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劉文煌跟阿狗同是南部眷村長大的小孩,阿狗的母親比他父親年輕三十歲不止,在阿狗國中時跟別的男人跑了,從那時起阿狗就變了,開始和一些不良少年鬼混,成天打架鬧事。可是我還是很喜歡他,相信他會對我好。在我高三要參加大學聯考的那年,阿狗出事殺傷了一名少年,我不顧家人反對和他私奔到台北。沒多久,阿狗又認識一些不良少年,投靠馬強,後來馬強看上我。為了巴結老大,阿狗竟把我送給馬強,馬強後來又利用我,把我賣給對他有利的人。」
「直到我遇見彪哥,只有彪哥真心對我好,他非但沒有瞧不起我,反而要我改變形象,靠自己的實力做個有價值的好演員,所以我才能有今天。」娜娜娓娓道來,面上表情忽憂忽喜,忽暗忽明,彷彿往事歷歷,即在眼前。
難怪,石彪說娜娜的美貌對她來說是幸也是不幸。幸的是能由眾艷美女星中脫穎而出,有機會踏足娛樂圈,擺脫。過去,再創前途。不幸的是,她獨特的風情反成男性染指的理由,讓她像貨物般遭人議價買賣,成了利用的籌碼。唉!男人都愛她的風情,女人卻恨之入骨,又有誰知在她艷光照人的性感下,有如此滄桑的往事。
難得的是,她不但熬過來,還能保持一顆單純樂觀的赤子心。其中,石彪的功勞應不可沒吧!?也難怪她和石彪間總有種密不可分的聯繫。蜜婕如是思量,一時間百感交集。
「如果你覺得我很髒,不配和你做朋友,我能瞭解的。」娜娜以一種受傷的小動物的眼神說道。
「不,你別誤會,我不是那種人。」蜜婕深怕被誤解而急於解釋,因為此刻的娜娜是極度脆弱,經不起任何打擊的。「相反的,我以和你作朋友為傲。無論如何我都不會放棄你這個朋友的。」她信誓旦旦地保證。
「難道你不嫌棄我?我做過妓女,陪男人睡覺,出賣過自己的肉體和靈魂。」娜娜極力自貶。「你居然和一個妓女作朋友,哈!哈!哈!」淚也同時滑落下來。
「別這樣。即使你真的出賣過靈魂,如今你的靈魂早已回來,而且變得更聖潔,更懂得愛惜自己。」蜜婕輕聲而緩慢地說道,讓每一字每一句進入娜娜的耳朵,滲入她自卑受過傷的心靈。「否則,在馬強、阿狗的威脅下,你又怎會拒絕墮落、拒絕沉淪?」
蜜婕肯定的目光定定地迎向娜娜的。「既然馬強、阿狗都懷疑你,想再誘使你沉淪,你更要堅守意念,愛惜羽毛,女性的尊嚴是誰也搶不走的!」她字字鏗鏘地敲入娜娜的心坎。
娜娜感動地望著她。「謝謝你的鼓勵,我會記得的。老天總算待我不薄,在我最失意最低潮的時候,她安排我遇見你和彪哥,你們真是我的貴人,不求回報的幫助我,讓我對生命燃起希望和勇氣,謝謝!」娜娜泣不成聲地說道。
「快別這麼說。我很高興有你這樣的朋友。而憑你和石彪的關係,他當然有義務也有責任要幫你。」蜜婕直言道。
「即使是夫妻、情侶,他做的也已超過太多,何況只是朋友?」娜娜感恩地說道。
「朋友?你們不是情人嗎?」蜜婕難以置信地問道。
娜娜搖搖頭。「不,雖然我很願意,也試過無數次。」
「為什麼?石彪不是常在你那裡過夜,還有專屬房間。」她仍不敢相信地提出疑點。
「那是彪哥怕馬強和阿狗騷擾我,為我所做的。我們除了做朋友、兄妹外,就無其他關係,未來也不可能有任何改變。」娜娜坦然以告,但不無遺憾。
毫無預兆的,長久以來一直盤據在蜜婕心中的大石頭砰然落地,取而代之的是滿溢的喜悅。她歡喜得不知從何說起,只能將手按撫胸口,抑制激昂的心跳。
倏然,一個風塵性感的身影閃過她的腦海。「那,秀芬,還有小莉和紅紅呢?」蜜婕想起失眠的那一晚。
「你認識她們?」娜娜不無驚訝地問道。
「呃,見過秀芬一次。」蜜婕支吾其詞地帶過,唯恐娜娜問及緣由。
幸好她沒問。「秀芬、小莉和阿紅是酒店紅牌的小姐,以前是跟馬強的,現在由彪哥帶領,我也不確定彪哥常找她們做什麼。」娜娜皺著眉心,不解的神情。「不過,我敢用我的身家性命保證,彪哥和她們絕對沒有任何男女關係。」她萬分篤定地說道。
是真的嗎?蜜婕相信娜娜不會騙她,而且娜娜和石彪這麼熟,沒理由不清楚他的感情生活。但會不會石彪也騙了娜娜?或者是娜娜只看見她想看到的假象?蜜婕心緒紛亂地忖想各種可能,試圖找個最合理的理由去發掘真相。
如果石彪和娜娜及三個女人都沒有男女關係,那……
「倒是你,我覺得你在彪哥心裡佔有很特殊的地位。」娜娜突然將予頭指向蜜婕。
「不可能!」蜜婕一口否決。「我們每次一見面就吵嘴,要不就不歡而散。怎麼個特殊法?」她開始相信是娜娜只看見她想看到的假象。
娜娜卻露出自信的笑容。「這便是特殊之處,我瞭解彪哥,他並不討厭女人,但對她們的態度都是一貫冰冷的禮貌,唯獨你。你應該明白我的意思。」
「可是,他從來沒對我說過好話或表示過什麼。」蜜婕不確定地表示。然而憶起石彪的眼神,其中簇動的火焰,心中不由得浮起一線希望。
「這就是彪哥,他可以為朋友赴湯蹈火,在所不辭,可對自己的感情卻很吝於表達。」娜娜肯定地說道。
真是如此嗎?難道石彪對我也有不伺的感情,像愛……蜜婕懷抱希望與疑懼地忖想。
「你愛彪哥嗎?」娜娜單刀直入地問她。
蜜婕毫不遲疑地點頭,在娜娜赤裸交心的告白後,她無法對她撒謊或欺瞞。
「既然你愛他,他也愛你,我勸你勇敢點,彪哥是值得信賴廝守一輩子的好男人。錯過他,你再也找不到第二個這樣的男人。」娜娜真誠地奉勸。
娜娜的話敲進蜜婕的心坎,她早領悟到沒有第二個男人能像石彪一樣為自己帶來相同的感覺,也承認自己無可救藥地愛上他,但教她如何勇敢地去完成這份愛,在石彪的態度如此撲朔難測的情況下……
「不如,我幫你吧!」娜娜突發驚人之語。「我幫你跟彪哥說。」
蜜婕瞪大雙眼。「不要。」她連忙阻止道。
「蜜妞——」
「我想自己跟他說。」此刻,蜜婕只想打消娜娜驚人的念頭,也顧不得自己是否真有勇氣去說。
「真的?」蜜婕點頭。「好,那你一定要跟我說結果。」娜娜歡喜地要求道。
「你什麼時候會跟彪哥說?」娜娜興奮地追問。「今晚?到彪哥家……」
「娜娜。」蜜婕急促地打斷她的建議,娜娜意外地看著她。「我,我必須先想清楚如何說,才能決定時間。」
「就直接告訴他,你愛他,你要跟他在一起!」娜娜毫無困難地告訴蜜婕。
出乎她們兩人的意外,蜜婕突然爆出笑聲來,娜娜的表情充滿疑惑。「有什麼好笑的!?」
「娜娜,你真是太可愛了。」蜜婕好不容易才止住笑聲。「如果我這樣說,一定會把男人嚇跑,即使他對我也有意。」
「不然……」娜娜又有點子。
「別再說這些了。我們可不可以聊點別的?」蜜婕懇求道。「娜娜?」
「好吧,你想聊什麼?」娜娜總算仁慈的放她一馬。
蜜婕沉默一會兒。「你平常不拍戲的日子,都做些什麼消遣?」她挑了個安全話題。
「就逛街,買買東西,我喜歡香水,特別是……」
於是,就這樣的,兩人有說不完的話,你一言,我一語,就像嘰嘰喳喳的小麻雀,天南地北的說這說那,直到天近黃昏,也渾然不覺。
「跟你說一個小秘密,你不要告訴別人哦!」娜娜悄悄說道。
「我保證。」蜜婕舉起三隻指頭過肩。
「其實,我也很喜歡彪哥,只可惜無法再進一步,我只好放棄。最近,我發現有一個男的也挺不錯。」
「是誰?」蜜婕將身子前傾,好奇地等待答案。
「耀仔,我喜歡他的臀部線條,又小又翹,滿性感的!」
「是不錯。」蜜婕頗表同意。「耀仔的外型是沒話說,可是太花心,太有女人緣。」
「我知道,只是純欣賞嘛!」
「欣賞什麼?」一個意外的聲音切入。
娜娜和蜜婕同時跳起來,像上課偷吃糖果被老師發現的學生一樣。娜娜的臉更是羞成一片紅。
「這是我的室友,何美雯,XX航空的空姐。」蜜婕為娜娜介紹,即轉向美雯。「林惟娜,你認得。」
美雯熱情地對娜娜笑笑。「很高興認識你,你本人比鏡頭裡更有味道,更迷人。」
娜娜則靦腆地道謝,不復剛才的活潑輕鬆。
「美雯,你也坐,幫我招待娜娜,我再去沏壺香片。」蜜婕放心地走進廚房。她知道美雯天生有一種和陌生人打成一片的親和力,而且屢試不爽。
果然,待蜜婕手持新泡的香片回來,美雯已經和娜娜像多年好友,熱絡地交談起來。
「聊什麼?聊得這麼愉快。」蜜婕笑著問道。
「美雯跟我說她在飛機上遇見一個老外,好鮮,居然就在飛機上向她跪下來求婚。」娜娜亦笑著回答。
「哦,還有更鮮的,叫美雯以後再跟你說。」蜜婕寵溺地說道,她喜歡看娜娜無憂無慮像女人又像孩子的笑容。
「啊!」娜娜突然尖叫。蜜婕和美雯不解地望向她。「六點了,太晚了,不知不覺中時間過得這麼快。」她飛快地拎起背包。「我得走了,改天再聊,美雯,改天你務必和蜜婕到我家坐坐。」她轉向蜜婕。「別忘了我今天和你說的,要及時把握。」她眨眨眼,笑著離開,像個頑皮的高中生,倒不似銀幕上性感的美艷女星。
「她本人和我想像的脫星不太一樣。」娜娜走後,美雯如此評道。
「像個長不大的孩子。」蜜婕說出她的感覺。
「嗯,女人和小孩的迷人綜合體。」美雯沉思道。
「娜娜是個值得交往的朋友,我希望你也能接受她,和她做朋友。」她懇切地要求。
「好!我喜歡她爽朗單純的個性,這朋友我交定了。」美雯毫不猶豫地同意。
「太好了,讓我們三個做永遠的好朋友。」蜜婕歡欣地說道。
「剛才,她要你及時把握什麼?」美雯憶及娜娜臨走前所說的。
「沒什麼,我們不過是閒聊些不重要的事!」蜜婕緋紅的臉龐訴說著相反的答案。
然而,善解人意的美雯卻不再追問。她明白蜜婕想說的時候自然會說,只要時機成熟的話。
「啊!差點忘了,我和耀仔約了八點見,我要準備出門了。」蜜婕匆忙走進房間,留下一臉沉思的美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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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天母一家小而溫馨的茶藝館裡,擠滿閒話家常的客人,但每一桌的客人卻絲毫不受他人影響,因為貼心的老闆將各桌以微遮的屏風相隔,使各桌得以獨立並保有適度的隱私。
「怎麼,沒介紹錯吧!?」耀仔得意地問道。
蜜婕打量牆上的蓑衣、斗笠及農事器具,古色古香的擺飾,確使人發思古之幽情;獨立而隱私地空間安排,襯以柔和的燈光,仿若勸誘人盡卸防備,傾吐心事。
「嗯,很不錯!」她同意道。
「怎麼,你有心事?」耀仔細心地問道,整個晚上蜜婕話說得不多,反倒沉思的多。
「沒什麼。」蜜婕淡淡說道。「耀仔,我可不可以問你一個問題?」她正色地說道,經過這些日子來的相處,她發覺耀仔除了花心外,沒有什麼大缺點,倒是個值得信賴的朋友。
「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耀仔慷慨地允諾。
「如果,我只是說如果,也就是假設,不是真的。」她緊張地開口。「如果,呃……」
耀仔幾乎耐不住性子,想打岔。
「如果有女孩子向你示愛,你的反應會如何?」她壯起膽子說出心中的話。「我是說,一般男人會有什麼反應?」
耀仔打量蜜婕緊張的神色,心中燃起一線希望,莫非她是在暗示:我的努力終於打動了她,有了結果。「呃,這得視情況而定。」他小心地措詞,生怕扼殺了可能的愛苗。
「什麼情況?」蜜婕焦急問道。
「這得視這男人對這女孩子的觀感來決定。」他停頓一會兒,發現她的神情並無改變,閃閃的眼眸似有所期待。「如果這男人對這女孩子也有愛意,自然是一拍即合,皆大歡喜。」他暗示性地說道,鼓勵蜜婕說出他以為的話。
「那如果沒有呢?如果他不愛她?」她急躁地再問。
「不會,不可能沒有。」耀仔沉不住氣地脫口而出。
蜜婕懷疑的眼光投向他。
「呃,我是說其實那男的已經多次表示對那女孩子的好感,只是她不肯輕易接受相信罷了。!」
「你怎麼能確定?」她驚訝地說道,莫非耀仔和石彪也有哥兒們的交情。「他告訴你?」
「他?」不是在講我!?耀仔頓時如洩了氣的皮球。
「是啊,他真的告訴過你?」蜜婕心急地再問道。她審視耀仔奇異的表情,似乎極為頹喪、沒力。「我們是在談同一件事嗎?」她懷疑地問道。
「對不起,我以為,以為是我以為的另一件事。」耀仔平復正常,歉然說道。
「哦!沒關係,你快告訴我,如果那男的對那女的並無愛意的話,他會怎麼做?」蜜婕試圖平靜地問道,但仍捺不住一絲急躁。
「那就有的玩了。厚道的男人會婉轉的拒絕;花心的就會玩一玩,反正不玩白不玩;要遇上大男人主義的可就慘了。」
「怎麼個慘法?」她的心臟大力地敲捶,砰!砰!砰!
「俗話說『男追女隔層山,女追男隔層紗』。大男人主義的男人最要面子,如果有女孩子大膽示愛,肯定會被損得體無完膚,顏面盡失地恨不得投河自盡。」耀仔煞有其事地說道。
「哇!太誇張了吧!就算不接受,也不用這麼殘忍吧!?」蜜婕不信地說道。
「你不信?我就有一個大男人的朋友,就是這麼逼退女性愛慕者。」耀仔言之鑿鑿地舉證。
他的話讓蜜婕忐忑不安,該如何是好呢?說還是不說?如果用心等待,就會有幸福結果嗎?
「怎麼?你有這種困擾?」耀仔好奇地詢道,懷疑以蜜婕此等之姿,應該只有愛慕者過多的煩惱,怎麼會有單戀之苦。
「不,不是。」她苦澀地笑笑。「是我的一位友人有這類煩惱,所以我才會問你們男人的想法。」她觀察耀仔的表情,似乎還有些許的懷疑。連忙說道:「不過,我倒是曾聽說有某人挺欣賞你的喲!」她惡作劇地瞅著他。
「哪個?有很多人都『非常』欣賞我。」耀仔輕鬆不以為意地說道,口氣有點臭屁,卻是不爭的事實。
「嗯,據說她特別中意閣下的臀部,又小又翹的。」蜜婕饒富興味地說道,反正她又沒說是誰,不算洩密。
耀仔沉默不語,蜜婕好奇地盯視他的反應。
「嘿!你居然也會臉紅!」她像發現新大陸的嚷嚷。「你該不是這麼保守吧?只提到臀部就臉紅,你看,又更紅了。」她不放過每一片脹紅地說道。
「別這樣。」耀仔閃躲她促狹的手指。
「咦!奇怪,你們男人聚在一起不就最喜歡對女人評頭論足的嗎?怎麼說到你們,反應這麼奇怪!?」蜜婕半玩笑半挑釁地說道。
「那不-樣。」耀仔掙扎地嘟嚷著。
「怎麼個不一樣法?」她不服氣的平反。
「就是不一樣啦!」耀仔也說不上來,他擔心被扣上沙文主義的大帽子,硬是不敢說出原因。他發誓下次男性聚會時,再也不隨便批評某某小姐的長相或身材。
眼看耀仔侷促不安的尷尬相,蜜婕善心大起,決定暫時放他一馬,不再迎他了。於是開口道:「你的新唱片準備的如何?唱來聽聽。」
耀仔如逢大赦,趕緊按下新話題,慇勤有加地回復她,而蜜婕心思隨著耀仔逸出的旋律,早已飛至千里外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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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後,蜜婕躊躇地來到石彪酒店的辦公室,娜娜曾告訴她石彪白天多在酒店裡。相較於毫華俗麗的酒店,他的辦公室一系列的原木裝潢,顯得樸質而自然。
三天裡,她多次反覆掙扎,說還是不說?主動示愛還是靜待結果?她想起他的一舉一動、氣度為人,他的熱情擁吻和自己與日俱增的情感。她終於決定接受娜娜的勸說:勇於坦白示愛。
就算是失敗,起碼也是結果,總好過暖昧不明的忖測。
就算是失敗,頂多是丟人,自尊心受損,被人笑一笑,久了也就沒這回事。
就算是失敗,她也沒啥損失,反正她本來就沒有男朋友。
蜜婕做好萬全的心理建設,準備面臨最殘酷的事實。孰料,種種建議,種種台詞在面對石彪黑曜石的眼眸,她只覺口乾舌燥,腦中一片空白,什麼也想不起來。
石彪拉開門,退後一步,示意她進來,蜜婕木然地接收,配合他的指令。
「找我有事?」石彪問道。
「我——」她欲言又止地看著石彪的左右手——李志義。後者知情識趣地告退,關上門。
「找我有事?」石彪再度問道。
蜜婕仍是忸怩的不知從何說起。
「小姐,你該不是一大清早,吃飽閒著來欣賞我這張酷臉吧!?」石彪戲謔道。
「有沒有酒?」蜜婕巡視四周,在他來不及回答前,逕自走到酒櫃,取出伏特加,倒了一整杯,眉也不皺地直往嘴裡倒。辛辣的酒精灼熱地燒在她的喉嚨,眼淚不由得進出眼眶,她難過得咳出聲音來。
然而石彪並沒有任何親近或撫慰的動作,冷漠得像是一個陌生人。
蜜婕也不需要他的靠近,她怕自己會說不出話來。她深深吸一口氣,再吐出來。「我問你,你愛不愛我?」她想不出最好的開場白,只能直接了當地問,可是仍無法控制哆嗦的聲音。
石彪頰邊的一束肌肉陡然抽動,但臉上看不出任何情緒起伏。「為什麼這樣問?」他沉穩地反問道,雙眸一瞬也不瞬地直盯著她。
「我——」蜜婕微啟朱唇,又閉上,該怎麼回答呢?她本能地避開石彪火炬般的眼眸,急急籽視線薄在其他地方。她嚥了口口水,渴望地注視著伏特加酒瓶,幾乎抗拒不了再飲一杯的衝動。
「因為我愛你。」蜜婕不加修飾地直接表明,終於,我終於說出口了。「我愛你。」她肯定地再重複一次,平穩的聲調連她自己都感到意外。
我愛你,簡單的三個字卻使石彪面容驟變,深受影響,彷彿大為震撼,甚至是近似感動的狂喜,蜜婕的心開始浮起喜悅的希望,也許娜娜說的沒錯,他真的也對我……
然而,石彪卻緊跟著爆出大笑。
「好笑,太好笑了。」石彪誇張地拍掌大笑。「我不得不承認這是個高明的玩笑。」
「不,我不是開玩笑,我是認真的。」蜜婕連忙澄清,怕他誤會。「這輩子我從沒這麼認真的對任何男人說過這句話,你是第一個,也是唯一的。」蜜婕正色說道,她豁出去了,反正要丟人就丟到底。
語畢,蜜婕焦灼地審視他的反應,石彪卻嗤笑地轉開頭。
「別鬧了,今天又不是愚人節,我還有事做,沒空陪你玩。如果沒事,請自便。」他三言兩語地將她打發,還粗魯地下逐客令。
事前,蜜婕曾設想過千百種石彪可能會有的反應,甚至是最惡劣的嘲笑凌辱加上拒絕,但她怎麼也沒想到會是這樣的局面,連想哭都覺得眼淚流得好冤枉,好不值得。
「哈!哈!哈!」蜜捷學他方纔的拍掌大笑,笑容卻有點僵一硬。「沒想到這招也玩不到你,算你聰明。」她試圖輕快地說。「真無趣,走人嘍!」不待石彪回答,蜜婕已飛出門外,唯恐不爭氣的淚水早一步滴落,幸好未撞見任何人,否則……
蜜婕匆忙地離去,並未回頭。如果她會,便會發現另一位當事人並不是如此無動於衷。
石彪歎了口氣,激昂憤恨地撈起整瓶伏特加往嘴裡倒,不曾休息,直至飲盡,而遺憾悔痛的眼眸卻不曾稍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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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片場裡,娜娜好不容易逮了個空檔堵住蜜婕。
「蜜妞,怎麼搞的?這麼久沒見你到我那兒,每次拍完片,你就匆匆忙忙的離開。」娜娜直抱怨道。
「最近比較忙,抽不出空。對不起,改天再請你吃飯,算是賠罪。」蜜婕略感內疚地說道。
「不用改天,就今天吧。再怎麼忙,總要吃飯吧!」
「娜——」蜜婕怕她盤問石彪的事,想找個理由躲避。
「準備就位!」前方傳來導演的呼喊聲。
「娜——」
「就這麼說定嘍,今晚一塊吃飯!」不待蜜婕回答,娜娜即走向就位處,蜜婕根本來不及推辭。
收工後,蜜婕連妝也沒卸,娜娜就不由分說地把她拉到家中,只見娜娜家中的餐桌上已備妥珍饈美食,敢情她早有計劃。
娜娜的細心安排讓蜜婕對自己近日的輕忽更為內疚。
「阿狗或是馬強還有再騷擾你嗎?」蜜婕關心地詢道。
「沒有。」
「那就好,可能是知難而退,死了心吧!」蜜婕放心地說道。
「嗯,你和彪哥進展如何?」娜娜忍不住問了她最怕被問的事情。
「沒什麼,只不過是點頭之交的朋友。」蜜婕假裝淡然回道。
「你沒對彪哥表明心意?」娜娜激動地問道,好像是自己的事。
蜜婕沉默不語。怎麼啟齒,說什麼?說被人當玩笑的拒絕,說他不當一回事。這麼丟臉的事,打死她,她也不說,肯定不說,絕對不說!
「蜜妞,你倒是開口呀!真急死人。」
「你不說,我就自己去問彪哥。」娜娜心急地拿起話筒,撥通石彪的行動電活。「喂,彪哥,我是娜娜,我——」
「卡」一聲,蜜婕連忙將電話切斷。「娜娜,我知道你是一片好意,但是能不能請你讓我保有最後的一絲尊嚴,別再把我和他湊在一起。」她的口氣到最後幾不可聞。
「怎麼回事?難道彪哥對你做了什麼?」她焦急地追問,搜索蜜婕的表情,除了明顯的哀傷與逃避,還有些她說不上的情緒,像是……她看得出來,蜜婕傷得很重,而傷她的人正是石彪。
「不,重點是他什麼也沒做。」蜜婕苦笑說。
「如果彪哥沒做什麼,你怎麼會變成這樣?好像好傷心,好難過,像——像失戀的女人。」娜娜終於捕捉到她的神韻。
看來,娜娜是存心打破沙鍋,不問到底絕不罷休。
「好吧!簡單的說就是『我愛他,他不愛我』,就這樣。」蜜婕草草卻明確地交代結果,希望娜娜不要再盤問她,天哪!這是什麼世界,連想保有失戀的隱私權都成了妄想!
「怎麼可能?彪哥明明也愛你。」娜娜果然沒這麼容易打發,她不信地反駁。
「我也希望是,可是事實就擺在眼前。」好吧!丟臉就丟到底。失戀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反正天天都有人失戀,不是嗎?蜜婕如此想道,準備接受娜娜一連串的拷問。
「不,我雖然不如你聰明,可是我比你瞭解男人。彪哥看你的樣子,不可能對你沒有感情。」娜娜試圖讓蜜婕明白。
「你別安慰我了!我親自去向他表白,清楚地告訴他『我愛你』,結果他當著我的面爆笑,還把我告白擲還我。你說:他真的會愛我嗎?」蜜婕傷心而難堪地道出情形。「我想再也沒比這更難堪的!」
「這——」娜娜瞠目結舌地聽她說,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彪哥拒絕你,還嘲笑你!」
「也許技術上沒這麼惡劣,結果卻是一樣的。」蜜婕設法淡然地說道,她發現把話說出來比悶在心裡舒服多了,雖然還是於事無補。
「那你打算怎麼辦?再試試看。」娜娜滿腦子的浪漫念頭,希望最好的兩個朋友能結成愛侶。
「犯一次錯,還可以原諒,第二次就無可救藥了!」蜜婕如此回道。「就算我再怎麼勇敢,也沒勇氣再去丟人一次,何況感情的事並不是多試幾次或者一廂情願就能促成的。」
「難道,你就這樣輕易的放棄?你甘心?」
「不然,我還能怎麼辦?讓他強暴,用事實造成結果?」蜜婕試圖玩笑式的帶過。
「你不用擔心,我自有辦法。」娜娜胸有成竹地說道。
「你別胡來,把事情弄得更糟,搞得大家見面尷尬,連朋友也做不了!」蜜婕擔心地說道。
「放心,你和彪哥幫我這麼多次,就讓我也幫幫你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