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野麗紗的BossaNova樂音揉著她獨特的嗓音迴盪在「BlueTempo」後院,為這宜人的午後添得一絲慵懶。
擺在大草坪前的原木長桌約莫十尺長,是半年前才請鎮上的木工師傅訂製的,為的就是應付「BlueTempo」人多時的熱鬧場合。
此刻,長長的原木桌中央擺著一個球形的小魚缸,魚缸裡沒魚,水面上倒是飄著從「貝殼花園」剪下的紅色扶桑花與香蜂草——聽春語說,瑞士一本藥草書上記載,香蜂草能夠幫人放鬆心情,促進消化。
春語的貝殼花園裡除了有一堆堆的貝殼土堆外,還種了許許多多她所不知道的香草植物。
此時此刻,桑皓凝管不了貝殼花園裡有多少她不知道的神奇植物,她唯一知道的是——「BlueTempo」的庭園有著催眠的作用,尤其是在使君子花棚下!
海風揉著使君子的花香、夾雜著幽微的檸檬草香,讓桑皓凝無形中整個人都放鬆了。
「記住了嗎?」春語拿起筆敲了敲小表妹,喚回她神遊的思緒,沒好氣地問。
「全都記住了,我又不是老人家。」她表面上心不在焉,但其實春語說的話,已全被她牢記在腦海中,她或許是生活白癡,但記憶力可好的很,這些小小的摘錄哪難得倒她。
在唸書時,她可是屬於讓人又厭又羨、會玩又會讀書的那一型。
言亦桐坐在桑皓凝對面,被她的神采給吸引,在她臉上,他看見和他寶貝學生一樣的活力。
他揚起眉,一針見血地說:「不怕你記不住,就怕你實行起來有問題。」
目光落在桑皓凝身上,言亦桐忍不住長歎了口氣。
春語要暫時離開「BlueTempo」的事許多朋友都知道,除了桑皓凝外,她也指名了不少人,要他們好好「協助」桑皓凝顧好民宿,而他正是其中之一。
但見她連洗件襯衫都有問題,言亦桐對她實在無法抱持樂觀。
她的言行舉止是十足十的千金大小姐,坦白說他實在無法不懷疑,像桑皓凝這樣的女生怎麼會有能力扛起「BlueTempo」?
桑皓凝努起粉嫩的唇,臉上掠過幾分困窘,她都說會努力了,他們怎麼老愛吐她的槽。
「好啦!別嘟嘴,你先去幫我準備四套餐具出來吧!」春語打趣地說,眼底儘是包容。
「知道了。」桑皓凝乖乖地轉身進入廚房,卻因眼前的擺設而愣杵在原地。
天啊!廚房的擺設和她打工時不一樣了。
桑皓凝懊惱地蹙起眉,蹲下身尋找餐具可能的位置,努力了好一會,她不得不佩服春語藏東西的好本領。
桑皓凝歎了口氣,關上最下層的櫃子,卻忘了方才層層打開的木架櫃,門都還沒關上,站直身子的瞬間,頭頂便直接撞上最上層的櫃子門。
「噢!好痛!」她吃痛地撫著頭蹲下身,眼冒金星地失去了方向感,混亂中將身後調理台上的白鐵鍋掃落在地。
白鐵鍋落地,鏘的好大一聲,發出刺耳的聲音。
「你沒事吧!」言亦桐聞聲而至,被她的慘白臉色給嚇到了。
「好痛!」桑皓凝一陣暈眩,眼眶開始泛著酸意,濃濃的鼻音顯示了她此刻的心情。難道真被人瞧扁了,她連幫忙拿個餐具也會出事?
言亦桐看著她慘兮兮的模樣,長臂一伸,輕而易舉地將她扶出廚房,讓她在小板凳上坐著。「我看看你傷在哪?」
他蹲低身子與她平視,吐出的氣息輕輕灑落在她粉頰,桑皓凝屏住氣息,連動都不敢動地僵在原地。
看不出她有任何外傷,言亦桐抬眼問:「你撞到哪了?」
「沒……沒關係,沒事了。」天啊!真是丟臉死了,她這輩子還沒這麼糗過!
當他那雙幽深的眼瞳直直瞅著她時,眼底明顯的擔心如同他灼熱的呼吸,深深攫住她的思維,讓她不得不拉開彼此的距離。
小臉浮起紅暈,臂上似乎還殘留著他大掌的餘溫,桑皓凝望著他,發現自己的心跳無法控制的急跳著。
言亦桐堅定地直直凝視著她,像是不滿她的敷衍似地,低聲重複剛剛的話。「撞到哪了?」
他的語調不疾不徐,卻有著讓人不容置疑的氣勢,桑皓凝瞅著他,發現他和她初見時的感覺不太一樣。
才短短半天,她便發現這男人雖然外表狂放不羈,但內心細膩,處事沉穩;她不禁想,像他這樣一個人,究竟有多少她欠缺的部分。
「傻了?」大掌在她眼前揮了揮,言亦桐等著她回答。
回過神發現他的注視,她猶豫了幾秒才乖乖開口:「頭。」
「頭?!」言亦桐伸手輕輕壓下她的頭,不可思議地嚷著:「究竟廚房有哪個危險的地方可以讓你撞到頭?」
她尷尬地吐了吐舌頭。「我忘了問語姊餐具放哪,上上下下的找,一時就忘了把櫥子的門給關上,所以……」
言亦桐瞧她說得認真,語氣裡有著濃濃的無可奈何,苦笑地說:「天啊!我的桑大小姐,你不會這麼早就急著向我印證你是語姊口中的嬌嬌女吧!」
桑皓凝狠狠瞪了他一眼,有股想把掉在地上的白鐵鍋往他頭上砸的衝動。「你就不會說點好聽的話嗎?」這人真是坦白過頭了!
他不以為意地聳聳肩。「頭皮有點紅,不過看起來還好,你還有撞到其它地方嗎?」
桑皓凝搖搖頭,感覺他幽深的眸光直直落在她的身上,覺得有點侷促。「我應該沒事了啦!」
「確定?」
「嗯。」
真奇怪!照理說,她應該早已習慣男人的注視,但為何她頭一回有小鹿亂撞的感覺,呼吸有點急促、思緒有點慌亂……反正所有的感覺全都脫離她的掌控。
「如果沒事,就進來幫忙吧。」似乎是急著想拉她早日脫離嬌嬌女的行列,言亦桐首先踏進了廚房。「這裡的餐具一向都放在靠窗口這邊,鍋碗瓢盆也全都收在這裡。」
桑皓凝拉回暫時恍神的思緒,聽著言亦桐細心的陳述,才發現他真的比自己還瞭解「BlueTempo」!
「你到底來『BlueTempo』多久了啊?」跟在他身後,桑皓凝忍不住對眼前這個超有耐心的男人起了好奇心。
「不到半年。」他停下腳步,思索一會才說:「我到『墾丁國小』報到一個禮拜後,就向語姊毛遂自薦來帶這裡的潛水團體,偶爾會接幾個想學潛水的學生。」
瞧他炯炯發亮的眼神,桑皓凝明白,眼前這個男人和楚梁那一群愛海、愛潛水的瘋子是同一類型的人。
「你看來不像本地人。」撇開他健碩的身型,他的談吐氣質根本不像一個在海邊長大的人。
「我的老家在台中。」揚起眉,言亦桐低身欺向她,興起了捉弄的念頭。「怎麼突然對我這麼有興趣?」
他的突然貼近,引起她心頭的鼓噪,桑皓凝覺得自己的胸口像剛被打開的可樂罐,不斷冒出緊張的泡泡。
為了掩飾因他而起的慌亂,她拾起方才被她弄掉的白鐵鍋,想放回原位。「你少臭美了,我怎麼可能——」
怎知這白鐵鍋還挺重的,她的手一顫,角度一偏,置在一旁的醬油瓶就這麼被她給打了下來。
言亦桐見狀,伸手想搶救卻還是來不及,醬油瓶蓋順勢脫落,深棕色的液體如同此時尷尬的氣氛,洩了滿地。
廚房瞬時內充滿略鹹的醬油香味。
「天啊!」看到眼前的慘狀,言亦桐頭痛地撫著額角,不忍卒睹。
桑皓凝杏眼圓瞠地看著自己的「傑作」,腦中一片空白,傻愣在原地。
老天!她又做了什麼好事?跟言亦桐的動作如出一轍,她撫著額角發出一聲慘痛的嗚咽聲,為自己的笨手笨腳懊悔不已。
難道來到「BlueTempo」注定是她災難的開始?
「怎麼辦!」面有難色地看著眼前淒慘的狀況,桑皓凝扯著言亦桐的衣角無助地問。
「厚!我真的是被你打敗了。」言亦桐撿起那瓶所剩無幾的醬油晃了晃。忍不住高舉雙手,對她做出投降的手勢。
她斂下眉,咬了咬唇,小臉透著濃濃的失落。「我又不是故意的。」
言亦桐唇邊的笑意加深,擰了兩條抹布,將其中一條遞給她。「那就乖乖把地擦乾淨吧。」
桑皓凝認命地接了過來,好不容易培養出的好心情在瞬間揮發,消失得無影無蹤。
兩人一起蹲下身,努力擦掉地上的醬油漬。
言亦桐看著他們一致的動作,忍不住笑出聲,他不敢想像,接下來的這些日子還會發生什麼狀況。
「你還笑,我很難過耶!」捕捉到他的笑容,桑皓凝沮喪地苦著小臉。「我都已經承認自己是個十足十的家事白癡了。」
「我當然知道你是,要不然你的手指頭也不會這麼漂亮。」果然是十指不沾陽春水,桑皓凝的手是他看過最漂亮的,柔嫩白皙地讓人無法不為它迷惑。
桑皓凝白了他一眼,紅著臉將手縮在抹布下。「你只要閉上嘴幫忙就好了!」
言亦桐聳聳肩,自認倒楣地起身擰抹布。「是是是,再擦一次吧!否則滿廚房的醬油味,語姊會抓狂打人的。」
桑皓凝順手將髒抹布遞給他,自然而然地接過乾淨的抹布,重複擦拭著地板。「知道了,你好囉嗦。」
喝!真是得了便宜還賣乖哩!言亦桐低頭覷著她,唇邊拓著一抹淡淡的笑。「如果擦好了,就把餐具拿出去。」
「是!」她的尾音拉得好長好長,抬眼看見他俐落地拿下盤子、刀叉後,忍不住問:「你好像做得很習慣了哦!」
「在『BlueTempo』向來是這樣,你不是來打過工了?」眼光隨意一瞥,言亦桐突然發現桑皓凝看他的眼神,已經過分「崇拜」了。
他的問話讓她有些赧然地揚唇乾笑了兩聲。
「那一個夏天,皓皓身邊總繞著一堆蒼蠅、蚊子、蜜蜂、蝴蝶的,全都把她捧得高高的,結果她什麼事也沒做。」
突然介入的嗓音,讓兩人同時回過頭。
桑皓凝一看到來人,忍不住指著他尖叫出聲。「聶單揚?你偷聽我們說話!」
方纔他把車子停在前門,見到春語專心低頭寫手記,正想出聲打招呼時,卻聽到廚房發出聲響,他才好奇的上前查看。
沒想到竟聽到一個好久不見的嬌柔嗓音。
「皓皓!」聶單揚無視於桑皓凝的激動,熱情地給了她一個擁抱。
「啪鏘」一聲,她手中的盤子因為他的偷襲,如數壯烈犧牲,成了一堆碎片。
「啊!你好討厭,一定是來搞破壞的!」桑皓凝瞪著地上的破盤子,臉色有如川劇裡的「變臉」神技,不停地變換。
「聶單揚你要負責!」桑皓凝跺著氣呼呼的步伐,拿著刀叉頭也不回地走出廚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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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天晝長夜短,一直到七點多,天色才漸漸暗下,轉眼間,遠方被晚霞染紅的天際已完全被黑暗披覆。
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太專心,春語分神抬起頭,才發現矗在大草坪旁的水銀燈已經亮了起來。
「皓皓,你和言老師在廚房裡打仗啊?」鏗鏗鏘鏘的聲音持續落入耳中,因為趕著把細節全記在筆記本上,春語並沒注意他們到底做了什麼。
撐著下顎,桑皓凝有氣無力地說:「是啊!我差點就把你的廚房給拆了。」
春語笑了笑。「這麼有本事啊!」她把筆記拿給桑皓凝。「待會有空看一看,想到什麼問題再問我。」
「好。」怔怔望著春語燦爛的笑容,桑皓凝聽著唧唧的蟲鳴伴隨遠浪輕濤,竟感覺到淡淡的寂寥。
無關剛剛在廚房裡的混亂,她總覺得心裡漫著一股說不出的淺淺哀愁,那種感覺就像一條絲線輕輕地綁在胸口,悶得讓人喘不過氣。
目光思量地盯著春語,桑皓凝忍不住問:「語姊……你會回來吧?」
春語是搭明天下午兩點的飛機,不知道為什麼,離春語要走的時間愈近,她的心底便愈不安。
「當然!這裡是我的家啊。」她嗔了表妹一眼。「怎麼,又開始擔心未來的一個月嗎?」
桑皓凝撒嬌的說:「如果我說,因為會想你、捨不得你離開那麼久呢?」
她到底是怎麼了,總覺得心頭怪怪的,從沒像這一刻般無助……
「傻丫頭……我又不是不回來了。」感動與不捨在春語的胸口氾濫,她親密地捏了捏表妹的鼻頭,沒好氣地說。
「是什麼約定讓你那麼重視,非得跑這一趟呢?」
春語微怔,好半晌才回過神。「等我回來,我就會告訴你關於我遠赴澳洲的約定,而你就和我分享這個月在『BlueTempo』的點點滴滴,如何?」
春語一如往昔地揚起燦爛的笑容,但桑皓凝卻在她臉上捕捉到一抹稍縱即逝的落寞與悲傷。
就在此時,聶單揚與言亦桐將一盤盤的食物送過來,打斷了她們的對話。
「咦?你什麼時候到的?」春語訝然地看著聶單揚問。
他壞壞挑起眉,痞痞地笑說:「久到可以惹咱們家的嬌嬌女生氣了。」
他就是覺得奇怪,為什麼在人前永遠優雅溫柔的桑皓凝一遇上他,就會變成凶巴巴的母夜叉?他就這麼礙她的眼嗎?「我懷疑皓皓討厭我!」
果不其然,桑皓凝推開他刻意貼近的身軀,對著春語嚷道:「語姊,他剛才打破了你一組餐具,你一定要讓他買一組新的來賠!」
「唉呀,就一組餐具沒關係啦!況且單揚明天一大早就要載我到高雄,光油錢就不只這些了。」春語阿沙力地拍拍聶單揚的臂膀,直爽地說。
「對咩,還是語姊好!而且皓皓偏心,你對小言比較好。」露出無辜的眼神,聶單揚不知死活地說。
桑皓凝瞇起眼,雖然英俊攝人的聶單揚有十足十成為「墾丁公害」的能力,她相信只要他一招手,鐵定會有一把辣妹醉倒在他邪惡的俊魅容貌下……然而,她對聶單揚的敵意並沒有因為他俊美的外表與久未見面的疏離而減少。
會如此排擠聶單揚這個人,或許該歸功於他當年的陷害,以致於那個讓她泡在海水的夢至今仍如影隨形跟著她。
所以見到他,她可是半點也不留情地使出她最潑辣的一面。「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對他好了?」
聶單揚還來不及反擊,春語便頭痛地撫著額,被他們一見面就吵的相處模式搞得快腦神經衰弱。「好了!你們倆別一見面就鬥嘴,就不能當是幫我餞行,讓氣氛溫馨一點嗎?」
裝作沒聽見春語的抗議,聶單揚瞇起眼打量著兩人,繼續挑釁地說:「是了,我就覺得怪怪的,剛剛在廚房裡,我瞧你們還有說有笑的,怎麼我一出現,氣氛就變了,為什麼?」湊近言亦桐,聶單揚不死心地問。
「你少無聊了。」揚掌推開好友的俊臉,言亦桐氣定神閒地將桌上的菜放好。
不似言亦桐無關緊要的模樣,桑皓凝白皙的臉上立即浮現出耀眼的紅霞。
「你別鬧了。」將她臉紅的可愛模樣放入心底,言亦桐向好友討饒。「你不幫忙就算了,最起碼讓我把最後幾盤菜拿出來好嗎?你想餓死大家啊!」
「這個我知道,言老師的身體被我們家皓皓看光了,其實真要我家皓皓負責,我倒是挺贊同的。」聽到聶單揚的話,春語眉開眼笑地脫口而出,卻意外接收到言亦桐與桑皓凝同時對她投射來的銳利眸光。
春語率性地擺擺手,笑著說︰「唉呀,又不是不熟,害什麼臊?喜歡就要勇敢去愛,學學心兒妹妹和楚梁好不好?」
她喜歡言亦桐,更喜歡這個小表妹,若能把他們倆湊成對,她鐵定舉雙手、雙腳贊成。
真是服了語姊,這話她怎麼會隨時掛在嘴邊?言亦桐的額上因為春語的話掠過好幾條黑線。
「贊成,說得好!」聶單揚不知死活地揚聲高呼。
言亦桐瞥了聶單揚一眼並賞他一記拳頭。「好你個頭啦!」
「都是你!」桑皓凝伸出長腿,偷偷踹了言亦桐一腳,瞪著他的晶燦眸子流轉著不悅的情緒。
言亦桐聳聳肩,長臂一伸將她拉到身旁。「走吧,如果不想聽這些人五四三啦咧一些沒營養的話,就和我一起到廚房拿晚餐。」
是因為濃濃的夏日氣息拉近了人的距離嗎?言亦桐的舉動讓兩人有種已認識很久的錯覺。
桑皓凝忍不住對著聶單揚扮了一個鬼臉後,才加快腳步,追上言亦桐。
打量著兩人的背影,聶單揚打趣地開口:「語姊你乾脆就把『BlueTempo』及皓皓一起托付給小言不就得了,一次解決,省得麻煩。」
春語凶神惡煞地瞪他一眼,用力「巴」了一下聶單揚的頭。「臭小子,你當我死了啊!」
「厚!語姊,你嘛幫幫忙,很痛耶!」
「再說?再說把你的嘴縫起來!」春語說完,忍不住大笑出聲。
這一個分離前的星夜,他們的笑聲緩緩飄散迴盪在微微的海風當中。
微微扯開笑容,春語把這一個屬於「BlueTempo」的熱鬧夜晚,牢記心中。
誰都不知道在這一刻,操控命運的齒輪已緩緩啟動,今晚過後,每一個人都將步上未知的人生旅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