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媽說他們是她的保護者,有他們的存在,可以讓爸爸、媽媽以及全家長輩們都覺得安心。
但,一家人覺得安心,並不代表她週遭同學、朋友的爸爸媽媽們也會覺得安心。
當那些家長發現這個小女孩和其他同伴有這麼大的不同時,最直接的反應,就是立即要求他們家的小孩離這個小女孩遠一些,理由很簡單:會有這麼多人保護,代表這個孩子的家世與其他人不同,所以會有這樣的需求。也因此,如果真有狀況發生,那麼,誰來守護他們家的小寶貝呢?
基於這個因素,旁人愈覺得她是危險的根源,會接近她的人就愈少,相對的,她能結交的朋友也就跟著遞減,甚至沒有……
她抗議過、威脅過,但她親愛的媽媽只會含著淚水,擁抱著她,苦口婆心地要她接受爸爸的安排。唯一值得慶幸的是,他們答應讓步一一讓那些黑衣人換上「正常」一點的服裝,不再是一身的黑,並同意貼身保護的距離會遠離一些些。
後來,她長大了,變得聰明圓滑了,不再乖乖地接受安排,更不想再過著童年時那種孤獨的生活,所以只要她不想讓人跟著,想和朋友、同學們快樂地在一起時,那麼,那些保護者就遭殃了。她一定有辦法支開他們、甩開他們,讓他們連看到她的機會都沒有,如此一來,又談何貼身保護呢?
看著他們狼狽不堪的模樣,她就極為得意,然而,她的得意卻讓剛接手當家的大哥極為不滿,於是,在大哥快刀斬亂麻的決策之下,她措手不及地讓大哥連人帶行李地連夜送往英國唸書,身邊則跟著一名身手矯健外加會料理三餐、打理一切的女性保護者。這一送就是五年。直到去年年底,她才有機會返回日本。
依照過去這麼多年的經驗,照理說,她早該習慣家裡主事者的安排,早該習慣身旁杵著那些礙眼多事的人了才是啊!
沒錯,她是習慣了,甚至可以將那些保護者當成路人甲般,完全不加以理會,只是,那個男人不同。這個「謎」對她而言,真的很不同……
她沮喪地發現,自己根本無法將他當成路人甲。
「你的真名中有『謎』這個字嗎?所以用『謎』當成自己的代號?」黑澤靜問,盯著離她不遠處的男人瞧。
他一身的黑,坐在她個人辦公室一旁最不起眼的沙發上,然而,即便是這麼不起眼的位置,卻仍是讓她煩躁了一整天。終於,在日落黃昏時,她提出了心中的第一個問題。
男人放下手中厚重的書,那是一本英文的投資管理書籍。
早上他自她辦公室的書櫃中拿去閱讀時,她以為他只會翻個幾頁,然後就會對那些理論派的專業名詞感到無趣,沒想到他這一看竟是一整天,而且目測剩餘的頁數,那本書似乎是快看完了。
「沒有。」這是他的回答,然後拿起書繼續閱讀。
黑澤靜揚揚眉梢,既已打開好奇的大門了,她不可能在沒滿足自己的好奇心之前就將大門關起來。
「那,你為什麼叫『謎』?你的本名呢?」這是她的第二個問題。
「你不需要知道。」他回道,目光依舊落在手中的書籍,連抬頭回話的基本禮貌都沒有。
黑澤靜揪起眉,有些不開心了。「為什麼我不需要知道?再怎麼說我都是你的僱主,不是嗎?」雖然付錢的人不是她,但至少是她的親大哥啊!
「你不需要知道。」他堅定地重複,語調冷而冰。
黑澤靜一愣,有些無法反應。她貴為黑澤家的千金小姐,身旁哪個人對她不是恭敬有加的?就算是保護者也是一樣!
唯獨他!他竟然、他竟然如此這般的……哦,這男人實在讓人感到生氣!
黑澤靜端起茶杯,狠狠地喝了口溫熱的茶,而後穩住情緒,細細觀察眼前的男人。他長得不難看,她的生活已經有太多的帥哥美女了,因此說他「不難看」,已是天大的讚美了。只是,那張不苟言笑的臭臉,比起她大哥實在是有過之而無不及,而她,一向討厭愛擺臭臉、耍冷酷的男人。
她揉揉太陽穴緊繃的神經,突然發現,要她一天到晚面對一個比她大哥還讓人不暢快的傢伙,不如乾脆送她回英國或是北海道去,都比現在要來得強些。
「算了!」
黑澤靜放下茶杯,霍然起身。
「去哪?」男人間。
黑澤靜翻了一個大白眼。「上廁所!」
男人放下書,起身跟隨。
黑澤靜震驚地眨眨眼。「你不會是想跟著我去吧?」
男人沒回應,但態度很明顯--擺明了就是!
黑澤靜雙手插腰,悶得想破口大罵。「很抱歉哦,本小姐上廁所時,很忌諱有外人在一旁參觀!」
男人一副不痛不癢的模樣,並沒因黑澤靜的大呼小叫而有所退卻。
「我不介意。」他雲淡風輕地說著。
這下子,黑澤靜的悶氣立刻轉換成滿腔滿腹的怒氣。她伸出手,憤怒地揮舞著食指。「你變態啊!連人家上廁所你也要看?我是女生耶!請你搞清楚何謂『非禮勿視』好嗎?」
她跨開三七步,雙手插腰,大有跟他狠狠吵上一架的架勢。
「你很生氣?」
「我生氣礙著你了嗎?」事實上,她的確是氣極了。
男人笑了,但淺淺的笑容竟詭異地讓黑澤靜覺得頭皮發麻。
他突然伸出手拍拍她氣嘟嘟的臉。「你要習慣,我都看過你的睡相了,上廁所並沒有什麼大不了的。」
「喂……」黑澤靜有如被針扎一般,撫著臊紅的臉頰,迅速倒退兩大步。「你怎麼、你……」
她的心很慌,卻不知道自己究竟在慌些什麼?是因為他看到她的睡相?還是因為他要陪伴她一同上廁所?或是因為他的碰觸……
哦,算了,她不想再想這麼多的假設了!
黑澤靜在這一局裡主動認輸。
她跺著腳。「算了,你要跟就跟,如果被其他人當成偷窺狂而扭送警察局的話,別想我會去救你!」
黑澤靜嚴詞威脅,雖然知道那間女性主管專用的化妝室根本沒有多少人在使用,但至少要耍耍狠,壯大自己的氣勢才行!
「請便。」男人禮貌地打開辦公室大門。
「哼!」黑澤靜牙根一咬,揚起下巴,高傲地走了出去。
「謎」盡職地跟在她身後,注視著她的背影,森冷幽闇的眼中,已不復見方纔的戲謔,有的只是讓人膽寒的、充滿心機的目光。
不知道「謎」是不是真的是一個這麼盡忠職守的人,還是他是大哥刻意擺在她身邊,預謀想要氣死她的,那男人的貼身保護和多事,讓她始終提心吊膽,無法放心。
雖然莫名的不安讓她神經緊繃得想要尖叫,但公司的事她還是得在預定的時間內完成。眼見結標日一天天地逼近,一件件事都迫在眉睫,諸多的壓力幾乎快令她喘不過氣來了。
一整天下來,連續開了三場會議,當第三場會議結束時,已是黃昏。
高層主管和大哥先後離開會議室之後,黑澤靜終於疲累地趴在會議桌上。她撫著胃,低低地哀嚎著。肚子好餓好餓又好痛好痛,一整天猛灌黑咖啡卻沒進半點食物的結果,就是腸胃已經發出劇烈的抗議,胃揪疼得讓她想要哭泣。
突然,一杯溫熱的杯湯突然放在她面前,她瞪著它,聞著飄散在空氣中的玉米香味,以及夾雜在其中熱熱的麵包香氣。
她迅速抬起頭一看,只見她那個怪怪的、愛耍冷酷而且惹她厭的保護者,手中正拿著看似相當美味的牛角麵包。
黑澤靜瞪大了眼,不由自主地吞了口口水。「如果你手中的美味麵包是要給我吃的話,我也許可以考慮不介意你陪我一起上廁所的事,甚至,我還可以將女廁分一間給你使用。」
看著她楚楚可憐的模樣,男人向來嚴謹的神色竟稍稍軟化。他一直跟在她身旁,因此她每日的作息,他比誰都還要清楚。黑澤靜從上午七點走出家門後,到現在都沒休息過片刻。
「你先把湯喝了。希望你吃得慣脫水乾燥後的食物。」
「不會,我一點兒也不介意!」
眼前的食物,讓黑澤靜感動到差點痛哭流涕。她坐起身,捧起湯杯,緩緩地喝著香香濃濃的玉米濃湯,空虛冰冷的胃快速地暖和起來,連揪痛也似乎變得不再那麼的強烈了。
「好好喝!」
因為是公司的機密會議,所以他必須在會議室外守護。沒想到會議才結束,他就像天上飛下來的好心小天使一般,帶著食物來解救她的痛苦,這實在是太神奇了!
男人放下牛角麵包,然後在她身旁坐了下來。
他觀察著眼前的女人,她正心滿意足地吃著東西,嘴角始終掛著愉悅的笑容。
黑澤靜的個性和他原先的認知有許多的差異,她沒有豪門千金慣有的驕縱,更沒有日本女性該有的內斂矜持,她很真實,真實得彷彿每個表情都出自她內心深處一般。
她白淨的臉龐老是掛著和煦的笑容,長長的頭髮總是柔順地披在肩膀上,純淨無瑕的眼中儘是坦誠與明亮。黑澤靜就彷彿一個鄰家小女生般,絲毫沒有商場上慣有的市儈之氣。
她當然美麗,但源源不斷的自信和勇氣,卻是來自於難得的真本領。
黑澤靜讓他感到好奇。
「『謎』先生,你這樣盯著我瞧,會影響我的食慾。」黑澤靜皺著眉,吞下滿口的湯。
男人深沈的眼閃過一絲狼狽,而後快狠準地反擊。「我看你胃口挺不錯的。」
黑澤靜正要拿盤中第二個牛角麵包的手頓時停在半空中。如果她要保有淑女的矜持,那麼此刻的確是該收手,然後優雅地擦擦小嘴,宣告自己吃飽了才對。可事實上,她的胃口並沒有這麼小,她的胃還是飢渴地想要吃更多更多美味可口的牛角麵包……
終於,口腹之慾勝過淑女的矜持,她拿下第二個牛角麵包,並且撕下一小塊送進嘴裡。「你管我!『謎』先生,你連我的胃口也不放過,未免也管得太多了吧……」她口齒不清地抗議著。
此時秘書小姐適時送上熱茶,她恭敬地將兩杯茶放在會議桌上,然後離開。
男人拿起其中一隻茶杯遞給了她。
黑澤靜接過,讓溫熱的茶水舒緩飽足後的胃。
她放下茶杯,拿起隨身的手帕擦擦嘴,而後摸摸不再絞痛的胃,整個人滿足得彷彿剛吞下一頭牛似的。最後,她再將空空的湯杯放在空空的盤子上。
「吃飽了?」男人問,注意到她有著極為良好的家教。
黑澤靜滿足地一笑。「吃飽了。」
男人揚起了笑。「別忘了你剛剛答應要給我一間女生廁所的承諾。」
黑澤靜眨眨眼,對於他突如其來的幽默感,她有些反應不過來,直到看見他眼中戲謔的光芒才恍然大悟。
「原來你還會開玩笑啊?我以為你是個不會笑的冰人耶!」
男人聳肩,很認真地說:「那不是開玩笑,我只是在陳述你說過的承諾。」
黑澤靜揚起笑,這男人的確會開玩笑。「好啊,你要女廁我就給你女廁,下次我上廁所時再找你一起去如何?」
男人但笑不語。
黑澤靜看著眼前的男人,之前對他的戒心也在這和諧的相處中漸漸淡去。沒錯,他是很討厭啦,而且多疑和多事更甚於她那個無聊的大哥,只不過,她是個很懂得感恩的人,飲人一杯湯、兩個麵包後,這男人在她眼裡霎時間變得和善可愛了許多……
「不過真的很謝謝你,如果沒有你出手相助,我可能會餓死在會議室裡呢!」
黑澤靜一邊開玩笑地說著,一邊開始動手整理桌上的檔案夾,暗紅色的檔案夾上印著「六十三標內部最高機密」的字樣。
男人原本戲謔的神色在看到她手中的檔案夾時立即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令人疑惑的陰沈。
她蹙起了眉。「你的臉色突然變得很難看哦!」
男人快速斂去不善的表情。「那個檔案夾就是導致你被威脅的原因?」
黑澤靜下意識地緊握著檔案夾的側邊,迅速將它收進懷抱中。「是的。」
男人注意到她警戒的動作,他雙臂環胸,譏誚地扯出一抹笑。「我是你的保護者,你重視的東西就是我所重視的,你不用抱得這麼緊,我不會搶你的東西。」
黑澤靜的臉一陣燥熱,趕緊將資料夾丟在桌面。「我、我才沒有……」
她手足無措地解釋著,突然覺得自己方纔的警戒有些愚蠢。「謎」是哥哥們找來保護她的人,她怎麼會對他起戒備之心呢?真是的。
「這可能是無意識的習慣動作吧,因為對我來說,這件案子可是比我的生命還要重要呢……」她笑得有些尷尬。
男人炯黑的眼中閃著一道異樣的光芒。「比你的生命還重要?」
他審視著她,沒錯過她臉上任何一絲表情的變化。「那麼如果遇到危險,你會要求我救機密檔案……還是你?」
黑澤靜一愣,不知道他為什麼會提出這樣的問題。「為何如此問?」
「好奇。」
她想了想,然後反問他。「那,你會先救誰?」
男人目光閃爍了下。「靜小姐,這是我的問題。」
黑澤靜聳肩,撫著檔案夾的封面。老實說,無論最後成功與否,要她中途放棄,她可比誰都還要不捨,畢竟,她花了相當大的心血在這個投資案上頭。
「看運氣吧,它就像我的小孩一樣,我沒辦法告訴你要先救誰,所以我選擇交給命運來安排,你想救誰就救誰嘍!」她回答,嘴角展露一個真誠無比的淺笑。
黑澤靜看著眼前的男人,目光清澈無濁。「況且我信任你的專業,你一定可以同時救我和它。」
男人沒有評論她的答案,只是凝視著她。
他突然發現,自己非常想在她的臉上找出一絲虛假的表情,因為那至少能讓他下定決心放手行動,而不再存著多餘的顧忌……
當天晚上有場慈善晚會,與會者都是日本商場上來頭不小的大老闆和政界大老。
邀請函送到黑澤家時,並沒引起主事者多大的興趣,因為那一天,黑澤家的男人都另有計劃了。老大黑澤拓要在家陪愛妻和含飴弄子女;老二黑澤徹則準備帶著一家老小出海夜釣。所以,排行最小、看起來「最有空」的黑澤靜只得奉大哥的御令,乖乖地前去參與晚會,就算已經累了一整天,也沒有半點抗議的權利。
在侍女的協助之下,黑澤靜換上一襲絲綢的香檳橙色大振袖和服,和服的袖子及裙擺都繡著立體的精緻花樣。
她盤高了長髮,展露出優美的頸項,發上插著純金的精緻髮飾,夾腳草屐和手中的皮包、服飾則是相同的色系及材質。
她化了淡淡的粉妝,白皙的膚質在美麗服飾的襯托之下更顯得晶瑩剔透,整個人呈現出溫柔婉約和高貴典雅的氣息。
整裝完畢,黑澤靜在侍女的攙扶下走出更衣間,等待她的是一直在她身旁守候的「謎」。
男人在見到她時,微微吃了一驚,緊接著,眼中明明白白地露出他的激賞。
黑澤靜仰頭望著他,櫻花紅的唇畔噙著笑,美麗的眸子閃著醉人的光芒。
「我漂亮嗎?」她問,突然很想知道他的想法。
男人緩慢地調節呼吸,勾起薄薄的唇。「很意外,野丫頭竟然變成公主了。」
黑澤靜嘟起紅唇,舉起拳頭輕捶男人有力的胳臂。「狗嘴裡吐不出象牙!你就不能讚美我一下下嗎?小心我廁所不分給你用了!」她嬌俏地抗議著。
男人朗聲笑開,笑聲低沈而迷人,讓黑澤靜吃驚極了。他的笑聲……好好聽。
「好,為了我的女廁……」
他舉起手,輕柔地撫著她柔美細緻的下顎,黑眸認真地注視著她。「靜小姐,你尊貴美麗得彷彿降入凡塵的仙子。」
有三秒鐘的時間,黑澤靜失了魂。她眨眨眼,迎視他墨黑的眸子,兩人的距離好近好近,近到她幾乎可以感受到他呼吸的氣息……
黑澤靜不自覺地撫著胸口,心跳不受控制地狂飆起來。
男人收回手,黑澤靜又眨了眨眼,恢復神智,見腆地扯出一抹笑。「你一定很少讚美女孩子,現在沒有人用這種讚美詞的……」
男人握住黑澤靜細柔的手掌,接下侍女攙扶的重責大任。「是很少,你是第一個。」
「那我應該感到萬分榮幸嘍?」
「好說。」
男人緊握手中纖弱的小手。
黑澤靜盯著自己被包裹在黝黑大掌裡的手,心跳更加急速。依這種跳法,她應該早就不能呼吸,甚至要心臟病發了。不過……他的大手,竟讓她感覺好安心。
「未出嫁女人的手是不能輕易碰觸的。」她嗓音沙啞地說,喉中梗著莫名的感動。
男人霸道地舉高兩人交握的手,一黑一白、一柔一剛,完美契合得像幅畫。
「未娶妻男人的手也是不能輕易碰觸的,你要怎麼負責?」
黑澤靜杏眼圓睜,這男人實在是……「那你可以不要牽我的手!」
男人咧開笑,黑眸炯亮。「我是你的保護者,分不開的。」
「沒錯,你是我的保護者,但有規定一定要手牽手嗎?」
「方便。」男人理所當然地回答。
黑澤靜凝視著他,他依然一身的黑,只是為了今天的晚宴而改換上一襲正式的、合身的黑色西服。而且不同於一般男士的呆板領帶,他豎高的衣領上打了一個帥氣的領結。
挺拔的身軀、沈穩的氣質。她知道,她今晚的男伴包準會讓其他與會的女士們暗自尖叫,他肯定是今晚最迷人的男士。
「『謎』,你都是這麼對待你的僱主嗎?」眼前的男人讓她不知所措。
男人挑起眉。「你是指和僱主吵架鬥嘴嗎?」
黑澤靜搖頭。「不,是故意用男人的魅力迷惑幼小無知的僱主。」
男人一愣,一抹心虛的神色快速閃過他深邃的黑眸。「你受蠱惑了?」他聲音低嗄地問。
黑澤靜舉高兩人交握的手,迷人的美眸中閃著醉人的溫柔光芒。「我不太確定,只是……」
只是……謎,你讓我很心慌。
黑澤靜放下兩人的手,凝視著眼前的男人。最後一句,她並沒有坦誠說出。
她知道他讓她很心慌,她知道他讓她很不知所措,她甚至知道這個男人帶給她和其他男人不同的感受……
只是,為何?
嚴格來說,他只是個陌生人,是個哥哥們安排在她身邊的保護者,一個她連真名都不知道的男人……
為何為他心慌?為何為他不知所措?
「只是?」男人問。
黑澤靜笑。「沒事,只是,我們再不走,就趕不上晚宴了。」
她試著解除今晚的魔咒,她太心慌了,而他則太過迷人了,她根本把持不住自己的心……
然而,男人並沒聽從僱主的指示趕赴晚宴,更沒如僱主的願解除今晚的魔咒。
他靠近她,近到兩人似乎都呼吸到彼此的氣息。
雙方凝視著彼此,他闇黑的眼彷彿正透視著她的靈魂。
空氣中,彷彿凝聚著沈重的氣流。
舉起手,他撫著她的唇,指腹宛若有著魔力般,一絲一絲地將她的防備焚燒殆盡。
「你真的很美。」
無預警的,男人俯首,以全然佔有的姿態……吻了她。
「你都是這樣對待你的僱主嗎?」她再問,雙眼迷濛地看著他。
他就在眼前,黑眸炯亮得足以眩目、窒人。
「不,你是唯一。」
他將她扯入懷中,緊緊地環抱著,不容許任何的空隙產生。兩人灼熱的身軀熨燙著彼此,她聽到急速的心跳聲,卻已分不清那是誰的心跳。
「你會弄縐我們的衣服……」
「我不在乎。」
她無法言語,只能任由他炙人的氣息一絲一絲地灌進她的體內。
然後,感覺自己慌亂不定的心,緩緩地、緩緩地融化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