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冥婚新娘 第七章 作者:林淮玉
    「你是想要我早點死是嗎?」裴老夫人大發雷霆。

    昨夜太甜蜜,也太繾綣,加深了裴原的決心。

    「原諒孩兒的執著。」

    「把執著用在別人身上,不准你奪親弟弟的妻子,我在世的一天,就是不許!」她氣急敗壞地道。

    「恆弟能夠理解的,請娘成全。」

    裴原無法忍受自己在意的人嫁給別人,這是他的機會,若能說服娘親,紫茉那裡就不是問題了。

    「因為恆兒死了,不在這世上了,所以沒法子和你爭了是不是?」

    「紫茉和我的感情是真的。」

    「什麼是真、什麼是假?你誰不去談感情,竟然談到自己弟弟未過門的妻子身上,原兒,你真糊塗啊!」

    「請娘諒解。」

    「原兒,你太令我傷心了,十年前,有人在我面前搬弄是非,說恆兒是你害死的,我不相信,寧可接受你的說法;你說恆兒落水而亡,我就當他是落水而亡,這十年來什麼都沒再過問,如今我要替恆兒討房媳婦,為什麼你就不能成全呢?」她哀傷的說。

    十年了,本以為已結痂的傷口,卻仍隱隱作痛。

    「娘親對十年前的意外,心裡仍有疙瘩?」他恍然大悟。

    「你要怎麼形容都成,是疙瘩也好,是情緒也罷,總之,十年前的事我可以不追究,可我替恆兒挑的新娘,你就是不准奪去。」

    「紫茉可以先嫁恆弟再嫁我。」他決定退讓一步。

    為了得到她,什麼形式都無所謂。

    「這成何體統!」裴老夫人暴怒。「我要給恆兒討的媳婦是能替他守一生一世的貞節烈女,不是一女事二天的淫娃。」

    「恆弟不是我害死的,若娘因此想懲罰我,請娘高抬貴手。」

    其實他可以用強硬的方武奪人,可他不願意這麼做,他不要傷了母子問的和氣。

    「如果你還當我是你娘,就尊重我的安排,裴家的家產已經全歸你所有了,你不能連恆兒的妻子也搶!」

    這是嚴厲的指控,裴原越聽心越涼。

    他們母子一向不親,除了日常問安,沒什麼話好聊的,追究起來要歸咎於十年前的那場意外,本就不熱絡的母子,更形淡漠。

    「紫茉有情於我,這不是搶。」

    「是嗎?我倒要聽聽顧紫茉的說法,是真的有情於你,還是有情於裴家的家產。」

    「娘,您這是何苦呢?」

    「人人都說我因為你而失去一個兒子,現在我慢慢相信這個說法了。」她殘忍的指控。

    她有兩個兒子,卻怎樣也無法把這個大兒子疼人心坎,因為這個先出世的兒子性格同他爹太像。

    「娘這樣說對孩兒好殘忍。」

    他們之間的母子之情難道得這麼淡漠下去?因為其中一個孩子的早逝,就遷怒活在世上的另一個……

    「別說了,這事就這麼定了,我不想聽任何理由。」

    裴老夫人擺了擺手,不再看裴原一眼,轉身回屋裡暍她的養生茶,她可不想太早死啊!

    斜風細雨打在院裡,落花成了一堆堆的泥濘。

    「成天下雨,還挺煩人的呢!」馬柔柔跟著歎氣。

    以前她在萬花樓時是不太歎氣的,現在卻成了看風歎氣,見雨也歎氣的「歎氣大王」。

    「馬姐沒上工啊!」公孫梨問。

    「昨天跟著裴爺才從杭州回來,累得直想休息。」馬柔柔打了個大呵欠。

    「妳說邪不邪門?那荷花的鬼魂好像回來過。」公孫梨煞有介事地道。

    顧紫茉僵住。

    「有此奇事?妳打哪兒聽來的?」

    「與荷花同住的丫鬟說的,荷花在世時種的花全不見了,像是被荷花搬走了。」

    「怎麼可能,荷花搬花做什麼?難不成陰曹地府也能種花?」

    「是真的被搬得一乾二淨了嘛,不信馬姐去問問說這事的丫鬟。」

    「真是見鬼了!紫茉,依妳看到底是怎麼回事?那荷花丫頭真有冤情未解,所以才用這種方武向大家示意?」馬柔柔瑟縮了下。「我天不怕地不怕,就是怕鬼。」

    「荷花的確有冤情,可實在不知從何下手調查。」

    她自己的煩惱事已夠多了,無暇他顧。

    「紫茉,妳非嫁不可嗎?」馬柔柔見她心情低落,又老話重提。

    顧紫茉點點頭。

    「老夫人對我有期許。」

    「我不該批評老夫人的,可她把好好一個閨女留在身邊守寡有什麼好處?」

    顧紫茉笑了,「對我來說也不是壞事。」

    到了這個時候她能說什麼?

    和裴原的一夜情,在她來說已足夠。

    「有什麼好的?天天看著日昇月落、四季更替,卻沒有活生生的丈夫可擁抱,過幾年妳就會後悔了。」馬柔柔說。

    顧紫茉只能回以苦笑。「事已至此煩惱也沒用,我現在是過河卒子,只能往前了。」

    「這麼悲觀!」公孫梨無力地搖搖頭。

    她不知道自己的決定對不對,人來世上一遭,匆匆數十載,剎那芳華,彈指白頭,最重要的是活在當下。

    「不這樣,不知還能怎樣。」

    顧紫茉不敢做白日夢,妄想打個盹醒來,所有問題全解決了。

    「離開這裡,天下這麼大,不用隱姓埋名也能過活;紫茉,我身邊有些碎銀子,可以全給妳,妳走吧!」公孫梨大方地道。

    「若妳能下定決心,我支助妳盤纏。」馬柔柔更是講義氣,風塵女子凡事看得透徹。

    顧紫茉搖搖頭,對馬柔柔和公孫梨道:「我不走。」

    這裡有她捨不下的眷戀。

    「妳真是死心眼。」馬柔柔低喃了句。

    「不只死心眼,還死腦筋。」公孫梨補上一句。

    「死心眼、死腦筋的女人配一個死去的丈夫正好。」她自我解嘲。

    「妳還笑得出來?外頭那些高掛的大紅燈籠怪刺眼的,聽說還準備席開百桌呢!天曉得何喜之有?」馬柔柔實在很看不過去。

    「馬姐說的話真是擲地有聲。」公孫梨拍手叫好。

    顧紫茉不語。

    「我曾問過裴爺對這事的看法。」馬柔柔突然道。

    顧紫茉豎耳傾聽。

    「裴爺怎麼說?」公孫梨問出顧紫茉想問的話。

    「什麼也沒說,只是抿嘴一笑。」

    笑?

    他為什麼笑?

    顧紫茉希望他說幾句話,發表他的意見,可他竟然只是笑了笑。

    「詭異!」公孫梨難掩失望,本以為可以聽見長篇大論的,什麼內容都好,就是不要沉默一笑。

    婚禮提前,孟卿卿是唯一竊喜在心的人。

    「乾娘,您實在太會看人了,卿卿要多多向您學習。」她又開始灌迷湯。

    「婚禮提前對大家都好。」裴老夫人精明地道。

    「裴爺來說服您是嗎?」

    孟卿卿太清楚自己最有力的靠山不是別人,正是頑固傳統的老夫人。

    「我不會讓他再搶走屬於恆兒的東西。」

    家產在老爺在世時全數給了原兒,她無權置喙,如今為了恆兒的冥婚大事,說什麼她都會堅持下去。

    「乾娘,若是顧紫茉心有不甘呢?」

    「她為什麼心有不甘?」

    「這我就不好說了。」孟卿卿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她最擅長的伎倆之一就是在疼愛她的長輩面前扮弱者,這對她來說太容易了。

    「說!妳不說不是幫這個家。」

    裴老夫人的怒火被激起,孟卿卿只要略施小計就能徹底達到目的。

    「顧紫茉想做的是裴園的當家主母,不是清心寡慾的二少夫人。」

    「她敢!」

    「為達目的,她沒什麼不敢的。」

    「三天後就要舉行婚禮了,她能怎樣?」

    懂得察言觀色的孟卿卿旋即一笑。

    「怕她乘機跑了。」

    「她想丟裴家的臉?」

    百張帖子已發出,請的都是有頭有臉的地方仕紳,甚至朝廷高官都在賓客之列,顧紫茉是新娘,她若跑了,這個婚禮能看嗎?

    「乾娘,這事不得不防。」

    她怕裴原把顧紫茉藏起來。

    「怎麼防?她要跑我也沒轍啊,除非把她關起來。」

    「乾娘,這倒是一個好法子,就先關在園裡的某處,鎖匙只有乾娘有,等到婚禮當日再放她出來。」

    「妥當嗎?」裴老夫人有些猶豫。

    「有何不妥?照樣給她吃暍,又不是虐待她。」

    「會不會出亂子?」

    孟卿卿一笑,「三天的時間,要出亂子也沒什麼機會,想辦法把裴爺調離建安不就行了。」

    「辦法想好了?」

    她點點頭。「就等乾娘同意。」

    「妳倒是深知我心,二十多年前,他們兄弟倆出世時就讓相士看過命,兩人同胎出生卻不同命,一人克另一人,留下來的克生母。」她說出了埋在心中二十多年的秘密,然後深深歎息。

    「留下來的克生母?」孟卿卿不寒而慄。

    「所以我和原兒一向不親,也親不起來,他的脾氣太像他爹了。」

    裴家夫婦感情不睦是出了名的。

    「饒是這樣,老爺在世時也未納妾啊!」

    「那是因為他眼光太高,沒看得上的女人,妳以為他是忠心啊?」裴老夫人冷諷。

    「卿卿確實以為老爺是待乾娘忠心。」

    「他會忠心才有鬼咧,要不是死得太早,遲早會納妾的。」

    「乾娘如此悲觀?」

    「有些事我本來不願再談的,現在想起來還是令人心頭一陣痛。」

    「原少爺知道這些事嗎?」

    「他聰明得很,豈會不知情,他也知道我待他不如恆兒好。」

    「恆……少爺是怎麼死的?」她大瞻一問。

    「說是溺死的,我一直有所懷疑,孩子的爹都沒追究了,我這個婦道人家在當時是一點辦法也沒有。」

    「乾娘懷疑原少爺?」孟卿卿摀住嘴。

    「不提了。」

    裴老夫人又是一陣歎息,眼眸泛紅。

    「原少爺看來不像那麼狠毒的人,乾娘會不會誤會他了?」她可不希望將來她嫁給裴原,卻得不到老人家的祝福,天天找她麻煩。

    「他遲早剋死我。」

    孟卿卿不再說什麼。

    人本來就會死的不是嗎?

    不能說七老八十了還怪是自己的兒子剋死娘親吧?

    但她現下不方便說什麼,怕得罪了人。

    「快放我出去!來人啊!快放我出去……你們為什麼把我關起來?」

    窄小黑暗的山洞裡,傳出顧紫茉哽咽的聲音,她哭求著,希望有人聽見。

    為什麼關她?

    怕她跑了?

    她不會跑的,她會一直待在裴家,一直待著啊!

    「快放我出去。」

    山洞既黑暗又潮濕,還有老鼠吱吱的叫聲,這是牠們的窩吧,想必是在抗議她這個不速之客才會吱吱出聲。

    她會被關到什麼時候?三天後的婚禮當天?

    如此看來,除了關她的人,不會有人知道這個隱密之處,所以沒有人會來救她。

    喊啞了嗓子也無用,她放棄喊叫,告訴自己要隨遇而安,也許還能心平氣和的笑一笑,和老鼠們做做朋友,看看那些小東西怎麼討生活。

    裴原知道她不見了嗎?會不會來找她?

    聽說他去求老夫人將婚禮取消,是不是真的?這麼說來他是在乎她的囉?

    這樣的深情,她一生也還不了啊!

    她想起老夫人對她的斥責--這是不名譽的事,是天大的恥辱,妳怎麼能妄想同時嫁給兩個男人?妳是原兒的弟媳婦,他是妳大伯,妳羞不羞啊?勾引大伯可是有悖倫常之事,我活在世上一天就不允許這種事發生!

    難道因為如此,老夫人才決定把她關起來?

    想到自己確實愛上了不能愛的人,確實做了有悖倫常之事,被關在這裡也是解脫。

    該嫁給誰就嫁給誰,醜聞不能外傳,否則丟了裴原的面子,教他要如何做人?

    顧紫茉,妳怎麼可以如此不知羞恥?裴原是妳丈夫的哥哥啊,妳怎麼可以心甘情願的把自己給了他?

    妳的骨氣呢?

    她沒了骨氣,連一點點都沒留下來,為了愛一個人,她竟如此不顧名節。

    她的心遺落了,遺落在他身上,等待他救贖。

    可她不能拖他下水啊!人們會怎無情的批判他?

    裴氏天下茶的大當家怎麼可以搶了自己弟弟的冥婚新娘?

    斗茶賽就要開始了,這個醜聞會壞事,萬一傳出去,京城裡的茶官會怎麼想?

    一個人格有瑕疵的人,有能力焙出皇上暍的貢茶嗎?

    顧紫茉,妳真是個害人精!

    那日在月下,她可以避開的,他暍他的酒,她走她的路,她為什麼沒有躲開?

    為什麼要讓他吻了她?

    那是一個錯誤的吻,卻牽扯出一輩子的糾纏……纏出那一夜的肌膚之親!

    她好自責啊!孟卿卿說得沒錯,她是九尾狐狸下凡,勾引了裴原。

    遍尋不著顧紫茉,裴原急如星火的向裴老夫人質問。

    「娘,紫茉不見了,是不是娘把她藏起來了?」

    裴老夫人鎮定的看著他,「沒錯!是我把她送到別處去了,不過不是藏起來。」

    「娘,紫茉在哪裡?」

    他快急瘋了。

    「婚禮當天你會見到她。」

    「娘,您為什麼要這樣做?」

    裴老夫人冷笑了聲。「這麼明顯的事,你又何必問我。」

    「我不懂娘為何非要紫茉嫁給恆弟。」

    他完全亂了、慌了,事情怎會往如此糟糕的方向發展?他是不是做錯了?

    他不該去招惹她的。

    「她來裴家就是為了要嫁給恆兒的,不是嗎?你現在這樣質問我,我覺得很可笑。」

    「紫茉有權選擇她的人生。」

    「她已經選擇了呀,不是我勉強她離開的喔!是她自己也認為應該避著你,以示清白。」裴老夫人不得不撒謊。

    她不覺得這麼做有什麼不對,結果部是一樣的。

    「紫茉不可能那樣做。」他黯然神傷。

    「你和她是什麼關係?她的心思你怎會瞭解?」

    裴老夫人完全不在意她的作法傷了兒子的心,她的態度十分強硬,沒有商量的餘地。

    「我和紫茉的感情是真的。」他豁出去了,不在乎別人的想法。

    「我不管你們的感情是真是假,這事理當怎麼辦就怎麼辦。」裴老夫人不近情理地道。

    「娘,您忍心看孩兒如此痛苦?」裴原從沒求過人,為了愛,他破了例。

    「那麼我的痛苦呢?」裴老夫人吼道:「十年前,你不也讓我痛苦難耐?」

    「恆弟不是我害死的,娘為什麼就是不相信?」

    他沒想到都過了十年,母親仍心存芥蒂。

    「我如何相信?有人看見你推恆兒落水。」

    「誰?誰看見了?我要和那個人當面對質!」

    他受夠了這一切,現下正是把話說清楚、把真相釐清的最佳時刻。

    「人家怕你,根本不願出面對質,你看你這個人有多可怕。」裴老夫人一想到這個兒於可能會剋死自己,心裡就直發毛。

    「不肯出面就是心裡有鬼。」

    「這我不管,如果你不肯放手,我只有繼續關著顧紫茉,直到大喜之日。」

    「娘,何喜之有?」他嚴厲的詰問。

    「怎麼?恆兒不能娶妻嗎?:只有你這個大少爺可以娶妻生子?」

    裴原沒想到傷他最深的竟是自己的娘親,他悲憤不已。「娘為什麼對我有著這強烈的敵意?」

    「我對你沒有敵意,是你瞧不起我這個娘,我決定的事還不斷同我唱反調。」

    「紫茉可以先嫁恆弟再嫁孩兒。」他再度提議。

    裴老夫人立即翻臉。

    荒唐!這種事怎麼可以發生在我裴家。」

    「先娶陰問妻子,再娶陽世妻子的男子不是沒有,女子同樣可以先嫁陰間丈夫,再嫁陽世丈夫,孩兒不覺得有何不妥。」

    「裴家女人必須守節,不能再嫁。」裴老夫人一副沒得商量的模樣。

    「紫茉的情況特殊,娘不能不顧她的想法。」

    「你是在跟我說教嗎?」裴老夫人大發雷霆。「是她自願成為恆兒的冥婚新娘,如今箭在弦上,你卻指責起我來了。」

    「乾娘別生氣。」孟卿卿選在此時插話。

    「這件事就這決定了,我不想聽任何借口,你和顧紫茉今生是沒有可能的了,除非我死!」裴老夫人的話說得極重。

    「原少爺,您就別再惹乾娘生氣了。」

    裴原狠狠的瞪了孟卿卿一眼。

    「不用說,一定是妳在一旁煽風點火。」

    孟卿卿嘟起了嘴。「我什麼也沒做。」

    裴原憤而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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