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是……在這件男性中衣底下,她什麼也沒穿,只有小褲還在!
「你——」色澤多變的眼瞳直瞪男人。
秀瞳之中,驚愕顏色大過怒色,像頓悟得太慢又太過突然,狠狠驚愣,一時之間還不曉得該如何發火,又是不是應該發火?
豈料,眼前男人毫不閃躲,同樣直勾勾凝望她,認了——
「是我幹的。」
霍清若被他此時眉目間的神氣蠱惑。
那張偏娃兒相的男性面龐,鎮靜、沈穩,嚴肅又十二萬分認真,坦蕩蕩無半絲遲疑,薄唇徐慢掀動,再次很堅定地承認——
「全是我做的。」
「你都……做了什麼?」
「扯掉腰帶、撕了衣裙,看了,自然也摸了。」
霍清若一噎,試過幾次才擠出聲音——
「……你那套所謂……家傳手法,非得那樣做不可嗎?」
「是。」
理所當然到此番天地難容的境地,噎得她氣息走岔,不禁嗆咳。
他的行徑實在沒臉沒皮,卻完全不覺自己厚顏無恥似的,拍撫她的背、幫她順氣的舉動自然而然,語氣持靜不變,道——
「我毀你清白,毀得徹底,我會負責。我娶你。」
我、娶、你。
這三個字灌進耳中,霍清若只覺背脊顫凜,腦袋瓜裡轟然乍響,轟出一圈圈暈圈,轟得她連咳都忘了咳!
第2章(1)
以為在教中待久了,見多了冥主大人千奇百怪的手段,心志早練出幾層銅牆鐵壁,再古怪的事皆能處變不驚。
但,男人說要娶她。
語氣如此沈靜真實,說是要對她盡道義……她本能想對他說,女子貞節在她眼中並非至關緊要,雖被看光摸透,他到底救她一命,他不必以身飼虎……呃,不必將後半輩子賠給她。
話都到舌尖了,她硬生生按下,突然記起自己是「尋常姑娘」的身份。
娘說,江湖兒女不拘小節,但普通人家的女孩兒清白稍稍受損,那便是天大地大的事,尋死的心都可能有的。
「玄冥教」中的男女教眾多任情任性,苟合之事多了去,一男多女、甚至一女多男的事也時而有之,只要沒鬧出什麼,冥主根本不管,說是人之大欲,自然要尋求滿足,跟誰皆可,目的僅為滿足。
只不過冥主大人如是說,彷彿真真瀟灑,卻頑強執著於娘親一人,眼中再無誰。變態!只能這般稱他。
她想,自己也是變態的,要她因清白遭污而尋死覓活、哭哭啼啼,絕無可能。
但,這個名叫孟冶的男人並不知啊!
或者她可以當回一個尋常姑娘,裝也能裝出個模樣,不如……順水推舟?
她定定端詳他的眉目五官,說實話,是張稱得上好看的臉,較她淡薄且蒼白的長相出色許多……倘若說要對她負責的是個丑顏男,她會答允嗎?這問題引得她內心一番苦笑,只曉得條件有三,一是順眼、二是順眼、三還是順眼。
孟冶。
瞧起來順眼。
之後她在炕上養病三日,全賴他照看,待她有力氣下炕了,屋裡屋外、屋前屋後地看了看,真覺他這地方實在亟需一名幫手幫忙整理。
再有,他的灶房也實在太憋屈,明明是「麻雀雖小、五臟俱全」的寧馨格局,要什麼有什麼,柴薪夠多、食材也豐,經他手整出來的食物卻往往難以入口,他能把食物弄熟,又或者別燒焦,就數萬幸了。
他需要一名廚娘。她恰好可以。
娘親病中飲食全由她服侍,當初還跟教中伙房的廚子們下功夫學過,當不上什麼名廚,但家常菜色和藥膳倒也難她不倒。
再看看他身上衣物、炕上的軟墊和被子,東西是乾淨,邊邊角角卻跑出不少線須兒,破了洞也不曉補,連鞋子也舊得可憐。
他需要有人幫他做做針線活兒。她……應該還行。繡花繡鳥她不會,但要把像傷口般的破洞、損邊縫合起來,縫得直直的,她能做。至於納新鞋這種很有難度的活兒,她是不成,但……試著摸索,學了總成吧!
他需要蔚娘,需要繡娘,需要理家幫手。
他更需要對她負責。
那,她就掩了愧意佔他這個便宜,順理成章。
被求娶的第五天,她給了答覆,願嫁孟冶為妻。
成親。
依孟冶和她的狀況,應該僅是兩人之間的事。
應該口頭上允了,彼此心知肚明,然後她就跟著他一塊兒過活,開始她平順的靜好歲月。理應如此啊!
然,霍清若發現事情並非所想的那般簡單。
端坐得太久了些,週遭出奇安靜,不等新郎官了,她自行挑開頭上的大紅喜帕,微微怔忡地環視這間佈置得俗麗非常卻充滿喜氣的新房。
門外有人輕叩,淡淡影兒拓在門紙上,那人叩了聲後便自個兒推開門。
有張圓潤娃兒臉的姑娘探頭進來,見她已拉掉喜帕,先是挑眉,而後衝她笑。
「娘要我來陪你,我也想過來陪陪你,大寨裡一干女眷對你興致高昂得很啊,不過有娘擋在外邊,咱坐鎮內部,你放心,保你平安萬福。」
她猴兒般蹦跳過來,並肩挨著她坐下,無奈歎氣——
「沒法子呀,大哥娶親的事來得太突然,知道姐姐允婚,傳出喜事到現下也才三天,還是爹娘發了話要他回大寨完婚,若非如此,說不準咱可愛的侄娃兒都呱呱墜地,大寨裡也沒誰知情,所以真不能怪大夥兒好奇哩。」
當然,嘿嘿,將「孟冶娶妻」的消息報回大寨,鬧到孟氏族長夫婦那兒的「罪魁禍首」,不是她孟威娃還能是誰!
「可愛的侄娃兒」一詞讓霍清若心房微地一震,然很快已寧定下來。
抿過胭脂紙的朱唇淺淺露笑。
嬌羞且純良的神態,是相當適合新嫁娘的表情。她此時的模樣恰好。
事情在她給了孟冶回應後,起了莫大變化。
那一日孟冶入山打獵,傷口漸愈、元氣漸恢復的她還特地送他出門,他踏出竹籬笆圍牆外突然回首,沈靜眉目配著一貫嚴肅的語氣,道——
「灶房籠內有饅頭和臘肉粥,肚餓將就吃,晚些,我打野味回來,你補一補。」丟下話,他旋身又走,虎背勁腰的高大身影漸漸消失在她眼界裡。
不知陣底因何起霧。
倚在門邊,她勻頰帶淚,嘴角卻笑,覺得自己太莫名其妙。
在她拭淨淚水,拍拍兩頰提振精神,緩步想轉去田圃瞧瞧時,一小行人在此時前來造訪……一對夫婦。
男約五十有五,身形高大,面龐靜若沉水。
女的則不好瞧出年歲,約莫介在四十到五十之間,骨架嬌小,風韻猶存。
當時陪著夫婦倆一同到來的,尚有一名十五、六歲的姑娘,正是身旁這個娃兒臉大妞孟威娃。
本以為她將嫁的男人孤身獨活,未料有義父、義母和義妹尋來,且彼此之間似牽扯甚深,不光如此,他身後竟還拖著一個宗族和一大寨之民。
那次「突擊造訪」,稍稍接觸便能看出,孟冶的義父很奉行沉默寡言之道,義母則是個溫柔到能滴出水的美人兒,但她相信,那僅是外在,孟冶的義母不是尋常角色,外柔內慧,一雙麗眸彷彿能洞悉她的心性,讓她扮起「尋常姑娘」扮得心有些發虛。
她與孟冶私定終身一事,還是一對長輩先提及,問得她真真措手不及,也不知怎地教他們知曉了去。
孟夫人拉著她的手,親切問及她與孟冶相識的過程時,她支吾其詞,倒是一旁眼珠子滴溜溜轉的孟威娃搶先替她答話——
「不就大哥入山狩獵,聽大哥說,是追蹤一對罕見的白毛狐狸才深入山裡,連追三天都不能到手呢!然後尋到一處山澗正要休息,競見清若姐姐暈在水邊,身邊沒半件包只,還受了刀傷,全身又是血又是泥的,一看就知遇搶匪了,清若姐姐肯定是逃跑時,不小心從上坡一路滾滾滾,滾落谷地。」語氣很絕對,彷彿當日親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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