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虛的羅凱琳支支吾吾地開口:「劭丞?你……怎麼會在這兒?」壓根沒料到會在這裡撞見計謀裡的男主角,那張濃妝艷抹的臉上滿是窘迫不安。
秦劭丞睨眼看著羅凱琳那雙還來不及抽回、被阿Joe挽著的手,冷冷地說:「好久不見了,沒想到會在這裡碰見你……和你男朋友。」
眼見秦劭丞將目光投注在阿Joe身上,一時亂了陣腳的羅凱琳嚇得連忙抽回手,「啊?他……他不是……呃……他只是我的……」
「凱琳,他不就是那個秦劭丞嗎?」阿Joe卻在這個關鍵時刻插了嘴。
「咦?他怎麼和別的女人來……」
不用阿Joe多嘴,羅凱琳早就看見了。在此同時,她也明白了一件事——
看來她和阿Joe處心積慮想出的讓自己入主秦家的計謀,注定得胎死腹中了。
秦劭丞滿意地看著羅凱琳臉上一陣青、一陣白的表情,大手往於芯漾肩上一摟,淡然地笑道:「凱琳,我們還有要緊事,不打擾你們約會了。」
「凱琳,你怎麼不追上去跟姓秦的解釋呢?」在一旁乾著急的阿Joe連忙逼問。
「有什麼好解釋的?難道跟他說我們摟摟抱抱地來飯店開房間,只是關上門純聊天嗎?你當『奕磊廣告創意公司』的總經理是白癡不成?」
「那……現在該怎麼辦?」
「陪我去醫院呀!」已然恢復鎮定的羅凱琳似乎有了新的決定。
「去醫院幹嘛?」
「還能幹嘛?當然是把孩子拿掉羅!」羅凱琳瞪了一臉茫然的阿Joe一眼,用手撥了撥一頭鬈發,「單身的我總不能讓肚子挺出來吧?哼!以我羅凱琳的條件和姿色,我就不相信找不到比秦劭丞更優秀的男人!」
羅凱琳自信滿滿地逕自走出飯店,把傻愣在原地的阿Joe徹底甩掉。
只不過,不知道一個只懂得以美貌作為籌碼的膚淺女人,能夠使用這種伎倆多久?
於芯漾望著牆上的月曆,再過一天秦劭丞就從美國回來了。他不過出差五天,然而處於熱戀中的她卻感覺恍如隔世那麼久。
她好想他,好想他略帶霸氣的激吻、深情的目光,還有堅定而溫暖的擁抱……唉!真希望明天趕快到來,好讓這種折磨人的思念趕緊消失!
儘管霪雨紛飛,但內心滿懷期待的於芯漾卻踩著輕快的步伐走出公司。她嘴裡哼著小曲、神情愉悅地撐開粉紫色雨傘,飛快地往捷運站方向移動,完全忽略了正朝她迎面走來的男子,結結實實地和來人撞個正著。
「哎呀……對不起!」於芯漾急忙蹲下身幫忙拾起被她撞落一地的東西。
「沒關係。」被撞個滿懷的男子客氣地說著,隨後突然欣喜若狂地叫喊:「心漾?」
於芯漾抬眼朝聲源處望去,也不敢置信地尖叫出聲:「許仲邦?」
於芯漾愣愣地看著在大學時期十分照顧自己的直屬學長,一段時間不見,他看起來依舊文質彬彬、神采奕奕:昔日校園生活的點點滴滴,隨著許仲邦的意外出現,如跑馬燈般一幕幕地掠過她的心頭,興奮的她立刻朝許仲邦露出甜美的燦笑。
許仲邦體貼地扶起於芯漾,並替她撿起地上的雨傘。「我還正發愁不知怎麼聯絡你呢!沒想到竟在這種情況下遇上你!依你的氣色看來,這些日子似乎過得不錯哦!」他仔仔細細地把她從頭打量到腳,以關愛的眼神凝視著站在面前的清秀佳人。
於芯漾以異常喜悅的口吻說道:「學長,你渾身都濕透了,這樣很容易感冒的,我住的地方離這兒不遠,不如到我家弄乾衣服,再坐下來慢慢聊吧!」
一回到住處,於芯漾立刻到臥房拿了條乾爽的毛巾讓許仲邦擦拭,然後翻出上回秦劭丞忘了帶回去的襯衫。「你先把這件衣服換上,我去幫你煮杯熱咖啡。」
許仲邦換好襯衫,走到正在煮咖啡的於芯漾旁邊,眼露好奇的光芒問道:「你男朋友的衣服?」
於芯漾紅著臉點了點頭,許仲邦白淨斯文的臉上赫然出現失望的表情。他接過於芯漾手中的咖啡,「是嗎?他對你好不好?」
「他對我很好。」於芯漾有些不好意思。
「呃……那就好。」
「學長你呢?」於芯漾反問道。
「還是孤家寡人一個。」
接下來,一陣詭異的沉默縈繞在兩人之間。許仲邦串先打破無言的尷尬場面,「對了!你現在在哪裡工作?」
「就在我們剛才撞上的那棟大樓上班。」於芯漾恢復了往常的笑容。
「嗯……芯漾,我知道如今對你來說,這些話已是多餘,但我還是想讓你明白,我對你的心意自始至終未曾改變過。」
許仲邦盈滿癡情的眼神讓於芯漾連忙將頭轉開,像逃難似地避到窗邊。
「學長,我已經有了論及婚嫁的男友,很抱歉……」
「我明白,芯漾,我說這些話並不是想改變些什麼,只不過想傾吐這份埋藏心底多年的感情罷了,我們仍然是學長和學妹的關係,你下須介意。」許仲邦柔聲說道。
「學長……」深受感動的於芯漾紅了眼眶,兩行如珍珠般的淚水忍不住滑了下來。
許仲邦緩緩地踱向窗邊,像哥哥愛護妹妹般地輕擁於芯漾入懷,拭去她臉上的淚珠。「你千萬記住,往後要是他欺負你的話,還有我這裡可以供你暫時歇息,知道嗎?」
於芯漾止住淚水,深吸一口氣後,露出淡淡的笑容,「嗯,謝謝你,學長。」
「心漾!」這時,提早一天歸國的秦劭丞突然旋開大門門把,想給於芯漾一個意外驚喜的他一進門就被眼前的情景震撼了,頓時凝住臉上的笑容。
「看來我好像破壞了你們的幽會!」秦劭丞極力壓抑住滿腔的怒火,以充滿鄙夷的下屑目光緊瞅住於芯漾。可惡!她竟然還讓那個男人穿他的襯衫!
於芯漾一看見多日不見、朝思暮想的秦劭丞,喜出望外地飛奔過去,完全忽略了他傷人的輕蔑口吻。「劭丞,你提早回來怎麼下打電話告訴我一聲?我好買些你喜歡吃的東西……」
於芯漾情不自禁樓住他手臂的小手,倏地被怒不可遏的秦劭丞給粗魯地甩掉,「哼!要我打電話通知你,好方便你能繼續神不知、鬼不覺地隱瞞你的好情是嗎?」
聞言,滿臉不解的於芯漾愣在原地,不一會兒隨即意會到秦劭丞誤解了眼前所見到的一切,急急向他解釋道:「劭丞,你誤會了,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他是我的……」
「於芯漾!我萬萬想不到原來你是個捺不住寂寞的淫蕩女人,枉費我對你全心全意的付出,今天我總算認清你的真面目了!」不待於芯漾解釋清楚,怒火沖天的秦劭丞丟下這句話後,馬上轉身摔上門離去。
心痛欲裂的於芯漾拔腿便往門外追去,「劭丞!你不要走……」
於芯漾在車門邊追上了秦劭丞。「劭丞,事情真的不是你想的那樣,你可不可以聽我解釋完再定?」她用力拉住他,不讓他上車離開。
秦劭丞一把推倒於芯漾。「眼見為憑,我搞不懂你還有什麼好解釋的!真想不到幾天前你還柔情似水地依偎在我的懷裡說愛我,不過才幾天光景,你就捺不住寂寞勾搭上別的男人。怎麼,沒有男人替你暖床你就睡不著了嗎?」憤怒與嫉妒讓秦劭丞口不擇言。
該死!她怎麼可以這麼殘忍地回報他的真心?為了提早回來見她,他婉拒了好幾場飯局,迫不及待地趕回來給她一個驚喜,豈知結局竟是……秦劭丞淌著血的心不停地瘋狂怒吼著。
正在屋裡擔心的許仲邦知道那個怒氣衝天的俊挺男子肯定就是於芯漾口中論及婚嫁的親密男友,對於自己的出現所帶給她的困擾,他感到萬分自責;想出面解釋這一切,又怕會越描越黑,一時急得坐立難安。
唉!豁出去了!不管結果如何,許仲邦決定把來龍去脈清清楚楚地對他交代一遍。
「心漾?」許仲邦沒想到一走出大門看到的竟是於芯漾傻愣愣地站在大雨中的模樣。「你這樣會生病的,趕快進來!」他半拖半拉地將全身早已濕透了約地拉進屋裡。
房子裡的溫暖令於芯漾霎時清醒不少。「學長,我沒事了,我好累……想一個人靜一靜,請你先回去好嗎?」她極力擠出一抹比哭還難看的笑容,佯裝出役事的模樣。
「心漾,這誤會是由我引起的,告訴我他的地址,我去跟他解釋清楚!」
許仲邦認真的眼神緊鎖住於芯漾的雙眸。
於芯漾無力地搖著頭,「沒用的,正在氣頭上的他聽不進任何人的解釋。」
「可是,我真的不放心就這麼離開……」
於芯漾含著眼淚苦笑道:「學長,我真的沒事,只是對你很抱歉,今天好不容易重逢了,卻讓你蒙受這種不白之冤。」
「別傻了,這點小事我絲毫不以為意,」許仲邦善體人意地笑了笑,「倒是你,因為我的突然出現讓你受委屈了。」
「唉!一切只能怪上天捉弄人……」於芯漾努力克制著不讓淚水從眼眶裡掉落。
許仲邦明白此時的她需要獨處,「那我先走了,記得趕緊洗個熱水澡、換上乾爽的衣服。還有,如果有什麼事可以打電話給我。」說完遞了張名片給她。
於芯漾蒼白的臉上掛著一絲無奈的淺笑,默然地點了點頭。
關上了門,於芯漾反身貼靠在門上,整個人恍若虛脫般癱坐在地上,眼淚如潰了堤的洪水傾洩而出,心碎的感覺讓她有如漂流在浩瀚無垠的太空裡般絕望、無助。
失去了秦劭丞,這世上再也沒有什麼值得她留戀的了,沒想到這段刻骨銘心的戀情居然如此脆弱,她決定放棄這段感情,縱使這樣的決定會令她的靈魂變得空洞而殘破不堪。
雖然如此,於芯漾的心底深處卻不斷抗拒著這樣的抉擇,對愛情的執著讓她忍不住抓起桌上的皮包,毅然決然地往門外飛奔而去……
午夜十二點,正是酒吧裡氣氛炒到最熱、最High的時候。
懷著一顆受傷的心,秦劭丞將杯中的威士忌往嘴裡猛灌下去。
難以用筆墨形容他此刻複雜苦澀的情緒,他只知道自己那顆被傷透的心已是千瘡百孔、無法治癒。
再度舉起酒保剛替他倒滿的酒杯,秦劭丞愁容滿面地舉杯一飲而盡。他悲觀地想,或許這就是他的命,注定在情字這條路上跌得傷痕纍纍,得不到他心所摯愛……唉!他決定放棄了。
一杯杯灼喉的烈酒,雖然濃烈苦澀,卻敵不過他內心深處的悲哀。他知道自己不能再繼續喝下去了,因為他已經快要無法保持頭腦裡最後的一絲清醒。
回家吧!秦劭丞默默地告訴自己,從明天起,他不再把心思放在男女情愛上,他會全心全意地投入工作中,不再讓自己繼續沉陷在無窮盡的情殤中。
至於芯漾……他會盡可能地將她忘記,並且祝福她。
一想到「祝福」這兩個宇,他的心又痛得無以復加,但向來堅強的他相信自己能熬得過去。
將車停妥後,喝醉的秦劭丞跟槍地走到家門口,從褲袋裡取出鑰匙,手一個不穩,鑰匙掉到了地上。
搖搖晃晃的秦劭丞彎下身想撿起鑰匙,忽然有個小小的身影從後面蹦出來,替他將鑰匙拾起。
秦劭丞口齒不清地說:「呃……謝謝。」早已被酒精麻痺到無法思考的他,根本看不清臉前的人是誰。
於芯漾倏地嗅到秦劭丞身上散發出來的濃烈酒味,忍不住心痛地指責道:「劭丞,你為什麼要把自己弄成這副模樣呢?」
醉得視線模糊的秦劭丞完全看不清楚眼前這個好管閒事的人,藉著八分醉意,把心裡的鬱悶與痛苦全數發洩在她身上。「你是誰啊?有什麼資格管我的事?」
於芯漾沒有反駁,逕自將腳步下穩的他扶進房裡,用盡吃奶的氣力才把他扶上床,接著快步走進廚房泡了杯熱茶給他。「來,喝杯熱茶會比較舒服。」
秦劭丞無意識地接過於芯漾手上的熱茶,一口氣喝下,但不一秒鐘立刻從嘴裡噴吐出來,「好燙!」
看著秦劭丞狼狽的模樣,於芯漾實在不忍心離開他,她溫柔地替他把杯中的熱茶吹涼,「真是的,難道你不知道醒酒茶都是燙的嗎?」
「咦?怎麼你的聲音越聽越像她啊?」秦劭丞突然瞇著眼喃喃自語道:「不過,她已經移情別戀愛上別的男人了,我以後再也聽不見她甜美的聲音了……」
他嘴裡說的那個人——是她?
「水性楊花的她居然趁著我出差……不知廉恥地勾搭上其他男人……」秦劭丞繼續傾吐心裡的怨慧與憤恨。
委屈的於芯漾不禁紅了眼眶,哽咽地反駁道:「事情不是這樣的,她才不是你講的那樣不堪與無恥……你為什麼不試著聽聽她的解釋呢?這樣對她實在太下公平了!」
「我知道!」秦劭丞忽然像是酒醒了一般,用力抓住於芯漾的手,俊臉上滿是懊惱。「其實我真的好後悔當時為何不聽她解釋,不過現在說這些都無濟於事了……」
於芯漾驚愕地瞪大雙眼望著秦劭丞,弄不清他說的究竟是真心話或是酒後的胡言亂語。
「我真的好愛她……」秦劭丞粗啞的嗓音低喃著,「我珍視她甚過我的生命,可那該死的男人竟把她從我身邊奪走……」
於芯漾難過地瞅著秦劭丞,伸出手輕柔地撫觸著他好看的臉部輪廓。「你錯了,沒有人能從你身邊搶走她,她最愛的永遠只有你一個人,你不該懷疑你們的愛!」
秦劭丞撥開那只撫著他的小手。「你怎麼知道?你又不是她!連我都不敢確定……呃!」他打了個酒嗝。
她當然知道,因為她就是「她」呀!
於芯漾終於按捺不住地把埋藏在心底的委屈與不滿一古腦兒全攤在陽光下。「這千錯萬錯都是你的錯!你不該在尚未弄清楚事實真相之前就宣判她死刑;你不該如此不信任這段得來不易的感情;你不該這般輕蔑、侮辱她的人格:你不該錯把她的大學學長當成是她不貞出軌的對象……」
「等等!你幹嘛這麼生氣呀?」秦劭丞有點被點醒了,「還有……你為什麼這麼清楚這件事情?」
於芯漾正想說出自己的身份,秦劭丞又開始叨叨絮絮了起來,「現在我終於明白了一件事,那就是我不可能讓她就這麼從我生命中離開!」
原本在酒吧裡信誓旦旦地要自己敞開胸懷祝福她,如今已醉得失去理智的他卻惡狠狠地誇下海口,「她是我的女人,這輩子只能屬於我一個人!我絕不允許她離開我……」
秦劭丞說得霸道而斬釘截鐵,於芯漾卻是聽得幸福甜蜜溢滿心房。
「那……你打算怎麼做呢?」於芯漾不禁好奇地追問道。
聞言,秦劭丞吃吃地笑道:「很簡單,我還是不管三七二十一地繼續愛著她、護衛著她,用盡我全身的細胞狂愛她……」
有這句話,對受盡委屈與羞辱的於芯漾來說已經足夠了;她輕輕地替秦劭丞解開領帶,小心翼翼地替他蓋好被子後,一臉柔情蜜意地凝視著沉沉睡去的他。
於芯漾不由得笑開了,看來她並沒有愛錯人,他依然是那個值得她委以終身的好男人;不過,如果能稍稍改掉愛吃醋的老毛病的話,就更完美羅!」
頭痛欲裂!
這是秦劭丞睡醒後的第一個感覺。老天!酒精這玩意一向就跟他不對盤,喝醉了下打緊,最糟糕的是喝醉的他會把心底的秘密全數掏出,而酒醒後卻一概沒印象:所以一向自律的他絕不會讓自己喝到酩酊大醉,以免壞事。
昨天是心情太過沉痛了,才會如此失控地借酒澆愁,喝得爛醉如泥。
等等!為何他總覺得昨晚自己好像說了一拖拉庫的話呢?他是對什麼人說的?可惡!他怎麼一點都記不起來?
頭痛得無以復加的秦劭丞強忍著全身的痛苦,勉強從床上爬起來,搖搖晃晃地走進浴室:淋浴完畢後,換上筆挺的深色西裝,準備出門上班。
當他踏著急促的步伐定進總經理室,一眼望見神情平靜的於芯漾時,心中那股無名怒火瞬間又竄了上來。
冷血的女人!她為什麼可以表現出若無其事的鎮定,彷彿一切從未發生過?難道她一點也不在乎他的感受嗎?
秦劭丞把一大疊文件扔到於芯漾桌上,「這些是下午開會要用的資料,把它整理出來交給我。」說完,隨即走進辦公室用力地甩上門。
於芯漾默默地著手整理起那堆資料,淚水又開始不爭氣地在眼眶裡打轉;雖然經過昨晚的「酒後吐真言」,讓她清楚他對自己的愛有多濃郁,但一看見他那種冷漠、絕決的態度,還是忍不住感到心傷……
於芯漾深呼吸了一口氣,強迫自己克制住想哭的衝動,儘管身體極度不適,而且似乎還在發燒,但個性好強的她仍然振作起精神,專心地做著秦劭丞交代的工作。
忙碌中的時間似乎過得特別快,於芯漾好不容易才整理好資料,抬眼一看竟然已經一點十分了,早已飢腸轆轆的她打算利用剩餘的二十分鐘到樓下的便利商店買點東西充飢,順便買包退燒藥讓自己舒服點。
不料,秦劭丞像是算準了她應已弄妥資料,撥了通內線電話給她下了第二道指示:「如果你備妥資料了,請通知與會的相關人員開會,同時由你負責此次的會議紀錄。」
於芯漾輕歎了一聲,放棄了腦海裡的所有計劃,隨即拿起話筒轉成擴音器功能,通知與會高層開會的時間。
強忍住不舒服的感覺,於芯漾踩著略為不穩的步子,跟在魚貫走進會議廳的同事後頭。她不加思索地挑了一個離主席最遠的座位,希望可以減低惹他生氣的機率。
雖然於芯漾十分明白秦劭丞對她的愛意有多深,但基於女性的矜持,讓她決定捺著性子等待被嫉妒蒙蔽雙眼的他向她重申心意。
秦劭丞一走入會議廳就瞧見於芯漾坐得離自己遠遠的,頓時怒火中燒。難道她就這麼討厭自己?如此迫不及待地想與他劃清界線嗎?
秦劭丞強壓住胸腔內猛烈燃燒的怒火,開始會議的進行。突然,他放開喉嚨大聲吼道:「於秘書,請你看看第十頁第六行的金額!」
在場所有的人均震懾於秦劭丞突如其來的怒氣,全都不約而同地朝於芯漾望去。
一聽到秦劭丞的怒吼,於芯漾連忙抬起昏沉沉的發熱腦袋一臉茫然地看著他,坐在一旁的李婉芬急忙低聲暗示於芯漾,她才迅速找到那個讓秦劭丞大發雷霆的數字……
於她居然多打了一個零。「對不起!是我一時疏忽把金額打錯了。」
於芯漾連忙起身道歉。
「如果你還想繼續待在『奕磊』,麻煩請你上班認真點。」秦劭丞毫不留情地指責道。
「我知道……下次我會留意的。」尷尬的於芯漾蒼白著一張臉,緊咬著下唇,唯恐淚水會下爭氣地在眾人面前滑落。
整場會議下來,於芯漾不時感受到秦劭丞投射而來的嚴厲目光,讓她的心恍如被利刀劃過一般。
她選擇默然地低下頭,說服自己盡可能不去在意那道不友善的目光。
秦劭丞凝望著坐在長型會議桌末端的於芯漾,內心除了憤怒之外,更有著難以言喻的懊惱與煩躁。自從他接下總經理一職後,EQ甚高的他不曾對下屬說過重話,更別說是自己心愛的女人。然而,今天的他竟然一反常態地當著眾人的面對她斥喝。
該死!他根本無意如此,但為何她要犯下這麼重大的失誤呢?
難道她不知道這種失誤會讓公司蒙受重大損失嗎?難道因為昨天那個男人太令她迷戀,以至於讓她無法集中精神工作,滿腦子想的都是他?
一想到這裡,秦劭丞絲毫沒有心思再繼續主持這個會議,草草結束會議之後,就逕自起身大步往門外走去。
女人與生俱來的敏銳讓李婉芬察覺到兩人之間的緊張詭譎氛圍,基於同事愛,李婉芬刻意留下來幫於芯漾收拾文件。
「婉芬,你去忙吧!我自己來就可以了。」於芯漾客氣地說道。
「你和總經理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我在這裡工作這麼久,還沒見他發過這麼大的脾氣呢!」李婉芬按捺不住內心的疑惑。
於芯漾輕輕聳了聳肩,苦笑了一下,「不知道,可能我有些地方觸怒到他吧?你放心,沒事的。」
「希望真的沒事才好。」李婉芬關心地握住於芯漾的手,「天啊!你的手怎麼那麼燙?」她訝異地伸手摸摸於芯漾的額頭。「你的頭好熱!不行!你得馬上去看醫生,假單我會替你填妥交給總經理的,別收了……你趕緊去醫院啦!」
「那……公司的事就麻煩你了。」身體感到極度不適的於芯漾感激地說道。
「放心吧!我會幫你的。」
拖著發熱的軀體,於芯漾一言不發地往電梯方向緩緩踱步離去,身體的不適加上滿腹委屈,終於讓克制許久的淚水忍不住潸然落下。
秦劭丞坐立不安地透過百葉窗望向外頭依然空空如也的秘書座位,心裡不禁嘀咕著,會議桌上的那些資料需要花這麼久的時間收拾嗎?方才看她的臉色不是很好……難道她出了什麼事?
秦劭丞突然沒來由地再度想起昨天那個擁著於芯漾的斯文男子,火氣與妒意頓時又充斥全身。
這時,門上突然傳來敲門聲。
「進來!」正怒不可遏的秦劭丞沒好氣地應答著。哼!她終於捨得回來啦?
「總經理,剛才芯漾在會議室裡忽然覺得身體很不舒服,想請假半天,這張是她的假單。」李婉芬面無表情地說道。從秦劭丞的態度看來,雖然她不清楚他們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不過她相信一定是他的不對。
「是嗎?確定真是身體不舒服?」秦劭丞挑高一眉間道:「還是受不了剛才在會議室裡的責罵?」一得知整個下午都見不著請了病假的於芯漾,秦劭丞比方才更加浮躁。
「心漾正發著高燒,而且五分鐘前她還從醫院打電話給我。」義憤填膺的李婉芬激動地放大了音量替好友打抱不平。
「事實上,剛剛開會時她已經在發燒了。」她又追加了一句。
「發燒?那她為何不向我請假呢?我又不是那種會「苦毒」員工的惡質上司!」毫不知情的秦劭丞不服氣地辯解。
「因為芯漾實在太為你這個上司著想了!」李婉芬冒著可能會丟掉飯碗的風險,大膽地把心中的不平說出來,然後放下請假條,面帶微笑地走出總經理辦公室。
秦劭丞詫異地望著李婉芬的背影,沒想到這個向來沒啥脾氣的「好好小姐」,竟為了朋友說出如此令他震撼的一番話?
一想到昨天於芯漾淋著大雨追著他的情景,秦劭丞不由得開始擔心起來。
她現在怎麼樣了?燒退了嗎?
一整個下午,心神不寧的秦劭丞根本無法定下心好好工作,儘管他無法原諒她的背叛,然而內心深處卻依然該死地在乎著她!
終於按捺不住的秦劭丞,連續撥了二十幾通電話都無法聯絡到於芯漾。心亂如麻的他開始胡思亂想著各種可能會發生的情形。
不行!他必須立刻知道她的情況!
秦劭丞扔下手中的資料,飛快地走出辦公室。
捺著性子一次又一次地按著牆上的電鈴,始終無人應門。難道她不在家?
準備放棄的秦劭丞轉身正欲離去,門內倏地響起一句微弱的應答聲。「是誰?」
一聽到於芯漾的聲音,秦劭丞喜出望外地連忙出聲,「心漾,是我,我來看你了。」
於芯漾沉默了好半晌後,才用疲憊不堪的嗓音回答道:「抱歉!我剛吃了藥想睡了,請你回去吧!」身心俱疲的她實在無法再承受任何冤枉與責難。
秦劭丞絲毫不理會於芯漾的拒絕,繼續用力敲打著門板,語帶恐嚇地大喝道:「心漾,除非你開門,否則我就站在這裡,直到你肯開門為止!」
於芯漾遲疑了半晌,才開了一道小縫,還來不及出聲說話,秦劭丞已然一個使勁推門入內。「你的臉色怎麼蒼白成這樣?」他心疼地伸出手欲撫摸她的額頭。
於芯漾倏地往後退了一大步,刻意閃躲秦劭丞的撫觸。「醫生幫我打了退燒針,沒事了」她眼神閃爍地看著那張著急自責的俊臉,答非所問地回答。
「心漾!」秦劭丞往前跨了一大步,卻見她硬生生地往後退了一大步。
「你身體不舒服為什麼不告訴我?」秦劭丞原本惡霸的口吻突然轉為溫柔。
他的關心話語令於芯漾的心一陣顫抖,她強忍住眸裡快要翻滾而下的淚水,顫聲說道:「我現在真的沒事了,你回去好不好?」
「不好!」秦劭丞低吼著,伸出手緊緊地摟住了於芯漾,「我很抱歉,昨天我不該那麼衝動說出那些傷害你的話,但你該知道,那全都是因為我太愛你的緣故……」不管事情的真相如何,他此生再也不願放開她了。
於芯漾使盡全身力氣推開秦劭丞,「你別碰我!我這個水性楊花、捺不住寂寞的低賤女人配不上高貴的你,從今以後我們不再有任何瓜葛,一切的一切全都過去、都結束了!」她好氣他昨天對她的污蔑與羞辱,她轉過身偷偷拭去淚水,才決絕地打開大門。
識趣的秦劭丞無言地往門外走去,他知道仍在氣頭上的她尚未原諒他,更明白身體微恙的她情緒上不適宜太過激動。「我放你三天病假,你在家好好地休息吧!」
停頓了一會兒,秦劭丞用著再柔和不過的嗓音說道:「你知我知,我們之間曾經發生過的一切,永遠也不會過去的!」
於芯漾輕掩上了門,再也管不住眼眶裡蠢蠢欲動的淚水,任由它滑過白皙的面頰,滴落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