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情小築 >> 古代,大陸 >> 近水樓台,日久生情,歡喜冤家 >> 明月如鏡作者:薇凌 | 收藏本站
明月如鏡 page 2 作者:薇凌
    馬,是萬里挑一的快馬。

    人,是直率熱心的好人。

    他可不想討她的便宜,雖則那三個人也不能奈何他什麼,但是他不想與三個不明來歷的人糾纏不清,才動念坐上她的馬匹。只要進了城,他們立刻各奔東西,從此天涯各一方,毫不相干!

    可是,等他已經坐了上來,釋墨才發現自己覺得尷尬。

    怎麼能同一個女孩子同騎一匹馬呢?這似乎也太親密了?男女授受不親,他現在雖然沒有摟住她,但是馬上顛簸,兩個人免不了有一些碰撞,一下子,釋墨臉紅耳赤,愧疚不已!

    他覺得自己的心在七上八下,雖然他已經丟了毛驢,雖然這裡離前面的城門還很遠,他也是應該下馬的。釋墨剛舉起手指,誰知,坐在他前面的丫頭一下子軟綿綿地倒進了他的懷裡,咿呀著一句聽不清的呻吟:「我中毒了……他爺爺的……」

    釋墨左手自然地環住了她欲栽下馬去的身子,右手急忙從她手中接過了韁繩,縱馬入林。

    夕陽緩緩西墜,一片猩紅照耀著山林。山嵐之氣驀然升起,清風徐徐拂來,送來幾絲山野氣息。

    山鳥歸巢,萬物俱靜。

    只有馬蹄聲來回走動。

    釋墨把她抱下馬,平躺於地上。人已昏迷,伸指摸她脈門微弱,聽氣息游離,瞧臉色蒼白,雙唇淡紫,明顯是中了毒藥。他檢察她身上的衣物,只有後背之處有一道長長的刀傷,隱約透著一股奇異的氣味兒。

    釋墨下手點住了她心門俯近穴道,防住血流帶著毒液攻入心脈。然後扶起她的身子,轉過後背就著衣裳的裂口,用衣袖裹著手小心地撕開一道更大的口子,瞧見刀傷上果然變了顏色,泛著黑紫附在瑩白的肌膚上,像是一條可怕的毒蜈蚣。

    「這是『驚蟲七日半』!中毒者首先昏迷,繼而出現各種各樣的幻覺,七日半後若不獲解藥,便僵死成屍,死前渾身疼癢難當,猶如春天驚蟲噬體!這麼惡毒的藥物!」釋墨斂住眼眸,心中細想,他該如何保住她的性命!

    這又是鬼谷子的流毒,如今帶她七日之內趕回京城是不可能之事,這解藥怕只能在下毒之人的手中謀求。

    可惜他沒有時間陪她玩了。

    第一章秋風青衣書生(2)

    釋墨將她重新放在地上。在旁邊的老樹根上坐了下來,微微搖頭,重複著丫頭對他說的那一句話:「倒霉!」

    他怎麼這麼倒霉?

    遇見了一個使他倒霉的丫頭!

    遇見了一個她自己也很倒霉的丫頭!

    如果他不救她,還能讓她「天妒紅顏」嗎?雖然對她一無所知,但總歸是一條人命!

    誰讓他是父母官呢?誰讓他立志為國為民,做一個人人稱讚的好官呢?縱使是千般為難,萬般無奈,釋墨還是抱起了她,看著她那一張稚氣未消又滿是灰泥的臉,心中歎氣:「一代冰清玉潔的好官的清譽就要敗在這麼個不知來歷不知名頭的丫頭手裡了!真是阿彌陀佛,善哉,善哉!」

    「餓死了……」她突然在他的懷裡咕噥道,還一邊吃吃地傻笑。

    釋墨看著皺眉,實在下不了口。

    「好想吃雞腿!」丫頭唧唧地叫著,臉蛋有些發熱,眼睛卻還是閉著的。這是什麼幻覺,別人的幻覺都是很痛苦的吧,她的幻覺怎麼就這樣稀鬆平常,總是想著吃,吃,吃!

    「啊……」釋墨忙不迭地驚叫,自然而然地一抖手,把她往前推開。掀開衣袂,左手的手臂上赫然一道深深的牙印子,難不成她把他的手臂當成雞腿給咬了?那個牙印子都印出血痕來了,她當真要把他的手臂咬下一塊肉來啊!

    釋墨咬牙切齒地吹著自己的手臂,歎了一口氣,「我前生與你有仇啊,先是毀了我的畫卷不說,現在又把我當雞腿來咬……倒霉倒霉倒霉,我……現在還要捨生取義來救你……真是豈有此理!」

    歎氣歸歎氣,釋墨張眼瞄了瞄,發現丫頭蜷縮成一團,咿咿呀呀地叫著:「疼啊,疼啊,疼……」漸漸地又口齒不清起來。

    釋墨火急火燎地過去扶起她,只見她的臉色又轉紅起來,每轉一次顏色毒氣就更深了一層。他咬咬牙,一副豁出去的神色,翻轉她的後背,俯唇在那道長長的刀傷上給她吸取毒液,一直到傷口流出了新鮮的血來。

    釋墨瞥了她一眼,一副懵然不知的蠢樣。他就權當自己救了一隻可憐的山兔,一隻蠢鈍的山豬,一隻咬人的山豹子。釋墨反手擦了擦嘴,順勢把一片衣袂撕了下來,撕掉剛才染上的血痕和毒藥的部分,剩下的撕成了條子和一塊方布,從包袱裡拿出一瓶解毒治傷的藥末倒在方布上,敷到丫頭的背上,再用條子把布塊和她的肩膀子綁起來,打了一個緊緊的活結。

    縱使是一條小小的布條,經他的手裡出來的活兒就是不一樣,細緻而耐磨,其人心思細密可見一斑。

    處理好了傷口,釋墨從包袱裡拿出一件白色的外衣套在她的身上,免得她夜裡當風,著了涼。

    釋墨喝了一口清水,漱了口。

    望望天色,已然不早,此時前去城裡,難免要在馬上看護她,一路顛簸,不如留在此地,過了一宿再說。想著,便灌了一些清水給丫頭喝。末了,給她擦擦臉。

    釋墨的嘴唇微微地疼痛了起來,他勉強地扯了一絲笑意。這個柳城怎麼這麼亂來,大白天的竟然有人公然在官道上做殺人謀命的勾當,毫無王法可言!不知道明兒進了城,還有什麼好戲在等著他呢?

    釋墨拿了一點乾糧,一口口地撕著,倚著樹幹慢慢地將它嚥下去。

    安然無恙地過了一夜。

    丫頭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正打橫掛在馬匹上。陽光正照在頭頂上,暖烘烘的極其舒服,兩旁的樹影裡吹來陣陣清風,草意清新。

    她伸了一個懶腰,發現手臂上痛得要命。才驀然回想起自己昨天中的刀傷,繼而想起自己搭救的那個窮酸書生,揚起側臉瞇眼一瞧,前面一個秀逸挺拔的身影牽著她的白馬,緩緩地走在小道上。

    他竟然能夠牽住她的小白馬,心窩裡不期然地有些發熱。須知道雪兒雖然長得極漂亮,樣子似乎很溫順,其實是生人勿近的激烈性子。當年不是她拼著小命在山邊救下了它,它才不願意乖乖地跟著她東奔西闖,羨煞旁人!

    丫頭靜靜地眨了眨眼,雙眸彎了起來,雪兒也不討厭的人,那應該是一個好人。爹爹說,有靈性的馬兒是可以辨別一個人的好壞的!

    她微微抿唇一笑,露出了一絲甜甜的笑意,像一隻剛剛孵出來的小雞,毛茸茸地頂著一身鵝黃的茸毛,正在陽光下曬著她未干的身子,睜著一雙好奇的眼睛,打量這眼前的世界。

    「哎……」她輕聲叫他。

    釋墨沒有回首,只說道:「你醒了?」

    「我當然醒了,不然是誰在跟你說話?」丫頭嬌叱道。

    釋墨翻了一記怪眼,默然。

    「唉……你為什麼不說話了?」丫頭又耐不住沉默地問。

    「嗯!」釋墨回答。

    「『嗯』是什麼意思?」丫頭的心情又好了起來,笑得甜甜的。

    「『嗯』的意思是我不想跟你說話!」釋墨淡淡地說。

    「如果你想讓一個人閉上嘴,就不應該搭理她的話,或者乾脆點上她的啞穴!」丫頭興沖沖地告訴他讓人閉嘴的方法,一雙眼睛笑成彎彎的月兒。

    「我不搭理你,你會乖乖閉上嘴嗎?」釋墨依然是淡淡地問,慢慢地步行,手上晃了晃韁繩,十分地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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