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乾物燥,小心火燭。」
入夜時分,萬賴俱寂,更夫沿著大街巡過一回後,轉入小巷朝另一條街繼續報更去。
鏘鏘鏘!
「天乾物燥,小心火燭。」
幾道黑影從街角急射而出,立時隱沒在一棟大宅的院牆內。
夜依然漆黑,大街上再度陷入萬賴俱寂的沉靜之中。
但隔了一道院牆的大宅內,燈火輝煌,一群看似三教九流都有的人集結在大廳中交頭接耳著,直到站在堂上的人緩慢地高舉雙手,大廳之中這才逐漸的安靜下來。
「在場的英雄好漢,你們之所以會出現在這裡,想必昔日你們都是長嘯幫的一份子吧?」趙昱廷揚聲開口。
「沒錯,咱們都是看見長嘯幫的暗號,才會一路追蹤至此的。敢問閣下是哪位,在幫中擔任什麼職位?」一名四十好幾,一臉橫肉的粗獷漢子問著他。
「在下趙昱廷,是前幫主趙剛的獨生子。」
「啊?是少幫主?是少幫主耶!」
「他不是早就死了嗎?」
「對呀,聽說他早死在七年前那場腥風血雨的大戰中,怎麼會突然死而復生了?」
堂下眾人頓時你一言我一語的,充滿了懷疑。
「各位,老夫吳連川,想必在場有很多人認得老夫吧?」站在趙昱廷左手邊的老漢驀然踏前一步。
「是吳副幫主。」
「吳副幫主?他把鬍鬚刮掉了,害我差點認不出他來了。吳副幫主,看見您老還健康,小的真是太感動了,嗚……」
「老夫能夠證明他就是幫主趙剛的獨生子,誰還有疑慮的儘管說。」吳連川大聲的說。
場內突然陷入一片沉靜,眾人在你看我我看你一會兒之後,驀然異口同聲的揚聲叫道:「少幫主。」
「各位免禮,大家都是好兄弟,有些還可以說是昱廷的長輩,大家叫我昱廷就行了。」趙昱廷拱手道。
「這怎麼可以呢?雖然說長嘯幫已不存在了,但你畢竟是領導過咱們的趙幫主的兒子,叫聲少幫主是應該的。」
「對呀,對呀。」眾人一致的點頭。
「既然如此,那昱廷就恭敬不如從命了。」趙昱廷再次拱手。
「少幫主,你用暗號召集大夥前來有事?」有人問道。
趙昱廷轉頭看了吳連川一眼,只見他輕輕地點了下頭,然後往前定了一步。
「各位,」他聲如洪鐘的開口,立即引來所有人的注意。「七年前我們長嘯幫受奸人陷害,遭朝廷剿減,幫毀人亡,幫主更因此而喪命,這七年來,少幫主與我,以及幾位肝膽相照的好兄弟不斷地在尋找當年陷害我們的傢伙,如今終於讓我們找到了。」
「真的嗎?是誰?」
「那些傢伙是誰?老子非把他們大卸三塊不可!」
「三塊哪夠,要我就卸他們個十塊八塊!」
「我要他們碎屍萬段!吳副幫主,那群狗娘養大的畜生到底是誰?」
吳連川怒聲道:「就是巨蠍幫。」
「那群狗娘養大的畜生,老子早就懷疑是他們了!」
「媽的,我們一定要替幫主報仇。」
「沒錯,替幫主報仇!」
「殺進巨蠍幫替幫主報仇!」頓時之間,大廳裡充滿同仇敵愾的聲音。
「各位。」趙昱廷倏然開口,讓激憤的眾人全看向他。「今日的巨蠍幫與當年比起來,已是不可同日而語。他們併吞了我們長嘯幫原有的地盤,收取我們長嘯幫原有的利益,坐享其成的成為江湖上數一數二的大幫派,以我們現有的力量去攻擊它,根本就是以卵擊石。」
「少幫主說的對,但是難道咱們就這麼算了嗎?幫主的仇就不用報了嗎?」
「仇當然要報,但是我們要智取。」趙昱廷冷笑。
「智取?」眾人頓時面面相顱,不知他這句話是什麼意思,要如何智取呢?」
「當年巨蠍幫的實力遠在長嘯幫之下,但是他們卻讓我們幫毀人亡,這是為什麼?」趙昱廷猙獰一笑,表情瞬間變得冷戾。「因為他們花錢買通朝廷命官,勾結朝廷,才能將我們一網打盡,今天我就要以彼之道還諸彼身,用同樣的方法回敬他們。」
「可是咱們有錢嗎?」一片沉默之後,有人問道。要花錢買通朝廷命官,那需要很多錢吧?
「把人帶上來。」趙昱廷倏然命令道。
但見有人立刻從廳後推了個清靈秀致的小姑娘出來,只可惜她面無血色,一雙杏眼圓瞠,臉上儘是驚駭表情,有點損了她的丰姿。不過即使如此,她還是非常的秀色可餐。
一些好女色者,不由得露出了色迷迷的模樣。
「少幫主,這個小美人是誰呀?該不會是咱們未來的幫主夫人吧?」先弄清楚她的身份,免得不小心犯了大罪。
「不知道各位有沒有聽過穹林寶庫?」趙昱廷不答反問。
「啊?難道這個小美人跟那只牽涉著那筆巨大寶藏所在地的玉鐲有關係?」眾人驚愕的相互對望。
「沒錯,她就是擁有玉鐲的金大富的獨生女,只要有她在咱們手上,咱們就能得到玉鐲,然後靠玉鐲找到那筆巨大寶藏。到時別說是買官了,就算是要買下整座城池,都不成問題,那個時候……」
「那個時候你就可以自封為王,獨霸一方嗎?」
一道慢條斯理的男聲突然在廳內嘲諷的響起,震驚了在場所有人。
「誰?」趙昱廷沉聲喝問。
「趙少俠該不會這麼快就忘了在下的聲音吧?」一道白影飄飄落在大廳正中央,原本群聚的眾人迅速往四方退去,瞬間將他團團包圍住。
簡翼神色輕鬆,舉止從容的轉身面對趙昱廷,似乎一點也不在乎自己此刻正被入團團包圍著。
「簡翼?」趙昱廷愕然的瞪他,壓根沒想到他會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就找到這兒來。
「翼……」意外他的出現,喜兒臉上亦充滿愕然的表情。
簡翼溫柔的看了她一眼,然後對她微微一笑,像是在安撫她,要她相信沒事,一切有他在。
他看向趙昱廷,「雖然我一直想要浪跡江湖,但目的並不為了要成名。而今,我心願還未達成,卻要先成名,更非我所願,所以我們何不打個商量,你放人,而我可以既往不咎。」他緩緩地開口。
「你這臭小子在講什麼鬼話?你到底是誰?是誰派你來的?」有人忍不住的吼道。
「怎樣?」簡翼耐心的看著趙昱廷問,一點也不受旁人的影響。
「歸燕呢?」趙昱廷沉聲問。所謂敵暗我明,他親眼見過歸燕的身手,像他那樣的高手他不得不防。
「歸燕。」簡翼輕喚一聲,門外立刻響起歸燕的聲音。
「屬下在。」
廳內眾人再度一驚,尤其是靠站在門邊的人更是驚顫。不曉得門外是怎樣的陣仗?
他們立刻嚴陣以待地將大門敞開,只見兩名氣質回然,卻同樣身材魁梧的男子正沉穩內斂的站在大門外。
「少幫主,他們究竟是?」
「敵人,他們的目的也是那隻玉鐲。」趙昱廷冷笑,「簡翼,你別以為騙得了金大富,就騙得了我。你之所以接近金喜兒,假裝喜歡她,也是為了要得到金大富那只家傳玉鐲吧?」
簡翼看見喜兒在聞言後震驚的瞠大雙眼,他在心中低咒一聲,表面上卻不動聲色,而且還心生一計。
「你是如何發現的?」他面無表情的問,只見喜兒秀臉發白,整個人劇烈一晃。
他竟然沒有否認?他真是為了玉鐲才接近她的?她不相信!
「京城來的消息,簡家莊快垮了,這就是你想得到玉鐲的原因,不是嗎?」趙昱廷斜睨著他,冷聲笑道。
「我以為這裡是幽州,消息應該沒傳得這麼快才對。」簡翼平靜的說。
事實上這個消息他也是剛剛才從如箭口中聽到。
為了給三胞胎一個畢生難忘的警惕,他這回到幽州來,不僅將家中庫房的鑰匙帶出來,同時還修書給六十六處票號的管事者,要他們不准金援簡家宅邸的一切開支,違者就休怪他翻臉無情。
所以從他離家至今不到一個月的時間,三胞胎從出手闊綽,到現在必須以典當維生,甚至還必須躲在家裡足不出戶,才能躲避債主無情的追討,這自然造就了簡家快垮台的消息。
到了幽州,他之所以派如箭快馬回京,卻不是為了此事,因為打從一開始他就鐵了心想給他那三個不知民間疾苦的姊姊一點苦頭吃。
他的目的其實是追查玉鐲的下落,以及謠言的由來。
只是令人意外的是,那隻玉鐲自始至終都在那個假道士手中,而且謠言也是由他放出來的,目的只是想要大撈一筆。
可惜的是人算不如天算。
這個由他放出來的謠言如雪球般越滾越大,甚更引來許多惡名昭彰的亡命之徒的覬覦,假道士怕惹上殺身之禍,最後只能將玉鐲藏在一個只有自己知道的地方,從此對玉鐲兩字三緘其口。
如箭此去之所以能這麼快就找到他,其實也是機運巧合,因為早先他便見過那名假道士幾回,雖然不能肯定他就是進金府招搖撞騙的那個假道士,但是抱著寧可錯殺一百的心態,於是讓他順利達成了任務。
總之金家的家傳玉鐲是找回來了,但是謠言卻遏止不了,而只要沒有遏制的一天,像今天現在這種情形就有可能再度發生。
而眼下他首先要做的就是將喜兒毫髮無傷的救回來。
這也就是為什麼他要順水推舟的撒謊,讓趙昱廷以為他要的自始至終都只是玉鐲,因為唯有這樣,喜兒才不會成為逼他就範的人質。
刀劍無眼,他絕對不會再讓人拿刀子架在她脖子上,即使讓她誤會,他也沒關係。
他只祈求她——
平安無事。
「你沒聽說過一句話嗎?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里。」趙昱廷嘴角微揚,冷然的嘲諷。
「只要我得到玉鐲找到寶藏,這一切自然都能夠迎刃而解。」簡翼說得很簡單。
「你以為在你的真面目敗露之後,全大富還會將女兒和玉鐲一起送給你?」
「你知道,死人是不會說話的。」
「你想殺人滅口?你有這個本事嗎?」
「試試看就知道。」簡翼緩緩抽出腰間軟劍,一振手,登時銀光閃閃,劍氣逼人。
「等一下!」趙昱廷心頭大驚的叫道:「難道你不顧她的性命了嗎?」他將刀架在喜兒脖子上,卻因為太過緊張而不小心在上頭留下一道傷口,鮮紅的血就這樣滲了出來。
黑眸中的戾氣在一瞬間漫過理智,簡翼的黑眸灼亮駭人,渾身散發出一種令人不寒而慄的殺氣,讓圍繞在他四周的人不由得退後一步,人人生畏。
「只要殺了你們,即使帶回去的是一具屍體,也算替他報了殺女之仇,他還會感謝我的。」他以好輕好輕的聲音說。
「你好卑鄙無恥。」趙昱廷咬牙道,終於知道自己惹錯人了。
「比起閣下,在下還略遜一籌。」他靜靜地下令,「歸燕,動手!」
一聲令下,現場頓時陷入一片刀光劍影之中。
歸燕雖以拳腳功夫為主,但要起刀來,一樣虎虎生風令人畏懼,只見他大刀一揮,以一敵十,越戰越勇的打得那些圍攻他的長嘯幫餘孽一個個血染大地,哀嚎不已。
再看簡翼這方。
刀光劍影,殺氣騰騰,他面無表情的揮動著手中軟劍,那冰冷的表情、狠戾的模樣,就像從地獄來勾魂的惡鬼,刀刀見血,劍劍封喉。
陰風颯颯,寒氣颼颼。
當眾人驚覺不對想逃時,卻見銀光一閃,鮮血狂噴,有些人甚至連哀嚎的機會都沒有就斷了氣。
十年前的長嘯幫無惡不作,全都是一群打家劫舍、強搶人妻女的匪徒。他們佔地為王,奴役平民百姓,讓當地百姓陷入前所未有的惡夢之中。
當時的巨蠍幫雖同為不良幫派,卻還不至於如此泯滅天良,因此七年前朝廷才會兩害取其輕的與巨蠍幫合作,一舉消剿了長嘯幫。
這一切簡翼都從師父口中聽到的。
他的師父玉面修羅曾經是江湖上數一數二的武林高手,因為厭倦了打打殺殺與飄泊生活,而隱姓埋名於京城之中,卻因緣巧遇的收了他這個徒弟。
從跟著師父習武之後,他便一心嚮往浪跡江湖。
可惜後來爹娘意外墜馬身亡,身為簡家唯一的男嗣的他只能捨棄心願,一肩扛起簡家莊這個重責大任。
他是一名殷實商人,繼承了簡家莊這個重責大任之後,他就一直嚴守本份,有時甚至還會忘了自己身懷絕世武功這事,怪就怪趙昱廷千不該萬不該傷害了他心愛的人。
對於斬殺惡人,嫉惡如仇的他是絕對不會手軟的。
趙昱廷作夢都沒想過像簡翼這樣一個溫文儒雅的男人,發起狠來,竟然連地獄來的修羅惡鬼都可能忌憚三分。
他好可怖,那樣奇高詭譎的身手又是怎麼一回事?
他不是只是一個滿身銅臭的普通商人嗎?
趙昱廷驚恐的瞠大雙眼,眼見情況不對,立刻當機立斷的扣住喜兒,拔身就往另一頭飛逃而去。
「想逃?」簡翼冷嘯一聲,軟劍瞬間化作一片銀光劍海,攻向所有前來圍攻他的人。
不消片刻,他拔身而起,化作一道白影,如鷹如隼的朝趙昱廷消失的方向飛身而去。
fmxfmxfmxfmxfmxfmxfmxfmx
月黯星璀,樹影幢幢。
一抹倉皇逃脫的黑影挾帶著一抹嬌小踉蹌的身影在山林間狂亂奔走。
趙昱廷驚恐萬分的拉扯著喜兒拚命的往前飛跑,一邊還不斷回頭張望,就怕那可怕的傢伙追上來討命。
他不能死,絕對不能死。
長嘯幫還待他重整雄風,身為長嘯幫的少幫主,他本該是受人景仰的一方霸主,沒道理要過著現在這種浪蕩飄泊、餐風露宿的生活。
他要重振長嘯幫,讓長嘯幫恢復昔日風光,他要有權有勢的雄霸一方,他要巨蠍幫血債血還,還要江湖人物一聽到他趙昱廷三個字,就噤若寒蟬。
他小心翼翼的計畫一切、部署一切,而玉鐲的出現更像是老天賞賜給他的禮物,因為就連它都承認他並非池中之物,而安排了個穹林寶庫想肋他完成霸業,不是嗎?
事實上就在半盞茶的時間前,他還沾沾自喜地如此忖度著,但是為什麼才一會兒的工夫,他一切的努力、一切都夢想都成了泡影?
簡翼。
一切都是他害的。
他趙昱廷在此發誓,如果這回他能倖免於難,他將十倍——不,是以百倍狠厲的方式回報他今天所對他做的一切。
不過先決條件是,他要能大難不死——
一道白影有如拘命白無常般,突然飄落他前方,擋住他的去路。
趙昱廷猛然止步,一瞬間便將喜兒拉到身前,用刀架在她的脖子上以求自保。
「別動!否則我立刻殺了她!」他喝道。
簡翼面無表情的看著他,不疾不徐的冷聲開口,「我已經說過了。」
「什麼?」他驚顫的問。
「即使我帶回去的是一具屍體,金大富還是會感謝我。」
「你……你撒謊。」他面無血色,驚疑不定。
「你可以試一試。」他冷笑,話聲一落,身形向他疾射而去。
趙昱廷大驚失色,想也不想的立刻拋下無用、只會拖累自己的人質,拔身就往另一方飛逃而去。
簡翼的身形因見到他將喜兒拋下而停頓了下。
他轉頭看向她,確定她除了因驚嚇過度而面無血色,以及之前在大宅院裡被劃開了一道血痕,並無其他新傷,便毫不猶豫的提氣追趙昱廷而去。
那個傢伙眼神太過暴戾,又工於心計,今日不除,日後必定成魔,危害無辜,留他不得。
他必須斬草除根才行。
喜兒渾身顫抖的坐在地上,一點劫後餘生的喜悅感覺都沒有。
四週一片沉靜、一片漆黑,就像她此刻的心一樣,找不到一線光明。
她一直以為簡翼對她是真心的。
她一直以為他是喜歡她的。
她一直以為他要她遠離趙昱廷,是因為關心她、擔心她,不希望她誤信壞人而傷害到自己。
但是結果呢?
他自始至終都只是為了要得到金家的家傳玉鐲!
他說,即使帶回去的是一具屍體也沒關係!
他說,你可以試試沒關係!
他說,死人……是不會說話的……
在殺盡趙昱廷那票餘黨之後,接下來他是不是打算殺她呢?因為只要她活著,他醜惡偽善、冷血無情的真面目便有曝光的危險性,他是否會選擇殺她滅口呢?
會嗎?
他會殺她嗎?
她會死在他劍下嗎?
喜兒顫抖的想起之前所看見的一切,他殺人不眨眼的畫面讓她顫抖、駭然、不知所措。
一想到待會他極有可能拿著那把劍回過頭來找她,她就驚駭到無法呼吸。
她不能繼續待在這裡,她一定要逃。
腦袋一片紊亂的從地上爬起來,她開始不停的往前跑。晦暗的林間、樹根盤纏的路面,再加上她紊亂的精神狀態,她一路跌跌撞撞的。
「喜兒。」
身後突然傳來他的聲音,嚇得她渾身一震,臉上血色盡失,她迅速的轉身回頭,厲聲喝道:「別過來!」
簡翼微怔了下,以為她對先前所發生的一切仍心有餘悸,才會有此激烈反應,所以他放柔嗓音安撫著她。「沒事了,一切都過去了。」他邊說邊走向她。
「別過來。」她喘息著叫,語氣不若之前的嚴厲,卻多了更多的恐懼。
「喜兒?」簡翼不解的停下腳步,懷疑的看著她。是他聽錯了嗎?為什麼她的語氣中充滿了恐懼?
「別過來,別過來……」她不斷的搖頭後退,突然之間,整個世界在她腳下消失,她放聲尖叫,整個人往下墜落,隱約聽見一聲驚恐至極的怒吼傳入她耳中——
「喜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