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穎見妤婕行駛的方向,正是通往蝴蝶谷瀑布,不禁疑惑著她的用意。
「莉娜姑媽,我是帶你來找尋記憶的,你不覺得這一切很熟悉?」妤婕微笑的說,挽著他的手走向小木屋。
「我不懂你的意思。」他繼續裝傻。
「喔,那我得想辦法醫治你這種『失憶症』羅!」妤婕意味深長的瞧著他,一邊把帶來的晚餐擺在桌上。
「我最喜歡吃壽司,清淡又爽口,令人回味無窮。」丁穎故意轉移話題。
「咦,莉娜姑媽,你的手怎麼啦?」妤婕發現丁穎手臂上又有新的傷痕。
「這是前些日子切菜時不小心傷到的。」事實上,這是前陣子在追緝范仙於時,被他偷襲的。
「真巧,我男友的手臂上也有一點傷疤。」妤婕漫不經心的接口。
丁穎不敢再看妤婕的眼神,只是埋頭吃著晚餐。
晚餐結束後,妤婕提議到外面放步,還拉著他參觀溫室。將近十點之際,他們才回到小木屋。
妤婕沐浴完畢,就到起居室找他,見他坐在椅子上看書,便從身後摟著他的頸子,「看什麼書!』
丁穎將封面翻給她看。「他的作品和常規的日本文學大不相同,風格比較偏向歐美文學,讀起來很耐人尋味。」
「聽起來似乎很有趣。」妤婕笑道。
「妤婕,你今天開了這麼遠的車,一定很累吧,早點去休息。」
「我還不想睡,我有好多話想跟你說,可以嗎?」
「當然可以,只是你別再拿一堆古怪的問題來刁難我。」丁穎輕捏她的臉頰,微笑的允諾。
「莉娜姑媽,我想替孩子找個爸爸,你覺得好嗎?」
「啊?」丁穎驚訝又不解的看著她。
「我已經找好人選了,而且那人你也認識。」妤婕突然緊握著他的手,「丁先生,你應該現形了吧?」
「我……我是莉娜姑媽。」
「你還想騙我!上次到奶奶家時,小咪已經替我確定。還有這個東西,這下看你要怎麼辯解。」說完,妤婕掏出她送給他的那隻銀豎琴。
「它怎麼會在你那裡?」
「前天你忘把它從衣服口袋拿出來,我在洗衣服時發現的。現在這裡很安全,你把事情詳細說明,我要知道你這麼做的原因。」
丁穎不得不佩服妤婕的聰慧,只好把事情的來龍去脈都告訴她。
「原來他是刻意接近我。」妤婕喃喃自語著,她很難相信這些事實。「他又怎麼能找到教書的工作?」
「范仙於的確具有博士的學歷,他所屬的犯罪集團勢力不小,要得到一份教職是很簡單的。」
「我不敢想像學生們若知道老師是個職業殺手,那會是什麼情形。」
「妤婕,我在紐約遇見你時,就是在追緝范仙於,他是非常狡詐的人。」
「你為什麼要瞞著我去進行危險的任務?」妤婕把他的假髮及彩妝卸去,讓丁穎恢復原本英俊的面容。
「我是怕范仙於對你下手,才藉機離開你,希望他把目標放在我身上。」
「你就不怕我傷心?」
「我就是知道你會傷心,才會聽從裕哲的建議,犧牲形象扮成莉娜姑媽來保護你。」
「是嗎?我最討厭別人玩弄我的感情,尤其是我那麼愛你、信任你,你卻不讓我分擔事情,還裝死騙我。你說,我該怎麼懲罰你呢?」妤婕邊說邊親吻他的嘴角。
不久,兩個人就讓壓抑多時的愛意,傾洩在彼此的熱吻裡。
妤婕輕嚙著丁穎的胸膛,她知道今生今世他們注定要廝守在一起,所以她要烙下更多愛的痕跡。
「妤婕,停手,我怕自己會克制不住。」丁穎氣息微促的說。
「那就別克制。」妤婕挑逗他最敏感的地帶。
「小壞蛋,你不要忘記自己是個孕婦,孕婦不適宜過度興奮的行為。」丁穎努力讓自己保留些許理智,提醒著心愛的人。
妤婕卻用熱吻堵住他的嘴,絲毫沒有停止的意願。
「妤婕,原諒我撒下這些不得已的謊言,好嗎?」
「你要答應我兩個條件,一是讓我參與任務,替你分擔事情,一是盡快恢復原本的身份。」
「第二個條件沒有問題,我也希望如此。但是我不能讓你參與任務,范仙於是個危險人物。你現在仍得裝成不知道我的身份,讓這項計劃繼續進行下去。」
「如果我不答應呢?」
「你沒有選擇的餘地。」丁穎抱起她走向寢室。「你現在乖乖睡覺,明天起來時,今晚的這些記憶都自動消失,懂嗎?」
「你要去哪兒?」
「我去睡樓下,免得有個小女孩會對我不規矩。」丁穎替她蓋上被子,並在她的額頭印上一吻。
妤婕望著丁穎頑長的背影,回想自己剛才放肆的舉止,臉頰泛起些許的紅顏。
江晏帶著喜帖到范仙於的住處,打算和他商量婚禮細節,因為再過五天就要舉行婚禮了。
「晏,這位是我大學時代的好友吳,他前天才從美國回來,這次恰好可以參加我們的婚禮。吳圩,這位是江晏,我的未婚妻。」范仙於替雙方介紹。
「德宇,我真羨慕你將有一位漂亮的妻子,你真是個幸運的男人。」
「我也這麼覺得。」
江晏逕自到廚房泡咖啡,留下范仙於和吳圩在客廳聊天。她對於這個叫吳圩的男子存有疑心,因此特別留意他們的說話。
「德宇,我上次托你保管的那批古董,情況如何?」
「我寄存在銀行的保險箱,應該沒什麼問題。」范仙於取出保險箱的鑰匙交給吳圩。
「我不想把它們帶回美國,就在台灣賣掉換現金。你有沒有認識什麼古董商?」
范仙於隨即從抽屜找出一張照片,「這位季先生是很有錢的骨董商,你可以去找他。」
「我今晚就去找他。」
江晏聽見吳圩念出地址,以為是這次毒品交易的地點,便把那個地址牢記在心。
「嘩!嘩!」突然響起一陣微小卻清晰的鈴聲。
「德宇,你家裡裝有監聽器嗎?」吳圩訝異的問。
「不可能會有這種東西吧!」范德宇一臉驚訝的表情。
「我這隻手表具有檢測的功能,我替你找找。」吳圩仔細的尋找,最後發現是在電話。他拆開聽筒,企圖找出監聽器。
江晏並不擔心吳圩會找出來,因為她裝入的監聽器是最新研發出來的,看起來像是線路,除非是精通配線裝置的人,才會找得出來。
「你查找什麼?」范仙於問。
「真是奇怪,訊號指出是這裡沒有錯,可是卻找不到任何東西。」吳圩納悶的瞧著聽筒。
「發生什麼事?」江晏端著咖啡和點心到客廳。
「吳圩說發現屋內有監聽器,真不知道是哪個無聊的人所為。」范仙於漫不經心的回答。
「怎麼會有這種事。」
「吳圩,別浪費時間了,反正我又沒做壞事,管他要監聽什麼,頂多只會聽見我和晏的情話綿綿而已,你說對不對?」范仙於摟住江晏的腰笑道。
「說不定還會很羨慕我們呢。」江晏隨口附和。
「德宇,婚禮當天你的父母會來嗎?」
「當然,他們即使遠在千里外,也會趕來看我美麗賢慧的妻子。」
「既然這樣,婚禮那天我要以最美的一面去見你父母。我回去了,你和吳先生慢慢聊。」
范仙於見江晏要走,也沒有出聲挽留。剛才他和吳圩的那番對話,是故意要試探江晏,答案今晚就能分曉。
江晏的婚禮不因五天前失敗的行動而取消,仍如期在教堂舉行,因為他們想藉此誘出五天來行蹤成謎的范仙於。
然而過了舉行儀式的時間,卻遲遲未見新郎的身影。
丁穎有股不祥的預感,他擔心范仙於識破了這項計劃。
兩個小時後,范仙於仍沒有現身,丁穎決定向所有在場的人,說明整件事的來龍去脈,並且換回男裝。
「原來你就是丁穎。」神父突然想起昨天下午有人送一份包裹,指定要交給丁穎,他連忙取來包裹。
丁穎拆開包裹,發現裡面是一巷錄影帶,上面附了一張紙條,寫著:不知生死,請速閱。
簡裕哲和丁穎回局裡去看錄影帶的內容,赫然發現妤婕被范仙於挾持。他用鐵絲纏住妤婕的手腕,並且綁了炸藥在她身上。
范仙於走近屏幕,露出猙獰的笑容,「丁穎,你很訝異是嗎?在快要捉住我的時候,卻被我發現你的計謀。你心愛的人在我手上,要是她死了,孩子也就沒了。我限你在下午三點前查找軟盤來交換。」說完,屏幕上的畫面就終止。
丁穎氣得緊握拳頭,拚命地捶著桌子。「可惡!沒想到百密一疏,他還是對妤婕下手。他怎麼可以對一個孕婦做這種事?怎麼可以?」
「丁穎,你先冷靜一下。當前最重要的是找出軟盤和救出人質。你負責指揮,若需要什麼支授,我會派人協助。記住,人質的安全為優先考量。」局長指示道。
丁穎振作精神,決定重新面對范仙於的挑戰。這次解救的是他的愛人和孩子,他得更小心謹慎。
丁穎回到妤婕的住處,他仔細想著軟盤會被劉靖藏到哪裡。他記得當初好捷妤婕多數的東西都被毀壞,只剩下兩隻小盒子,他走進房間看著梳妝台上的東西。
他拿起梳妝鏡仔細地檢查,突然發現鏡面有些突起,似乎是曾被人用力撬開過再裝回去,他連忙找來一把刀撬開鏡面,只見裡面放了張小紙條,他打開紙條一看,上面寫明了軟盤藏在什麼地方。
丁穎趕緊到紙條上所寫的地點找出軟盤,途中他接獲簡裕哲的電話,要他直接趕到交付軟盤的地點。
當他十萬火急的趕到指定地點時,只見那棟尚未蓋好的大樓外,擠滿了許多民眾,正交頭接耳議論紛紛。
丁穎穿過人群,到達大樓的人口和簡裕哲會合。
「丁穎,你看。」
丁穎抬頭一望,看見妤婕被范仙於吊在十五樓的工架上,身上綁滿了炸藥。
「可惡的傢伙!他實在太過分了。」丁穎接過擴音器,「范仙於,我要確定人質的安全,才把軟盤交給你。」
「你不夠格和我談條件。你去找部手提計算機帶上來,我要確認軟盤的真假。記住,你一個人上來,不許帶任何武器,也別想耍什麼花招,否則後果你自己想像。」范仙於冷聲道。
「你對一個孕婦做這種事,真是太過分了。」簡裕哲接過擴音器繼續和范仙於通話。
「我本來就不是什麼英雄好漢,只要能達到目的我會不擇手段。」
趁著范仙於和簡裕哲在喊話之際,丁穎派兩個狙擊手和爆破組的人員,溜進工地待命。
在丁穎未到達之前,范仙於將妤婕從工架上解開,用槍逼她走到房間裡。「樊小姐,委屈你了,不過,你很快就會和愛人相逢啦。」
妤婕從昨天被挾持後就未曾進食,加上心理的折磨,令她的身體虛弱得不堪負荷。然而,她再三告訴自己要熬下去,丁穎一定會來救她。
「你為什麼要這樣做?」
「誰教丁穎一直和我作對。」范仙於伸手捏著她的臉.惡狠狠的說著,「凡是逆我者皆亡,這是我一貫信念,懂嗎?所以無論有沒有軟盤,我都要殺你們。殺他是為了報仇,殺你則是因為你知道我的真實身份。」
「你不守信用!」
「哈,你們不是想長久廝守嗎?我就幫你們一把,到黃泉路上做對同命鴛鴦。」
此時丁穎提著手提計算機走上來,「范仙於,你要的東西在這裡。」他揚揚手中的磁片說。
范仙於要丁穎用手銬把自己銬在窗邊,待丁穎照做後,他連忙把妤婕推倒在一旁,很快的拿到軟盤。
「謝啦!」范仙於舉槍瞄準丁穎的胸膛迅速和下扳機。
「不要!」妤婕尖叫著,奮不顧身地要衝過去,卻來不及。
只見一道人影已經倒地,竟是江晏!
江晏在千鈞一髮之際趕到,原本她是想和范仙於談判,卻見他想殺丁穎,便不假思索的衝過去,替他擋下子彈。
丁穎抱住臉色慘白的江晏,震驚的問:「你為什麼要這麼做?」
「能死在你懷裡,我真的心滿意足了……」江晏微弱的聲音逐漸消逝在空中。
狙擊手趁范仙於分神之際,朝他開了兩槍,一槍射中他的右臂,讓他無法握槍,另一槍則射中他大腿,這才得以順利逮捕他。
妤婕醒來時,一切的事件都已經結束。
「妤婕,你覺得好一點了嗎?」丁穎輕握著她的手,那紅色的傷痕令他心痛不已。
「晏姊還好吧?」妤婕關心的問。她對於昏倒前的一幕仍有印象,知道江晏替丁穎擋下那一槍。
丁穎搖搖頭,「她死了。」他想起江晏臨死前的話,沒想到她對自己用情居然如此深,卻從未表露。
「怎麼會?」妤婕相當訝異。
「因為江晏的出現,分散了范仙於的注意力,其他的警員才能順利逮捕他。」
佩茹見妤婕已經清醒,趕緊走到床邊探視,心裡卻躊躇要如何告訴她流產的事。
這次的挾持事件,對於她是太大的刺激,身心皆受創之餘,孩子自然保不住。
「妤婕,孩子沒有了。」佩茹想不出其他方式,只好據實以告。
聞言,妤婕沉默的直視前方,眼淚慢慢滑落。
「妤婕,沒關係的,我們還會再有孩子的。」丁穎摟著她,柔聲的安慰著。
「妤婕,你別難過了,很多事是難預料的,你若終日以憂傷來折磨自己,絕對會錯過其他美好的事物。換個角度來想,至少你和丁穎逃過了一劫,就很值得慶幸。」佩茹勸道。
「妤婕,等我們結了婚,一定會再有其他小孩。」丁穎語氣樂觀的說。
「那不會一樣的。」
這之前為了迎接寶寶所作的一切,完全派不上用場,反而成為傷心的記憶。妤婕怨自己不夠堅強,否則怎麼會保不住孩子?
她覺得自己的心,已經逐漸失落……
一九九九年美國波特蘭市
今天是丁穎和妤婕的孩子滿月慶祝會,到場的賓客絡繹不絕,妤婕的父母、大哥、大嫂、二哥及佩茹都趕來參加。
「妤婕,你快把娃娃抱出來,我等不及要見他們。」佩茹大聲喊著。
「你再等一下。」
房內的景像是妤婕和丁穎正手忙腳亂地替寶寶們換尿布。
丁穎和妤婕結婚後,就搬到美國定居。妤婕在波特蘭市區一所小學教音樂課,和天真活潑的孩於們在一起,是使她忘卻憂傷的好方式。丁穎則是重拾當作家的夢想,再度提筆創作,短短的一年,已經出版三本書,每本均登上暢銷書排行榜首位。
兩人在美國的生活閒適又愜意,不愉快的記憶逐漸褪去。上個月,妤婕順利產下一對龍鳳胎,他們都遺傳了妤婕白皙的皮膚、明亮的大眼睛及丁穎高挺的鼻子,是對非常漂亮的娃娃。
「我想,娃娃長大後一定很美。」佩茹抱著女嬰,由衷的讚美著。「對了,她叫什麼名字?」
「女孩的名字叫悅慈,男生叫乃文。」丁穎回答。
「你們一次雙胞,真是省時又省力。看你們忙得這麼快樂,我也想要快點生個寶寶,家庭生活才會更有趣。」
「佩茹,等你半夜很想睡,卻又得起來泡牛奶時,你就不會覺得太有趣了。」說完,妤婕把奶瓶交給佩茹。
「丁穎,你看乃文,他為什麼一直哭呢?」樊鴻輝把乃文抱在懷裡哄著,卻沒辦法讓他停止哭泣。
「我看他大概是肚子餓。」劉玉琴伸手接過孩子,「丁穎,你去叫小婕再泡一瓶牛奶喂乃文。」
「媽,我去弄就可以了。」
劉玉琴自從范仙於那件事後,才覺悟到自己的一意孤行,險些把女兒嫁給可怕的殺手,幸好丁穎及時揭穿范仙於的假面具。她現在很誠心的接納丁穎為女婿,看他對妤婕的疼愛,劉玉琴知道女兒會很幸福。
樊慕成看丁穎照顧孩子如此用心,暗自得意當初沒看走眼。雖然他們兩人歷經許多阻撓與困難,但最後他們仍是彼此的歸宿。
慶祝會直到下午五點才結束,送完所有賓客,妤婕開始整理堆積如山的禮物。
丁穎把兩個孩子哄睡後,就到客房找妻子。
「我們今天早點休息吧。」
「為什麼?」妤婕坐在地上,繼續拆著禮物。
「我們應該找個時間獨處。這段日子以來,總是忙著孩子的事,現在該忙我們的事了。」說完,丁穎拿走她手上的禮物,把她拉到懷裡吻著。
窗外的夕陽,旖旎的春色,蔓延成無盡的浪漫,他們的愛繼續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