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已晚,加上她疲累的神色,遲昊見一旁有農舍,裡頭透出亮光。
「等我一下。」將她安置樹下,遲昊施展輕功往農舍掠去。
他想做什麼?海品頤擔心地望著他消失的方向,黑暗中,看到農舍裡的光芒一滅,心裡更加擔慮。
沒多久,他旋又返回。
「走。」遲昊扶起她,往農舍直直走去。
「你……對他們做了什麼?」他毫不遮掩的舉止讓海品頤覺得不安,頓了腳步,不肯再往前一步。
「你早知我是什麼人。」遲昊強硬攬住她的腰際,要她前進。
「不……」海品頤搖頭,心裡愧疚下已。為了躲避羅剎門耳目,他們的雙手必須一直染上血腥嗎?「沒有必要殺了他們啊……」
都累得快走不動了還跟他說這些?遲昊沉下臉,見她不肯妥協,只好說出真相:「只是下了迷藥,明天醒來他們會發現自己睡得神清氣爽。這樣可以進去了嗎?」
「嗯。」海品頤釋懷微笑,這才邁步走去。
遲昊沒帶她進農舍,反而繞到屋後的穀倉,推開門,經過曝曬的乾草味撲鼻而來,月光從門窗透進,映照著裡頭一捆一捆堆高的乾草。
用腳踢散堆置一旁尚未成捆的乾草,稍微鋪整,遲昊扶她坐在草堆上。
「我到外頭看看。」
看他消失門口,海品頤閉上眼,累得差點當場沉睡,她咬唇,努力保持清醒。方才誤以為他為了掩藏行蹤殺害無辜時,罪惡感就已沉重得讓她幾乎無法呼吸,而他,之前為了保全自己而殺害最重要的事物,那些傷害,又會多傷多重?」
「喝。」
海品頤張開眼,眼前多了一碗熱湯,她支起疲累的身子,接過碗,正要就口,看到他手上空無一物,動作停了下來。他呢?
瞥見她的動作,遲昊譏誚道:「怎麼?搶來的東西吃不下嗎?還是怕我下毒?」
「不是……」海品頤搖頭,將湯端到他面前。「你比我還累,你先喝。」
她關心的舉止讓遲昊板起臉,他沒接,起身往外走。「我再去端。」
將碗捧在手裡,海品頤等著他,沒多久,他已回來,端著另一碗湯和一碟饅頭。
「吃吧!」把那碟饅頭放地上,看也不看她一眼,遲昊逕自吃食起來。
「嗯。」海品頤點頭,這才端起熱湯啜飲。
遲昊冷凜著臉,胸膛卻有股強肆的力量在衝擊,衝擊得他幾乎控制不住。
他怎麼了?在危急時,他竟不顧自己安危保護她!
以身護她是最笨的做法,他該先殺死敵人,再去救她,救得及算她命大,來不及就只能算她不幸,每一絲思緒,都告訴他該這麼做。
而他,竟喪失了理智,什麼都來不及細想,身體己本能飛撲而出,雖只一瞬間,為了護她,他竟將背心毫無防備地曝露在敵人攻擊範圍之下!
察覺他冷怒的氣息,海品頤咬唇,低聲開口:「對不起……」
「對不起什麼?」遲昊冷笑。「對不起在你出手相助時,怕礙事把你打離?還是對不起我不顧你被人挾持,依然打死老四?你對不起我什麼?!」
他的句句攻詰都刺入她的心,淚泛上眼睛,海品頤只能搖頭,怕一開口,會忍不住哽咽。
她知道,他這些舉止都是為了轉移敵人的注意力,若非如此,敵人為了捉拿他,被當成人質的她,最後絕對是死路一條。
在被人以毒針要脅時,她的心好痛,努力想將他帶離夢魘的她,竟又造成他兩難的局面。她寧願他不顧她性命下手,但她不敢說,因為這句話一旦說出口,對他的傷害更大。他要的不是這種自我犧牲的退讓,他只想要能保全自己在乎的事物,而不是眼睜睜地看著那些事物在眼前逝去,她懂……
「我……還在……我還在……」強烈的自責讓她不知該說什麼,她只能顫顫地伸出手,自後環住他的肩,哽咽道:「對不起、對不起……」都怪她,又讓他歷經一次那種折磨。
泣不成聲的語調化為強悍的字句,猛烈投擲在他的心湖,強要冷硬的心,在瞬間被暖化。
為何不恨他?為何不對他心死?他和她的差距有多遠,她還認不清嗎?死在他手上的生命無數,她卻是連傷害無辜的百姓都覺罪惡。
遲昊閉上眼,激動的心緒讓他的呼息變得粗重。直到她被敵人挾持,他才明白對她的感情已深重到他無力承受的地步。他竟將她的生命安危放置在自己之前。
他能愛她嗎?他能回報她的無怨無侮嗎?觸上她環住肩際的手,壓抑的情感再無法控制,遲昊倏地將她往前一扯。
海品頤跌進他懷裡,驚呼還來不及出口,就被他用唇狠狠封鎖,連同她的呼吸一併攫取,火熱的氣息藉著竄入口中的舌,焚燒著她,緊擁她的雙臂,用力得似要將她揉進他的身體。
他的手霸道地探入她的衣襟,將她緊縛的布帶扯松,吮嚙頸際、胸口的吻像是烙印,隨著游移的唇與掌,點燃她從不曾明瞭的情慾。
瘖啞的喘息在耳邊迴盪,海品頤閉上眼,緊緊擁住他,在他激狂的索求下,放任自己沉溺子那隱藏渴切觸撫下的狂肆情感。
「讓我陪你……」她在他耳邊不斷低喃,將滿滿的愛意毫不保留地向他表露。
她的暖人呢喃完全將他包圍,包括他冰封多年的心,遲昊無法思考,再難以抑制的情感潰堤宣洩,讓他只能深埋在她的溫柔之中。
在這一刻,他放掉了所有,被她愛著,也深切急迫地愛著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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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光自窗照進,灑落在海品頤沉睡的容顏,如扇的眼睫形成美好的陰影,紅嫩的唇瓣噙著滿足笑意,奔波的疲累和歷經的歡愛,讓她蜷縮在他懷裡,睡得好沉。
遲昊將手臂自她身下輕輕抽出,而後坐起,深刻的眸光取代他的手,在她身上愛撫而過。她的衣物凌亂不堪,潰堤的情潮來得太猛,他甚至來不及除下她的衣袍,就這麼要了她,一次又一次,將滿腔的情感在她體內釋放。
他的動作稱不上溫柔,甚至是粗暴,但她沒有埋怨,沒有反抗,只是包容著、反應著,將他擁緊,任他肆虐。
遲昊倏地閉上眼,眉宇緊擰,深沉的痛苦滿佈面容。早在傷好時他就該離開,卻貪戀著那段雲淡風輕的日子,不捨離去。
不該是這樣!他的生命不該再在乎任何事物,再有牽掛終究都會變成另一場難醒的夢魘,就像今天被人當作要脅一般,他不想再歷經這樣的無能為力!
給予終將被奪取,已是再深刻不過的體驗,又怎麼能夠冀望會有例外?他怎麼可能擁有任何事物?!
「遲昊……」身旁的人兒嚶嚀了聲,往他的方向靠去。
遲昊深吸口氣,再張開眼,已有了定奪的墨湛瞳眸控制得平靜無波。
「再睡會兒。」他輕道,指腹撫過她的額,月光下,一抹淡色的煙霧緩緩籠罩她的面容。
聽到他的嗓音,海品頤微笑,想伸手握住他的手,但睡意愈漸深濃,攫取了她的意志,手還未抬起,已又陷入熟睡。
將她托抱在懷,遲昊將她松敞的衣著攏齊,這些動作絲毫沒驚醒她,她仍睡得好沉好沉。
輕緩將她放置草堆上,遲昊凝視著她,像將她的容顏烙進腦海,良久,才拿起長劍,頭也不回地推門定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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強烈的不安,讓她醒來。
海品頤坐起身,像全身骨頭被拆散的酸疼讓她忍不住呻吟,乍醒的渾沌意識憶不起事,一時間,她只能怔怔地望著眼前的乾草堆發愣。
天還沒全亮,她睡了多久……突然,激情的畫面掠過腦海。
那……是真的嗎?她低頭,衣袍完好整齊,但只要一動身子,傳來的異樣感清楚告訴她方才真實經歷了什麼。
他擁撫她的溫度似還烙著肌膚,海品頤俏臉瞬間赧紅,羞怯地攬緊襟口,起身找尋他的身影,但在月光的拂照下,除了成捆的乾草,空無一人。
他呢?海品頤怔住,引她醒來的不安再次攀上心頭,看向一旁的包袱,上頭少了他隨身的長劍,麗容霎時變得一片慘白。
不!別跟她說,在抱了她之後,他竟選擇離開!
海品頤踉艙奔至門口,門一推開,晨曦的風拂來,點點星子在已轉為淡紫的天際閃爍,不見他身影的景象彷彿將她全身血液全數抽離。
為什麼?為什麼!海品頤緊緊咬唇,用力得連嘗到血腥味都不自覺,只是發了狂似地在週遭尋找,他卻像是從不曾來過一般,將所有蹤跡全數抹消,讓她無法追尋。
回到穀倉前,海品頤失神倚著門框,緩緩滑坐,淚水順著臉龐而下。
她想喧囂,想大叫,想將被遺棄的悲苦全數宣洩,但傷太重,讓她無法哭喊,只有沉積在心口的淒楚拖她直往深淵裡墜。
原來,那把火不僅燒掉了木屋,在熾烈的火舌下,曾有的過往,也燒成了灰燼。
要怎麼做,他才會明白?只要能夠留在他身邊,就算要換取的是她的命她也心甘情願!她只想留在他身邊,多看著他一些時間啊……
她雙手蒙臉,任淚水奔流,抑低的啜泣在穀倉迴盪,一聲又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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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和遲昊分手,海品頤像抹遊魂,漫無目的地四處游定。
她不敢奢望能找到他的行蹤,也不敢找他的行蹤,擔心這樣反而會害他身陷險地。
羅剎門人已尋至那座山林,怕他們會將山腳的杭州當做據點,也怕自己會在某些沒留意的地方洩漏她與遲昊有關而拖累藥鋪,她只能遠離家鄉,捎了封信託驛站送回,借口尋找傳聞中的千年人參用以交代自己下落。
這差勁的借口,騙不了爹娘,她很清楚。但她只能用這種方式回報自己的平安,告訴他們不孝的女兒平安無事。
在包袱裡,遲昊留了東西,有他在木屋製作的藥粉,和一張銀票。
那些東西,她都沒碰,拿了條布巾緊緊包住,藏在包袱最底部。她不想見到那些會勾起回憶的事物,然而,在夜闌人靜時,他的面容總出現眼前,像夢魘般不放地自掃。
一路上的花費,都是靠她採藥販賣和幫人治一些小病痛賺來的所得支撐。這一天,她接近揚州,在穿越山林時,聽到微弱的呻吟聲。
海品頤循聲找去,發現一個山洞內,有個姑娘躺在那裡,衣著佈滿補釘髒污,小臉蒼白一片。
「姑娘……你怎麼了?」她走近洞口輕喚。
聽到人聲,洞內少女虛弱地開口:「別……別過來……我染了瘟疫……」
染了瘟疫還丟在這種地方,不存心找死嗎?海品頤怒擰起眉,踏進山洞,看到她衣著單薄,被山洞裡的濕氣凍得渾身發顫,趕緊將她扶起,動手就要去除她身上的衣物。
「不要……」姑娘嚇著了,拚命掙扎,無力的拳頭落在她身上,卻毫無攻擊力。
「別擔心,我是女的。」海品頤安慰她,快速將她衣物除下,抽出包袱裡的披風覆在她身上。「我叫海品頤,你叫什麼名字?」
懷疑的視線在她身上打量,但病痛的折磨讓她只能無力質疑,只好接受。「水淨……」
「水淨,告訴我,你哪裡不舒服?」拭去她額上的冷汗,海品頤輕問。
「我一直發高燒,但全身好冷,四肢痛、背也痛……」
「你家在哪兒?」這裡連熬藥都不行,這種病在這裡根本沒法子治。
「我不能回去……」水淨掉下眼淚,哭泣讓她的呼吸更加困難。「會染給別人……」
「我會治好你的。」海品頤幫她將披風繫好,不由分說地背起她,走出山洞。「跟我說怎麼走,快!
「往左走……」水淨無法,只好指引。
海品頤施展輕功,很快就來到揚州近郊的小村落。依著指引,回到水淨的家。
原本在屋外的婦人一見她背在背上的水淨,頓時嚇白了臉,奔進屋就要鎖門,被海品頤衝上前一把抵住。
「她是你女兒,怎能見死不救?!」海品頤怒道。
婦人聞言,眼淚撲簌簌地落下。「我們沒錢救啊,只能少一個染病算一個。」
「別怪我娘……」水淨哽咽,掙扎要從她背上爬下。「讓我回山洞……」
海品頤不禁紅了眼眶。普天下有這麼多窮苦的人,衣食匱乏,生命不保,而她竟還有時間沉溺在自憐自艾的泥沼中無法自拔?
「給我一個地方就好,讓我治她。」海品頤急道。以前在藥鋪見過人抓過治瘟疫的藥方,只要給她機會,她能治的!
心疼女兒,婦人答應,帶她們到屋後的馬廄。原本養在裡頭的馬,早因沒錢給賣了,現在裡頭空置著。
海品頤將水淨背進,放置在乾草堆上。「要撐下去,知道嗎?」她輕撫過水淨的臉,柔聲給予鼓勵。
見水淨點頭,她起身定出馬廄,看到婦人擔慮地在遠處張望。
「借我一個藥罐,讓我能夠熬藥,還有乾淨的清水,我去採藥,馬上就回來。」海品頤叮嚀,隨後施展輕功離去。
進山林採了所需的藥材,海品頤旋即奔回,熬的藥除了讓水淨服下外,為免被感染,她和水淨家人也都各自服用。
這段期間,海品頤一直待在馬廄裡照顧著她,每天用清水擰了濕巾為她淨身,拿出自己的乾淨衣物讓她換上,自己淨身時也毫不避諱地在她面前除下衣袍,解了水淨對她性別的疑慮。
終於,水淨燒退了,然後在海品頤的藥和每日獵回的山產調養下,逐漸康復,瘦削的身形總算長了點肉,看得出是個美人胚子。
鄰近的村人知曉,無錢求醫的人紛紛找上門,讓原先不在同一地方多做停留的海品頤只好留在水淨家,採藥熬煮,一一救治。
這一日,海品頤在院後熬藥。村裡的人已治得差不多,這藥是讓水淨調養身體的,長期飲食不足的情況下,已十四歲的她瘦得像個十歲女孩,連癸水都還沒來。
「品頤,我……」怯怯的叫喚在身後響起,她回頭,見水淨站在那兒。
「什麼事?」海品頤微笑。其實,她很感激水淨的出現,讓她得以藉由救人的忙碌,暫時忘了那抹傷她的身影。
「我……是來跟你道別的,我明天就要走了……」水淨絞扭手指,眼圈一紅。
「走?」海品頤起身,走到她面前。「走去哪兒?」
看到她關懷的表情,水淨好難過。這段時間的相處,她早已將長她四歲的海品頤當成姐姐一樣看待。「我爹娘……將我賣給了揚州的妓院……」
海品頤怔站著,指尖發冷。她好不容易將她從閻羅手上搶下,卻又害她被推入另一個地獄?「他們怎麼能!」海品頤氣得大喊。「我去罵他們!」
「不要!」水淨拉住她的袖子,忍不住哭了出來。「他們也是不得已的,家裡沒錢吃飯,賣了我,他們可以衣食溫飽,我也可以不必再過苦日子了……」
看出她的故作堅強,海品頤的心被揪緊。她若兌換包袱的銀票,可以救得了水淨,但普天之下,這樣的姑娘有多少?她救得了多少?
這樣的掙扎,一直到翌日妓院的護院來押人,還在心裡猶豫。救了水淨,又能怎麼辦?只要她一走,那些錢用完,水淨仍是逃不過這一條路。
「怎麼有個男人?」護院看見男子裝扮的她站在水淨身旁,伸手用力一扯,水淨失去重心仆跌在地,他仍用力拖著,一臉鄙夷。「可別有什麼不清不白,殘花敗柳價格差多啦!」
見狀,海品頤怒火上湧,一掌將他的手拍掉,彎身將水淨扶起。「別怕,我陪你去揚州。」她不放心,若只讓水淨跟他走,這一路上不知要吃多少苦頭。
「嗯。」水淨感激點頭,目送海品頤進屋收拾行囊,她轉身朝爹娘跪下。「爹、娘,您們要好好保重……」這一去,怕此生再無緣相會。
婦人將水淨扶起,含淚泣道:「水淨,別怨爹娘……」
「水淨懂。」水淨強揚起笑。
護院對海品頤敢怒不敢言,只能把氣都出在水淨爹娘身上。「老子忙得緊,拖拉個什麼勁?再不放人給你們的銀兩當場減半!」
從屋內旋回的海品頤聽見,臉色一板,沉聲道:「你再說一次試試看。」
護院嚇得當場噤聲,不敢造次。
水淨眷戀地又看了爹娘一眼,狠狠咬唇。「走吧……」她拉著海品頤的手,頭也不回地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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掙扎一路,海品頤終於還是狠不下心見水淨真成了青樓女子,決定幫她贖身。
即使救不了普天下的姑娘,她也只能救一個是一個。
「我離開一下,等我。」她對水淨柔聲道,而後轉向護院,冷臉一板。「不准離開,要是我回來發現她有什麼差池,唯你是問!」見護院忙不迭點頭,她才趕緊去兌換銀票。
海品頤在最短的時間內趕回原地,所見情景卻讓她詫異不已——水淨咬唇忍淚,臉上有傷,護院已經不見,身旁多了一名風情萬種的中年美婦。
「水淨,怎麼了?要不要緊?」海品頤趕緊奔到水淨旁,看她的傷勢。
水淨嚇得哭了,怕她擔心,仍強忍搖頭。「不要緊。」
海品頤還來不及細問,一旁的美婦已橫眉豎目地迭聲開罵:「你這男人怎麼當的?竟把自己女人賣到火坑?!明明好手好腳的,不會去掙錢居然還要女人養?要不要臉啊!」邊說,手指還不停往她肩頭直戳。
海品頤傻眼,摸不清現在是什麼情形。
「不是的,您誤會了……」水淨急忙阻擋。
她一出聲,美婦更火。「小姑娘別傻了,這種男人不值得!你居然還騙我是被父母賣的?浪費我的銀兩來幫你贖身!」
直至此時,海品頤才大致瞭解來龍去脈。難怪護院不見了,原來是拿了銀兩放人,但……水淨的傷又是怎麼來的?
「您誤會了……」海品頤很感激美婦出手救了水淨,但那像要將她剝皮啃骨的狠勁引來路人側目,她只得趕緊拉了兩人閃進小巷。「我是女的……」
美婦哪裡肯信?經過海品頤不斷解釋,加上水淨在旁附和保證,最後還讓她摸上胸口按了又按,精明戒慎的美婦這才相信。
怪不得她啊,她原是名震洛陽的花魁,愛上了一個男人,她用天價替自己贖了身,帶著剩餘的積蓄隨他遠走。他卻趁夜拿走她的錢,棄她遠去。幸好她有些首飾是隨身藏著,不致潦倒街頭,但自此之後,她對男人早已心死。剛剛以為被騙誤救賣身養小白臉的姑娘,勾起她對男人的厭惡,當然氣得破口大罵。
海品頤又問起原由,才知道自己去兌換銀票時,忍了一路的護院乘機對水淨毛手毛腳,水淨掙扎想跑,跑到街角就讓護院追上,當場在大街上拳打腳踢。剛好美婦經過,上前阻攔,知她是被父母賣到青樓的女子,用錢幫她贖了身。
「多少錢?我還你。」海口陽頤不好意思地問。
「算啦!」美婦豪爽揮手。「你們打算怎麼辦?」
海品頤看向水淨。「我送你回家吧?」
水淨咬唇,搖了搖頭。「我沒辦法回去了……」她祈求地望著海品頤。「讓我跟你一起走好嗎?」
再回去一定會被賣,她不怨爹娘,但一次就夠了,她不敢冀望自己能有足夠的車運逃過下次。
海品頤猶豫。這也是她遲遲不幫她贖身的考慮,救了,將會變成一種難以割捨的牽絆。她輕歎氣,而後點頭。「嗯。」她和水淨也挺投緣的,就當多了個妹妹吧!
「太好了!」水淨開心得又笑又跳。
「喂,我呢?」一旁的美婦開口。「也讓我一起走吧!」這兩個小妮子看了挺有趣,結伴而行也好有個照應。
救命恩人的要求,水淨立即就要點頭,但憶起她也只是個小拖油瓶,只好眨巴眨巴地望著海品頤。
對上那祈求的眼神,海品頤不禁啞然失笑。會出手相助代表人應該不壞吧?略一沉思,她點頭。「您好,我是海品頤,她是水淨。」
美婦揚笑。「我呢,就叫嬤嬤吧!」
之後,就這麼開始了三人結伴行走的旅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