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她看見了陽台門外城堡前方那座橋,不自禁往前走到那寬敞的陽台。
這裡雖然稱作是二樓,但這個位於城堡正前方的主建築,每一層樓都挑得極高,她站在這裡就能將前方景物一覽無遺。
城堡前是一座景觀花園,然後是一座塔樓,塔樓下方開了一扇門,外頭是一座跨越了斷崖的石橋,但塔樓此刻已經被撞塌,被撞出一個大洞,洞後方的石橋上是那架幾乎看不出原形的直升機,它焦黑一片,有一部分懸掛在空中,每當有風吹過,就會讓上頭的金屬晃動,發出擾人的噪音,但它大多數的機體都在橋上,擋住了大部分的出路。
看著那積滿天空的滾滾灰雲,和那破敗的塔樓,她心中不安更甚。
「你不應該進來這裡。」
聽到這句話,她猛的回神轉頭,看見那個男人。
寒風吹得他衣領翻飛著,也揚起他的發,他將雙手插在西裝口袋裡,黑色的襯衫讓他看起來有些邪惡,卻該死的帥。
「這裡是犯罪現場。」他說。
她看著他來到身前,開口啞聲道:「我沒看到封鎖線。」
「這兒的警力不足,平常也很少發生謀殺案,警方沒什麼辦案的經驗,他們還沒來得及搜證。」
「噢。」她吶吶應了一聲,他的出現轉移了她大半的注意力,但她依然感到不安,她覺得有些尷尬,特別是在他那樣吻了她之後。
這男人沒有和警方告狀,她不知是自己薄弱的威脅奏效了,抑或是他已經排除了她是那個疑犯。
她強迫自己將視線從他身上移開,看著前方那殘破的塔樓與石橋。
「我不知道,我只是看見這裡開著,然後我看見那座橋。」她深吸口氣,道:「欣欣和我說直升機墜落時,砸壞了橋,沒說砸壞了塔。」
「我想她覺得那並不重要。」他站到她身邊,和她一起看著前方倒塌的塔樓。
「嗯。」她輕輕應了一聲。
這女人的聲音有些憂愁,讓他忍不住轉頭看著她,只見她不知何時又忍不住將雙手舉起,環抱著自己。
「你覺得塔樓很重要?」他聽見自己問。
「不,只是有些事情很困擾我。」她注視著前方那座塔,秀眉微擰的說。
「什麼事?」
她抿著唇,半晌,才將視線拉回他臉上,道:「倒吊的人,毀損的高塔,我無法不注意到一件事。」
他挑起眉:「什麼事?」
「他塔羅牌中,倒吊的人是犧牲,高塔代表毀滅。」寒風吹著她的發,她伸手抓住那些溜出長辮的髮絲,將它們掠到她耳後,看著他道:「那傢伙瘋了,事情才剛要開始而已。」
「我以為你說的算命只是一種心理學,是藉由算命師,釐清自己的心意。」
「沒錯。」她歎了口氣,道:「算命是一種心理學,但這位兇手擺出了牌面。」
他輕扯嘴角,「這只是巧合,你要知道,在你昏迷的這段時間,已經走了不少人,那位兇手或許就在其中。」
「或許。」她看著他,說:「也或許那個人熟知塔羅牌,而他想讓人知道他為什麼要這麼做。」
他一怔,只聽她深吸口氣,憂慮的說:「我知道這聽起來很瘋狂,但我覺得這不是結束,只是個開始。」
那不瘋狂,而是詭異。
這女人詭異又可愛得讓他寒毛直豎。
「所以,你知道兇手為什麼這麼做了嗎?」他聽見自己問。
「不知道,只有兩張牌看不出什麼。」她聳著肩回答。
「我想我們不需要更多的牌面。」他說。
「相信我,我也不想看到更多。」她咕噥著。
她是認真的,她真的相信她所說的的話,那對她不是好事。
他開口警告她:「小吉普賽,我希望你不要到處散播這個言論,那會在被迫留下來的人之中製造恐慌。」
「被迫?」可楠一楞。
「我想你注意到了。」他將手伸出褲口袋,指著那灰沉沉的天空:「暴風雨即將來臨,貝魯斯剛剛宣佈,因為天候不佳,機場那兒已經全面停飛,直升機得等到風雲過去才能回來。」
噢,可惡!
她眨了眨眼,雖然極力維持鎮定,還是忍不住白了臉,試圖尋找別的出路:「車呢?也許可以坐車離開?」
「你看見了,直升機殘骸擋住了橋,這是個大案子,加拿大警方會派最好的鑒識人員來,不過那需要等上好幾天,直到他們搜證完畢前,我們都不能移動它。」
可楠深吸口氣,要自己鎮定一點,才開口再問:「所以,我們還得在這裡過一夜?」
「如果這場風雨明天就離開的話。」
她無法控制的又看向那倒塌的塔樓,只覺得寒顫爬上了脊樑。
「我不喜歡這樣。」她低喃著。
「嘿。」他舉起手,輕觸她小巧的下巴。
她嚇了一跳,拉回了視線看著他。
「有時候,有些事情得眼不見為淨。」他說。
可楠楞看著他,無法決定這一句究竟是威脅還是忠告,只感覺這男人的手指還在臉上,微微散發著灼人的熱度,教她屏住了氣息。
她忍不住悄聲說:「我覺得自己像待宰的羔羊,那不是眼不見為淨就能消除的恐懼。」
「那也許你該試試轉移注意力。」
他是聲音沙啞又性感,而她感覺他又靠近。
噢,該死。
看著他越來越近的英俊臉孔,她慌忙悄聲開口。
「別這麼做。」她語音不穩的低語要求:「別吻我。」
「為什麼?」他眼微瞇,藍眸透出謝維的不悅。
因為我該死的想,可你讓我腦袋不清楚。
他粗糙的拇指劃過她嬌嫩的唇瓣,讓她差點就這樣脫口,幸好她及時從腦袋裡挖出另一句。
「你在睡覺。」
「嗯?」他一愣,困惑的抬眉,停下了那像愛撫般的誘惑。
得到緩刑,她再喘口氣,道:「你和警方說你聽到尖叫時正在睡覺,剛剛在房間了,你不是這麼說的。」
「我說謊。」他眼也不眨的說。
她睜大了眼,不敢相信的瞪著他。
「怎麼,你不知道人是會說謊的嗎?」他扯著嘴角,垂眼看著她,微笑:「況且,為了我的小命著想,我總得確定你不是那個瘋狂的兇手。」
「我不是。」可楠重申。
他凝望著她,點頭承認,「是的,你不是。」
然後,他直起了身子,幾乎是有些眷戀不捨的,收回了停留在她臉上的手。
不過,那當然應該只是她的錯覺,她偷偷再喘口氣,感覺在方纔那瞬間,像是被施了定身咒似的。
「你相信我?」她看著他問,發現自己的聲音還是太過沙啞,而她的心跳也依然跳得飛快。
他將雙手插回口袋中,再次揚起嘴角,那笑容看起來有些嘲諷,然後答非所問的道:「小吉普賽,今天晚上,把你的房門鎖好,不要多管閒事,別和人談論你的不祥預感,那會對你比較好,然後或許我們都能看見明天的太陽。」
說完,他主動轉身離開了她。
這男人最後說的話,確確實實是個警告。
忽然間,忐忑不安再次上了心頭。
寒風颯颯而過,教她打了一個冷顫,但她其實不是很確定那是因為風,還是因為眼前那個走入黑暗建築中的男人。
夜。
沉悶不安的氣氛在晚餐中凝聚,人們在觥籌交錯中交談著,雖然偶有輕笑聲,但那笑聲聽起來也很勉強尷尬,像是硬擠出來的一樣。
她用餐時發現,城堡裡的客人幾乎都走了,只剩寥寥數人,但馬可士.李維與瑪麗.泰勒導演和那位不叫傑西的男人還在,林姐和欣欣當然也是,她們倆是因為她昏倒了才沒走成,那讓她有些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