姓梅的人並不多,所以的確有可能,而且剛才要不是她將車簾掀開,繡球也不會如此恰巧的滾入車內。
這不就表示一切都已注定好,歐陽瑞勢必會和這個梅家搭上關係?
丫頭,我奉勸你別再繼續和他牽扯不清,免得壞了他這段新姻緣,快刀斬亂麻對你和對他都好……
不,她不能壞了他的新姻緣,她該反過來幫他才是,他要是錯失這段姻緣,不知往後還有沒有緣分呀……
「王爺,接了這個繡球吧。」她強逼自己漾起笑容,就算這麼做會讓她痛苦不已,「這繡球既然如此湊巧的滾入車內,那就表示您和這位梅姑娘肯定有緣分,她才是您真正的姻緣。」
歐陽瑞不敢置信的瞪大雙眼,她明知他對她的情意,卻依舊開口要他娶別的女人……她到底有沒有心?「冬喜兒,你竟然——」
「王爺?」梅員外錯愕的一頓,才想到自己剛才太過心急,只顧著問對方有沒有娶妻,卻忘記問身份,「您……是王爺?」
「怎麼,知道本王是王爺了,你還敢高攀這門親事嗎?」歐陽瑞火大的咆哮,「本王歐陽瑞,婚事豈是你這平民百性可以左右的!」
「歐陽瑞王爺……」梅員外臉色瞬間刷白。
歐陽瑞在京城內的名聲大得很,但他之所以有名,都是來自於他的任性跋扈、作威作福,大家可都忌憚得很。
「王爺請恕罪!」梅員外趕緊跪地求饒,「草民有眼不識泰山,不慎冒犯了王爺,請王爺大人不記小人過,饒了草民一馬吧。」
「那拋繡球招親一事……」
「只是意外、只是意外,當然不算數,請王爺不必放在心——」
「不,本王改變心意了。」
「啊?」梅員外抬起頭,懷疑自己剛才是不是聽錯了什麼?
不只梅員外錯愕,就連古向安、司甄甄也都是一臉訝異的表情,不敢相信歐陽瑞剛才說的話。
「本王決定了,就和你們梅家結這門親事。」歐陽瑞話雖然是對著梅員外說,但眼神卻緊盯著司甄甄,「反正王妃已逝,府內也不能一直缺少女主人打理,既然有人說這就是本王真正的姻緣,那本王怎能放過?」
司甄甄表情一僵,更是心痛難受,歐陽瑞分明就是在和她賭氣,才會突然間改變心意答應這門親事。
可就算他是因為賭氣答應,她也該為他開心才是呀,但她的心卻好痛,完全無法接受他即將和另一個女人共結連理的事實。
梅員外一臉驚恐,不只因歐陽瑞的身份太高,高到他不敢高攀,另一個原因也是怕女兒嫁過去,下場會和前王妃一樣,因為王爺樹敵太多而受牽連,到最後死於非命。
雖然王妃的死因始終沒有一個確定的說法,但大家都謠傳肯定和王爺結怨太多脫離不了關係。
「王爺,草民不敢高攀……」
「本王決定之事,你敢拒絕?」歐陽瑞斷然命令道:「過幾日等本王有空閒,就會和你商討婚事,你現在可以回去等消息了。」
梅員外張口結舌,無言以對,只能硬著頭皮接受這樁婚事,但他一點都開心不起來,只覺得心驚膽戰。
梅員外垂頭喪氣的離去後,馬車繼續向前,回到王府,一進府裡,歐陽瑞隨即鬆開司甄甄的手,扯掉自己左手的紅線,率先走下馬車,完全不理會她到底有沒有跟上來。
司甄甄趕緊跟下馬車,走在他背後,他對她突然冷漠起來,讓她心慌意亂,還感到前所未有的惶恐,她好怕他真的不再在意她了。
沒一會,走在前頭的他突然停下腳步,她也跟著止步,下一刻,就聽見他異常冷漠的聲音響起。
「冬喜兒,從此刻開始,你不必再跟在本王身邊了,你愛在府內做什麼本王都不管,隨你去。」
他完全沒有回過頭,說完話之後便繼續往前走,而她則留在原地,看著他漸行漸遠的背影,忍不住熱淚盈眶。
心好痛……原來被人拒絕疏遠是如此痛苦的一件事……可她不能追上,因為只要一邁開步伐,就會前功盡棄。
很好,這樣很好,她不斷說服自己這對他來說才是最好的,而她會如何已不重要,只要他她,那就好。
反正她總有一日會離開他,到時候就能眼不見為淨,只要看不到,心就不會再繼續疼痛了……
「奇怪,怎麼不知不覺間天就已經暗下了……」
司甄甄困惑的定在王府內,總覺得自己似乎忘了什麼,才會有種一國奶天色就暗下的奇怪感受。
怪了,明明是同樣的王府,為什麼今晚感覺特別不一樣?
對了,是因為廊上掛著長長一排的紅色燈籠吧,這些燈籠出門前本來沒有,是哪時掛上的,怎麼她一點印象也沒有?
「好像是正在辦喜事一樣……」
她納悶的到處走,看到丫環們忙碌的來回穿梭,不懂天都已經暗下了,她們還在忙些什麼?
正好有一名丫環從她身旁經過,她趁機開口詢問,「請問一下……呃?」
奇怪的是,丫環像是完全沒注意到她,腳步不但沒停,還連瞧都沒瞧她一眼便繼續忙自己的事情。
她停在原地,不知自己該何去何從,卻在此時看到冬喜兒獨自一人默默經過,同樣像是沒有瞧見她。
一見到冬喜兒出現,司甄甄才恍然大悟,「我又進到冬喜兒的回憶裡了?」
既是回憶,她搞不清楚狀況也屬正常,於是她趕緊追上冬喜兒的腳步,想要知道她到底要到哪裡。
冬喜兒站在一條穿廊旁的樹叢內,站定之後就不再移動,靜靜的等待。
她在等什麼?司甄甄站在她身旁,納悶的一同等著,希望答案能夠快一點出現。
多久,穿廊上出現了歐陽瑞的身影,他身穿大紅喜服,牽著頭蓋紅巾的新娘緩步經過穿廊,往新房走去,後頭跟著不少同樣穿得喜氣洋洋的丫環。他意氣風發、神采飛揚,儼然就是人逢喜事精神爽的模樣。
司甄甄突然明白了,這是當年歐陽瑞迎娶季如妍為妻的時候,他們倆肯定才剛拜完堂,即將迎接美好的洞房花燭夜。
她心痛的瞧著他們倆慢慢經過眼前,下意識的咬住下唇,努力壓抑自己的情緒,眼眶中浮起不甘的淚水,卻硬是忍著不讓它落下。她怕只要落下第一滴,就會一發不可收拾,控制不了自己的淚水。
她轉頭瞧向身旁的冬喜兒,發現一向冷若冰霜、幾乎沒有任何更讓冬喜兒,此刻卻也痛苦的緊皺起眉,無聲落淚。
冬喜兒陪伴在歐陽瑞身邊多年,總是在一旁瞧著他、偷偷愛慕著他,這一份說不出口的情感始終在她的心裡累積,一年又一年,早已深得無法化解,這一輩子只認定他一人。
就算只能當他的護衛、奴婢,就算他永遠都不會正眼瞧她,只把她當成一個下個看待,那也無所謂,她始終以為只要能待在他身旁,能時時刻刻見到他,就已經夠讓她感到滿足了。
結果沒想到,當真正面對他娶妻的事實時,她自以為的滿足瞬間崩潰了,只要一想到有個女人即將成為他最重要的伴侶,他將被這個女人給獨佔,無論是身或心……她內心的不甘頓時激烈地掙扎而出,又怨又恨。
但……她沒資格怨,也沒資格恨,只能偷偷的躲在這裡默默流淚,將對他的所有愛意繼續隱藏在內心最深處。永遠不見天日。
她既是奴婢,這一輩子都只會是奴婢,他永遠是她主子,她不該有任何妄想,不該以為他終究會注意到她,對她另眼相看,甚至是……喜歡她……
她沒那個命就該早早認命,免得自尋痛苦、自找罪受。
冬喜兒說不出的酸楚深深牽引著司甄甄的心,讓她感到同身受,終於也忍不住落下淚來。
原來,親眼見到自己所愛之人迎娶其他女人,是如此沉痛心碎的事情,幾乎令人無法承受。
而眼看歐陽瑞又即將另娶他人,司甄甄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承受得住,也不知她能不能像冬喜兒一樣,將對他的情感深深埋藏起來,不敢再有奢望。
他的情感,她要不起,卻又矛盾的不希望他將眼神放在其他女人身上,就此不再對她有掛念,徹底將她拋在腦後,不再眷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