該死的女人!該死的阿盛!
「阿盛!」他下意識地找起人來。
深夜的台北街頭並非完全靜寂,但他的暴吼聲仍特別刺耳,只是,仍沒將平時都亦步亦趨的阿盛給逼出來。
他惱死了,只等了幾秒,還是不見阿盛的鬼影子,大腳丫朝空一踹,悻悻然地回頭找人。
走回一半的路上,阿盛面露得意的衝向他,「大哥!」
「你是死到哪裡去了?」
接二連三的慘遭遷怒,阿盛摸摸鼻子才笑著。
「別罵我,是你自己叫我滾的噢。」
當下,凌敬海為之語塞,旋即又怒氣衝天,「我叫你滾你就滾,那我成天叫你別纏著我,你還纏不煩?」這小子,敢回嘴?
捕捉到大哥眼底那抹「你再回嘴就死定了」的殺氣,阿盛退了一步,高舉雙手,「要罵待會兒再讓你罵個夠啦,大哥,我替你探聽到一個天大的消息。」「替我?」
「嗯。」他的腦袋點得很用力。「這個消息保證你聽了一定會高興斃了。」
「要我高興?」還高興斃了?他怒哼。「除非她老公死了。」
「咦?」阿盛愣了愣。
怎麼回事,通常大哥氣極都只咒人家的祖宗八代,很少會罵到同一代的倒霉蛋牙!
「你講著幹嘛?有話快說,有屁快放!」
看來,大哥真的是打骨子裡發火了。阿盛了悟,也不再吊他胃口,直接切入重點,「大哥,你真是神嘴耶!」
「想聊天?你他媽的給人我滾遠點!」
「她騙你的。」「什麼?」
「小敏的確嫁人了,可是是曾經。她老公都死了快兩年了,她是個寡婦啦。」
「赫!」凌敬海揪住他的領子,一雙虎目炫燦如星。「你再說一次,她怎樣?」
「她老公死了啦,所以她可以愛給誰泡就給誰泡。」阿盛自作聰明的補上自己的見解。「而且,她現在好像誰都不愛呢。」
凌敬海怔了怔,瞪著阿盛的虎目添過幾許陰沉。
她誰都不愛?!「怎麼說?」
「小莉說好幾個男的想泡她,連他們小老闆也追她追得很緊,可是她連正眼都沒瞧過他們。」見苗頭不對,他不假思索的語出巴結,「大哥,我看小敏倒是挺常偷看你唷。」
阿盛幸運,一番馬屁話直搗黃龍,讓凌敬海的情緒從青天霹靂的震駭中攀回高峰,他笑咧嘴。一臉的受用。
「真的嗎?呵呵,我想也是啦。」他伸手爬了爬早被攪亂的短髮。「嘖,我說的沒錯吧,漂亮的妹妹就是不缺帥哥泡。」而他,決定重新加入戰局。
小敏她呀,是休想逃了!
「大哥你的意思是……」
「當然繼續泡妹妹嘍。」
「泡小敏?」虎目一瞪,凌敬海沒好氣的弓肘扣住他的脖子,揮拳往他肚子就是一記教訓。「難不成是泡你呀?廢話一堆。」
雖然無辜挨了一拳,但見大哥轉怒為喜,阿盛寧願再挨幾拳,也勝過被大哥左瞪右踹來得強,只不過瞧大哥的神情……這叫什麼?人逢喜事精神爽?搔搔腦勺見大哥重燃奕奕精神的放開他,開步走了,他想,也不想地又當起跟屁蟲。
「大哥,你要去哪?你的車還在停車場呢。」
「散步。」
散步?在三更半夜。
「大哥,要散步回事務所爬樓梯不是更安全一點?」他沒忘了大哥平時的諄諄教誨——凡事安全第一呀。
「我現在就想走一走。」斜睨了微帶憂心的阿盛一眼,他好心情的揮揮手。「晚了,你先回去休息吧。」
「噢。」應聲好,可是,阿盛還是跟著走。
凌敬海也不理他,吹著口哨,偶爾還躍起豪放的舞步。
阿盛更擔心起他來了。
「呃……」他欲言又止。
「怎麼了?吞吞吐吐的,你是被話給梗住了不成?」
「大哥,你不介意她曾結過婚?」見他心情好,阿盛提膽再問。
再怎麼說,憑大哥的條件,多的是肥肉送上門來,他要什麼女人都不成問題……不是說小敏不好,只是男人不是都希望能娶到「原裝貨」嗎?
他以為行為放浪但思想傳統的大哥應該將這個觀念奉行不悖的呀。
至少他就是其中一個,結婚前玩玩可以,但一論及婚嫁,自然不會希望自己的老婆已然「經人點閱」過啦!
可是大哥一聽到她是單身,連她是寡婦的事實都視而不見。聽而不聞般,只顧著轉怒為喜。
「那又怎樣?」「她……曾經有過男人哩。」
「只要她是自由身,這些都不是問題。」很兄弟式地拍了拍阿盛的肩膀,凌敬海語重心長的勸他,「一個女人的價值不是在她還有沒有那層薄膜,而是在於她的心。」
「她的心?」
「對。小敏是個讓人心疼的好女人,更重要的是,她是個適合我的女人。」阿盛附議他的話。
小敏的笑容是很誘人、很青春,狐媚與溫婉兼具,如果不是大哥搶了先,他也會對她有興趣,只不過——
「大哥,你怎麼看得出她的心很好。」
「我的心跟我說的呀。」
親耳聽見他既尊敬又佩服的大哥說出這麼深奧的話,阿盛傻了眼,呆呆的停在路上瞪著他的寬背。
怎麼回事?向來冷靜且實事求是的大哥不會是被一見鍾情這玩意兒打中了吧?
***
阿蓮泡了兩杯咖啡朝羅敏若定來,瞄了她一眼,羅敏著歎出輕吁,接過她遞來的咖啡,頷首道謝。
「我也要!」一旁,小莉嘴快地抗議。「公平一點,你忘了還有我啊!」
「要喝自己去泡。」阿蓮應得理直氣壯。「我只有兩隻手,你想怎樣?要我頭頂著杯子玩特技?」
輕哼一聲,向來不吃虧的小莉衝去替自己泡咖啡。
瞟著她的背影,阿蓮歎起氣來,「希望別再有病人進來了,否則就換我口吐白沫了。」
「千萬別讓黃三紱聽到你的話,他會整死你的。」羅敏若警戒的目光盯著小莉的動靜。
平心而論,小莉人不壞,但心直口快的她常會多事且誤事,所以她遇事時也不太希望讓她知道,免得擴大事端。
阿蓮懂她的意思,肩一聳,不以為意的嗤道:「怕他呀,他頂多就是讓護理長多排我幾天大夜,又怎樣?不上日班更好,那種只關心進帳的投機份子看了就讓人倒胃口。」
「去踉小莉說吧,省得她成天胡思亂想。」「哼,只有小莉那種沒眼光的笨女人去哈上他!」說到這,阿蓮就想搖頭歎氣。
好歹小莉也構得上年輕貌美的條件,也不乏男人注目的眼光,偏每每在失戀的空窗期時,注意力就會放回黃三紱那尾錢蟲的身上,飢渴的冀盼有朝一日能飛上枝頭變鳳凰……鳳凰?哼,世界上哪來那麼多美夢成真的童話故事呀?
這年頭,能讓鳳凰棲息的大樹都差不多被佔光了!
「每個人的眼光都不同。」
「會看上黃三紱,這人的眼光絕對好不到哪裡去!」
俏眉一揚,羅敏若不覺紅唇綻笑。
她不反對阿蓮的評論,只是那個女人又不是她,她才懶得理會誰在哈黃三級,甚至小莉最好能成功地將黃三紱哈走,免得他成天纏她,煩都煩死了。
「幸好今天送進來的都是外傷,沒有待觀察的病人。」
「嗯,幸好!」
接下來兩人相對無語。
啜著咖啡,見阿蓮的嘴巴動了動,羅敏若笑容加深。
「你想說什麼?」「其實他還不錯嘛。」
羅敏若聽了,但笑不語。
因為丈夫死了,所以她單身,這不是新聞,可是同事裡只有阿蓮清楚那段婚姻帶給她的痛苦與傷害;那年東文因傷住院時,阿蓮是那家醫院的護士,兩年後她找到這份工作,上班的第二天使遇到了跳槽快一年的阿蓮。
只比她大幾歲的阿蓮仍記得她,卻窩心的什麼話都沒碎嘴。
「小敏?」「你想聽我說什麼?」
「別跟我說你不喜歡他。」
喜歡與否已經不是心靈滄桑的她可以率性的以隻字片語來一語帶過;她輕歎,還來不及跟阿蓮解釋小莉便回來了,聽到阿蓮的話尾巴,好奇得很。
「誰?你們在說誰?」
「你說呢?」阿蓮也沒心瞞她。
小莉說傻也不傻,某些地方跟黃三紱一樣精得很;談話因她中斷,沒給她一個好的名目,她鐵定不會善罷甘休。
「凌大哥嗎?」
「對啦。」
說到男人,小莉的精神就來了。
「你在勸小敏嗎?說真的,我也投他一票噢。」一屁股坐在羅敏若身邊,她的口氣滿是羨慕與嫉妒。「長這麼大,我還沒見過比他更體貼女人的大哥了。」
「體貼?」阿蓮的好奇心也來了。「怎麼說?」
「撇開那些吃吃喝喝的不說,你沒看見他一來,除了小敏就誰也看不見了,而且他每次一定都挑小敏身邊站或坐,沒人跟他多嘴,他都可以將她的性子跟喜好摸熟了七八成,對一個男人來說,這還不算細心嗎?」
***
「唷,你還滿注意他的嘛!」
「廢話,得不到,多看幾眼總也高興呀。」小莉意猶未盡的繼續說著自己的觀察,「你有沒有注意到,儘管他的眼睛在吞食小敏,可是他都不會乘機上下其手、不像一些男人逮到機會,連女人那個地方都敢突襲。」越說越覺得羅敏若簡直在暴殄天物。
雖然凌大哥總是嘻皮笑臉的賴著小敏,但舉手投足間就是有份教人又羨又妒的呵護與尊重,她都看得出來了,難道受惠的小敏沒有點滴感受在心坎嗎?
換成黃三紱隨侍在側,早就上下其手展露獸性了,哪會知道什麼叫做客氣呀,雖然她很哈黃三紱,可並不代表她看不出那男人的劣根性。
這話倒很中肯,阿蓮不自覺地點頭附和,學她一樣將目光擱在羅敏若臉上,看她這女主角怎麼說。
面對兩雙目光的柔性逼供,羅敏若輕擰眉心,有些無奈。
「小莉,你見過幾個大哥?」
「就凌大哥一個嘍。」
「嘖嘖,聽你的口氣,我還以為你已經見過好幾打了哩。」一口一口,她漫不經心的喝光那杯已索然無味的咖啡。「沒得比較,你就這麼服膺他?」
「正因如此,所以我才說他是獨一無二的嘛。」
「每個男人在你眼中都嘛是獨一無二的。」意識到羅敏若不想多聊,阿蓮貼心的轉移話題,「連黃三紱那種狂包你都可以想得到話去拍他馬屁,你呀,當護士真是埋沒了你的天份了。」
「少諷刺我了啦,想過好日子、當少奶奶,當然得先下苦心喚。」停了幾秒。小莉忍不住又好奇了,「要不你說說看,還有什麼工作更適合我?」「去葬儀社上班啦。」「葬儀社?」
「是呀,以你那張嘴向來的超高功力,說不定死人會會被你今得從棺墓裡爬出來說阿羅哈。」
聽著,羅敏若噗哧一笑。
小莉先是氣呼呼的瞪著阿蓮,但只僵凝了幾秒,她仰首大笑,笑得比她們還要開心,
***
「小敏,我們這小勇士交給你了。」
點點頭,羅敏若接過林醫生手中的小病患,輕手輕腳的捧起那只被碎玻璃割傷的小手臂,她輕擰眉,紊亂的腦子不由自主地想起了凌敬海。
她不是木頭,小莉說的她都懂,更感動凌敬海橫衝直撞的一番心意,但那又能代表什麼?
掙扎的心逐漸起了悸動,百感交集!
男人的心有時比女人難測,更比女人容易浮現獸性,她嘗過那種不堪回首的痛苦,如今還敢再試嗎?
她願意讓自己再賭一次嗎?
「好痛!」淚眼汪汪的小病患扁起嘴。
痛?
一陣輕凜後,她忙回過神,和氣的對他笑著,「痛呀?馬上就好了,阿姨一邊擦藥一邊替你呼呼,好不好?」
小病患噙著淚水,聽話的點點頭。
無論年紀大小,她的笑容對男人總有一種帶著撫慰的蠱魅。
她更放輕上藥的動作,不時鼓頰朝塗了碘酒的傷口吹氣,口裡喃聲誇讚著小病患的勇敢。
懷裡抱著一小疊病歷,小莉杵在她身旁。
「咦,大哥還沒來?他說今天要帶幾張光碟片借我那。」
「誰知道他呀。」嘴裡說不理,可羅敏若的目光還是偷偷地探向電動玻璃門。
說不動心,心還是逕自地動了。不但動了,甚至一動就是一發不可收拾的劇烈。
她好怕,怕自己失了控,又一頭栽過惡夢中!
「他今天不會忙到沒空來吧?」
聳聳肩,羅敏若迅速在小手臂上裹好繃帶,溫柔的拍拍小病患的臉頰,「弟弟好勇敢,都沒有哭噢。」
得到漂亮阿姨的讚揚,小病患抬頭挺胸地自椅子上躍下,含著兩泡淚水將小手放在母親等待的掌中。
見急診室又逐漸安靜,抱著病歷磨磨蹭蹭的小莉乾脆杵了下來。
「小敏,你覺不覺得那阿盛倒也挺可愛的。」
試了幾次,仍吸引不到大哥的垂愛目光,小莉早就退而求其次,注意起他的跟屁蟲了。「阿盛?」
「凌大哥身邊的那個大帥哥呀,別跟我說你連他都沒注意。」
「我知道阿盛是誰。」
「你絕對想不到他家有多闊氣。」
羅敏若微怔。「凌敬海?」她脫口問道。
或許是存心保持疏離,至今她連他是做哪一行的都不知道;她不問,連善談的小莉偶爾想跟她大曝內幕,她也早早避開,不想因為接觸頻繁而亂了陣腳。
誰知防得再緊,那抹嬉笑中透著狂傲的神采還是被她給不知不覺地攢進腦子裡再三回味,唉!
「不,是阿盛啦。」小莉白了她一眼。「我們不是在談阿盛嗎?」
「我們是嗎?」
「小敏!」
笑笑,羅敏若沒吭氣,大方的把耳朵與注意力借給急欲抒發探聽心得的小莉。
阿蓮今天休假,所以她得獨撐聽眾的本份。
「阿盛就裕成集團那地產大亨的兒子,還獨生子哩。」
「是噢?」她有些驚詫。
看得出來阿盛家裡應該很有錢,年紀輕輕就開了輛進口跑車,也不見他去上班,猜也猜得到應該是有個極富裕的家庭在撐他的敗家習性。
可是他為何對凌敬海言聽計從?
還沒問。知無不言、言無不盡的小莉又說了,「聽說阿盛他有次太擺闊,氣焰又高,結果讓幫派份子盯上,被綁到某個荒郊野嶺痛扁一頓兼勒索,整掉他半條命。想像不到吧?」
「嘖,這麼慘呀?」
「可不是嗎,那時就是凌大哥後中斡旋才保他四肢健全的被放出來,阿盛從那時就服了凌大哥,退伍後更乾脆賴上他,美其名是跟著學學做人處事的交際手腕,其實是愛死了待在凌大哥身邊的威風凜凜。」
難怪!她總算能理解阿盛為何甘心留在凌敬海身邊任罵任扁了。
「還有呀……小敏,你專心一點啦。」她伸手朝發怔的羅敏若眼前揮了揮。「你還記得凌大哥受傷的那天晚上,不是還有兩個男人?」
「要忘也很難?」她歎笑。
至少那個酒醉痞子令她印象深刻,無論他清醒時多有風範,但一旦喝醉了,言行舉止就瘋得叫人不敢恭維。
「我聽說他們的條件也不錯哩。」
這一點,羅敏若就接不到話來聊了。
一般而言,想躍上小莉閒聊的男性名單之中,年齡倒還其次,可多金是絕對不能省略的,而見小莉的興致這麼高,他們八成都是可遇不可得的金龜婿吧!
「說真的,我比較喜歡阿盛,他較合我的眼……」
是比較容易指使吧?羅敏若在心裡補上一句。
撇開凌敬海不說,那天出現在急診室的三個人之中,阿盛最年輕,也仍有一份未脫的稚氣,說起來應該是最沒閱歷的吧,她若想挑一個下手誘惑,也會挑他。
即使她缺乏聊興,唱獨腳戲的小莉依舊是興致勃勃得很,話題全兜在阿盛身上。
此時,電動玻璃門開了。
心微顫,羅敏若期待又緊張的望去,進來的不是害她神經緊繃的凌敬海,而是一位瞼上掛傷,托著左臂的阿嬸。
胸口的期待褪去,重新躍上的是一抹由淺至深的愕然與憤慨……
她認得阿嬸,她是住在附近賣水果的歐巴桑。偶爾經過阿嬸的攤子,她都會咧嘴給她一個和善的微笑。
上了年紀的阿嬸有顆善良認命的心,也有個習慣施暴的丈夫!
「小敏呀。」阿嬸靦腆的臉上有著尷尬。「又要來麻煩你了。」
麻煩?羅敏若有一股想殺人的衝動,「他又打你了?」
阿嬸歎了歎,沖情很無奈,「我老公他不是故意的啦。」
示意小莉中止話題,去請林醫生過來,羅敏若和氣的將拘謹的阿嬸拉過來坐下,先掃了眼傷處後再微碰時發現觸感不對勁,且阿嬸的表情像是在忍著極大的痛楚。她不覺疾抽了口氣,倏然陰沉的眸中泛起薄薄的淚光。
這次那個禽獸竟然打斷阿嬸的手臂!
「很嚴重呀?」
不嚴重你會小心翼翼的托著嗎?她很想口出諷刺,但說不出口。對一個認命地奉守從一而終,有著婦德觀念的阿嬸,她無法尖酸刻薄。
「這還叫不是故意的?」她緊咬下唇,好不容易才擠出嘲弄,「哪天如果他故意要打你,你不就死定了?」
「他……唉,他心情不好,失業了,所以就多喝了幾杯。」
酒?!又是酒!男人一旦灌足黃湯,似乎就所向披靡,甚至一切的罪行都可以被大刺刺的抹去。
見林醫生快步走來,羅敏若努力抑住胸口洶湧的怒氣,退開幾步。
只一眼,林醫生已經心裡有數,歎著氣,下意識的瞟了一臉慘白的羅敏若,再走向阿嬸。
「我們去照X光。」他輕扶著阿嬸,表情滿滿的同情。
咬著牙,阿嬸點點頭。
隔了幾步遠,羅敏若靜待林醫生診斷完畢,神情卻逐漸飄遠。「一個口口聲聲說愛你的男人,怎麼能前一秒鐘抱著你疼惜,下一秒卻毫不留情地將你打倒在地?」甫進門,凌敬海便瞧見神情微恍的她,甚至耳尖的聽過她的輕喃,不禁心口一驚。
小敏不像在感慨,反倒像是在……不由自主地浮起一個念頭,懾得他虎自微瞇,深忖的鎖緊不見笑容的她。
莫非,她也曾是被施暴的數據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