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我是鍾韶妤。」她向她伸出手,表情依舊高傲。
「你好。」曉竹不得不握住那雙白皙的柔荑。
鍾韶妤只是禮貌的碰了一下,就立刻收回手去,看向她的丈夫。「你和許勉是舊識吧?你們是什麼關係?鄰居?」
那雙優雅的眼裡射出的光芒卻是冷酷的,那一刻她非常像她哥哥。
「是,是的。」許勉倉皇的看了她妻子一眼,從最初見到曉竹的那份震撼裡回過神來。「你好。」
曉竹並沒有同他握手,而是看向一言不發的鍾韶。
「晚餐準備好了吧?」他挽住曉竹的手。
「就等你們呢。」韶妤對著他哥哥甜甜一笑。「哥,你以後要經常帶管小姐回來才好。只有我和許勉兩個住在這裡,還真是冷清呢。」
「我打算住上一段時間。」他突然說出的話讓曉竹大吃一驚。
「可是……」她忘記了自己的身份,脫口而出。「我們要住上一段時間?」
他隨意的瞥了她一眼:「是的,沒錯。」
曉竹的心漸漸往下沉,一想到要和許勉、還有韶這個厲害的妹妹住在一個屋簷下,她就莫名的驚慌。偏偏這個時候,她的目光又和許勉深思的目光相遇,嚇得她立刻移開視線。
此刻許勉會怎麼想?在他們經過上一次那番激烈的談話以後?他大概在心裡暗自高興吧?因為她同樣無法逃開金錢的誘惑,甘願淪為一個情婦。比起他來,她甚至更加下賤!
可是她為什麼要怕看見他呢?既然如此,他們不就是一樣的人嗎?她不需要面對他時覺得羞愧,因為是他先選擇了金錢,而放棄了愛情,他也不比她高尚。
她望向許勉,眼神冷硬如冰。
這一次,轉開視線的人是他。
同時,另一雙美麗的眼眸,一直暗地裡觀察他們的反應,嘴角帶著一抹嘲諷的笑容。
「許勉,你應該坐到管小姐身邊去,她是我們的客人。」當許勉拉開韶妤身邊的座位時,她微笑著對他說。許勉神色一僵,面無表情的還是坐在原位。
韶妤微笑著看著曉竹。「其實我不知道你要來呢,哥只說會帶一個朋友回家。因為我哥的朋友大多是那些政、商界的大忙人,所以今天的晚餐就準備西餐,如果知道你會來,我早讓他們準備中餐的。管小姐一定不太習慣這些西式料理吧?」
曉竹有些無措的看了眼鍾韶,但他卻絲毫沒有替她解圍的意思。她只得自己面對並不友善的韶妤說道:「我們家通常都是吃中餐的。」
「那你一定要嘗嘗今天的魚子醬,新鮮的不得了。」
「我會的。」曉竹低下頭來,不想再應酬他的妹妹。
「管小姐……我可以叫你曉竹吧?曉竹,你大概知道我哥哥他其實比較偏好吃中餐的吧?因為那樣比較清淡可口,就跟他喜歡的人一樣,都是像你這樣秀外慧中的女孩。而不是那些太過洋派的千金小姐……」「韶妤,你今天太多嘴了吧?」當曉竹躊躇著不知該如何回答她時,鍾韶終於開口了。
「哥,你是在護著曉竹嗎?我就知道你有了女朋友就會不疼找了。」韶妤噘起嘴。
「或許吧。」他的聲音模稜兩可。「如果你再這樣任性下去。」
「勉,你看看我哥啦。他這說的什麼話?好像我一向很任性,很胡鬧似的。曉竹,你可不要相信他的話,我們都是女人,我跟你一國啦。」她斜眼瞪自己哥哥一眼,又突然轉身對著曉竹說。
曉竹錯愕不已,完全不知該怎樣回答她。
還好這個時候開胃菜已經送了上來,她可以拿起刀叉,而不必回答她的話。
坐在她斜對面的許勉,一直有意無意看著她。而她左手邊坐在正位上的鍾韶似乎也時刻注視著她。
這些奇怪的眼神,使得她不敢抬起頭來,只能專注在餐盤上。
「曉竹,如果你和我哥要在這裡住上一段時間的話……我們明天不如一起去逛街吧。」韶妤忽然熱情十足的建議。
她愕然一震,下意識的向鍾韶投去求助的目光。
他深深看了她一眼,輕描淡寫的說:「曉竹她不喜歡你的那些逛街,你還是自己一個人去吧。」
「瞎說,哪有女孩不喜歡逛街的?哥,是不是你不允許她去呀?你也太大男人主義了吧?許勉如果敢干涉我的事,我就要他好看。所以曉竹,你應該跟我學學,不要太聽男人的話。」
許勉放了刀叉,轉身望著妻子。「大家在吃飯,你不能少說幾句嗎?」
韶妤臉色一沉,秀氣的眉毛微微上揚。「我在跟曉竹說話,你插什麼嘴?」
「你……」眼看許勉的臉色漲得通紅,他卻說不出一個字。
曉竹突然為他感到悲哀起來,這就是他所謂光明的前途,幸福的人生嗎?
「夠了,你們兩個,安靜點把飯吃完。」最後還是坐在正位上的鍾韶厲聲喝斥道。
「是。」兩人同時掉轉方向,望著面前的餐盤。
這一餐在沉默中度過。
晚餐過後,本來應該是咖啡時間,可是鍾韶卻把許勉叫進他的書房,留下兩個女人單獨相對。
韶妤露出她完美的笑容,慇勤的對曉竹說:「來吧,我帶你參觀整個庭院。雖然是晚上,可是花園還是非常有特色,美的不得了呢。」
曉竹即使再不願意,在這樣的笑容攻勢下也只得同意。她不明白為什麼鍾韶突然決定在這裡住上一段時間,他難道看不出來他妹妹對她的敵意和鄙視嗎?
或者他根本無所謂她的感受?畢竟這是他的家,他想住就住,想走就走,不需要顧及任何人的想法。
更何況是她呢?
走進昏黃燈光照射下的花園,隱約中可以聞到一絲花香,樹影婆娑、感覺非常諍謐。但是她卻絲毫感覺不到平靜與安逸,反而如同坐在滾燙的烈火中承受煎熬。
身邊的女孩帶著疏遠而饒富深意的表情審視著她,看得曉竹莫名的心裡發毛,總覺得在她那雙明亮的眼睛裡,閃爍著一絲讓她微微害怕的光芒。
「管曉竹,我實在沒有想到你會是這樣一個厲害角色。」她冷冽的聲音在這樣燈光昏暗的夜晚,聽起來令人毛骨悚然。
「你說什麼?」走在前面的曉竹突然回頭,在明滅的燈火裡看不清楚對方的表情。
「我在想,你究竟用了什麼狐媚手段,讓我哥和許勉先後掉進你陷阱裡?」
「你知道我和許勉的事?」難怪她會這樣排斥她。
「我不是笨蛋,怎麼會不知道他看你時的眼光,是看愛人的表情?但是我不在乎,不在乎他在那個時候愛的是你、或者是我。反正我要的是他的人,而我有信心他會跟我走。」她移動了一下,走到了燈光照得到的地方。
曉竹清楚的看見那張修飾完美的臉上,此刻有著鄙夷的神態。
「不過我倒是低估了你,沒想到你居然會跟我哥在一起。不過……」她一副算計的表情。「我相信他也不是和你認真的吧?你大概也知道這一點吧?像他那樣的男人,怎麼可能對你這樣的女人認真呢?」
曉竹的臉色有些蒼白,但是她的神情卻是鎮定如常的。「鍾小姐,你究竟要說什麼?」
她的嘴角扯出一抹冷笑。「我不是想說什麼,只是想更加看清你這個人而已。因為我發現,你和許勉真的是天生一對。」
「你什麼意思?」她也更加冷靜的看著她。
「我用錢可以從許勉那裡買到愛情,你也可以為了錢而出賣自己,做我哥哥的情婦。這不是天生一對是什麼?一樣的見錢眼開,視錢如命,一樣的下賤和低劣。或者對於你們來說,出賣自己是小事,沒錢才是大事。」曉竹想要反駁她,想要以同樣刻薄的態度回應她。可是她卻只是慘白著臉站在她面前,一任內心如針扎般的劇痛著,一任那排山倒海的羞辱如潮水般淹沒她。
她無力反駁,也無法反駁。或許她說的話都是真的吧?她和許勉真的就是同一類人,人必自辱,而後人辱之!這此都是她該受的!誰叫她要選擇走這樣的一條路呢?
「不過管小姐,我還是不太能理解。許勉娶我,起碼他還有婚姻的保障,可你和我哥哥上床,除了能拿到些微的好處外,並不能給你更多保障,你甘願這樣嗎?我哥他是絕對不可能娶你的,你大概不知道他已經有一個談論婚嫁的女友了吧?現在她在加拿大度假,或者下個月就會回來台灣,到那時你要怎麼辦?」
曉竹震驚的看著她,因為她話裡的含義而驀地心痛無比。
「對了,我忘記了。像你這樣的女人,跟男人上床大概也是家常便飯。反正沒有了我哥,你還可以去找其他的男人,我哥玩膩了你,也自然不會再要你。你們這樣也算是互惠互利吧?很好的交易呢……」她那惡毒的眼睛一貶不眨的緊緊盯著曉竹,彷彿想要將她撕裂。
「鍾小姐。」她的聲音如從天外飄來,她極力克制著內心的心潮起伏,用最冷靜的聲音清晰的說。「我知道你為什麼這麼恨我,因為你雖然用錢買到許勉的人,卻買不到他的心。所以你恨我也是應該的。一個得不到自己丈夫愛的女人,她有權利發洩自己的不滿和委屈。但你發洩的對象不應該是我,而應該是你的丈夫。
「或者我真如你說的那樣低賤,可是你卻沒有任何權利來貶低我的人格,辱罵我的行為。我和你丈夫早在兩年前就已經一刀兩斷,兩年來你抓不住他的心也不是我的錯。至於我和你哥哥之間,那是我們兩個的事,作為妹妹,你根本無權過問。」
「你居然敢這麼說?你好大膽……」沒料到她會如此冷靜,韶妤一時間惱羞成怒,卻也不知所措。
「或者在你眼裡,我和許勉的行為都是很低劣的,可卻是你自己選擇了一個這樣低劣的男人做丈夫,不是嗎?你雖然覺得他的行為可恥,可你還是選擇用金錢來誘惑他。那麼我是否可以認為,如果沒有你的錢,他根本就不會要你呢?
「這個世界上,如果沒有像你和你哥哥那樣的人在,就不會有我和許勉這樣的人在。凡事有因才有果,有果必有因。所以我不敢說我們和你們誰比較低劣和卑鄙。當你們以為金錢可以買到一切的時候,你們自己不也是金錢的奴隸嗎?既然本質上我們都毫無分別,我想我們誰也不需要再去指責誰。」
「賤人。」憤怒到神情猙獰的韶妤,突然揚起手狠狠的給了她一巴掌。「你只不過是我哥哥隨便玩玩的女人,居然敢來教訓我?」
曉竹的左臉頰如火燒般疼痛,可是她的嘴角卻噙著一朵嘲諷的笑容。「我原諒你的行為,因為在你眼裡一定覺得自己很高貴,是和我這樣的女人不同的。我得到錢而和男人上床,你卻是給男人錢讓他和你上床,我們的確是不同的。」
「混蛋。你居然敢這麼說!」韶妤猛地撲向曉竹,卻被她閃身躲開。
「我的話,的確說得不怎麼好聽,所以我甘願挨你一巴掌,但那不表示你還可以繼續打我。」曉竹那雙清澈晶瑩的眼眸燃燒著冰冷的火焰,冷漠的望著她。「我要說的已經說完了,再見。」
曉竹頭也不回的離開花園向屋內走去。
「你少得意了,等到我哥不要你而和其他女人結婚時,看你最怎麼樣的下常他遲早是會拋棄你的,就像甩開一塊破布……」被曉竹眼眸裡冷酷的表情嚇到的韶妤,一時間無法移動,但她依然惡毒的吼叫著。
曉竹只覺得自己的心臟彷彿狠狠被人刺了一刀,刺到她無法呼吸,心跳停止。但她並沒有停下腳步,繼續挺直腰桿往前走去。
直到韶妤看不到的地方,她才讓痛楚和羞辱的淚水奪眶而出。無論她剛才表現得如何堅強,如何與她針鋒相對,但在她內心深處,她知道她指責的話都是真的,她鄙視的態度也最她該受的!
鍾韶妤那些冷酷無情的話,已經深深刻在她的心坎上,撕碎了她全部的自尊,也讓她明白自己陷入了如何寫劫不復的深淵裡。所謂「一失足成千古恨,再回首已百年身」,就是這樣的意思吧?
她問清楚了鍾韶的臥室,默默的走了進去。
「什麼,你現在要走?」和許勉談話結束上樓來的鍾韶,驚訝的看著臉色蒼白的曉竹,敏感的詢問:「出了什麼事?是不是韶好跟你說了什麼?」
她想回答說沒有,可是心底裡那團無處發洩的痛苦讓她突然點頭。「是的,是為了你妹妹,我不想再和她生活在同個屋簷下。」
「她跟你說了什麼?」他換上了警惕的神情,冷靜的走到她身邊。
「她說……」曉竹閉了閉眼,她還是說不出那些話。「她知道了我和許勉的過去,你看不出她對我有多麼深的敵意嗎?」
「可你告訴我,你和許勉之間早就結束,沒有任何牽連了。那麼你又何必害怕她的敵意呢?等到發現你和許勉毫無關係時,她就不會在意。」
「真的是這樣嗎?你真的這樣以為嗎?」她咄咄逼人的詢問。
韶不悅的擰起濃眉?因為她這不同尋常的犀利。「那你認為是怎樣?」
她咬牙。「許勉並不愛她,他們婚後也不見得多麼幸福。你不認為她會把這一切都怪在我身上嗎?」
「這一切與你有關嗎?」他依然冷冷詰問。
她雙眼圓睜。「難道你認為這一切和我有關嗎?」
他憤怒的抿緊雙唇,意識到自己的小題大作。「我知道這對你來說有些困難,必須面對他們兩個。可是為了我,你就不能忍耐一下嗎?」
「為了你?」她愣愣的看著他。
「對,為了我。」
韶妤的話突然閃過她的腦海。「因為我是你的情婦嗎?所以我必須聽從你的命令?」
「曉竹!」他厲聲的喊了一聲,胸口裡一股無名的怒火正熊熊燃燒。「為什麼每次你都要這樣說?我從來沒說過要束縛住你的人和心,你是自由的,來去都由你自己決定,如果你真的不想留下,儘管可以離開。但我以為我們兩個人生活,是應該彼此遷就和妥協的。」他壓抑著那無法控制的情緒,想要和她冷靜的交談。
「那麼說我可以離開?」她卻彷彿只聽見這句話。
他開始感覺到怒火衝到頭頂。「是的,你可以走!但我必須問清楚你離開的理由,難道僅僅因為你不願意面對韶妤和許勉?如果你果真如你說的,對許勉已經毫無感覺,你為何要懼怕面對他們?」
「我不是懼怕面對他們。」看著他如狼般凌厲的眼眸,她只感到自己正在崩潰的邊緣徘徊,他為何如此凶狠,如此不耐煩?或許他已經得到了她,所以不必再對她和顏悅色,小心呵護了吧?驀地,她想起了韶妤另外的話——「你大概不知道他已經有一個談論婚嫁的女友了吧……」「那你為什麼要走?」
看著他嚴厲的眼神,看著他那惡狠狠的表情,她脫口而出:「因為我是你的情婦,情婦是屬於那個小公館,而不是這間大房子的。這裡是屬於你和你的妻子的居所,不是你和你的情婦。」
他微微一愣,凶狠的表情逐漸被錯愕和茫然取代。「你是為了這個原因?」
她不知道自己哭了,可是眼淚卻突然無法遏止。
「曉竹。如果我要你住在這裡呢?我給你這樣的權利住在這裡呢?」他的手扶住了她的肩膀,眼神也溫和越來。
他在可憐她,施捨她!她從他的眼裡看見了同情和憐憫嗎?他知道他必然要和她分手,所以才尋求補償嗎?不,她不要……「我不要!」她大喊著揮開他的手,在他驚駭的眼神裡決然說。「我不要你給我這樣的權利,我只要安於情婦的本分,因為我只會是你的情婦!」
他瞇起了雙眼,她看著風暴在他黑色的眼眸凝聚,看著他全身緊繃,看著傲慢和狂妄的神情爬上他剛毅的臉頰,他冷聲說:「如果你要走,現在就離開。」
轉身間,他大步離開了房間,把房門狠狠的甩上。
那一聲巨響久久迴盪在她的耳邊,震碎了她如雨般滾落的淚珠,也震碎了她的心靈。
天哪,為什麼她會覺得整個世界都突然粉碎了呢?
自從那天以後,他就不曾在她面前出現過。那個冰冷的夜晚,她獨自一人回到這所空蕩蕩的公寓裡。從搬進這裡後,第一次獨自一人睡在柔軟的床墊上,第一次沒有一個溫暖的胸膛可以依靠,沒有一雙堅實的手臂枕在她腦後。
她強烈的譴責自己,不該如此想念他的擁抱和他的味道。一個情婦是不可以要求太多的,即使她已經發現自己是如此離不開他,她也不能有非分之想。
可是僅僅一夜,她已是如此思念著他,如果日後他終於不再需要她,厭倦她以後,她又該如何度過那沒有他的每一天?
不,她不能讓自己陷進去,不能愛上一個用金錢收買她的男人。
他只要她的身體,不要她的心,她怎麼可以自己愚蠢到去捧上一顆地根本不要的心呢?結果必定是被他打成粉碎,扔在地上。
曉竹撲在羽絨枕上哭泣,為自己悲慘的命運而哭。因為她終於發現,她的那顆心早就已經不在自己身上,她早已無法掌握自己的命運。
她愛上他了,當他在她最脆弱的時候將她抱住,承諾替她解決一切難題時,她就已經愛上他了。可是她愛的那個男人真的存在嗎?他不是已經用行動證明,他的溫柔和他的舉止都是有目的的嗎?她怎麼可以愛上這樣的男人?
她想收回她的愛,卻發現她已經無能為力。愛,一旦付出,就可能永遠無法收回了。兩年前,她可以輕易的不再愛許勉,那麼這一次,只要她堅持,她是否也可以不再愛他呢?
她閉上眼睛,腦海裡閃過的全是他那雙柔和的眼眸;那看著她的炯炯光芒;還有他身上獨特的男性味道;他擁住她時,那雙大手傳來的溫暖。他是她的男人,她惟一的男人!她如何可以忘記?
但她必須忘記,因為她只是一個情婦,他眾多女人中的一個,一個在他的生命裡不會留下任何痕跡的女人……可悲的是,她愛上了他,想要和他擁有永遠,而他要的卻僅僅只是她的身體和她的溫存。
每天她都過著最平淡的日子,晨起暮休,一日復一日,沒有波瀾也毫無生氣。她的心已經成為一片冰冷的沙漠,她封閉起心門,開始拒絕對他的愛。
兩個月來,當她再也不曾見到他出現後,她真正死了心,也滅了情。她已經下定決心,從今以後,不再付出任何的感情,那樣,就不必再心痛,也不會有痛苦。
在辦公室裡,鍾韶望著手裡的文件,可眼前浮現的卻是一張素淨的面容,一個微笑裡帶著濃濃哀愁的美麗容顏。他已經有多久沒有看到她了?
兩個月!漫長的時間,他居然真的不曾給她打過一個電話,真的狠心不見她。
她還住在那個公寓裡嗎?還是已搬回家去和父母住?她怨恨他的不聞不問嗎?還是感覺到了真正的輕鬆?
她那天的話深深刺傷了他,因此他毅然的離開她。可是他有什麼理由責備她?是他當初提出的請求,是他逼著她答應自己無理的要求。是他自私的想要把她留在身邊,想要擁有她,卻不曾體會過她的心情。
在這樣的情況下,他又在期待什麼?又在希望著什麼?難道他以為,她應該愛上他這樣惡劣的男人,應該對他感激涕零嗎?
不,不能再這樣下去。過去他錯了,他就必須彌補。他不是愛著她嗎?為什麼一直要逃避呢?一直要傷害她呢?如果她表現得對他毫不在意,他就不應該生氣,每次都想要把她刺傷,只會把情況弄得更糟。現在,該是他清醒的時候,該是讓她知道他對她的感情的時候了。
他不信她對他毫無感情。
那麼或許是她的驕傲感作祟?或者是他那惡劣的態度讓她卻步不前?即使她愛他,她也不會主動的向他表達吧?他怎能忘記她是如何驕傲和自尊的女孩呢?就是那種在逆境中,依然毫不畏懼的氣質吸引了他,所以他應該比任何人都更加瞭解她。
一個計劃在他腦海裡成形,他必須放手一搏。要嘛從此以後和她幸福的生活在一起,要嘛就乾脆一刀兩斷,因為他再也無法忍受這樣不清不楚了。
好吧,就這麼辦!
他拿起了話筒,唇邊綻著兩個月裡第一個真正開朗的笑容。
窗外的陽光也是那樣的燦爛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