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不是休息日,墓園的人很少,她下山的時候竟然在山腰的那排墓地裡看見了唐凌濤。她停下腳步,確認的睜大眼,真的是他!
他靜默的站在一個不甚起眼的墓碑前,她從沒看見過他如此沉肅的臉色。他直直地盯著墓碑一動不動,也不像是在祝禱。
她偷偷的走過去,到了近前唐凌濤才發現了她,原本無心的一瞥竟讓她發現他的眼睛裡有濕濕的淚光。辰辰一驚,他……哭了?
唐凌濤顯然沒想到走過來的人是她,被她看個正著竟有一絲狼狽,生硬地轉開頭,躲避她驚駭又直接的目光。
辰辰愣愣地去看那墓碑,是他很重要的人嗎?難道是他的媽媽?墓碑上的照片是個非常年輕的女孩,應該說死的時候非常年輕,還有些生澀的眼睛微笑地看著這個已經不屬於她的世界。
她的心一擰。他過去的戀人麼?念念不忘,還哭了?
她冷冷一笑,若無其事地掏出手機,扯出嬉皮笑臉的語氣竄過去對著唐凌濤猛拍照片,「哇!唐大經理哭了呢!真是鐵漢柔情啊!趕緊留個紀念,誰說唐總是個沒心沒肺的畜生?多長情呀……」
「夠了!別鬧了!」他忍耐著說。
她不理他,把手機都快砸到他的臉上。
「戴辰辰!」他終於忍無可忍地一揮手,她沒防備,手機被揮落在石板地上發出一聲大響滑出了很遠。
她懵住了,被他臉上的怒色刺傷,在別的女人面前,不管死的活的,他永遠是斥責她!
哆嗦著嘴唇,她轉身就走。他的心裡有一段不允許她觸摸的過去,原本她以為那全是不堪的回憶,現在她看明白了,是個女人,就是那照片上的女人!
她才不哭呢,他是她拋棄的男人!
他是喜歡豬也好,喜歡狗也好,跟她沒有半點關係。她恨他,今天尤其恨他,就在幾個小時前他還在床上那麼賣力的要她,現在卻到另一個女人的墳前哭泣。
提上褲子就變一個人,難道就他能做到麼?
她吸了吸鼻子,好!她決定了!就算要和全世界宣戰,她也不再讓唐凌濤佔她半分便宜!
一氣跑到山下,她看見了他的車,太氣了,她衝過去一胳膊砸在後視鏡上,名車果然很結實,警報響了,鏡子沒什麼事。主人欺負她,狗車也欺負她!她紅著眼四下看,看見了幾快路基的碎石散落在角落裡,衝過去揀了一塊她搬得動的,舉起來就是一下,鏡子終於頹然斷開,就靠幾根電線連著,狼狽地搖晃。
哼!她累的大口喘氣,胳膊撞的也很疼,眼淚大顆大顆的掉落下來,她氣哼哼地摸到耳釘,扯落的時候都弄疼了耳朵,虧她還感動了一下下!把耳釘摔在地上還不解氣,她用高跟鞋的尖跟使勁跺,一個碎了,另一個十分頑固,全是劃痕卻怎麼也不肯碎。
她也煩了,不再理會地上的耳環,開了車風馳電掣的進了市區。第一件事就是找家藥店買了事後緊急避孕的藥,生他的孩子?這輩子她都不想!買了瓶水大口大口的把藥衝進肚子,她才解了氣,放了心。
捂著被子,辰辰皺緊眉頭躺在床上,什麼事只要和唐凌濤聯繫上準沒好結果。吃了那個事後避孕藥她居然第二天就來了月經,放心倒是放心了,可這人為的催化竟讓一向能安然度過那幾天的她痛起經來。
手機也摔了,電話號碼都想不起來,能想起來的又不願意打。又疼又黏膩的感受讓她真是快厭煩死,強打精神去附近的小超市買了很多衛生巾,回來就一頭躺倒,腦袋也暈,肚子又漲又疼,床單竟然都弄髒了。
三天來,她簡直就是靠喝水活著,連飯也沒胃口吃,天天躺在家裡沒人理沒人問,不像是養病,倒像是等死。更恨他了!就是他把她害的這麼慘!她又病又弱,他卻不知道在哪兒快樂逍遙!
那個女人……是誰?她望著天花板,思緒又混亂了,真的對他那麼重要嗎?還哭了?
敲門聲突然響起,把她嚇了一跳。會是他嗎?辰辰哼了一聲,費力的下了床,潛到門鏡前偷偷看,要是他就不開門!
敲門的是柯以頡,她的心莫名其妙的一疼,她不許自己失望,無精打采的拉開門。
她的樣子讓柯以頡嚇了一跳,「你病了嗎?」他的眉頭蹙起來,她不理他,轉身進屋倒在沙發上。「我打了好多電話給你都打不通,擔心你是不是出事了。」他跟進來,細心的關好門。
「手機丟了。」頭靠著沙發扶手,她無力地應付道。
「你這樣不行!」柯以頡走過來拉起她,仔細看她的臉色,「我帶你去醫院。」
「都快好了。」她翻了個白眼,最疼最難受的時候已經過去,她已經在恢復期了。
「哪兒好了!」柯以頡發急,她的氣色著實不好,臉白成那樣,嘴唇都沒顏色了,說話都有氣無力的。「快,走!」他拉她。
辰辰不耐煩,甩脫他的手,「女人的事是你懂還是我懂?!」
柯以頡一愣,有些尷尬的抿了抿嘴,顯然是明白了。
「來的正好,我餓了。」反正這麼狼狽的樣子都被他看見,她也沒什麼可顧忌的了,乾脆躺倒,閉上眼。
柯以頡低聲笑了笑,「你幾天沒吃飯了?」她對自己是很粗心的,從她的房間就能看出來。
「三天了吧。」
他皺眉,「三天?就算不生病,餓也餓半死了。」
「有站在這兒說半天的力氣,你能不能快去給我買飯?!」
「你不能吃飯,只能喝粥。」
「隨便,隨便,能吃就行。」她又不耐煩,用胳膊壓住額頭。
「把鑰匙給我,你到裡面去躺吧。」
「嗯。」辰辰一指門後的鑰匙勾,幾乎是閉著眼走到床邊鑽進被窩,然後就聽見他出去的關門聲。雖然他很嘮叨,很麻煩,但終於有人來看她,照顧她,她不再那麼孤單淒涼了,又酸澀又心安。
柯以頡回來的很快,不愧是搞飲食業的,很會買吃的,也許是她餓了,吃什麼都好吃。看著她吃完,他還耐心的把吃剩的食物收走,處理妥當。像個碎嘴的老婆婆般叮囑她,包子放在冰箱裡了,明天早晨拿出來熱著吃,千萬別忘了……
辰辰吃的很飽,肚子裡熱乎乎的很舒服,閉著眼聽他說話,機械的點頭嗯嗯,半句也沒聽進耳朵。
「我先回去,今天還有事。明天給你帶個手機來,你要什麼牌子的?」
辰辰半睜開眼,滿足地歎息,他真是太好用了,超級男僕。「好看點的,屏幕要大。」她吩咐,有了笑容。
看她笑了,他也放心的點了點頭,「知道了。別忘了吃飯!」
她用被子蓋住頭,拉長調子說:「知——道——了!」
她聽見他的笑聲,「我走啦。」
她窩在被子裡不動,也笑了笑。
辰辰去了趟廁所,換好衛生巾,吃的飽飽,終於可以安穩的睡一覺了。這三天一直睡的提心吊膽,很不舒服,醒來比沒睡更累。
剛掀開被子,門又被敲響,她氣呼呼地衝出去打開門,「你不是有鑰匙嗎?還折騰我幹嗎!」
她一愣,不是柯以頡。她一冷臉,想摔上門,唐凌濤狀似輕鬆一抵,她就怎麼也關不上了。沒力氣和他爭執,她乾脆鬆了手,用眼角冷漠地瞟著他,「快滾!不想看到你,自覺一點。」
他看著她,不說話,手還抵在門上,她的臉色讓他慢慢皺起眉,「你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