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宮慕容翻了翻白眼,「我不姓慕容,別叫我慕容姊。」講了兩個月,他還是分不清楚她的姓是什麼嗎?凌家每個人都不稱呼她的姓氏,直接叫她的閨名,弄到最後,連她都快對自己真實的姓混亂了。
「再表演一次嘛!」凌睿堯涎著笑臉,經過兩個月的相處,他已不將當初她差點殺了自己的事記恨在心。
「唔……」南宮慕容望向他如小狗般哀求的表情,覺得自己好像被他看成耍猴戲的,可是他又表現得那麼捧場,只好再充當一次被耍的猴子。她無奈地呼口氣,「好吧!我再做一次,沒有後例了。」
「當然、當然。」凌睿堯俊朗的臉龐笑開來。說實在的,慕容姊真的很好相處,也有點呆,但她本性還是很溫柔的。像自己因病發在家休息快一個月,她雖然嘴裡不提關於他身體欠安的事,可是卻會每天來陪他,像對待平常人般地和他天南地北的閒聊。三哥帶慕容姊回來還真是帶對了,慕容姊絕對不是瘋子,他相信真如她所說的,她是古代來的俠女,起碼她那身武功就絕非尋常人做得來的。
南宮慕容微微揚眉,略微提氣一升,轉瞬間,她已經兩手撐住了天花板和牆緣,整個人高高地掛在天花板邊,像是沒有重量似的。
凌睿堯搖頭讚歎,「慕容……南宮姊,你真的好像蜘蛛人哦!」
「什麼是蜘蛛人?」南宮慕容輕鬆地躍下天花板,恍若這些動作對她來說毫不費力。這兩個月來她是學了不少詞,原先她因自尊而不肯問人,結果她卻發覺自己這麼做反而會鬧出更大的笑話。與其被人嘲笑,那她寧願不恥下問,免得又白白地當人笑柄。
凌睿堯眼珠轉了轉,「這個……你去問三哥。」他怎麼敢講嘛!慕容姊武功這麼高強,如果讓她看到了蜘蛛人的造型,恐怕明年的今天就是自己的忌日了,他雖然身體不好,但他還不想那麼早死咧!
南宮慕容聽到凌睿桓的名字眉頭就蹙了起來,「我怎麼可能問得到答案?他的嘴比咬死的蚌殼還硬。」他的不開金口她真的是見識到了,日常生活不說話就算了,連問他問題也能懸而不答,逼得她沒耐性地去找別人詢問答案。她一想到這裡就有些惱怒,他對烏龜都比對她有話講,那麼他帶自己來凌家的那一天為什麼會有那麼多話可以說?
凌睿堯瞧南宮慕容的嘴微微抿起,瞭然於心地笑了笑,「慕容姊,三哥不說話是正常的,像二哥努力了十幾年,三哥還是難得和他說過一句完整的句子。千萬別對三哥這一點生氣,否則可有你好氣的。」他每天都很晚睡,所以他都注意得到慕容姊有時三更半夜會溜出房間去找三哥說話,而且慕容姊最好笑的是,在這裡她都會迷路!明明想到三哥房間,結果每個人的房間,她都半夜光臨過了。
家裡又不是迷宮,只不過門看起來都一樣而已,為什麼慕容姊總是會走錯房間呢?慕容姊的路癡還真不是普通的嚴重。他又望了望房裡,唉!太亮了,他好想回到自己的房間哦!因為老媽不敢進他原來的房間,所以把在家休養的他暫移到旁邊的客房以便照顧,這樣也不用怕會被他的房間擺設嚇死了。他明白自己的房間像鬼屋,可是慕容姊好像沒感覺耶!幾天前,她進了自己房裡也僅是一瞬間的錯愕。
南宮慕容澀澀地動了動嘴角,「在他心裡面,沒有人比得上他那只烏龜。」她總有股衝動想把那只烏龜殺了,剛來他家時,她對每晚從他房間裡傳出的怪笑感到驚異,問他也不說,她只好在某天晚上潛進他的房間,結果……
他居然對籠子裡的烏龜怪笑!她還為此嚇了一跳,但日子久了她也習以為常,但心中卻日益累積著不滿。既然他每天晚上可以對烏龜笑得那麼高興,為什麼就不能分一點心給他的家人或她?他們這些人就比不上他的烏龜嗎?而凌家的人全都是怪胎,自己的手足怪異之舉,他們竟然也不會覺得不是滋味,還放任一隻不會說話的烏龜搶走凌睿桓的關愛。
算了,既然他的家人都不在乎,她在乎個什麼勁?和他非親非故的,僅是暫時住在這裡而已,她不需要去想他是否有什麼性格上的缺陷,只要能逼他說出山洞的位置,然後回到她的世界後,兩人就不會有交集了……南宮慕容撇開胸口隱約泛起的沉悶,改變話題藉以轉移凌睿堯的注意力,「對了,來這裡兩個月,還沒見過你二哥和二姊,他們人呢?」
「哦,二姊和二姊夫度蜜月還沒回來,但是二哥這兩天就會回來了,他到大陸出外景。」凌睿堯據實以告,談到家人的時候臉上泛出真誠溫馨的笑容。「你一定會喜歡他們的,二哥很幽默,而二姊雖然有怪癖,但是她對每個人的生活都很關心。」簡直關心過頭得走火入魔了,反倒會讓所有人的秘密無所遁形,凌睿堯在心中暗暗補了一句。
「什麼是外景?你二姊和睿唐大哥一樣有喜歡掃街的怪癖嗎?」唉!看來她要學的詞還是很多,想到這裡,南宮慕容默默地又在心中歎一口氣,總覺得在這世界她多的是學不完的東西,自己再努力也無法和這世界交融在一起。
「外景呢,就是電視戲劇裡頭對於背景資料的考察,有些東西在台灣是找不到的,所以要到大陸去拍,這就叫外景。」凌睿堯看她好像愈聽愈迷糊的模樣,覺得這麼多東西他實在不知從何解釋起,乾脆丟給屬於專業領域的凌睿晨,「二哥昨天打過電話回來,說戲已經殺青了,大概明天就會回來。詳細的情形我不是很清楚,等二哥回來他會給你解釋比較不複雜的答案。」
南宮慕容似懂非懂地頷首,還是有些不明瞭為什麼外景一定要到大陸去出。可是她曾在電視節目上看過,那個叫大陸的地方有很多她所熟悉的地名,也能確定那曾是她的時代存在過的地方。她雖想過去那兒尋找些蛛絲馬跡,但她的時代畢竟已經消失了,就算到了自己曾經走過的地方,她又能找得到回去的路嗎?只怕到時景物全非,會更令她失望,而她絕不允許自己去想是否回不去的問題來打擊信心。
「至於掃街只有大哥會做,二姊喜歡做的事也有點奇怪。」凌睿堯神秘兮兮地乾笑兩聲,「反正等她回來你就會知道了,到時候先把你自己的東西看好,要不然後果就慘嘍!」
南宮慕容的眉頭皺得更深,「你二姊有順手牽羊的習慣?」不然,怎麼教自己把東西看好?又沒什麼東西給她偷,甚至於自己現在住的、穿的、用的全都是凌文羽的東西,她有可能偷原屬於她的東西嗎?笑話,哪有這種賊?
「當然不是,你把我的忠告記好就行。」凌睿堯笑容顯得有些詭異。他聽著由樓梯傳來的腳步聲,笑容咧得更開,「午飯時間到,老媽準時上來了。」
「老六,今天身體怎麼樣?」果不其然鄒櫻櫻出現在門口,手中還端著她精心為凌睿堯烹調的營養午餐。當她看到南宮慕容又在凌睿堯房裡時,嘴邊的笑容斂了斂,「你不該來吵老六休息。」又是這個女人!雖然她並不是很會記恨的人,而且南宮慕容在家裡的表現也不會造成她的困擾,但她就是不喜歡看到南宮慕容。
而南宮慕容的表情也在瞬間由和緩轉為警戒,她也不是故意要給鄒櫻櫻臉色看,而是鄒櫻櫻簡直就像被老鷹嚇到的老母雞,有過一次經驗後總怕自己再接近她的子女,就算她表現得再有誠意也是相同。
「老媽,別怪慕容姊,慕容姊怕我無聊,才來找我聊天。」凌睿堯也深知老媽對慕容姊還是有戒心,所以連忙打圓場,免得兩人之間的疙瘩愈來愈深。他故作可憐兮兮的嘴臉向老媽撒嬌,「媽,我還要在家裡待多久?醫生都已經說過我的情況穩定下來了,還整天躺在床上,很無聊耶!我想回學校上課,再這樣半唸書、半養病下去,我可能把大學當成醫學院才念得完。」
「身體還沒休養好就別多說話,唸書的事不打緊,重要的是你的身體。」談到這個,鄒櫻櫻就比任何人還堅持,既然老六不肯開刀,那麼她就得多看著他一點,絕對不會讓自己陷入人世間白髮人送黑髮人的悲哀。
凌睿堯委屈地努起嘴,「可是我已經好很多了啊!甚至比以前感覺更好。」他考慮是不是該下床證實他的體力已經恢復得差不多了,但想到他可能連腳尖都還沒頂到地板,老媽八成又會嚇得尖叫,只好打消這個會把老媽嚇壞的念頭。
「還是不行,等醫生來看過後再說。」
南宮慕容對鄒櫻櫻微微地揚起眉梢,語氣中多少含些不滿,「伯母,我可以確定凌睿堯已經好很多了,一直讓他待在病床上反而對他的身體不好,他應該多到外面走走,限制他只能躺在床上不會讓他的身體健朗起來。」她也太過擔心睿堯的身體了,他又不是病入膏肓,何必一副對待重病者的樣子,不准做這、不准做那的,睿堯的身體怎麼好得起來?
鄒櫻櫻瞪著南宮慕容,將手中的餐盤放到一旁,「兒子是我生的,他身體怎麼樣我會不清楚嗎?」她竟然敢拐個彎罵自己沒照顧好老六?她這個外人懂什麼,老六的身體向來都虛弱得令人擔心,萬一出了事怎麼辦?
「我不是這個意思,但睿堯的確需要在外多活動增強他的體力。」南宮慕容盡量將自己的語氣和緩下來。她不想與鄒櫻櫻爭辯什麼,自小爹教養八個兄長和她時,就注意培養他們的體力,就是因為這樣,他們家的子女一個個都很健康,即使生病都不致病重,適量的活動對體弱多病的人是有益處的。她實在不能苟同鄒櫻櫻幾近幽禁的看護方式,那不是幫他,反倒是害他。
「老媽,慕容姊說這話是好意,我真的快悶死了嘛!」老媽的眼神又不對勁了,唉!只能怪當初慕容姊給老媽的印象實在太糟,若旁邊沒人看著她們兩個,就怕她們會大打出手。
凌睿堯左右為難地望著兩個女人,當他看到南宮慕容勉強壓下一口氣別過頭去時,他暗自呼了口氣。可是當南宮慕容順手抽掉簪在發上的銀簪時,他又嚇得趕緊阻止她,「慕容姊,不用……」
話說得太慢了,南宮慕容已經將銀簪刺入盤中的食物,眼神逕自盯著鄒櫻櫻,有抹挑逗的味道。
鄒櫻櫻的臉色在剎那間一陣青、一陣白,捏緊的拳頭顫抖著,「你以為我會下毒害死自己的兒子嗎?」連她親手煮的東西還要試毒,這像什麼話?
南宮慕容恍若未聞地抽回銀簪,確定銀簪沒有變色,淡淡地開口,「我沒有惡意,但是在進食前還是小心點好。」
鄒櫻櫻是不會下毒,但試毒是她從小養成的習慣,即使在家爹也會要求所有家人一定要做,家裡人雖不會下毒,可是防人之心不可無,就算再親近的人也一樣。所以她不明白每次進食前試毒有何不妥?鄒櫻櫻似乎把她的動作當成是一種污辱。
「小心?!我——」鄒櫻櫻氣得講不出話來。
在旁的凌睿堯看老媽快要氣爆了,連忙按住自己的心臟,努力憋氣讓自己的臉色蒼白,「媽,我……」
「又發病了嗎?」鄒櫻櫻的氣憤馬上被擔憂取代,她轉頭看著兒子的臉頰,仔細地將手撫在他的額上,「讓我看看有沒有發燒?」
「沒事吧?」南宮慕容也看著凌睿堯似乎很痛苦的樣子,與鄒櫻櫻之間的戰事稍歇,她走到凌睿堯的床前想探看他的情形,卻被鄒櫻櫻一把推開。她瞪著鄒櫻櫻,而後者正用怨恨的眼神瞪她。
「都是你打擾老六休息,你恨不得老六死嗎?現在給我滾出去!」
這算什麼?睿堯發病也要怪她?南宮慕容氣話到了嘴邊,又望見凌睿堯暗暗地向她使眼色,立刻瞭解到他在裝病,知道他想讓她們其中一人離開這間房間,以免她和鄒櫻櫻之間的關係愈來愈不可收拾。她責怪地淡淡掃了他一眼,便不再吭聲地離開房間。
她明白睿堯是好意,但她也不想和一個收留自己的女主人相處惡劣啊!南宮慕容難以自制地抿了抿嘴角。其實鄒櫻櫻也算把自己救回來的恩人,若是鄒櫻櫻能像其他凌家人一樣和言以待,她才不會和自己的恩人過不去,何況她根本就沒有在這裡久留的意思,問題是她能回去的希望似乎愈來愈渺茫了。
南宮慕容連連深吸氣平緩自己的呼吸,強迫自己別再往壞處想,雖說「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而這裡的人除了鄒櫻櫻外都對她很好,但她……
這種地方,她不想再待下去了!***
「凌睿桓,這次你非得給我一個答案不可!」聽到凌睿桓每天例行的「對龜三大笑」的笑聲,南宮慕容就知道他已經回到家了,未待他笑完第一聲,她整個人就殺氣騰騰地衝進他的房間,以免失掉他的笑聲後又闖進別人的房間。
凌睿桓側眼瞄了瞄她,對著抬頭呆滯的烏龜繼續他的第二聲怪笑。
南宮慕容不容他每次都這麼漠視她的存在,她咬著牙扳過他的肩膀,強迫他正視自己,「不准再把我當成隱形人了,我要我的答案。」
凌睿桓恍若無事地聳了聳肩,視線在她全身上下的穿著掃了一遍。她今天還是全身上下包得緊緊的,手腳全沒露出一點空隙,好像住在北極似的。現在才初秋,外頭天氣還在「秋老虎發威」的季節,這麼穿她不嫌熱?他看了汗都快冒出來了。
「說話啊!你不是啞巴。」南宮慕容猛力地搖他,瞅著他面無表情的臉龐更加怒火高漲,「你可以對你的寶貴烏龜說那麼多話,跟我說句話會少掉你一塊肉嗎?我要你說話。」
凌睿桓沉默了半晌,方才淡淡地說出一個字,「熱。」
「什麼?」南宮慕容有些錯愕,她不禁眨了眨眼,「什麼意思?」她連聽都沒聽清楚,他究竟是否說「熱」?怎麼和自己問的問題半點關係都扯不上?
他指了指她的衣服,回頭對烏龜完結掉今天的例行工作——怪笑第三聲。
「凌、睿、桓!」南宮慕容沒耐性等他笑完,揪住他的衣服發飆,「我、要、我、的、答、案!山、洞、究、竟、在、哪、裡?」
總算把他今天該做的事做完了,凌睿桓露出詭異的滿足笑容,完全不把南宮慕容的怒氣放在心上。她的脾氣還是很暴躁,可他卻發覺自己愈來愈欣賞她氣紅臉的模樣,嬌俏極了。
他發覺自己愈來愈喜歡看到她如潑婦般地闖進自己的房間,她恍如進入無人之境地侵入他的私人領域,而且還表現得彷彿她擁有這種特權,高傲得宛如她是這房間的女主人。但他不會糾正她的行為,甚至每晚對她的來臨帶有一絲絲的期待。
「回答我的話!」南宮慕容氣得咬牙切齒,水盈的秋瞳冒出晶亮的火花。他以為露出他的皮肉笑容就沒事嗎?她觀察過了,他的笑容每次都一樣,她敢保證,如果拿尺來量絕對不差分毫,這種標準的笑容最假了,而她也最痛恨在他臉上看到這種笑法,「別拿笑容應付我,我已經傻到等你的答案等了兩個月,今晚如果你還想含糊地把我騙回那見鬼的房間,我一定會殺了你!」
「會中暑。」凌睿桓情不自禁地撫過她嫣紅的雙頰,無法不留心到她眉宇間那份古典與英氣並存的氣質,和因怒氣而微微翹起的朱唇。他淺淺地微笑,穿這麼多火氣還那麼大,她不中暑反而是罕事。
南宮慕容反應迅速地拍掉他的手,一閃身遠離他數遲之遠,眸裡的氣憤還含有新起的戒心,她用力以手背搓著他剛碰過的地方。「你幹麼?殺了你會中暑?」她壓根就沒聽過有這種事,而且男女授受不親,他又不是她的夫婿,憑什麼碰她的臉?思忖及此,南宮慕容的臉更加紅熱了起來,他的動作在自己的料想之外,而自己竟然失常地沒及時阻止他!
凌睿桓帶著微笑撫過烏龜的殼背,居然對著朝他呆望的烏龜說起話來,「你說奇不奇怪?這麼熱的天還有人穿得比你多,而且看來就要熱倒了,居然還以為殺了我她才會中暑?」
「不准和烏龜說話,要講跟我講!」他又來了,這些日子,當他無法以簡單的幾個字回答自己的問題時,他就藉由對烏龜的獨白表達他的意思。算什麼嘛!她人就在旁邊,一定要把她當成不存在的物體嗎?他明知烏龜不懂人語,還故意裝作是她聽不懂似的,對烏龜說的話比對自己說的還多。
南宮慕容牙根都快咬碎了,她橫過身擋在烏龜籠子和他之間,灼灼的目光瞪視著他,「烏龜聽不懂人語,你話裡的對象是我,就不要當成我不存在。」
沒想到得到的仍是她最氣惱的反應,凌睿桓緩緩地瞄過她一眼,又認真地朝烏龜說話,「有人說你聽不懂我說的話呢!其實你聽得懂,對不對?畢竟飼主和寵物之間的關係久了,即使沒有共通的語言也能溝通。」
「哈!」南宮慕容火冒三丈地嗤笑一聲,氣得哭笑不得地翻了個白眼,「我怎麼會遇上你這種人?凌睿桓,我鄭重的警告你,如果你再和那只該下地獄的王八多說一句話,我發誓,我絕對、絕對會殺了你和那只死王八!」
凌睿桓瞅著她的臉,不知為何自己就是喜歡看到她生氣的樣子,而且她愈發怒自己就愈高興。自己這種心態,算不算是幼稚園的小孩喜歡捉弄自己心儀的對象?呃……好吧!他承認是有那麼一點點。
他咧開笑容,機械式的微笑在他臉上展開相同的角度,「死王八?」據他據知,烏龜和王八是不同的種類,正確地說,王八指的是鱉,但他明瞭自己不能再逗弄她了,她噴火的眼瞳、緊抿的雙唇、擰成一團的柳眉,再再顯示她的情緒已經到達了臨界點,雖然她的美並不因憤怒而折損她的氣質。
「你不服氣?」南宮慕容高高的揚起頭睨他。罵他的寶貝烏龜又怎樣?他簡直比烏龜還不愛說話。「不服氣就回嘴,我絕不容許你無視我的存在。」
凌睿桓伸了個懶腰,熄掉檯燈後就躺到他的床榻,「我睡了。」
「你不准睡!」就算她再怎麼有耐心,這兩個月也被他消磨殆盡。南宮慕容絲毫沒仔細想她直覺的動作有多麼不合禮數,腳尖一躍就跳上他寬大的雙人床。軟綿綿的水床因她的躍入而陷下去,她重心不穩地勉強用雙手撐住自己的身體不致趴在床上,而下半身則幾乎緊貼著他的腿側。
「跟我睡?」凌睿桓的口吻有些嘲意,但眼瞳在瞬間閃過一絲興味,定定地瞅著與他的臉僅有幾寸之遙的南宮慕容。心裡想,比起剛開始帶她回家時的氣味,她現在聞起來清爽多了,這味道比擦了魅惑男人的香水還具吸引力。
「你……」南宮慕容焦急地爬起身跳下床,不若她往常矯捷俐落的身手。
在隱約的夜色下,凌睿桓仍可瞧見她臉上的赧意。
「你不要臉!」她簡直想找個地方躲起來羞愧至老死算了,竟然會氣得忘了這個世界的床都做得軟綿綿的,和自己習慣的床全然不同。
「那麼晚安。」凌睿桓拉過毯子轉身就睡。他並非不想欣賞她臉上的酡紅,但在她貼上自己身體的那一刻,他就起了明顯的生理反應。若再與她獨處,只怕多年的自製會壓抑不住內心原始的獸性,到那時……他勾起嘴角,究竟會是誰贏呢?他的力氣,還是她敏捷的身手?他能不能贏還有待商榷呢!
南宮慕容氣息難平地瞪著像個無事人般翻身的他,運氣後高高地揚起她的右掌,心裡一直嚷著要殺了他,但不知為何她就是下不了手。為什麼呢?他就背對著自己,而且對她將要展開的攻擊一點防禦也沒有,殺他有如反掌那麼容易,但為什麼自己就是沒辦法落下掌勢,了結掉這個會把她氣死的男人。
南宮慕容忿忿地冷哼了聲,撇下柔荑,像是要抹掉自己不悅的思緒。她不會殺一個不攻擊她的人,他現在以背對自己,她下手就算偷襲,而武德最重要的一點就是絕不從背後攻擊對方。從小的家訓帶給她身為武家人的尊嚴,她之所以現在不殺他,僅是因為如此。
南宮慕容猛力地緊握自己的拳頭,離開他的房間。她明白自己在他口中絕對是問不到答案了,他就如當初騙自己說要去找方青嘯一樣,這次也打算食言。既然如此,自己何必在這個地方久留?她一步步地走過迴廊下樓,迎面打開廚房的窗子,陣陣沁涼的夜風襲來,也稍加平緩了她惱怒的情緒。
看來他絕不會說,自己也沒必要等他開口等一輩子,她沒有那麼多的時間可以浪費。與其等著一個不可能得到的答案,她寧願徒步走遍這個小島、找遍所有的山林,回到原來世界的機率還比待在這裡大。她打定主意後,開始尋找客廳。呃……廚房是在客廳的左邊還是右邊?完了,她又搞不清楚了。
南宮慕容搔搔頭,在一樓繞了好大一圈才找到小客廳的落地窗,她如獲至寶地打開落地窗,赤裸的雙腳踏上了含露的草皮,不允許自己再回頭看這個待了兩個月的地方一眼。
只是……為何她費盡心思想找到山洞的正確地點,卻抹不掉內心深處隱約浮現的悵然若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