗎?
他們已結為夫婦,她腹中有他的孩兒,他們在那一夜遭遇火劫,如今生死未卜……
喜兒也癡癡地仰望著他。
他真的不是她夢裡的翼嗎?他們真的不是同一個人嗎?他知不知道她好擔心他,擔心他無法逃過火劫,無法逃過她表哥的追緝……
「喜兒!」金大富尋了出來,見女兒居然與他欣賞的簡家莊少莊主在談心,不由得眉開眼笑。
「爹。」喜兒垂下眼眸,這才意識到自己的行為有多失當,不由得兩頰浮上微微紅暈。
簡翼的視線仍在她身上,「原來喜兒姑娘是金老闆的閨女。」
他立即有種驀然回首,那人正在燈火闌珊處之感。原來他在找的人一直近在咫尺,只是他從沒想過這個可能罷了。
「小女拙於言詞,一定令翼少主索然無味吧?」金大富不誇自己女兒,反而損起她來,就是想以退為進,不想令簡翼產生反感,畢竟京城裡有太多大富賈都在向簡翼推銷自家閨女,他才不要落入俗套哩。
「翼少主、金老闆、金小姐,大人請三位就坐。」一名下人出來稟報。
「知縣大人已經認得老夫了嗎?居然知道老夫不在席上,真是叫人開心哪。」金大富喜上眉梢地說,他是個很容易滿足的人。
喜兒緊緊的跟在她爹身後,她偷偷望著走在前方的簡翼,這個夜晚對她而言,比夢還像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