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已是凌晨五點鐘,經過一番「風雨」沖刷洗禮的現在,照理說她早該拍屁股走人才對。
可是她卻違背理智留下來了,且出乎意料的心甘情願。
「我是不是瘋了?」早在進入房間的那一刻起,姚雪已自問過千萬遍。今天的所有行為反常得可以,除了「發神經」三字以外,她實在想不出自己究竟為什麼要這麼做。
先是莫名其妙的把一個陌生男人灌醉再拖他上床,然後像是禁慾了一輩子似的老和尚,情慾沸騰地與一個同樣心急卻摸不著竅門的老處男在床上翻雲覆雨,一發不可收拾。最後當兩人終於嘗盡一遍又一遍的激情性愛之後,累得筋疲力竭的同時,一旁的品澤早已入睡,她卻依戀地不想離開。
今晚有太多不可思議的事發生。
尤其是當她發現自己竟不是長年所想的性冷感時,她有多震驚、多訝異!
品澤發燙的手掌像是導電體,經由他的手傳送一波接一波的電流送進姚雪的肌膚,所到之處,皆讓她起痙攣;電流在姚雪體內亂竄且引發共鳴,將她激得又渴又熱,像頭野獸般狂野起來,昏亂的她什麼也不管,主導著進行更親密的接觸。
她讓品澤和自己嘗到最美好的一次性愛,即使她技巧生澀,品澤笨拙遲疑,但他們就像是在一起過無數次的情人般,自然又十分契合,溫熱的肌膚之親變得既美好又完美得教人想喜極而泣。
一次又一次地,品澤像是個需索無度的貪婪小孩般,伸出手撫摸她且很快地進入亢奮狀態;姚雪則蜷縮在他的領域之下,任由他施放魔力,承接他激起一次又一次的高潮,直到再受不了地感動啜泣。
「為什麼哭?」品澤曾如此憐惜地撫著她。
但姚雪自己也不清楚為什麼。是為自己終於有所感?還是今生有幸能嘗到男女之愛最棒的一部分呢?她不知道,只是任由淚水滑落。
人生總是缺乏可以荒唐的借口,但不受限的人卻能輕易找到理由。
「也許這一切都該怪該死的寂寞、該死的二十五歲生日吧。」枕在品澤臂上,姚雪已恢復原有的冷靜。
她開始以嚴厲的眼光審視品澤,心中不斷勾勒兩人交往的可能性與後續發展是否會順利。基本上品澤是個很好的對象,這樣有責任的男人,會選擇對她或他的未婚妻負責任呢?
一個是有深厚感情作基礎,又已論及婚嫁的未婚妻,一個只是陌生、卻跟他有最親密接觸的女人。他會做出怎樣的選擇?
這點不僅讓姚雪好奇,亦令她期待。其實她早預見多數男人會做出的選擇便是一腳踢開她,重新回到他所屬的世界去過他原本該過的生活;但她對品澤是另眼相待的,她不認為他會如此卑劣。是以她等待,想看看清醒後的他會作何反應。
留下來的另一原因,是她在猶豫是否要放開這世上唯一只用眼光便能勾起她無限遐思的男人,能讓她不再冷感,而又能教她熱情如火的男人。
熱情!是她生命中欠缺的一項東西,她渴望卻始終得不到的,現在好不容易尋獲,她不甘心只能淺嘗這麼一次,否則她會遺憾一輩子,如果她從此不再觸及的話。
排除是否真能留住他的可能。但留住他以後呢?她又想製造什麼樣的混亂呢?畢竟她完全不懂愛情這玩意兒,也不知道自己受不受得了跟品澤正經八百地過活。
唉,單是一個貞操問題便能教他消沉至極,她肯定有千萬個缺點讓品澤挑剔個沒完。這些又是她能忍受的嗎?
想著想著,姚雪整個人煩躁得慌。反觀品澤,一副甜美安心的睡容,看來就有氣,索性用力搖晃他,將他喚醒。姚雪才不想一個人承擔所有事,她喜歡讓所有事皆變得現實。編織美夢、大肆幻想不是她會做的事。
品澤悠然醒轉,初時仍是矇矓得不知所以,待再數秒鐘後,姚雪一臉美麗的微笑與她背後陌生的場景,才像針一般刺得他整個人跳了起來,慌忙地跌落床底。
冰涼的空氣襲身,他驀然發覺——他竟赤裸著。
隨手抓件散落一地的不知名衣物遮住重要部位,面色慘白的站起身,一股來勢洶洶的作嘔感隨即讓他捂著嘴,慌張地尋找一吐為快的地點。
「浴廁在你背後。」姚雪憋著笑,輕鬆地指點他。
不顧儀態和禮貌,品澤匆匆離去,邊吐邊將浴室門踢上。
姚雪終於大笑出聲,歡愉的聲音卻像是兩個火辣辣的巴掌,更慘的是當他終於吐光胃裡的東西、清洗完自己後,這才發現適才他情急抓來遮蔽重要部位的衣物竟是姚雪的貼身襯衣。
「噢!」品澤難過的站在蓮蓬頭下衝著水,想藉水流沖刷掉他的難堪與羞赧,然後昨夜放蕩的種種畫面統統回籠,他呻吟地捶著牆,一拳又一拳,為自己的酒後亂性生氣,更氣自己侮辱了姚雪陪他喝酒的一片好意。
門無聲地被打開,姚雪光著身子來到品澤身後;她輕觸著他的身體,柔美的女性曲線覆在品澤剛毅的男性線條上,動人的畫面有著誘人的氣味,由品澤緊繃的肌肉研判,此時此刻,他絕對是亢奮的。
「對……」
「別說話,我只想感受清醒的你該有的溫柔。」姚雪阻止地說,然後輕咬著他的背,痛癢的感覺促使品澤血液逆流心跳加速,但他緊守住分寸,不讓理智被情慾攻陷。
「我……」
「一直在想,沒喝醉的你是不是一樣粗暴狂野,你看看我脖子上的紅斑瘀青,全是昨晚你烙下的痕跡。」姚雪嬌歎地半轉過品澤的身體。
粗壯的軀體似有若無、不小心地碰觸到姚雪那副酥軟的魔鬼身材,品澤整個人都傻掉了,又驚又慌想逃開,但卻如夢似幻地癡站著。他快瘋了!
「我……」
「別再躲了,你不想嘗嘗我的甜蜜、我的柔美嗎?我的味道有多好,昨晚你不全嘗遍了嗎?」姚雪大膽地摟住他的脖子,按住他的頭往下壓,微啟的豐唇像是一朵甜膩多汁的花朵,吸引著飢渴的蜜蜂採蜜。
「姚……噢!天啊!」
兩唇一密貼,排山倒海而來的是那從未有過的情愫和慾念,如海嘯亦如漩渦,霎時間將兩個人吞沒殆盡。所有的理智、拘謹、該或不該全拋諸腦後,渴望在他們身上攀升,激情在他們身上作祟,水從他們頭上往下衝,密佈的水敏感地刷過他們滾燙的身體,卻完全感受不到水的溫度。
熱吻配合著手的撫觸,氣息粗濁混亂的兩人再也按捺不住,跌跌撞撞地想回到床上,走了兩步,品澤再受不了地一把抱住她,大跨步往床走去,將姚雪往床上一放,裹住被單,迫不及待地覆住她……
愉悅的性愛像是嗎啡,凡人一沾上即離不開了。
品澤與姚雪交纏糾扯得難捨難分,如火舌般極欲吞噬對方似狂熱燒著的慾火,那麼狂野、放肆,卻又坦然真實全盤釋放出來,熱情得教人難以置信。
天色由寶藍轉為淡紫,逐漸射出金黃色的光線穿透半邊天,太陽的臉探出頭,激情的一夜卻未結束,仍持續引爆中……
男人終究是男人,美色當前誰又能拒絕誘惑呢?
即使正直、老實一如品澤也逃不過啊。
當一切平息,貼近的靈肉相親再無法讓酒醉一詞作借口時,姚雪等著聽他的解釋。
她就是要置品澤於萬劫不復的地步,所以才會在他清醒的時候勾引他,這是她殘忍的地方。
就是要他清醒,沒有任何借口,這樣他說的話才真實,即使是拒絕,也必是痛下決心的實話吧?
「我應該要對你負責,但現在的我有未婚妻,根本沒資格……對你負責。」很容易便能聽出品澤聲音裡的愧疚、自責,但顯然沒有懊悔的成分。
「她提出分手了不是嗎?」姚雪無聊的研究手上那只TIFFANY白金六爪單鑽戒指。在此緊要時刻,她的心竟突然變得如鏡般明亮無波痕,連溫度都降至攝氏十度左右。
「她是提出分手,但並不代表我接受。」品澤吸了一口氣,適才的狂熱已降溫,不靈光的腦袋也恢復正常了,但他仍未將姚雪推開。對他,讓他初嘗性愛的姚雪是特別的、應該珍視的女人。
男人也許沒有處男情結,但只要是人都無法忘懷第一次性經驗的對象。而對正直的品澤而言,新的看法和陌生情愫早已不自禁地萌芽,只是不知是為情還是為性。
總之,在還沒將一切釐清之前,他不預備放開姚雪。
但——孤傲的姚雪豈是一般女流之輩呢?又豈是品澤掌控得住的女人。
她是風,想飄到哪兒就到哪兒,任憑男人辛苦用力去抓攫,無情的風仍會自指縫間溜走,自在地悠遊天地間。她想停留,但風只會吹亂一池寧靜,吹落一地嫩蕊。溫柔的風可以平息躁鬱,喜怒無常的風卻不可能總是以一種面目示人。
有時她是冬日酷寒裡的強風,吹得人直顫抖,身心皆龜裂;多數時候,她會是那彌平天地萬物的龍捲風,強暴的怒氣無情地將男人的真心撕裂成千萬,掃了一個又一個,強勁的暴風圈絲毫不曾減弱,反而變本加厲。
但來得快去也快,沒有任何徵兆,龍捲風可能會在下一秒鐘又變成溫馴的和風。
姚雪才是掌控大局的那個人。與她初交手的品澤根本還摸不清狀況,她是個百變女郎,千面女神。
「你到底想說什麼?既『應該』對我負責,又無法放棄她,你想腳踏兩條船?還是認為我天生是個情婦命?應該逆來順受地接受你的無奈,安心委身當地下夫人?」
沒有笑容、沒有任何表情的姚雪透在光暈中,顯得好詳靜,但卻使品澤毛骨悚然。
「不,我只是要求你給我一點時間……」
「何必呢?我不過是個陌生人,不小心跟你發生關係罷了。況且我不是處女,你不必對我付任何道義責任不是嗎?就當它只是一夜情,見光——便死的戀情。」
答案已很明顯了不是嗎?卑劣的他竟只想享齊人之福,這想法令姚雪作嘔,但同樣讓她心傷,因為她終究比不過品澤心中的那個她。
特別的他竟仍落入俗套,污濁了。
姚雪寧可聽到品澤斬釘截鐵地對她說「不」,這才是她心中所期待的……好男人該有的擔當。
「我根本不在乎你是不是處女。你很坦誠,這令我舒服,不同於淑雅,她的欺瞞是對我的不信任和惡意誆騙,所以得知真相後,我才會痛苦不堪。」品澤笨拙地想解釋,卻是十分乏力。
「很高興我不是處女的身份令你舒服、鬆一口氣。」姚雪冷嗤。
「別這樣貶損自己,我珍惜和你這次相遇,你是我的第一個女人,一夜夫妻百日恩,你對於我絕對意義不同,我絕不是無情的男人,所以才不能一下子便決定選擇誰,你們都令我無法立即割捨。」
姚雪緩緩坐直身體,皮笑肉不笑地說:「你說得對,你絕不是個無情的男人,但你卻是個濫情的男人。你以為你的有情是對我或她的一種恩典?狗屁!你未免太過自抬身價了吧?跟你有過一夜緣並不代表我就必須承受你的任何濫情代價,你不必為我負責,我壓根兒不在乎。」
優雅地一一撿起衣物,姚雪慢條斯理地穿衣,嘴角那抹笑是失望的。
輕易縱情的結果竟是如此不堪。哼。
早知道便不叫醒他,逕自離去,至少還保有一絲如真似幻的回憶。
「你……!」雖然自報章雜誌知悉一夜情這字眼,卻從不曾相信它會降臨自己身上,如今真教他遇上了,他不禁傻眼地低喊著。
「我不相信昨晚的激情竟只為一晚而激發的廉價性行為,它是這麼美好、這麼神聖,你不能說它並沒有什麼,因為我不會相信,更不能接受。」
「你只是個會死讀書的呆子,還是個老處男,對於性,你懂得有我多嗎?」
翻臉比翻書還快的她,心思裡纏的究竟是什麼,還真沒人懂得。
「不要……不要把自己說得如此不堪。」品澤額頭上的皺紋陷得更深,眉頭亦蹙得死緊。
「我只是在陳述事實,你便受不了,如何自在地大談對我負責任的話?告訴我,你負責任的態度便是娶我嗎?」一句話堵得品澤啞口無言。以他的道德標準判斷,姚雪絕對會被判十個死刑。他怎麼可能會娶她?!
雖然姚雪不潔的事實令他心痛,但他確實想對她負責,只是方式尚未擬好罷了。
「品澤,我喜歡你,這是我之所以與你上床的原因,我想的只是留住一個回憶,不想讓感情與許多顧忌變成一個包袱掛在我們身上,壓迫我們一輩子。我想得很開,也希望你也把一切拋開,我們沒有交集,這就是事實。」
就像當初她曾想的:沒有性,她仍會活得好好的,不願做「性」的奴隸,雖然曾經心動,可是時勢如何她比誰都清楚。
想為人妻,被愛的懦弱情懷在破除了性的迷思之後全數被掩埋,姚雪太清楚她自己有多難馴服。她太自私了,自私得不想為了任何人放棄自我,單為這點,她就不夠格去挑剔品澤。
「如果我們之間橫梗的東西除了你的未婚妻和那堆情深意重的感情以外,沒有其他,也許事情便容易解決;問題是你不可能要一個睡過N個男人的我來當妻子。你不喜歡我抽煙、不喜歡我穿著大膽暴露、不喜歡我太多太多,基本上便已將整個我推翻掉,卻因為有過親密關係才勉強接納我,但——你又能忍受多久?忍受多少?」
「我……」沒錯,事實上品澤根本就不喜歡作風大膽、穿著暴露的女人,他總覺得這類女人多數沒有羞恥心、行為不檢點。也許他就像姚雪所說的,因為有過親密接觸,便壓抑自己不去討厭,可是他不願這麼想。
「回去未婚妻身邊吧,想想她讓你喜歡、在乎的地方吧,如果她真能教你愛到論及婚嫁,必是個好女人,別為她曾作過的事而怪罪。現在你們站的起點已是平等,貞操問題你肯定再無資格挑剔,回到她身邊認真過日子,我們有緣在一起一夜,就是種幸福了,奢求太多反而有害。」
姚雪平平靜靜,嘴角揚起的笑淒艷卻輕鬆,站在陽光照射不到的陰暗角落裡,彷彿是那吸血女伯爵,有點蒼白,隨時可能在陽光的威力下蒸發。
「不,我無法蒙蔽自己,我的生命畢竟已因你的介入而起轉變,我不能騙自己這件事從未發生或不曾認識你,然後像你所講的回到淑雅身邊,娶了她生一大堆孩子,我不能,因為我的心已被你部分佔有了。」
品澤沉著臉色,大步走過去攫住姚雪,聞著一輩子都忘不了的撩人芳香。
「別逼我作出任何不友善的回應,我希望我們之間好聚好散,彼此留有好回憶。」姚雪搖晃著頭,不贊成的。
品澤沒有回應,反而緊緊抱住她,下巴在她秀髮上廝磨,既不捨又害怕。
這種感情是強烈而陌生的。他知道理智要他快快放掉她,彼此歸位,仍舊過活;但是有條情絲卻硬是纏住他們不放,他抗拒不了那股情感,對於自己既荒唐又不軌的行為,反而冒出刺激且回味無窮的興味,彷彿這一刻他才整個蘇活過來,嘗到生命該有的滋味。
「沒有用,我的感情是空的、虛無的,我不會感動、沒有罪惡感,活了二十五年,我唯一有過最不平凡的激動便是昨夜,但那些東西曾活過來卻又枯死掉了,不可能再復活。所以,放開我吧,這對你我都好。」
姚雪冷漠地想推開他,手指觸及他溫暖厚實的胸膛,像電一般的東西又襲上她的身,姚雪微微吃驚地放開,整個人又混亂起來。
「除非讓我釐清這一切,不然我不會放開你。」
「難道你不怕我直接找上你的未婚妻,將我們的事告訴她?」
「不怕,因為等一下我便要約她出來,開誠佈公告訴她事情的經過,我不準備對她隱瞞任何事。」
「你不擔心倘若將來你仍舊選擇她時,你們心中會存芥蒂?」
「如果大家預備重新開始,便要有雅量容忍許多事,包括這一件。」品澤斬釘截鐵的說,他也是個十分頑固的人。
「你的意思是,你不接受我或她對你說出任何『不』字?只能被動地等待被選擇?」好個大男人主義!揚起下巴,姚雪閃著怒氣的眼睛美麗且深沉。
「如果你一定要將它解釋成這樣,那麼,是的。」品澤迎視姚雪的目光如此坦然磊落。
「哈,才剛學會騎馬,便妄想駕馭馴服野馬,你也未免太看得起自己了吧?」姚雪小心不再讓自己的手去觸碰到他,但隔著絲綢般柔軟的衣物,薄薄的布料傳來品澤暖暖的體溫,她整個人又變得十分敏感。
「不,我是初生之犢不畏虎。」品澤溫柔的笑臉看在姚雪眼裡是斯文中帶著性感,成熟中帶著強硬,多出色啊!
「不畏並不代表就不失敗,落在我手中,可是比終結生命更慘。放棄吧,去過你正常的生活,別來蹚渾水,免得兩頭都空。」姚雪強自鎮定,但她的膝頭髮軟,嘴硬心不硬。
「我是書獃子,成天就是研究學問、鑽研真理,為了搞清疑惑,我可以三天三夜不吃不喝不睡,破斧沉舟去做是我一向的行事準則,也許我的固執會讓我們三敗俱傷,兩頭落空,但我仍是要做。」
品澤鏗鏘有力的話像是夏日裡沁心涼的一杯可口可樂,對一個渴了一輩子的人來說,是如何的吸引人哪。
「事情沒有你想的那麼簡單容易。就算她被你逐出局,但我們之間也無法有結果的,畢竟我絕不可能為一個男人而改變、委屈自己,你會被我的叛逆刺得渾身是傷。」
姚雪拚命想控制自己蠢動的慾念,又要絞盡腦汁想出理由來勸服他,實在是痛苦。
「你是嗎啡、海洛因,嘗了一口,即便是下地獄一趟,我也走得心甘情願。」品澤膩人的柔情由他的眼、手、身體,發光的流向姚雪,將她的理智、她的尖銳全數淹沒。
「對於她,難道你沒有愧疚?為什麼你不乾脆放開她,既然你已如此迷戀我?」
「不,我對她的感情不是你能想像的,但是我對她仍有許多疑惑和不諒解。就像你所說的,我不再夠資格質詢她不是處女這件事,可是對於兩人結婚及婚後生活卻抱更大的質疑,因此有件事我必須證實它,而我必須坦然告訴你。」
與其瞞騙,倒不如全然公開,這是品澤希望作為往後三角習題裡唯一不變的公式。
「什麼?」姚雪的聲音柔弱得一如她的神智。
「我必須跟她上一次床。」
「什麼?!」所有的理智全被嚇醒,姚雪愕然地瞪大眼。
「我必須搞清楚發生在我們之間不可思議的熱情與契合是不是只是唯一的。」品澤十分冷靜。他單純只是這麼想,不為已嘗腥便想攪亂桌上所有食物,他絕不是那種人。
「我建議你多嘗幾個,確認答案的準確度。」姚雪啼笑皆非地嘲弄他。難道她真的看走眼?品澤竟是個披羊皮的狼?
「不,一個便夠了,而且只需一次。你知道,在你之前我從未有過女人,所以我無從比較。如果以常理推斷,我跟淑雅之間應該更契合,畢竟我們之間有深厚感情作基礎,但常理……」
姚雪很快地打斷品澤正經且有條理的分析:「等等!你選擇我跟她的標準究竟是什麼?性生活的協調嗎?」
她究竟是惹上一個什麼樣的男人啊?他的腦筋究竟正不正常?竟然……噢!天哪!
「當然是,以目前的條件來說,我跟淑雅有愛無性,跟你有性無愛,培養愛情花費時間較久,但發生性關係反而快,我認為只要將性與愛結合,我便能正確研判我究竟要誰了。」
此時此刻,品澤完全像是一個老學究,講得頭頭是道。
「沒想到我這麼荒謬的人竟被你給打敗,徹徹底底。」
「啪」!清脆的響聲附帶火辣辣的痛,品澤左頰上出現鮮明的掌印。
品澤呆呆地看著她,生平頭一遭被打。
「你把女人當作什麼了?你又把愛情看成什麼東西啊?我很後悔勾引你、跟你發生關係,原本以為你是個重情義的男人,但你只是個下流的豬!」
說完又賞了他一巴掌,然後怒氣沖沖地離開他的掌握,奔出房間。
「我不會放棄的,你放心。」
礙於觀瞻,品澤沒敢追出去,但他堅決的聲音刺人地扎進姚雪的耳中,久久無法散去。
轉載自POOH樂園雨掃圖BANG校對
手端一杯泰廷爵香檳,半躺在玻璃落地窗前的貴妃椅上,身著一件由珍珠串起的肩帶絲質內衣式長裙,珠珍白的身影映照在玻璃窗上,投射在漆黑無助的夜空中,像是一張靜態的黑白相片,唯一突兀的便是姚雪手中那杯擁有金黃色的透明液體了。
全身酸痛、體力透支,但卻一肚子火的姚雪繃著臉「面壁思過」。雖然睡了一整天,才做這晚到的懺悔,可是那股悶仍真真實實地存在著。
把身體和美好回憶贈予一個正人君子和贈給表面道貌岸然、實際骯髒齷齪的人,感覺是截然不同的。姚雪想了大半夜,就是不知道究竟錯在哪裡。
明明品澤這個人看起來又正直又老實,怎麼會講出一堆屁話呢?匪夷所思的竟然是他將這件事、將她跟另一個女人全視若糞土,這是最令她難堪的。
跟七年前發生的事幾乎一樣,不同的是她對那個男同學完全無反應,像條死魚般靜躺在床上,任他發洩,不像跟品澤交纏得死去活來。
她甚至不記得那個男同學的名字和長相,只記得當初找上他表明心跡時他有多震撼驚喜,以為一向被戲封為冰山美人的校花對他破例動了真情,甚至愛到不惜以身相許的地步。
男同學——姑且稱之為X好了。X感動得無以復加,拚命地表現想討好她,但姚雪表面冷,骨子裡更冷,無動於衷的她彷彿在無意間顯露出的鄙夷讓他發急直冒冷汗,越是心急越發笨拙,而姚雪的鄙夷更甚,使他越發氣餒,幾度想棄械而逃。
雖然最後草草完事,但是姚雪的貞潔無瑕令他欣喜若狂。X捧著姚雪的手心又揉又吻地,只差沒有跪下來膜拜。他完全不經思考,傻呼呼地直嚷要對她負責,要照顧她一輩子等語。
隨著他每一句肺腑真言出口,姚雪的臉益發沉重低凝,像是雪女一般,高貴又冷酷無情,一言不發地抽回手穿上衣服。
「你有女朋友。」一句不像指責,倒似在指認事實的話,不痛不癢地從姚雪口中冒出。其實姚雪早就對他瞭解得非常透徹。她要的人,絕對要條件非常好的上乘男人。
英俊、聰明、四肢發達,同時又能在身高方面匹配上她的,非X同學莫屬,其他的她全看不上眼。
姚雪本非只為測試自己是否真是性冷感而已,她也曾考慮過後續問題,當然那得是自己不是性冷感且對他十分滿意為先決條件,是以她將X同學調查得非常清楚。從他的家世背影、交友狀況、各種喜好,皆無一遺漏,才能確保他能讓她喜歡,甚至可能愛上他。
基本上姚雪心中存的並不只為破處子之身,亦在尋求一段愛。
很可惜,姚雪終究只是個性冷感的女人,那時候的她太年輕了,年輕到未曾考慮到對方只是個年輕生澀的青少年。也許技巧不純熟,再加上緊張,才提不起她的興趣,如果姚雪肯再給他一次機會,或者再另覓他人為伴,情況也許便會有所不同。
但,在當時,那個結果便已代表一切。
「我立即跟她分手。」X同學不顧一切地說,卻被姚雪覆霜的鄙視面容逼視得僵在原地,那張臉——絕對的美麗,絕對的森冷,也絕對的無情。
「不必,因為我絕不考慮跟你交往。」姚雪甚至連牽動半抹笑容也不願意。當時的她被事實毀了半顆尚存溫暖的心,她震怒、不信、身陷在缺憾當中不可自拔,那時候她根本就不會想到其他。
「為什麼?」X同學瞪著眼,不知道山口己究竟哪裡做錯了,除非……
「事實很明顯地擺在眼前了不是嗎?」姚雪沉痛地指出癥結——她是性冷感的女人。
X同學臉色大變,蒼白得像鬼,腦筋嗡嗡作響,所有正常思緒停擺,全部集中在——「因為我無能?」
陰錯陽差的事情竟然錯誤地發生,姚雪頭也不回地離開,因為莫名的羞恥;而X同學不再追問甚至有跟隨的舉動,讓她以為男孩瞭解且認同她的想識,不打算與她進一步交往。
從那天開始,X同學便不曾再在她眼前出現過,甚至是記憶中,亦不曾有過,徹徹底底地消失在她生命中。
X從校園裡隱退,從此沒有消息。對姚雪而言,一件不見了的工具,既沒有實質性的用途,遺失反而比杵在面前礙眼要好。當然,她根本不知道X為什麼要休學,就像她根本不瞭解X心中會有至今仍背負的包袱。
就像今晚一樣,姚雪只讓討人厭的事煩她一晚;黎明的光束乍現,便是結束煩亂的時刻,所有的事物正式跨向過去式,不再對她產生干擾。
沒有人、沒有事可以在她心中蕩出波痕,從沒有人能夠。
她依舊我行我素,依舊驕傲孤高。男人從來就不是她在乎的,尤其是像品澤與X同學這種輕易為一位陌生女子而陣腳大亂、拋妻棄子的男人更不可能讓她多瞧一眼。雖然敢愛敢恨是她所欣賞,但她卻又自踩尾巴的不喜歡男人見異思遷,這是多莫名其妙的一種情緒啊!
唉,感情事實在太難理出頭緒,於是她乾脆都不理,只要避得夠遠,閃得夠精靈,她一樣能在男人堆中吃香地混下去。
她可以不要男人的感情,卻不能沒有男人無聊的陪伴。人生實在太漫長了,沒有調劑的生活絕對會把她已冷至攝氏五度的心降溫至零下,屆時……噢,想想多可怕哪。
反正她要的只是打發時間、盡量快樂過活,既不愚弄也不玩弄男人,所以她死後絕不夠資格下地獄的吧?!
一口飲盡手中的酒,就是昭告完蒼天,一切屬於愧疚、怨怒各種情緒亦在此刻打住。站起身,姚雪依舊是姚雪,那個屬於暗黑的女神,永遠冷感的黑夜精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