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中午了,窗外滴滴答答的下雨聲喚醒了安婕,但她把臉埋入枕頭內,不肯起來。事實上,她兩分鐘前就醒了。她一睜開眼睛,就看到躺在一旁的男人,也感受到男人的大手充滿佔有慾地擱在她的腰上,棉被下的兩人都一絲不掛,歪七扭八的床單,還有散落一地的衣物,在在顯示出昨晚的戰況有多麼激烈……天∼∼她無力地呻吟,旋即又閉上眼睛,假裝看不到這麼可怕的畫面。
她在心裡瘋狂地罵自己:我瘋了,瘋了瘋了!我居然跟前夫上床?
而且,兩人還糾纏了一夜,他狂烈地需素著,她竟也熱情地回應,一直到凌晨,兩人才筋疲力盡地相擁入睡!
好可恥、好可恥……把臉埋入枕頭內,卻無法控制由耳根一路往下蔓延的紅暈,她真不敢相信這麼淫蕩的女人居然是自己!
唯一慶幸的是,今天是星期六,她不用上班,不然,現在都幾點啦?
可……現在該怎麼辦?躡手躡腳地逃下床,趕快衝入浴室梳洗,然後奪門而出,假裝沒有發生過任何事嗎?
正在苦惱該如何遁逃的她,突然感受到有一隻大手愛憐地撫摸她的秀髮,輕輕地、緩緩地,以指為梳,很有耐心地梳開每一縷略微糾纏的青絲,彷彿為她梳頭是無上的享受,是最快樂的事。
然後,那隻大手往下滑,在她的頸部停留很久,大拇指的指腹愛戀地摩挲那細緻的肌膚,接著又繼續往下滑動,棲息在她光滑白嫩的背部,以更溫柔的力道輕撫她的背脊。男人略微粗糙的指腹熨貼著細緻的肌膚,充滿韻律地移動著,彷彿在撫摸頂級的藝術品。
充滿愛意的撫觸讓安婕肌膚發燙,全身血液又變得沸騰,心窩也不可思議地軟了、甜了。她看不到他的表情,可他指尖下傳遞的愛戀是這麼強烈,令她無法漠視。他粗獷強悍的氣味囂張地包圍她的全身,入侵她每一個毛孔,她的呼吸、吐納之間全是他的男性氣息。
她一動也不敢動,繃緊呼吸,覺得自己真的好沒用,嘴裡說再也不要跟這個男人有任何牽扯,可昨晚竟演變成這樣。她明明是哭著要趕他走的,不料最後卻哭倒在他懷裡,還被他吻到心神蕩漾,甚至一路滾到床上……
真是天敵!挫敗地下了結論。
她知道自己只要一遇到杜維臣,所有的理智就會灰飛煙滅,變得一點兒都不堅強,一點兒都不瀟灑。她會變得很軟弱,會做出很荒唐的事,還會變成一個自己都不認識的女人。
……不能再這樣下去了!她不想再跟他糾纏不清,她要跟他劃清界線!
安婕霍地轉身,抓起絲被遮住自己赤裸的身軀。
「你醒了?」杜維臣一手撐在床上,笑容滿面地望著她,深邃的黑眸閃爍著耀眼光芒。
啊,一睜開眼睛就可以看到最心愛的人,感覺是這麼美好、這麼溫暖!兩年了,他幾乎都快忘記這份盈滿心頭的甜蜜。雖然外面雨聲不歇,可他卻覺得心情無比燦爛,只因他擁有一個漂亮的小太陽,她的笑容比陽光更璀璨明亮。
安婕忿忿地白他一眼。哼,他可真悠哉啊!還有,他的笑容幹麼那麼燦爛奪目啊?真是刺眼!
她僵硬地開口。「你……請你先穿好衣服後到客廳去,我有話要跟你說。」一定要劃清界線才行,她不允許昨晚的荒唐事再度發生!
「真巧,我也有話要跟你說。」相較於她的肢體僵硬,杜維臣卻意態慵懶地拿起抱枕擱在背後,悠閒地伸直長腿,調整出一個舒適的姿勢,很愜意地挨著她的肩膀,親暱地道:「你先說吧!」
他靠她好近,她的髮絲輕披到他的肩膀上,他得忍住才不至於伸手摟住她的肩,和她情話綿綿。
「你離我遠一點!」安婕氣憤地推開他。「穿好衣服後到客廳去!」誰要跟他坐在床上談話啊?豬也知道談著談著,會談到哪裡去!
「好,既然你堅持,我們就到客廳去。」知道這個小女人害羞了,杜維臣揚眉而笑,扯開絲被下床,很大方地在她面前裸露出魁梧精壯的雄健身軀。
「啊啊——」安婕大駭,趕緊以雙手搗住眼睛,氣急敗壞地吼著。「你沒穿衣服!」
杜維臣撿起牛仔褲和內褲,笑得很無辜。「我正要穿啊,可是我的衣服都在地上,總得先撿起來嘛!」哈哈,她臉紅的樣子好可愛喔,粉臉就像是紅通通的小蘋果般,令人更想逗弄她。
「你!」安婕氣壞了,算了算了,她認輸了!憤怒地裹著絲被下床,她狼狽地逃入一旁的衣帽間,把房間讓給他,氣惱地吼著。「你快穿衣服,一穿好就給我滾到客廳去!」
「是!」他調皮地舉手敬禮道:「謹遵老婆大人的吩咐!」
見鬼了!誰是他的老婆啊?氣死人了、氣死人了∼∼安婕躲在衣帽間內,恨得咬牙切齒的。這惡棍真是她命中的剋星,一遇到他,她就只有吃癟的分!
可惡!
待杜維臣離開臥室後,留在衣帽間的安婕把燈光打開,霎時發出低叫。「天啊!怎麼會這樣?」
媽呀,她的粉頸和胸口全部都是草莓,深淺不一的紅印囂張地佔據著她嫩白的肌膚!喔,她完了完了,都怪那該死的野蠻人!
怔怔地撫摸著那一個個紅印,許多旖旎的畫面又飄入她腦中。昨晚,他雖然好激切,但也好溫柔,佔有她時,那深邃眸光一直牢牢鎖住她的眼底,好像要把他的萬縷柔情全數傾洩而出,渴望給予她更多更多,渴望綺麗的夜永遠不要結束似的……
驚覺自己又在胡思亂想,她生氣地敲打自己的額頭。「夠了!黎安婕,你像話一點!昨晚只是一個錯誤,以後絕對不會再發生那麼荒謬的事了!」
還是想想眼前的問題吧!脖子上這些草莓該怎麼辦啊?幸好現在算早春,天氣還不穩定,有時挺冷的,她穿著高領針織衫,或是繫條圍巾去上班,應該不會太奇怪。
挑了件最保守的高領薄毛衣穿上,再搭配牛仔褲,把全身包得緊緊的後,她才到浴室刷牙洗臉。
梳洗完後,她走到客廳,看到杜維臣已經坐在落地窗旁的餐桌上,好整以暇地喝咖啡,吃著很豐盛的早餐。
「來吃早餐吧!」杜維臣也梳洗過,換過衣服了,他穿著一件草綠色短袖V領針織衫,搭配洗得泛白的牛仔褲。由V領的領口隱約可以窺見他精壯結實的胸肌,露出的古銅色手臂更是顯示出美麗的肌肉線條,再配上那張英俊帥氣的五官,老實說,他真的是一個非常搶眼的男人,有些邪氣、有點壞,笑容充滿了魔力。
安婕硬是把眼光由他臉上收回來,拒絕承認他是一個很有魅力的男人。原本不想吃早餐的,但念頭一轉,既然要跟他好好談談,幹麼跟自己的腸胃過不去?於是便在他對面坐下來。
「喝咖啡吧!」他風度翩翩地為她倒了一杯咖啡,還幫她加了很多牛奶。「我知道你只喜歡加牛奶,不加奶精。來,吃一片你喜歡的藍莓吐司。」他又把一塊烤得恰到好處的藍莓吐司遞給她。擁有美人一夜,他整個人容光煥發、神采奕奕,心情high得不得了。
他喜歡看她穿著牛仔褲的俏麗模樣,她以為自己渾身包得緊緊的,殊不知,合身的薄毛衣和牛仔褲非常盡責地勾勒出她凹凸有致的曼妙曲線,她的胸形挺翹渾圓,腰好細,不盈一握,臀形更是完美到令男人噴鼻血,她真是女人中的女人。
安婕沒發現杜維臣過於熾熱的目光,逕自沉默地咬著吐司、喝咖啡,待吐司吃完後,她抽出面紙拭淨唇角,表情冷肅地道:「現在可以談正事了吧?」
「當然。」杜維臣的笑容還是那麼寵溺。「你想跟我談什麼都可以。」
安婕雙手抱胸,警戒意味十足。「我要說的事很簡單,請你立刻搬出去。還有,昨晚……」雖然很想力持鎮定,但小臉還是不爭氣地泛紅了。「昨晚那麼荒唐的事,絕對不會再發生的!」
「放心,我說過今天要搬出去,就絕對不會食言。不過……」他傾身逼近她,雙瞳跳躍著勾魂攝魄的光芒,壞壞地微笑道:「關於昨晚發生的事,親愛的,我覺得我們應該順其自然,因為我早就說過我要盡全力追求你,挽回你的心。」
被他精燦的眼神一勾,安婕的心湖又掀起不尋常的波動,她趕緊收斂心思,沉下臉,很嚴肅地道:「夠了,不要再亂開玩笑!」順其自然個鬼啦!
「我沒有開玩笑。」他也收起笑容,表情非常認真。「婕,你瞭解我,我不會拿感情的事開玩笑,我是發自內心想再度追求你。」
安婕冷笑。「這個問題昨晚不是討論過了嗎?你要追求我,然後再跟我結婚?然後呢?再離婚,重演兩年前的戲碼嗎?杜維臣,這種爛戲你演不累,我倒是看膩了。」他還要再度割碎她的心嗎?還要再把她推到深不見底的地獄嗎?他可真狠!
他歎息,卓絕出眾的臉龐更加嚴肅。「我知道兩年前的事傷你太深,我錯了。那些全部是我的錯,是我不夠成熟、不夠包容,我們才會走上離婚那條路。但,婕,失去你之後,我的心好痛好痛,我的人生彷彿也失去了意義,再也沒有任何事可以讓我快樂。」
他眼神一黯,俊臉滿是落寞。「離婚後,我原本一直逃避思考這個問題,從小到大都一帆風順的我,一開始真的很難接受自己的婚姻會失敗,也不認為完全是我的錯。我把自己放逐到異國,藉著忙碌的工作拚命麻痺自己,好讓自己不會感到那麼孤獨,不會覺得心底那麼苦。可是,時間愈久,卻愈讓我看清一個事實——失去你,我的身軀好像也被剖成了兩半,我的靈魂是破碎的,不完整的。午夜夢迴時,我總是想起我們在一起的種種畫面,不管是快樂的,還是悲傷的,都一直盤踞在我的腦海中。」
他更加堅定地道:「所以,我知道自己做錯了,我不該放棄你。失去你,我的人生一點光芒都沒有。現在,我只希望自己還有機會挽回最心愛的人。」
安婕聽著,臉上毫無表情,可一顆心卻小鹿亂撞。他說的都是真心話嗎?離婚後,他也很痛苦?他真的感到後悔嗎?她……真的還是他最心愛的女人嗎?
她的眼眶酸酸的、水水的,卻倨傲地咬著下唇,不允許淚霧繼續瀰漫。她怕了,好怕好怕,怕到再也不敢把心交出去,就怕又會被傷得千瘡百孔。
她冷冷地啜了一口咖啡。「你的意思是,你花了兩年的時間,才弄清楚這些?」話一出口,她就感到後悔。喔,笨蛋!她在說些什麼啊?聽起來好像在跟他抱怨「你為什麼這麼久才回來找我?」、「為何要分離整整兩年?」似的!不是不是,她根本沒有這個意思!
「沒錯。」杜維臣點頭。「很抱歉,你可以罵我冥頑不靈,也可以罵我笨,因為我真的很愚蠢,一直逃避問題,躲了好久才正視自己內心最渴望的是什麼,人生中最重要的人又是誰?而現在,我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