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鏡中的自己,她吸了口氣,再吐出來,道:「我很正常,很普通,這樣沒有什麼不好,認清這件事讓我快樂許多。這一次,我真的是來度假的,就像所有人一樣,工作、度假,然後再回去工作,這都是生活的一部分。」
那半真半假的話,讓女人沉默了半響。
可楠知道老媽沒有真的信,但她退讓了。
「好吧,我這樣你記得一件事。」
「什麼事?」
「不管發生什麼事,要相信你自己。」
她輕扯嘴角,微笑。
「我會的。」
然後,她聽見老媽身後傳來表姐的叫喚聲,老媽又和她交代了兩句,就收了線去招呼那捧著鈔票上門前來拜訪的客人。
可楠鬆了口氣,按掉通話鍵,這才去打開行李,把裡頭的衣服掛到衣櫃裡去。
她並沒有真的和老媽說謊,在這之前,她真的已經看開了,確實她其實有些能力與天分,但天分也是有高有低,有所謂的等級之分。
身為靈媒神算世家裡的一員,她就真的只是半吊子。
不像家族裡大部分的女性成員一樣,她雖然流著同樣的血,卻沒有通靈的天分,她能預見某些畫面,感覺到一些東西,可她完全無法辨認那是已經發生的過去,還是即將面臨的未來,抑或只是不重要的旁支細節。
就像她看見了那個「科學怪人的新娘」的電影海報,卻不清楚這部電影到底和那傢伙有什麼關聯一樣。
她能看見感覺到一些游離的意念與影像,但完全不知該如何分辨與運用。
她的能力不穩定,所以她才不敢真把警告和欣欣說出口。
一來怕欣欣不信,二來也怕自己搞錯了整個情況。
她比誰都還要清楚一知半解時有多危險,有時候,那甚至比完全無知更麻煩,所以她寧願就當個沒天分的普通人就好。
如果可以,她希望什麼事都別發生,她很希望是自己搞錯了,希望她一直感覺到的那種不安,只是她的神經緊張,可惜打從她進這城堡大門之後,她就一直有種說不清楚的異樣感。一切看起來都很正常,但又很不正常,像是失去了某種應該有的平衡一樣……
敲門聲再次響起。
她起身穿過小客廳去開門,門外站著換了一套白色洋裝的欣欣。
「你好點了嗎?」
「嗯,好多了。」她笑看著好友。
「你確定嗎?」欣欣瞧著她道:「你別太勉強,要是真的還在暈,就在房裡休息,我讓人幫你送晚餐上來。」
「沒事的。」她微笑道:「我已經不覺得暈了。」
欣欣送了口氣,露出笑容,道:「那我們就一起下去吧。」
可楠點點頭,問:「林姐呢?」
「她說她剛在路上看到認識的人,早就先下去和人哈啦了。」
可楠輕笑,同欣欣一起晃下樓,一邊打量這整棟城堡,這地方真是大的嚇人,整座城堡是呈回字形的,外面一層,裡面一層,外層主要是城牆,高度較矮,內層的祝建築較高,內外兩層之中有庭園,主建築的正中也有一長方形的歐式庭園,正中央還有小型的噴水池,城堡的每個拐角都有較高聳的塔樓,塔樓上還飄揚著旗幟,看起來還挺有那麼一回事的。
她迅速確認了自己房間的位置是在整座城堡的右後方,靠近塔樓的地方,她當初就是從那塔樓的樓梯走上來的。要下樓時,欣欣特意挑了另一邊下樓,想順便參觀一下這驚人的城堡。
不過,即便如此,她們倆還是差點迷了路,幸好在途中遇見了幾位僕人,在僕人的指引下,兩人來的了位在一樓右翼餐廳外的等待室,那是個挑高且有著大片落地窗的房間,因為面對著庭園中的綠意,即便已近黃昏,光線依然十分充足。有幾個人已經先到了,三三兩兩的坐在那兒喝著咖啡,或坐或站的閒聊著。
林姐看見她們,開心的朝她倆招手,「欣欣,可楠,我為你們介紹,這位就是大名鼎鼎的大衛.林布蘭,他是我最喜愛的作家,去年那部橫掃五大洲的賣座小說,狼吻就是他寫的。」
可楠聽說過那部暢銷小說,也聽說那部暢銷小說已經要改拍成電影,她禮貌的和那年約四十,穿著POLO衫、牛仔褲,卻踩著一雙黑皮鞋的男人微笑點頭,不過對方的注意力早就被欣欣吸引了過去,慇勤的同欣欣招呼著。
「這位則是美國好萊塢著名的大導演,瑪麗.泰勒。」林姐微笑介紹著旁邊那位依然坐在沙發上的白髮婦人。
「事實上,」那位穿著休閒卡其褲的白髮婦人緩緩開口道:「我是英國人,只是剛好到好萊塢拍了些電影。」
林姐一瞬間有些尷尬,但欣欣已經微笑開口:「但導演比美國人還要更懂美國人,我想是因為旁觀者清吧。」
一位挺著啤酒肚的老男人晃了過來,呵呵笑著道:「八成是因為瑪麗嫁過三個美國老公。」
雖然年已六十仍風韻猶存的泰勒導演用鼻孔哼了一聲,挑起細長的眉說:「那是我這輩子做過最蠢的三件事。」
「我同意。」灰頭髮的啤酒肚笑著點頭,自己伸出了手,超可楠和欣欣打招呼:「我是馬可士.李維,電影製作人,這是我的名片,我想你就是欣欣吧?你就像電影裡一樣美麗。這位是?抱歉我記憶力不太好。」
「我是湛可楠。」可楠接過名片,微笑道:「抱歉我沒有名片。」
「可楠是欣欣的好朋友,她對塔羅牌很有一套。」林姐微笑討好的說。
一瞬間,眼前三個人眼中各自閃過一抹不同的神情。
「我還以為東方人比較懂易經,或紫微斗數?」身為作家的大衛傾身,好奇的問。
可楠剛要開口,林姐又搶著回答。
「事實上,可楠是混血兒,她家族裡有吉普賽人。」
「噢,是嗎?」李維呵呵笑著,「我喜歡吉普賽人,他們都很有趣。你會通靈嗎?」
「不,我不會。」這一次,沒等林姐開口,可楠就搶先微笑張嘴道:「我沒有天分。」
「也許你可以從水晶球裡,看到這城堡主人長什麼樣子?」
那低沉沙啞的聲音從身後傳來,帶著些許嘲諷和輕蔑。
可楠用不著回頭,就從聲音裡認出是那個住在她隔壁的傢伙,果然下一秒他就出現在眼角。
「傑西,你太沒禮貌了。」泰勒導演輕斥一聲,揚眉道:「別欺負小姑娘。」
那叫傑西的傢伙,經過她身邊,上前俯身低頭親吻瑪麗.泰勒的臉頰,「親愛的瑪麗,我從來沒有遇過吉普賽人,我只是好奇。況且,身為一位吉普賽人,說不定她還隨身攜帶水晶球呢。」
OK,這傢伙真的的來找碴的。
「我沒隨身攜帶水晶球。」可楠眼角微抽,想也沒想就回道:「但如果你想,我可以免費替你看手相。」
那男人在導演身邊坐下,隔著顏色變淺的鏡片,挑眉看著她,然後笑了。
「是嗎?我還真想聽聽看,我的手相說了些什麼。」
說著,他朝她伸出了手。
方才話一出口,她其實就有些後悔,不信算命這一套的人到處都是,她平常根本不會和人爭執,但這傢伙真的很故意。
所以她走上前,握住了他的手。
她本來打算隨便開口嘲諷他兩句,但觸碰到他的那瞬間,有股奇怪的電流擭住了她,讓她差點鬆開了手。
她及時止住,不敢抬頭看他,只看著他的手。
他的手很大,皮膚有些粗糙,骨節明顯,生命線十分清楚,感情線深得像是用刀刻過,智慧線也異常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