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恐所思露,瑤華未忍折。
突然想到那一日,看到的那一幅好字……
曲聲悠揚反覆,待他回過神來,才發現瑤光翻來覆去彈奏的始終都是那一首《有所思》,在他出神的這段時間內,已經不知道被反覆彈了多少遍。他突然驀地起身,伸手拉住了她,「不要彈了!」
「沒關係。」瑤光輕笑,神色卻茫然,彷彿神思縹緲,不知道神遊到何處去了。
「我說不要彈了!」他猛地伸手奪去了她的琵琶。
瑤光被他嚇了一跳,立即睜著驚惶的雙眸看向他。
忍了幾忍,他終於握住了她的手緩緩開口:「你的手……出血了。」
瑤光一怔,隨即慢慢低下頭去。果然,纖纖十指之上,鮮紅的一抹血痕清晰可見。
乍暖乍寒的春季,常常讓人著惱。
風寒總是悄無聲息地來臨,讓人想躲也躲不開。
雩王府內。
飛瓊含笑看著姐姐,「好在不是很厲害,歇息兩日也就好了,姐姐注意休息,多注意保暖就是。」
瑤光躺靠在床邊微微地搖了搖頭,「哪裡是不注意保暖,只是前兒半夜醒來多發了會兒呆,忘記了披上衣服,結果就成這樣了。」
「姐姐還是睡不著?」飛瓊疑惑地開口,「姐夫……他怎麼說?」
「還是那樣,半夜的時候總是會醒。王爺請了宮裡的御醫來看過了,但是也只說是有些勞心過度。」瑤光自嘲地揚唇一笑,「就那樣吧,或許過些日子就好了。」
「姐姐。」飛瓊微微咬了下唇,「你……還在想念那個人?」
瑤光半天無語,看著一旁案几上的太古鼎內焚出的裊裊香霧出神,過了許久後才慢慢開口:「我記得那天看到妹妹寫過的一句話,春心莫共花爭發,一寸相思一寸灰。此刻我的心,恐怕也已經焚盡成灰了吧。」
「姐姐,」飛瓊抓住了她的手,「姐姐難道一絲一毫也不喜歡雩王?」
瑤光淡然一笑,「無論怎樣,他對我總是極好的,我……雖然不曾喜歡他,但是……我也不討厭他就是了。」
見她面色悵惘,心裡想的卻全是旁人,飛瓊猛地推開了她的手,「姐姐,你好薄情!」
瑤光猛地一怔,隨即轉臉看向她,卻見她一張臉都已經漲紅。
飛瓊終於忍無可忍地開口:「姐姐明知道我……我總是希望他好的,但是這樣傷害他的人卻偏偏又是我最敬重的姐姐……」
瑤光見她如此,心下頓時一陣苦澀。
若是當初他選的是飛瓊該有多好,但是偏偏造化弄人……
「飛瓊,你還喜歡著他是嗎?」瑤光看著她的模樣忍不住開口。
「不!」飛瓊自覺失態,連忙搖頭,猶如發誓一般開口:「我只是不希望姐姐和他不快樂,因為你們都是我心中很重要的人。我最敬重的姐姐,能夠嫁給我……我曾經景仰過的人,我希望你們都過得很好……」
瑤光沒有說話,只靜靜看著她。
飛瓊面色愈來愈紅,終於按捺不住,起身後匆匆開口:「我說的是真的……姐姐需要好好休息,那麼飛瓊還是早點回去好了,就不打擾姐姐了。」
不去看身後姐姐的表情如何,她近乎是倉皇地逃離了她的面前。
心中有若黃連氾濫,苦得讓人幾乎難以忍受。
她最敬重的姐姐,能夠嫁給她……她曾經仰慕過的人……
無論怎樣想來思去,都是讓她心痛的理由。
她才只有十六歲,錦繡人生還有長長一卷沒有展開,但是卻偏偏讓她遇到了他。讓他遇到了她,那個人,是她的血親姐姐,這讓她情何以堪?
情何以堪!
「妹子!」一隻有力的手突然撐住了她幾乎撞上來的身子。
只聽得一個字,她便知道是他,臉色頓時染紅,微微行了個禮:「姐夫從宮中回來了?」
「是啊——」景珂點了點頭,隨即發現自己只能看到她的頭頂,忍不住笑了,「妹子害怕我?」
「哪有?」飛瓊忙輕輕地搖了搖頭。
「那為何一直低著頭只看著腳下的地?」景珂忍不住又笑了一笑。
飛瓊啞口無言,只好慢慢地將頭抬起,怯怯地看了他一眼。
景珂卻笑容滿面,彷彿突然想起來什麼似的開口:「對了,妹子上次的字寫得真好。」
「姐夫太客氣了,姐夫的字寫得才真是好。」飛瓊面紅耳赤,只覺得被他誇得渾身都不舒服起來。
「哦,你見過?」景珂隨口一問,卻意外地看到飛瓊驀地飛紅的臉。
猶豫了一時,飛瓊才輕輕地點一點頭。
景珂頓時心下一喜,「我還以為妹子是和外面的人一樣胡說著玩呢。」
「才不是呢,何況外面的人也不是胡說,誰不知道姐夫的詩好詞好書法好?人人都以能擁有姐夫的一幅字為榮呢。」飛瓊見他那麼說,居然立即與他分辯起來。
「那麼妹子又怎麼看呢?是不是也同那些外人一樣?」景珂想到她那日的字,忍不住來了寫字的興趣。
飛瓊漲紅著臉看著他,卻終究點了點頭,「若是姐夫肯給飛瓊也寫一幅,飛瓊自然高興萬分。」
「既然如此,妹子就不要急著走,咱們到書房去吧。」景珂看著她微微點了點頭,心下頓時大喜。
飛瓊看著他含笑朝書房方向走去,終是慢慢在跟在他身後走了過去。
即便他不知道她喜歡他,即便他不知道他的一言一語對她來說意味著什麼,那都沒有關係。
她可以偷偷守著這份喜歡度過長長的人生……
她的確是這樣想的。
但是此刻他邀請了她,即便只是最簡單的理由,絲毫不牽涉到她心中隱私的秘密,她卻依然歡欣雀躍。
只因為,這即將到來的時光,將是完全的……
只屬於她和他在一起的時光。
第八章風聲細碎紅燭影(1)
驟風吹亂歸途,盼雲舒,不見江南江北雨曾疏。前塵恨,佳期盡,旅魂孤。誰歎船頭船尾俱模糊。前塵速,佳期暮,旅魂獨。
「旅魂獨,旅魂獨……」飛瓊看著掛在牆上的字,口中悄聲細吟,目色溫婉,神情更是說不出的癡迷。
這首詞,確確實實是他寫給她的。
字是他寫的,連詞,也是他當時一揮而就,是完完全全屬於她的東西。
房外的惠兒遠遠地看著許夫人走了過來,連忙深施一禮,「老夫人。」
「小姐在做什麼?」許夫人疑惑地看著緊閉的房門。
「似乎是在寫字。」惠兒連忙開口。
這個飛瓊,從那天到雩王府後,回來就覺得有些不對勁,跟她說什麼話都心不在焉似的,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許夫人略略頓了一頓,隨即推門走了進去。
飛瓊被嚇了一跳,「娘,你來了。」
「嗯。」許夫人應了一聲隨即開口問道:「在做什麼?」
「沒做什麼。」飛瓊掩飾似的走到了桌案前,隨意撥著案上的那一方墨,眼神卻依舊悄悄溜到一邊看那幅字。
「在寫什麼?」許夫人又開口問她。
「沒寫什麼。」飛瓊依舊順口回答,眼神依舊癡纏在那幅字上。
「飛瓊,你到底怎麼回事兒?」許夫人疑惑地得開口並向她走去。
飛瓊冷不防被她嚇到,手上的墨頓時因為她的心不在焉而「啪」的一聲被碰掉在地上,墨跡點點,頓時濺上了她的裙子。
「你看看,還說自己沒事?」許夫人此刻倒是被她嚇了一跳,忙不迭地換過惠兒幫她換衣服。
「娘,我真的沒什麼。」飛瓊卻猶自如此回答她。
許夫人歎了口氣,隨意在屋中打量了一圈兒,「怎麼和你姐姐一樣了,房間裡這麼素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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