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冥婚新娘 第五章 作者:林淮玉
    馬柔柔跟在裴原身邊學習,顧紫茉十分意外自己得作陪。

    「這三壺茶各暍兩口,然後告訴我味道如何。」裴原對馬柔柔指了指案桌上的三壺茶,轉頭佯裝不經意的看了顧紫茉一眼。「妳也試試。」

    兩人照指示暍了壺中茶水,裴原要她們說出心得。

    馬柔柔蹙了下層。「裴爺,這三壺茶,我沒法子分出不同之處,暍起來都是一個味。」

    「妳呢?」他問顧紫茉。

    顧紫茉沉吟道:「左側那壺茶最佳,是山水煮出的佳茗。」

    裴原露出激賞之色。「沒錯!煮茶水品很重要,山水最好,江水一般,井水最劣。而山水要取緩流而下的泉水,不能選飛騰暴湧的瀑布水,江水則要用江心水。」

    「嗄?連水晶的學問都這麼多啊!」馬柔柔不禁驚歎。

    「品茶的同時也得品水。」他說。

    「這我可不行,暍來暍去都是一個味,根本分不清。」馬柔柔擺了擺手。

    「我在書上讀過,水以清輕甘潔為美。所以甘潔、活鮮是茶之水晶的重要標準。」

    顧紫茉並未特別學習品茶,就像與生俱來似的,說得那麼自然。

    這一刻,裴原對她另眼相看了,能精準的試出水品的來源實屬不易。

    「妳能分辨春茶和夏茶否?」他再出考題。

    她點點頭。「我試試。」

    她拿起桌上的茶芽一一咀嚼,「這裡頭只有這一味為春茶,其它皆為夏茶。」

    裴原看了她手上拿著的茶芽,點頭稱是。

    「妳如何分辨春茶和夏茶?」?她慢慢道:「春茶苦、夏茶澀。春天茶樹生長在雨量充沛、溫度適中之地,春芽較能肥壯,色澤翠綠,自然香氣濃烈,滋味甘美。」

    「好一個春茶苦、夏茶澀,採茶採出了心得來,不錯。」

    裴原承認,直到現在,他才發現她的優點。

    「謝謝裴爺的贊語。」她謙虛地道。

    馬柔柔感到十分挫折,「裴爺,您看我什麼都下會,是不是個蠢材?」

    裴原一笑。「妳是天生做生意的料,這是她所不及的,妳別妄自菲薄。」

    「真的?」馬柔柔轉憂為喜。

    「這些品茶品水的事不適合妳。」裴原言之成理。「妳生長的環境對這些玩意兒根本少有接觸,自然不擅長,她不同,她可是採茶長大的。」

    顧紫茉抬起黯然的眸,覺得他又開始輕視她了。

    為什麼?

    「如果可以選擇,我寧可採茶長大。」馬柔柔看向顧紫茉,有感而發。

    他到底是怎麼了?明明是欣賞她的,卻偏偏說些不入耳的話來傷她的心。

    幾天來壓在裴原心口的濃濃疑惑至今末解,彷彿有些感覺已然不同。

    「爺,您好久沒來找卿卿了。」孟卿卿見裴原已沉思半晌,決定主動出擊。

    「有事?」他一樣坐著,隔著一段距離看著她。

    「因為想著爺的好,所以來看看您。」她柔媚地道。

    他微微蹙眉。「我有什麼好?」

    「可多了,數不清的好。」

    他一笑。「是嗎?我怎麼不知道,我以為我這個人缺點多得數不清呢!」

    她一臉媚笑地走向他,坐上他的大腿,偎進他的懷裡。

    「爺是完人,沒有缺點。」

    他並末因她的話語感到半點喜悅,相反的,更加不屑自己的矛盾心思。

    「卿卿,妳認得萬花樓的馬柔柔嗎?」他突地一問。

    「就是那個剛搬進裴園的妓女?」

    裴原不喜歡她的說法,「她替自己贖了身,早已不是妓女了,怎麼,妳看不起她?

    孟卿卿生怕惹怒裴原,忙不迭地道:「不是的,馬姐人很友善,好過那個顧紫茉。」

    「馬柔柔好過顧紫茉?我倒是頭一回聽見這個說法,妳是怎麼看顧紫茉的?」

    「要不是乾娘堅持選這個美人兒替二少爺冥婚,我是反對顧紫菜人裴家門的。」孟卿卿照實說。

    「為什麼?」

    「顧紫茉還沒進裴園前招惹過許多男人,害得見過她的男人天天茶飯不思、無心工作。」這是她所妒忌的,從小到大沒有男人為她如此癡狂過。

    「妳由哪裡聽來的?」

    「茶山上的人都這麼說,那些男人之所以願意上茶山工作,全是為了接近顧紫茉。」說到這個她就有氣。

    「紫茉老早不上茶山了,我也沒見茶山工人少過,妳的說法有問題。」裴原露出陰驚的表情。

    「是真的!那些茶山工人並沒有死心,他們一心一意等著二少爺冥婚後,顧紫茉成了少夫人,重上茶山與他們共同打拼。」

    「裴家的少夫人是不可能出外拋頭露面的。」他心裡有些不是滋味。

    「爺,你看我有沒有機會?」孟卿卿直截了當的問,她已經失去耐性了,他定要給她一個答案。

    「什麼機會?」他明知故問。

    孟卿卿拉開自己的衣襟,扯下外衣,握住他的大手,讓他的手探人自己的褻衣,擱在她雪白的乳房上。

    「我現在沒這興致。」他反應冷淡。

    「爺,卿覺得好冷喔!能不能給我溫暖的慰藉?」她眉開眼笑的望著他。

    豐腴的飽滿就在他的手上,粗厚的大掌用力一握。

    「呃……爺……疼呢!」

    他面無表情,眼眸掠過一道冷光。

    他要的女子,不是她,不是這個豐盈的孟卿卿。

    孟卿卿抬起白皙的俏臉,以唇啄上他的頸,咬上一口,留下烙痕。

    他推開她,怒斥:「我說了今日沒這興致!」

    「爺,您是不是覺得我乏味了,所以才這麼說?」她受傷的問。

    「穿回衣裳,離開這裡,我今天不想回答這個問題。」他想一人靜靜。

    白淨的面龐旋即滴下兩顆淚珠,她委屈的喃喃著:「爺要了我的身子,就不再希罕了。」

    她心痛的哭著,他卻沒有絲毫心疼,也不覺得內疚。

    「妳想要什麼?」

    「要……我要的東西,爺捨不得給,爺為什麼捨不得?」

    「誰說我捨不得了?」他防衛地道。

    孟卿卿可憐兮兮地說:「爺剛剛拒絕了我,不是嗎?」

    她栘下身子,裸著上身站在他面前。

    她確實是天生尤物,和顧紫茉的美截然不同。

    「我拒絕妳是因為我今天累了,真的累了。」他不要她想太多。

    聞言,孟卿卿梢梢鬆了口氣。

    皇天在上,她已使出渾身解數討奸他了,如果他還不領情,她就沒戲唱了。

    「爺精力充沛,怎麼可能輕易喊累,爺是不喜歡卿卿了吧?」

    「讓我靜一靜,回頭我再去找妳。」他不想同她玩文字遊戲。

    「爺不會騙我吧?」

    「走吧!我有了心思自會去找妳,現在只想一個人待在這裡。」他加重語氣。

    沒想到女人這麼麻煩,招惹上了就無法隨心所欲,她會纏著你,直到你發癲。

    「卿卿聽爺的話就是了。」她知道不能逼得太緊,把他逼急了不見得有好處。

    「把門帶上。」他望著她邊穿衣服,邊退下的身影。

    孟卿卿心不甘情不願的點點頭,站在門邊時輕聲道:「爺,我已是您的人了,這輩子是跟定您了。」

    他無語,凝視著她。

    她媚笑著,說出承諾,她的心情輕鬆不少,就算不能當正妻,至少也要爭個平妻。

    他擺脫不了她的,她會用她的法子達到目的!

    「紫茉、紫茉!不好了,炒茶房有個丫鬟上吊了,好嚇人啊!」公孫梨慌張的奔進西廂房。

    「人救下來了嗎?」顧紫茉一驚。

    「救、救下來了,哭哭啼啼的。」公孫梨上氣不接下氣地道。

    她也是湊巧經過炒茶房,才見著蘇總管救人的一幕。

    「哭什麼?」

    「說是讓人玷污了清白,不想活了。」

    「讓誰玷污了清白?」這在任何地方都是大事,何況在裴園。

    「那丫鬟死也不肯說,大家都在猜測,議論紛紛。」她自己也加入了猜測的行列。

    「會是誰?是裴園裡的人還是外頭的人?」顧紫茉喃喃自語。

    「一定是裴園裡的人,大夥兒都在猜……一個人。」公孫梨神秘一笑。

    「裴園裡有誰這麼大膽?」

    「裴爺。」公孫梨輕語。

    顧紫茉倒抽一口涼氣。「不會的。」

    「怎麼不會?那丫鬟是裴爺房裡的丫鬟,裴爺多得是機會下手。」

    「裴爺不需要找丫鬟調情。」

    裴園裡尚有馬柔柔和孟卿卿,他怎會去玷污一個可憐的丫鬟?

    「那丫鬟頗具姿色,也許裴爺是情難自禁,這事也驚動了老夫人,老夫人正往炒茶房而去。」

    「怎會在炒茶房自殺呢?白日裡人來人往的。」

    公孫梨陰陽怪氣的說:「因為她並不想死,只想把這事鬧開來。」

    「這太冒險了。」

    「如果冒個小險能飛上枝頭,很划算啊!看著好了,她會在老夫人面前說出玷污她的人是誰。」

    「裴爺不會因此而妥協娶她為妻的。」門戶之見左右了一切。

    「當妾也挺奸的啊!一個丫鬟能做妾也是三生有幸了,妳不信?」

    她是不信,同時也對裴原更加失望。

    「那丫鬟好傻,做妾不如做我這個冥婚新娘。」她有點悻悻然,為裴原,也為那可憐的丫鬟。

    「伺候活人的生活有趣味多了,世上畢竟沒有幾個顧紫榮。要不要去看會審?」

    她搖頭,就是提不起勁。「告訴我結果就好。」

    「過程比較重要,妳真的不去看?」

    「不去,我怕那種場面,女人啼哭,男人否認所犯下的罪行。」

    「裴爺一定會承認,若真是他做的,沒必要否認,反正多一個妾也沒什麼影響,裴爺尚未正式納妾呢!」

    她吸了口氣。

    裴原玷污丫鬟這件事令她反感。

    深夜,顧紫茉睡不著,就在月光下散步,不意巧遇月下獨飲的裴原。

    「是你。」

    他沒有訝異之色,反而是她有種想逃的衝動。

    「我沒有妨礙到您什麼吧?」

    「妳這時候不睡覺來這裡作啥?」

    「散步。」她老實說。

    「散步?在月下?」

    「睡不著,所以想出來走一走。」

    他冷冷一笑,很孤寂的笑,然後以嘴就著酒罈牛飲了起來,令人害怕。

    「爺心情不好?」

    他放下酒罈,看她一眼。「一個丫鬟指控我玷污了她的身子,妳說我的心情會好嗎?」

    她不知道他醉了沒,瞪著她的他看起來十分清醒,還是一樣的冷笑。

    「妳相信嗎?」

    「呃?」

    「相信我會強要一個丫鬟的身子?」他睨著她。

    「爺不像那樣的人。」

    他嗤笑一聲,拿起酒罈,自顧自的暍著。

    她不知道從哪裡來的勇氣,「不要再暍了。」

    「我為什麼要聽妳的?妳是我的誰?」

    他看起來很不快樂,說話一樣的尖銳刻薄。

    「不一定非要是誰才能阻止一個暍醉的人繼續喝酒。」她試著奪下他手上的酒罈,可惜沒有成功。

    「我沒有醉!」

    下午在炒茶房發生的事,公孫梨向她說過後績情形,那個丫鬟不知向誰借了膽,一口咬定是裴大少爺玷污了她;在某日的黃昏,她拚命大喊,就是喚不回裴大少爺的理智。

    「爺醉了。」

    他沒理會她,繼續暍著他的酒。

    「老夫人相信了你,不是嗎?」

    「那是因為我是她兒子,在大庭廣眾之下她不能否定我。」他嘶吼著。

    她知道他因這件玷污案深受傷害,光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他沒做那件事,她決定相信他。

    「可以查個水落石出啊!」

    「怎麼查?我是高高在上的大少爺,一個丫鬟被主子欺侮、無法掙脫,說出去誰不相信?」

    「那丫鬟為什麼要說謊?」

    「妳不知道嗎?」

    她分析:「爺不可能娶她為妻,最多撈個妾的名分,一個妾,在裴家並沒有多崇高的地位,她何苦這麼做?」

    「妾是沒什麼崇高的地位,可好過一個丫鬟。我知道了,妳看不起妾?」

    她心一悸。「不是的。」

    他哈哈大笑起來,月下酒罈旁,這笑聲特別寂寥。

    「做恆弟的冥婚新娘和做我的妾之間,妳會選哪一個?」

    她呆了片刻。「我……」

    「傻了?妳不好意思回答對不對?」他打斷她的話。

    「今生我已無法選擇了,爺又何必問呢?」她巧妙的迴避他的詰問。

    「妳不會選擇做妾的,這點我知道。」

    「沒錯,我寧死也不做妾。」她不否認這點。

    當他又要喝酒時,她奮力將酒罈推落,壇破,水酒流了一地,月下酒氣沖天。

    「妳幹什麼?」他大聲咆哮。

    「喝酒不能解決問題。」

    突地,他抓住她的手,將手反剪在她的身後,一個踉嗆,她不雅地跌坐在他懷裡「誰要妳多管閒事!」

    他使勁抓住她,暍醉了的他力氣還是很大。

    「我就是愛管閒事,讓我遇上了,要我不管是不可能的。」她不退縮地道。

    他的黑眸射出某種異樣的光芒。

    「妳懂什麼?」

    她呼吸一窒。「我是不懂。」

    他的嘴覆上她的唇,堵住了她未出口的話,把她吻得天旋地轉,徐徐吮吻,邪氣的舌不放過她的柔軟。

    她輕喘著,「裴爺……」

    霍地,他推開她,不顧她狼狽的跌坐在地,美麗的容顏驚慌的看著他。

    「妳不怕嗎?我才玷污了一個丫鬟。」

    「爺不需自貶。」她緩緩地站起身。

    裴原唐突的舉動令她迷惘,他為何如此待她?是因為她正好在他眼前?

    「妳是恆弟的新娘,也是我的弟媳婦,更是我碰不得的人。」他卻情難自禁。

    「也許紫茉今夜不該來月下散步的。」

    她丟下話,轉身走出他的視線。

    「這麼早?還是根本一夜未睡?」公孫梨伸了伸懶腰,看向手裡拿著象牙箸的顧紫茉。

    「一夜末睡。」而且胃口也不好。

    「怎麼了?是不是有什麼心事?」

    「沒有。」她不打算說出昨夜月下的惶惑。

    「妳是不是後悔了?想回頭?不想做二少爺的冥婚新娘?我可以幫妳。」

    後悔?回頭?來得及嗎?二娘把她賣了,她還有機會回頭嗎?

    「沒有的事!我說過了,我不喜歡伺候丈夫,再沒有比現在的處境更好的了,我很滿足。」

    公孫梨沒再往下追問。「能這麼想也是好的,姜明泉來信了。」

    「想挽回妳的心?」顧紫茉並不意外。

    「是啊!他說那女人有了別的男人,而且一直背著他和那男人來往,他很後悔。」

    公孫梨眼裡有著勝利的笑意。

    「妳準備原諒他嗎?」

    「如果是妳,妳會原諒他嗎?」她想聽聽朋友的意見,雖然她心裡早有了底。

    「不知道。」因為她不是公孫梨。

    「妳不會,而我也不會。」公孫梨滿意的笑著。

    她當然開心,本來她是個失敗者,現在成了讓人哀求的美嬌娘,再也沒必要哀聲歎氣了。

    「感覺很舒服對不對?」

    公孫梨點頭如搗蒜。「一口氣終於通暢了,否則會短壽十年。」

    「我能體會。」

    公孫梨被姜明泉背叛時,她並無長篇大論的安慰她,不是她冷血,而是不知該說什麼。

    如今,姜明泉飲下後悔水,可找不著解藥,正好應證了她曾說過的:塞翁失馬,焉知非福。

    「咱們中午到鳳凰茶肆吃飯,我請客。」

    顧紫茉沒拒絕,她自己也想出去走走,太苦悶了,有些事想不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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