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咬著牙,恨恨地望著釋墨的一張臭臉。
釋墨微微一笑,冷聲說道:「念她是一片孝心,杖罰就免了,關進府衙大牢裡自省十五天吧!」
天底下的大牢裡都是一樣的陰暗潮濕。
依稀的燈光中,蟲鼠橫行,神出鬼沒。
行楷蹲縮在稻草鋪就的石床上,愁眉苦臉地望著地上不時穿行過去的老鼠,心下一個勁地發毛。
不知道自己這十五天該怎麼過下去?
行楷正自生氣。
第三章玉人情傾西樓(2)
兩個衙役悠悠晃晃地走過來,一人開了牢門的大鎖,另一個鑽了進來,一手扯著她手上的鐵鐐,冷漠說道:「跟我走!」
行楷心下一跳,警惕地問道:「去哪?」
「少廢話!官爺讓你走你就走,讓你閉嘴你就最好閉嘴!」那衙役一丁點好臉色也沒有。
行楷立定了心腸,站著不動,大聲說道:「你不告訴我,我不走!你們大人只讓我進大牢裡關十五天,沒讓我幹別的!」
「哎呦,要用大人來壓我們嗎?死丫頭,真不知死活,你們得罪了我們大人,就是我們宰了你也沒有人知道!再不走,就打斷你的腿!」衙役一邊威脅著,一邊用力推她出去。
行楷一抖身子撞開他的髒手,呸道:「諒你們不敢動手,少唬我!」她一張俏臉通紅,初生之犢不畏虎般瞪著他們醜惡的嘴臉,目光在燈亮下清晰照人。
兩個衙役邪笑,冷哼一聲,說道:「現在就是我們大人傳喚你!要不是大人有言在先,你這臭丫頭就是有十條狗腿也不夠我們敲斷!少囉嗦!」兩人一前一後拖拉著,壓押著她往前去。
一路陰森。
出來牢房,卻是往官府後院而去。過了小道,進了月牙拱門,登上了西廂樓閣,行楷的心下怦怦地跳,不知道這個知府大人深夜帶她到這個後院,意欲何為?臉上神色驚疑不定。
衙役在門前稟報道:「大人,犯人到了!」
「好,押她進來!」西廂閣樓內一個斯文的聲音應道。
衙役應了一聲,「咿呀」一聲推開房門。
行楷一抬頭,只見屋內銅爐裡一陣陣檀香裊裊,紗幔靜靜。
大廳中間的一張大桌上,擺著一圈稀美菜餚,酒水俱備,只有兩雙碗筷……她心下頓時是一怔。
南面雕窗洞開,樓外樹影搖曳,風中悄悄飄動著一股醉人的花香。
一人錦衣華服姿態悠閒地躺在湘妃椅上,側面臉頰曲線流暢優美,半瞇著眼睛,手指敲著酸梨木扶手,雙唇翕合正哼著一出意氣風發的曲譜:「梅殘玉靨香猶在,柳破金梢眼未開。東風和氣滿樓台。桃杏折,宜唱喜春來……」
烏亮的髮髻上繫著華貴的珠寶輕綢帶,衣衫是質地上好的綢衣,淡青色的底子,在柔和的燈光下折射出流水般的光芒,使人有伸手觸摸的慾望,軟軟地貼合著那人修長而優雅的身軀,在衣襟袖口上繡著青白兩色相間的細緻碎花,更顯出一種默然無聲而宣洩一室的風雅韻味。
袖子下一段手臂半露的白皙肌膚,纖秀的手指,都讓人有一種受到了他引誘了的感覺。
沒有半點正經……
行楷居然在門口望著他,呆了好一會兒。
沉默中,衙役將行楷硬推了進去,躺在湘妃椅上的釋墨朝他們看似無力地揮了揮手,兩人十分識趣地點點頭,嘿嘿一笑,畢恭畢敬地退了出去,順手一人一邊密密關上了大門。
釋墨在房門內補充說道:「聽著,你們在樓下守著,不管聽到什麼聲響都切莫驚惶!」
「小人省得!」兩個衙役狗嘴地笑了起來,出聲應著,一旁去了。
行楷瞪著一雙大眼睛,直盯盯地瞪著釋墨的側臉。
她倏然反身去推了推門,大門竟給從外面鎖住了,心下一跳,回過頭來喝問道:「你想怎麼樣?」
釋墨哼哼一聲乾笑,慢悠悠地從躺椅上站起來,一襲華服隨著他的動作一個擺盪,飄飄然地展開如蝴蝶展翼,又沉沉地合攏過來,剪裁得修身合體顯得玉樹臨風,看得行楷胸膛裡「怦」地一跳,臉色悄悄地紅了起來。
他轉眼看她道:「你以為本官想怎麼樣?」語氣帶了一點風流姿態,眸光湖水般醉人。
行楷的臉色更紅了。
她張口一愣,驀然地指著他失聲叫道:「是你!」
「是我!」釋墨微微含笑。
「今天要押我到牢裡的官,就是你?」行楷毫不客氣地問。
「正是本官!」釋墨依然笑著。
「你為什麼是官?」她問得出奇。
「我本來就是官!」他答得鎮定。
「為什麼是你?」行楷又問,聲音裡忍不住有一點的失望以及失落。她的大眼睛裡明顯地閃過一絲幽幽的神色。
「為什麼不能是我?」釋墨的笑意加深了,一點點地往眼睛裡去,卻使他的眼睛看起來更加的深沉。
行楷忍不住歎了一口氣,「當官的,沒有幾個是好官!」
「姑娘好大的感慨!」釋墨依然一副淡然如水的神色,任誰也瞧不透他在想著什麼。
行楷在他的目光中緩緩地走了兩步,誠心誠意地說道:「因為在柳城裡,我從來沒有看見過一個好官,即便是本來清廉公正的,後來也會慢慢變了本性,腐朽、墮落在這個爛死的泥潭裡……泥足深陷……不能自拔……」她看住他的眼光裡,似乎有一種沒有說出來的感情。
「你認為我也會這樣?」釋墨在桌子旁坐下,給自己倒了一杯酒,喝了下去。
「我不知道……」行楷怔怔地看住他,大眼睛顯得特別的明亮,特別的美麗,因為裡面包含著真摯與善意,她頓了一頓,鼓起勇氣說道:「我希望你不會!」
她說出了這句話,不知道為什麼心上一直怦怦地跳起來,臉上一陣陣地發熱。
釋墨又自顧自地倒了一杯酒,喝了下去,說道:「如果我會呢?」
他一貫不嗜酒,認為小飲怡情,海飲亂性,但最近總是越喝越多,而且總是喝多了也不醉,仍然十分清醒,清醒地記住很多的事。
「那你是自尋死路!」行楷忽然朝他大聲叫喊,雙眉都挑了起來,顯得有些生氣。
釋墨吃吃一笑,覺得自己是不是有一點醉了?竟然覺得自己笑得像一個酒鬼,皮笑肉不笑地道:「你這麼關心我,幹什麼?」他自酒杯裡抬起眼眸來,有點謔笑地看著她。
行楷臉色立刻紅得像蒸熟的蝦米,恨恨說道:「誰關心你了?」雙手卻一個勁地在扭著衣角,扭得手骨節也泛出了白色。
釋墨這一回不笑了,冷聲說道:「誰要你關心?我本來就不是一個好人……」他冷冷地笑了一下,問道:「聽說你爹病了。你想不想回家看他?」
行楷一喜,臉上早已笑了出來,走到桌子旁邊,語氣柔軟:「你肯放我回家去?」眼睛裡充滿了歡喜的光芒。
這種眼神讓人看著心裡害怕!
釋墨又喝了一杯,說道:「我不能放你回去?我只問你想不想回去?」
行楷一時不解,說道:「我當然想回家!」紅撲撲的臉頰上泛著嬌憨的笑意,這是一種無瑕的純真,撲面而來。
釋墨卻不懷好意地笑了起來,笑得令行楷有點心慌。這屋子裡只有他們兩個人,屋子的門從外面鎖住了,並且下面的人無論聽到什麼樣的聲音都不會上來……這……這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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