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展無華——展無華——」背叛的痛、心碎的痛,撕扯著她的神經,尖銳的嘶喊難以停息。
「別叫了!」不耐煩的男低音冷漠地命令:「醒了就睜開眼睛!」
她看不清聽不明,一個勁地哀號,號出滿口血,號到啞了嗓子。
「芬蘭,你來處置她。我受不了這個只會亂叫的女人。」
另一人接到命令,走近如意,輕聲安撫:「你已經安全了,不必慌張……」
如意睜大眼睛,努力辨識說話的人,視線突破重重陰影,慢慢看清眼前的陌生人。一位年輕的外國男孩,棕髮碧眼,異常俊俏,正含笑站在她床邊。
「我沒死嗎?」如意哽咽地問。
「你還活著。」
「可是,子彈……」明明打中她的心了啊?
「我們及時救了你。只要你丈夫肯交出我們的東西,我們會把你完好無損地歸還他。」芬蘭直截了當地說出意圖。
「不行!」昏迷前發生的事閃過如意腦海。「不能把我交給他,他要殺我——他要殺我,幫我報警!」她恐慌地抓住芬蘭的手:「幫我!找我爸爸也可以,別送我回他身邊!」
芬蘭不知所措地看向所羅門。「開槍的,是她丈夫?」
「龍小姐,告訴你一個不幸的消息。」所羅門不帶同情地說。「你父親前幾天被捕了,同時還有幾個日本幫派份子也在那場交易中,人贓俱獲。」
如意啞了,如墜深海,許久才找回聲音,害怕地問:「我爸爸,死了?」
「沒死,但入獄了,而你丈夫正在善後。」
當所羅門提起「丈夫」這個詞,冰凍般的傷痛降臨如意全身。
「你們……是誰?」她微微顫抖。
「所羅門。維羅納。」冷漠的男人以英文報上名字。
「義大利的維羅納家?」長年耳濡目染,如意對道上人物並不陌生。
所羅門點頭。「希望你明白自己的處境,省得我再解釋。」
「這裡是什麼地方?」如意慌亂地下床,光裸的雙足踩在冰涼的瓷磚上。
「我們已經帶你回到羅馬,別驚訝,你昏迷了一個禮拜。」
「我的……」一個重要的存在,使如意強忍痛楚,不安地撫摸自己的腹部。
芬蘭看見她的動作,意會地解釋:「十分遺憾,龍小姐,你流產了。」
如意呆在原地,只有手指,不由自主地顫僳。
「我的……」孩子,沒了?手按住無力的心臟,如意全身虛軟。「展無華,是他,是他害死的……」
他的名字,他在她記憶裡的身影,化為千萬支針,刺痛了她。
這時,芬蘭的手機響起清脆的鈴聲。
他接聽,一邊煩惱地告訴所羅門:「展無華有回應了。」
如意一驚,仰望兩個掌握她生死的男人。
「他……」芬蘭憐憫地瞧了如意一眼,回報:「他無意交換,並說他妻子隨我們處置。看來她說的是真的,她丈夫想殺她。」
如意跪倒在床邊,酸楚的滋味在咽喉內激狂紊亂。「那個人真的,不管我死活了……」
她哭笑不得。她的丈夫不肯救她,她還得因此感到慶幸?
「#@#$%&!」罵了一句限制級髒話,所羅門像做了虧本生意似的。「救回一個廢物!」
廢物?她沒用?即使遭到傷害也討不回公道?
怨恨取代了悲傷,在如意體內甦醒!
「幫我……」她踉跆地走向所羅門。「你們幫我拆穿他的陰謀,我知道他和日本人聯手,是他害了我爸爸!」
芬蘭接下如意的話,提醒所羅門:「可以用這個理由,威脅他交出東西。」
所羅門搖頭。「最近他接管了長空幫,又瓜分了七星堂,日本人元氣大傷,現在亞洲黑道上沒人能動得了他。」
芬蘭惋惜,告訴如意:「龍小姐,不出意外,你丈夫可能會派人暗殺你。」
「幫我!」她跪在芬蘭與所羅門之間。「我不能死,他從頭到尾都在暗算我!你們幫我,我會報答你們!」
「你能做什麼?」所羅門點起一支煙,無聊地問。「你家財產被政府凍結了,權勢也遭其他幫派分散,獨自在異國甚至沒有身份證件,更別說你丈夫要殺你。」
一時之間,她從天堂墜人地獄,如意快崩潰了,若不立即找一個出口宣洩,她會發瘋!
「只要你們肯幫我,我願意做任何事!」她毅然決定,報復傷害過她的人!
芬蘭體恤地問:「你丈夫不好對付,你確定?」
如意點頭,雙手環抱空虛的腹部。展無華與凱兒並立的身影在腦中浮現,洶湧的恨意侵蝕她的意識。
絕對——不能饒過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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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黑沉沉的,沒有月亮的夜晚異常安靜,只有展無華的歎息在室內飄蕩。
「你替我回絕了維羅納?」他打破寂靜,問著坐在對面的搭檔。
「所羅門是個冷酷的罪犯,由他解決龍如意,是最好的辦法。」
「他要的,是極光給我的鑰匙與密碼。我交給BOSS了,他們不會輕易讓人取得。你幫我個忙,拿出來。」展無華低聲拜託搭檔。
對方毫不考慮地搖頭。「七星堂是倒了,但長空幫仍在。我們容不得你妻子,假如她洩露秘密,你我、凱兒,還有許許多多臥底的同伴都可能被發覺。」
「她是我妻子。」展無華沒有抑揚頓挫地說,精神衰弱。
搭檔安慰:「她依然活著。」
「她一定很傷心。」他不敢想像她清醒後的心情。
「我們是為了正義,不得已,必須傷害無辜的人。」
搭檔堅定的語氣讓展無華疑惑。「BOSS和你說了什麼?」
「他們只是不同意和維羅納交換龍如意,叫我看住你。」搭檔的視線游移。「別懊惱了,我們盡快清理掉長空幫,將有關係的組織一網打盡,就可以從這場騙局裡脫身。」
展無華回憶BOSS的手段,不安地問:「他們在所羅門身邊有安排人?」
「……以前有個日本女孩,可惜叛逃了。」
「有新人吧?」展無華盯住搭檔,冷厲地追問:「別騙我!」
「有。」搭檔低下眼,彷彿無顏面對他。
展無華窒息,霍地從座位上站起。「他們想叫臥底殺掉如意?」
「無華,犧牲是不可避免的……」
「她是無辜的人!」他揪起搭檔的衣領。「如果我妻子死了,我會立刻放棄任務,即使害你受傷!」
搭檔無奈地看著他,片刻後挫敗地點了點頭。「明白了,我們一起去威脅他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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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近黃昏,時間已過去半年。
這段日子為所羅門賣命,換取復仇的機會,如意失去許多重要的東西。
她裝上義肢,活動全新的左手,它再也不會有任何感覺。
「還喜歡你這隻手嗎?」芬蘭邊問邊走向她。
如意朝他點頭。不知何時起,她失去了表情。
所羅門不需要沒用的人,而她就算賣到妓院也換不了多少錢,為了讓自己更有價值,她加入所羅門的組織內——最空虛的暗殺部門。
這半年,她的手染上血腥,有幾次差點沒命,幾顆牙被打斷了,皮肉傷只增不減,加上失去一隻手臂……
「這是展無華最新的動向。」芬蘭將一份文件交給如意。
「謝謝。」背叛她的人,在遙遠的國度,享受著勝利的果實。
一想起狠毒的丈夫,如意的腦神經隨即劇烈地抽搐,疼痛至極!
「所羅門有沒有說,我幾時能處理我的事?」她努力穩定情緒,嗓音冰冷地詢問芬蘭。
「你的身手尚不足以對付展無華。」芬蘭不樂觀地說。
「你看你連執行最簡單的任務都手斷腳折,弄得滿身是傷……先休息一陣子,再訓練身手吧。」
「他有那麼難解決嗎?」如意按住隱隱作痛的胸口。記憶中,展無華身旁沒保鑣,應該不難接近。
「你想怎麼報復?」芬蘭露出意義不明的笑。
如意思路一斷,是殺,是毀?
「至少毀了他的長空幫,讓他和我同樣一無所有。」她沒想過具體的方法,只知道,要他也嘗一嘗心碎的滋味!
這段日子她不敢回憶,壓抑所有情緒,破碎的心藏著破壞一切的慾望,只等出手的那一天,釋放全部仇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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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開傳送來的圖片,展無華的眼睛因畫面而酸痛,那是如意的照片,各種她受傷的畫面。
「她加入了維羅納的暗殺部門。」搭檔在一旁盯著電腦螢幕,講出同伴傳來的消息。
展無華掩住自責的臉。「……她怎麼把自己弄成這樣?」
「她算聰明,知道自己對付不了你,及時找了靠山,」
展無華摸著鍵盤,敲了幾個字,再問同伴。告訴我,龍如意的狀況!
我不是說了好幾次?對方有些厭煩地回答。她恢復得相當迅速,除了剛清醒時,發瘋似的激動了一陣子,很快就平靜下來接受事實……
在維羅納家族臥底的同伴,又將如意的情況傳達給展無華,但他仍不滿足。
有沒有更多近照?他想看她安好的模樣。
我是偷拍的,能弄到這幾張已經很不容易了!對方有突發狀況,匆忙地告別。不能多談,先這樣,我走了。
「你別太擔心。」搭檔敲了敲桌面,喚回展無華陷入荒涼的意識。「你看這些資料,她的適應能力很強。有機會,你和她解釋清楚,或許她能體諒你。」
「不可能……」他的直覺告訴他,無論有多少理由,不管怎麼道歉,傷害已造成,他與如意,不可能有挽回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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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年的歲月,轉眼又過去了。
如意學習使用各種兵器、爆炸裝置、化學物質,隨著身手日益靈活,任務的困難度不斷增加,她成為一部合格的戰鬥機器。
「你可以回去找你丈夫,報仇。」所羅門把如意叫到面前,打量她,曾經孱弱得不堪一擊的人,已面目全非。「你身手不是組織內最好的,你的冷靜與判斷力卻無人能及,這是你活到今天的原因。」
如意一聲不響,性格愈加孤僻的她,連自己都感到陌生。
「展無華的同伴最近被警方剿滅,真不知他走什麼楣運,難得控制了亞洲,偏偏警察總是能斬斷他的路。」
「長空幫快毀了?」這算不算報應?
「搖搖欲墜,你去給他最後一擊。」
如意隱藏快意,所有的怨恨,她仍在壓抑,直到出現在展無華面前,她才能徹底爆發。
「芬蘭會與你同行。」
「終於,可以行動了。」如意期待得胸口發疼。
她會忘記,曾經珍惜過的回憶、第一次的吻、共舞的旋律、南洋的海風,以及他的溫柔呢喃……再見面,她與愛過的那個人,就是仇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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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月當空,淒艷無比。如意與芬蘭佇立在樹枝上,從兩人所在的角度望去,龍家主宅正在舉行華宴。
「宴會真熱鬧。」芬蘭似笑非笑地說。
如意無聲,默哀的目光望著遠方——
那座建築已非龍家所有,展無華大擺筵席,意圖拉攏更多黑道勢力協助長空幫度過難關。
去年那夜,她牽他的手,共舞一曲的景象猶存,眼下卻物是人非;不管她怎麼克制,壓抑不了的酸痛感仍如巨浪翻騰,吞噬著她的理性。
「所羅門說隨你報復,他會提供支援。」
「他想藉機吞併長空幫。我,不過是他的前哨戰。」但她不在乎被利用,只求懲罰傷害她的人!
「你打算怎麼報復展無華?」芬蘭移動身體,藏進樹葉形成的陰影裡。
如意說不出答案。報復的最終日的,大概是令人悔不當初吧?但她更想問展無華,他開槍的時候是什麼感覺?他對自己的行為沒有絲毫愧疚嗎?
「行動吧。」芬蘭一躍落地。
「我不需要幫手。」如意的心臟開始急驟跳動,她勉強從樹上離開。
「你不舒服?」芬蘭察覺她的不適。
「沒關係,你不必插手。」她執意——獨自面對展無華,然而邁步的剎那,恐懼感又襲擊了她。
死過一次的人,無法磨滅重創自己的傷痛——如意腦中重現展無華開槍殺她的那幕。
她的心跳高速攀升,不完全是害怕的關係,緊張的氣息中還攙了絲興奮感。
她,即將報仇了!
「你小心點。」芬蘭在如意前進的同時,取出手機,發送簡訊。
如意一步一步走向復仇之路,壓抑許久的怨念出閘,她如履刀尖,隨著心跳次數,耳邊響起惡夢中的無情槍聲,一聲清晰過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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歡暢的擊杯聲,飲酒作樂、快意說談的氣氛,瞬間僵硬停息。
展無華看著手機上的簡訊,抬起眼,一道飄忽的鬼影急速逼近。
如意身披黑色及踝外套,幽幽走來,像極了地獄的鬼使。
眾人自動讓路。「她……不是展夫人嗎?」
宴會裡的客人不乏認識如意者,紛紛說長道短。
「展無華說她體弱多病,在家休養,好久沒公開露面了。」
「送客!」一聲令下,展無華果決地吩咐部下們清場。
「急什麼!」如意的腳步聲有如喪鐘,她停在離展無華六步遠的位置。「你似乎不是很驚訝?」
展無華平靜的面容波濤不興,他柔聲要求:「我們進屋裡說。」
「在別人看不見的地方,好方便對我動手嗎?」如意嗤笑,到了這一步,他的溫柔竟絲毫不減。
他不意外嗎?難道他曉得她的近況?如意的疑問無窮無盡,但最想知道的是,這個人是以什麼樣的心情——傷害她?
人潮迅速向外湧出。展無華的保鑣包圍了如意。他暗暗以眼色示意保鑣別阻止如意的行動。
「這段日子,你過得舒服嗎?」如意望定他,拾回冷靜。
她變了……展無華暗歎自己害人不淺。「你不去監獄看望你父親?」
「殺了你,我自然會去。」如意環視周圍。「聽說凱兒也被捕了?」
龍凱兒是任務完成,換了新身份,被BOSS安置在暗處——展無華卻不能老實告訴如意。
「見了我父親之後,我會去拜訪凱兒。」如意抽出腰間短刀,揮手射出。
四把刀子「咻」地一閃,釘在展無華前後左右,使他難進難退。
如意暢通無阻地欺近展無華,手裡的短刀快如電,抵住了他的咽喉。
「我以為你很文弱。」他仍未失措,冷靜更勝她一籌。
她心有不甘,短刀往下捅入他的腹部!
一陣尖銳的痛楚,從他小腹蔓延開來。
「你痛不痛?怎麼不叫?」如意擰眉,竟覺得心痛,不可能!
她猛地抽出刀,血花馬上渲染擴散——她拚命遏制心口的刺疼,重重地踢向他的膝蓋。「跪下!」
一旁的保鑣蜂擁而上,展無華跌在地上,飛快抬頭,示意他們別靠近。
「你不需要他們救你嗎?」她提起他的衣領。
他不想她的手沾染更多血腥。
雖然受傷,他照樣面色不改地說:「我在牢裡有人,不想你父親死在監牢裡,最好放開我。」
「你真卑鄙!」她狠狠甩了他一耳光,猛烈的力道令他唇角溢血。「從沒見過你這麼虛偽的人!」
門口仍有幾個客人沒走,周圍的保鑣也不敢離去,看著他們的人大多,如意不肯單獨相處,展無華沒辦法向她解釋自己的苦衷。
他只能脅迫她服從:「別撒潑了,我們進房裡再談,否則——」
如意再度給了他一巴掌。「你逞什麼強?」
她的短刀又刺向他的大腿,看他血流如注、忍著痛苦卻一聲不響——她慌了。
「道歉——」揪住展無華的頭髮,如意失控地尖叫:「求我饒恕你,求我原諒你,聽見了沒有!」
「你瘋了。」瞭解她有多麼憎恨自己,展無華放棄向她解釋的努力。「大不了你還我兩顆子彈,我們就不拖不欠了。」
「你竟敢說我們不拖不欠?」如意眼眶發紅,盈滿了水氣。「你欠我的何止兩顆子彈!」
她空虛的腹部始終有股痛楚,時刻折磨著她,她的丈夫——害死了她來不及宣告存在的骨肉!「你要求我給你機會,用一輩子的時間瞭解你,說什麼喜歡我,結果你在騙我!這些,你怎麼還?」
展無華怔了半晌,如意怨恨的容顏下,仍有著埋藏不了的往昔愛戀。她……還沒對他死心嗎?
他動亂不定的心,有股不遜她心碎的疼痛。
「我……」他不想傷害她的,他想告訴她原因,取得她的體諒。
可是他的搭檔,在察覺他想說出真相的那刻,取出槍對準如意。
為什麼不能說?展無華的視線越過仇視他的如意,看向搭檔。
附近還有人——搭檔以唇語回答他。
「說話啊!」如意絕望的眼俯視著他。「你怎麼能夠不留一點情分親手殺了你發誓要照顧一輩子的妻子?」給了她溫柔再無情的奪走,他沒權利這麼殘酷的傷害她!
展無華無法回答,只能要求:「進屋裡說。」
「現在就告訴我!」誰知道屋裡有什麼埋伏?
她已不信任他……他的耐性沒了,灰心地回答:「當初,你有利用價值。」
「可是,我是真的信了你。」如意強忍淚水。「你傷我時沒有一點猶豫,你都不愧疚?」
如果當時他猶豫了,凱兒或旁人就會先殺了她……就算告訴她真實的理由,她還會相信嗎?
在令人窒息的沉默中,如意失去耐性,舉槍對準展無華的胸膛。她全身顫抖,沒有人敢肯定她不會開槍!
「龍!」危機關頭,一位外國青年闖入。
展無華的搭檔見狀鬆了一門氣,收起槍。萬不得已,他會代替展無華殺掉龍如意。
芬蘭跑向如意,拉動她的手。「警察來了,我們快走!」
他的話剛出口,立即傳來警笛聲。
如意揪著展無華,不肯放鬆。「不行,不行,你看他——」
他的平靜與鎮定,深深打擊了她的自尊!
「先走吧,將來有的是機會!」芬蘭扣住她的手腕,存心不讓她繼續。
「展無華——」如意不能停止,她的報復尚未開始,更令她痛恨的,是他的從容。
警車已停在門外。
如意抓住展無華的臉,仔細搜尋他的神色。「你沒有一點感覺嗎?我在你面前啊,說話!回答我,你居然心不在焉,大瞧不起人了!」
「快走!」芬蘭使出全力,硬生生扯開她。
警察已經衝進門,芬蘭急忙帶著如意從後門逃離。
「展無華——我一定會毀了你!」空氣中迴盪著如意的誓言,像詛咒,盤旋不去。
在她離去後,展無華的三魂七魄像被抽走了一半。搭檔緊張地越過保鑣,衝上前扶他進屋。
「你在想什麼,連她拿槍對著你都能分心,無華,說話啊!」
彷彿人偶的他緩緩回神。「我在想,為什麼不能對她說真話?」
「旁邊有人看著!」搭檔檢查門窗,防範外人接近竊聽。「再等一等,時候快到了!BOSS不是說,藉維羅納吞併長空幫的機會,處理掉所有關聯組織,你很快就能解脫了!」
展無華無動於衷的走到椅子前坐下。「她不是這樣子的……」他的話,揭露了影響他的理由。「如意很單純,不太相信人,但她容易心軟,不會出手傷人。她父親把她保護得很好。」
可剛才,那個憤恨的女人是誰?
「別感傷了。」搭檔找出醫療箱,包紮展無華的傷。「你不是連背叛你父親也不在乎嗎?」
「不一樣。我和父親沒感情,他只會糟蹋我媽。我是舅媽養大的,如意和他不同!」展無華揮開搭檔,一手抓住受傷的腹部,讓傷口裂得更嚴重。「我記得她開心的模樣,怎麼會變成這樣,誰讓她那麼憤怒?」
全是他的錯——全是他的錯,全是他的錯!
早知道她是無辜的,向自己保證過要保護她的,怎麼仍是傷了她?!
「別亂動!」搭檔手忙腳亂的制止展無華自虐。「有芬蘭在,他答應幫我們勸她,不是嗎?」
沒有用的,他的如意已經死了,不會恢復成本來的模樣了。展無華搖了搖頭,垂眼輕聲一歎。
「我累了……」